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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停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沒有。”他回答。
“你笑了。”她皺眉。
男人臉上的神色沒有變。
“如果我不笑能讓你更安心，那我就不笑。”
“你到底有沒有其他小貝……”
“當然沒有。”
“那你剛剛為什麼出去？你說自己一直都有時間呀……”
女孩揪住這個問題不放，雖然她知道自己是極大可能的無理取鬧，但哪怕是為了能逃去不認真寫作業的懲罰，她也要堅持到底。
“我有時間就應該一直盯著你寫作業？”
“我是這樣希望的……”女孩扭過頭，低聲說。
“好，我理解了。”瑞恩道，“咳……我沒想到的是，我只是出去辦了點事情，就讓你想了這麼多。”
伊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敏感倒這種程度，也許是怕失去他了？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女孩羞紅了臉。
“所以你干嘛去了……”
“你真想知道？”瑞恩問，嘴角是寵溺的笑容，那就像在看一個幼兒園的淘氣小朋友，把她腦海中的每一個看法都看了個一清二楚。
她點了點頭，努力直視對方目光，使自己顯得不那麼膽怯。
“好吧，那你好好做這套英語卷子，做完了我就告訴你。”
瑞恩在旁邊坐下，等她。
她只好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凝聚回來，不過有了他的保證，就像有了個盼頭，再加上屁股上的脹痛還在時刻提醒她要認真學習，女孩進入狀態後完成的倒也快，一會兒就搞定了英語作業。
“很好。”瑞恩對完答案，滿意的點點頭，“這水平，起碼能年級前十。”
“嘿嘿，算你識貨。”伊然驕傲的挺挺腰板。
“那好，權且當是休息，你隨我出去一趟，跟在我後面就好。”
瑞恩說著又走出房間，進電梯，上13層。
寬敞的電梯箱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伊然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瑞恩是你的真名嗎？”
“當然——不是。”
女孩更泄氣了：“原來哥哥都不肯告訴我自己的大名。”
瑞恩反問：“伊然是你的真名？”
她點頭：“是啊。”
肉眼可見的，瑞恩怔了一下。
“好吧。”他陷入沉默。
“我叫何伊然。”她繼續說道，“我能知道你叫什麼嗎？”
電梯打開，伊然看見的是簡約的工作室，辦公桌整齊擺放著，員工們接打電話，來回穿梭，無數電腦屏幕閃爍著，顯示著大小圖表，還有復雜的編程界面。
“既然你都來到了這里，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瑞恩喃喃道，“正如你所見——”
“林總您好。”路過瑞恩的人都如此致意，辦公室的氛圍也瞬間緊張起來，他身後的伊然也自然吸引了很多人好奇的目光，女孩一下子明白了。
“我姓林，叫林嵐。”他自我介紹到
“這——什麼？”她一下子覺得自己和環境，甚至與這個男人格格不入。
“我好像聽說過你？”
“在哪里？”
“青年創業表彰大會……好像是，有一次學校組織我們我看這個節目。”
“是的，就是我。”瑞恩點頭。
“所以，這酒店，是，是你家的公司？”
“沒錯。”瑞恩點頭，“確切的說，是我的公司總部，從選址到投資到建設是我一手操辦的。”
“這里……？”
“這里離學校很近，卻缺少便捷舒適，衛生能達到年輕人預期的酒店。”
“可是……你，你才二十歲出頭，哪來的這些……錢、經驗和什麼的……”伊然對做生意一竅不通，她覺得自己傻的天真。
“是啊，但這不影響我有一個好頭腦，不影響我去招聘比我年長的精英幫我管理酒店，因為我有這方面的天賦和……啟動資金。”
“利用這些，我不僅開了酒店，還利用利潤擴大了經營規模，你知道嗎，你們前幾天去的KTV也是我名下的。”
“啊……”
“別擔心，那家酒吧不是，否則我就把你拉進里屋開揍了。”瑞恩帶著黑色幽默補充道。
她驚詫的打量身旁的男孩……不，男人，目瞪口呆。
她依稀記得當時表彰大會上說林嵐先生手下公司的市值之高，發展前景之好，為本市帶來了巨大的利潤和就業空間，等等一系列溢美之詞。
“你的啟動資金是哪來的？”她感慨。
“我父親給我的。”
“哇，這麼棒的老爸。”她羨慕至極。
花別人給的錢，和花自己掙的錢，顯然感覺是不一樣的。
“棒……”瑞恩雙目一沉，“他？他一點都不棒。”
“你可能會錯意了，伊然，那是他借給我的。”
借？
“啊？”女孩一愣，只見瑞恩轉身往回走，仿佛不想讓員工聽見這些事情。
接著她反應過來：“給自己兒子自由，鼓勵他做自己的事業，這不棒嘛？如果數目特別大，用借給你的說法，也是怕你隨便花嘛。”
“不是，他除了錢，什麼都給不了我。”瑞恩搖頭，方才談論自己成就時的自豪蕩然無存。
“這話聽著好奇怪誒。”伊然嘴上這樣說著，可是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共情。
這好像也是她對自己父親的感受。
“不奇怪，因為他根本不像一個父親，只像一個監護人，不，投資人。”瑞恩道。
“我母親去世的很早。”他冷不丁說。
“哦……對不起，讓你想起了這些……”伊然絞起雙手。
“你不用道歉，是我願意和你坦白。”他機械的動著嘴，這些事情已經在他心頭埋藏了那麼多年，就像舊書的書頁，都泛了黃。
“他呢，也是有名的企業家，說出他的名字你未必知道…但是業內無人不曉。”
“在我公司做起來之後，他被稱為林老先生，我則被稱為年輕的林。”
“他對你很不好嘛？”伊然仰頭看著這位年輕有為的企業家。
“他對我可以用嚴苛來形容，他平常沒有時間，就讓管家來管教我，那可真是忠心的管家，”他語調諷刺，“記錄下來我的每一點小錯誤，然後等他有空閒時行罰。”
“你，你也挨過打？”伊然不知自己是該笑笑，還是該可憐他。
“那可不是什麼sp情趣，也不是角色扮演，是暴力教育。”他宛如石塑的目視遠方，雙眸里斂著一潭墨色。
“我給你舉個例子就能知道他多忽視我的生活了——他甚至連我是學校哪個班里的都不知道。”
伊然這次知道他心里是什麼感受了，她依稀記得上次發現爸爸記不清她生日時，自己在臥室里生了一天的悶氣。
“他想用錢彌補空缺，彌補缺失的那些愛。他認為這樣可以，而我認為這樣不行。”
“他對我而言只是投資者而已，我這樣割舍親情，只是為了自己舒服。”
“就是這樣。”高大的男孩說完了自己的故事，他的肩膀還略顯稚嫩，而有著一雙成熟的雙眸。
伊然沉默不語了，她何嘗沒有這種想法呢……
當父親只把錢打到她卡上時，當看到別的小女孩在爸爸懷里撒嬌時，甚至看到班里同學被父母訓斥時……
她都會羨慕。
她也有過把錢一股腦砸到他臉上的衝動，可惜自己沒出息，做不到。
現在，身旁的男孩，剛剛成為男人的男孩，正在做這件事，隱忍卻倔強的，在盡量不傷害他人的情況下還擊。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們……斷絕了父子關系？”
沉默良久：“是的。”
伊然低頭，不知如何是好。
“他借給我的啟動資金已經還清了，包括利息。”
包括利息……這四個冷冰冰的字徹底讓伊然明白了瑞恩的處境。
如果真的是親密的一家人，借了大錢是要還，但怎麼說也不用付利息吧。
林，年輕的林
“他本來也就不擅處理家務事，這對我們兩人都有好處。”
“好吧……”女孩茫然的環視著井然有序的工作室，“你們這些事業人……唔……都很拿得起放得下。”
“哼。”瑞恩不知可否，從往事中拔出腳來，轉身離開，伊然也趕緊跟上。
兩人前後穿行在走廊，再次進了電梯，伊然腦子里胡思亂想著各種事情。
“我也想離開我父親和母親。”她冷不丁小聲說。
瑞恩突然低頭，盯著她，目光中的疑惑和冷謐是她從沒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