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煙火

　　 接待張夔的是幾位研究人員，看起來都是彬彬有禮的樣子，琳琳左右看著，原來這才是地下一層真正的入口。

　　 原來自己從科學院走的，應該是一個廢棄的入口才對，這個入口位於科學院後花園的一棵樹下，要按照一定的密碼才能進去。

　　 琳琳當然記住了那個敲擊的密碼，但是她現在心里的不安卻越來越強了，張夔將不少的秘密放給了自己，還真正的在教自己一些周旋之道，那麼他給自己吃的那個藥丸，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那麼自己要不要按照計劃去走，琳琳心里有些焦慮地想著，如果按照原本計劃，自己真的解除不了這個藥丸，豈不是要死了，如果自己死了，那學生會的大家該怎麼辦？

　　 但是，如果就這麼聽話，自己一年半後也會死掉，這一年半之間還不知道張夔會怎麼對待自己，現在他是在過一把教學生的癮，但是癮頭過去了呢。

　　 “這里就是基因改造計劃的總控制大廳。”

　　 研究人員的聲音切斷了琳琳的思考，她抬頭看了一眼周圍，那是一個圓形大廳，不少人在來來回回的走著，中心是一個巨型計算機，上面寫滿了各種數據，琳琳快速的看了一下各個門的門牌號，知道了那里是化學實驗室，哪里是臨床實驗室等。

　　 整個實驗室是用混凝土搭建而成，還貼了防震隔音的材料，這里的防護肯定不差，琳琳點了點門側露出來的一點材料，估計是新型的配比制成的。

　　 “你對建材有興趣？”張夔走到了琳琳身邊問道。

　　 “嗯，略知一二。”琳琳仔細摸著這里的牆壁，隨口回答著。

　　 “你感覺這里是用什麼做的？”張夔笑了笑問道。

　　 “防震，防彈，防火，還要保證堅固，從外表看，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材料，但是我估計，要想達到這個程度，還是用RPC打底，混以鋼纖維，但是比例肯定要進行具體研究，我沒有相關實驗，不知道具體數據。”琳琳敲了敲牆壁，非常認真的說道。

　　 張夔看了一眼旁邊的研究人員，用眼神詢問著是否正確，那名研究人員點了點頭說道：“基本正確，但是材料只是一方面，設計和比例才是重點。”

　　 “我能否看看相關資料？”

　　 “這個......”研究人員有些犯難。

　　 “等參觀完你再看，不著急。”張夔呵呵笑了起來，將琳琳拉了過來，“繼續，看看新產品如何了。”

　　 “新產品性能穩定，預計可以將身體強度提高10%的百分點，制作起來可以達到一般材料的水准了。”

　　 什麼東西？琳琳皺著眉頭想著，這里不是主張人類進化的麼，怎麼聽著就跟生產什麼塑料袋一樣。

　　 “還是不夠，想方設法，一定要達到70%以上才行！”張夔用拐杖使勁頓了一下地，有些陰鷙地說道。

　　 “我們會想辦法。”那名研究員點了點頭說道。

　　 “行了，走，我帶你看看這個項目的真面目。”張夔滿意地說了一句，便指了一下實驗室的門，示意琳琳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實驗室的門，里面是一堆試管，還是許多操作儀器，琳琳皺著眉頭看了一圈，很高端，很麻煩，有些儀器自己也不熟練。

　　 當然，在這里，琳琳看到了一個熟人，柳建誠正在一排試管面前仔細觀察著數據變化，看到琳琳進來後，他點了點頭，笑了一下就當打了招呼。

　　 琳琳也勉強笑了一下，跟著張夔看著眼前的數據，看著看著，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這里的藥物配比自己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不少動物的基因在里面，琳琳能看出來的就是些鱷魚、蜥蜴等等普通動物，而一些復雜的混合基因，自己是看不明白了。

　　 “這是昆蟲綱的基因混合組。”柳建誠放下了試管，來到了琳琳身邊介紹著，他看到琳琳盯著一個圖譜皺眉，好歹做了將近一年的戀人，他還是了解琳琳的心思的。

　　 “昆蟲綱？這東西注入人體......”琳琳感覺自己的胃部有些不適。

　　 “昆蟲有強大的適應能力，現在昆蟲科目的改造是最突出的，效果也是最好的。”柳建誠解釋道。

　　 “你們的目的，真的是人類進化？”琳琳帶著些荒謬的語氣問道。

　　 “你還以為這里是人類進化？嗯，其實這麼說也沒問題。”張夔回頭插了句嘴，“如果人的身體能夠結合動物進行改造，那麼能不能吸取它們的特點，造就一個生命力極強的特殊人類呢？”

　　 “然後......”琳琳感覺自己後背有些發冷，生命力極強，奇形怪狀的人，進去的實驗體那麼多，卻沒見一個人出來，這里也就那麼大點地方......

　　 “元液質量好了很多，但是距離能夠完全抵消衰老帶來的能量消耗，還是有些不夠，必須要進行大膽一點的實驗。”柳建誠點了點頭說道。

　　 “你們想......長生不老不成？”琳琳終於知道這個項目到底是干什麼的了，什麼只要參加實驗就能一輩子無憂，那些參加實驗的，估計早就變成一瓶瓶透明的東西，被人喝進肚子里了。

　　 “長生不老啊，哈哈，如果這個人類的終極夙願可以達成，難道不是進化的一種？”張夔哈哈大笑著說道，但是琳琳聽著卻感覺一陣一陣的陰冷。

　　 “你現在也能理解我了吧，哎，這的確是對全人類有益的事情，還能進行一波人才篩選，不合格的人為合格的人貢獻自己的能力，世界就會變得更好。”柳建誠也認同的說道。

　　 “呵呵......”琳琳無力地笑了笑，先前自己猶豫的計劃變得堅定了起來，死就死吧，這個所謂的計劃，她是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收起你同情的念頭，作為高智商的人才，你應該有屬於自己身份的思考。”張夔看著琳琳，帶著些警告的說道。

　　 “明白了，咱們繼續參觀吧。”琳琳恭敬地點了點頭，心里的念頭不斷地翻騰著，快結束了，馬上了。

　　 接下來去的地方是實驗體儲存室，臨床實驗室，還有數據庫，中樞系統琳琳沒能進去，那是最高機密，但是琳琳也不想去看了。

　　 那一個個實驗體簡直是生不如死的呆在那里，有頂著蒼蠅一般的腦袋，一對大眼睛綠綠的“人”，還有渾身都是堅硬的皮，牙齒尖銳像鱷魚的“人”，還有從胸口長出兩對胳膊，臉上八只眼睛，渾身毛茸茸的“人”。

　　 參觀完了這個實驗室，琳琳吐了七八次，喉嚨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張夔則是冷眼看著這一切，完全沒有什麼感情的樣子。

　　 柳建誠自然沒有陪同，他也是常駐工作人員之一，不能擅離職守，但是眼前的“傑作”，琳琳感覺自己當初簡直是瞎了眼，不知道是怎麼找了這麼一個人做愛人的。

　　 “最後，元液制作，帶你來看看，呵呵，你可以喝上一瓶，就知道這東西有多有效了。”張夔點著拐杖，走向了一個陰森的通道。

　　 琳琳點了點頭，又想起自己當初喝進去的一點點元液，本來就抽搐的胃再次翻騰起來，她扶著牆一頓干嘔，才踉踉蹌蹌地跟上。

　　 元液制造工廠是個普普通通的地方，里面有一個巨型的機器，琳琳圍著看了一圈，怎麼看怎麼樣家用的榨汁機？

　　 這個機器有一個像CT一樣供人躺下的小床，小床過去後，上面有著一個巨大的沙漏型裝置，然後經過一個很長的圓柱形通道，上面有很多接口，應該是注入藥劑的地方，最後才是才是流出元液的管子，簡簡單單，但是內部結構肯定很復雜，琳琳光是看，完全不知道它如何工作。

　　 看到張夔來了，這里的負責人點了點頭，上前和他說了兩句，才瞥了一眼琳琳。

　　 “那麼，就選擇一個中等資質的材料好了，可以看著這個屏幕，多少了解一下這個偉大的工程是怎麼運作的。”負責人對著琳琳說著，在控制台按下了一個按鈕。

　　 沒過一會，一個神情委頓到不行的怪物被送了過來，琳琳多少能從她滿身的蝙蝠毛中看出，這應該是聖麗安的一個偽娘。

　　 她被黑色的皮帶牢牢地捆住，身上一點活力都沒有，工作人員將她放到了床上後，打開了控制台，機器嗡嗡地開始叫了起來，上面的偽娘頓時發出一陣尖叫，但是她的肌肉已經沒什麼力量了，根本無法掙扎。

　　 隨著小床送入漏斗式的裝置中，尖叫聲才停了下來，琳琳緊緊地盯著屏幕，那上面是一層紅外視圖，看的還是非常清晰的。

　　 從上到下，一個巨大的熨斗樣子的東西壓了下來，上面躺著的人瞬間便成了光粒，只有一個密密麻麻的，像是網一樣的東西留了下來。

　　 “強磁場？”琳琳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是心中更多的還是震驚，運用強磁場，讓人類身體粒子化，但是保留下來了完整的神經網絡？這是多麼精細的技術才能做到。

　　 這是多麼泯滅人性的人才會這樣去做？

　　 “嗯。”負責人點了點頭。

　　 大腦，神經網絡沒有一絲受損，琳琳感覺渾身已經疼了起來，這樣的情況下，人體還是能體驗到痛覺的！身子全都散開的劇痛，這是人類史上最殘忍的酷刑了吧。

　　 莉莉老師當初就是這麼死的？琳琳看著屏幕，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自己不能哭，千萬不能哭。

　　 張夔帶自己來這里，就是為了讓自己得到他認為的鍛煉，自己必須要演好，做好現在這個好徒弟的形象，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但是腦子里莉莉老師的微笑越來越清晰，琳琳咬著嘴唇，還是留下了一滴眼淚，張夔看了琳琳一眼，一拐杖打在了她的後背上，厲聲喊道：“不許哭，記住，這就是你作為上位者應該做到的自持！”

　　 “明白了。”琳琳抹掉了眼淚，後背的疼痛火辣辣的，她記住了眼前的場景，將悲傷完全化為了仇恨，依舊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機器。

　　 雖然身體被粒子化了，但是依舊有些淡淡的光點漂浮在空中，隨著依然活動的大腦和神經網絡送進了那個巨大的通道。

　　 無數機械臂從天花板伸出，將藥水依次注入，直到第三瓶藥水混合後，神經網絡才被完整的消融。

　　 一團溶液被多種藥劑混合後，從一個管道流了出來，中間還過了好幾遍篩，用來存放元液的玻璃瓶自動彈出，接住了里面流出的液體。

　　 清澈透明，有些粘稠，但是看起來好像是藝術品一樣，負責人拿起來看了看，不太滿意這瓶的質量。

　　 “勉強能看，喝吧。”

　　 琳琳接過瓶子，卻怎麼也下不去嘴，惡心都惡心的夠嗆了，那還能當沒事人一樣喝下去？張夔一直看著琳琳，這才是他今晚的最終測試。

　　 “我喝不下去。”琳琳很老實的說道。

　　 “你必須喝下去。”張夔陰冷地說道。

　　 “您感覺，我喝下去可以改變什麼事情麼？”琳琳的大腦急速運轉，找著可以解決的辦法，“我感覺不行，相反的是，我覺得每一瓶元液都是珍貴的，她們應該屬於您才對。”

　　 “我不在意這麼一瓶。”張夔笑了起來，走進了兩步說道。

　　 “那如果我因為這瓶元液改變了身體情況呢？我想，原生身體，是元液得到高質量的保證之一吧。”琳琳額頭滲出一滴冷汗，根據著自己的專業知識，說出了自己的一個推斷。

　　 剛才的蝙蝠人，要說身體情況，那肯定是要比健康的莉莉老師強，而莉莉老師之所以質量那麼高，很可能是因為基因組保持了和諧，身體數據是全靠自身潛力達到的。

　　 換句話說，喝下這瓶元液，琳琳的身體得到了提高的同時，可能就不那麼純粹了，會不會影響元液質量，那也是未知的。

　　 “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也有一定幾率會發生。”負責人點了點頭說道。

　　 張夔看了琳琳兩眼，一把奪過她手里的元液喝了個精光，淡淡地說了一句：“嗯，走吧。”

　　 琳琳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才慢慢地跟了上去，今天過關了，自己的計劃，也該徹底起步了。

　　 夜晚，各個部門都精心裝扮了一番，今年的校慶就要來臨了，琳琳則跟在張夔身邊，兩人站在了主樓的廣播室里，准備為校慶致辭。

　　 “咳咳，六點半了，大家好，今年的校慶將在八點准時開始，請各部門進行最後的調試。”張夔的聲音經過放大，顯得更加的陰森恐怖。

　　 琳琳低著頭站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張夔說完後，便坐在椅子上，背對著琳琳問道：“你在想什麼？”

　　 “在想，今天會死幾個人。”

　　 “死吧，每年的校慶，不都是這樣的麼，嘿嘿，哈哈。”張夔咧開了嘴，瘋狂地笑了兩聲。

　　 “是啊，每年都是這樣的。”琳琳抬起了頭，盯著張夔的背影看了一眼，手心里已經滿是汗液。

　　 一個半小時，琳琳就和張夔在廣播室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大部分時候是張夔在教，琳琳在答。

　　 八點，張夔站起了身，對著廣播開始講話。

　　 “大家好，我是聖麗安的院長，張夔，歡迎大家參加四十一周年校慶，這是我上任後第一個校慶，這座學院的意義和改變，還請大家自己感受。”

　　 “各自的展廳有路牌作為指引，希望六個部門的節目能夠讓你們滿意。”

　　 “剩余的八個小時中，一切性行為合理，一切事件合理，一切欲望合理！”

　　 “狂歡吧！！！！桀哈哈哈哈哈！！！！”

　　 張夔有些癲狂的笑著說完了最後的話，雙手一張，好像是在享受瘋狂的氣息一樣，貪婪的呼吸了好幾口。

　　 突然，他聞到了一絲煙火的味道，一回頭，才發現琳琳竟然點燃了一根小小的煙花，在空中轉了兩圈。

　　 “扔了你那些小孩子玩具。”張夔皺著眉頭說道，“多大的......人......呃......”

　　 還沒說完，張夔便感覺頭變得暈暈沉沉，琳琳的臉在煙花之下一半明一半暗，上面沒有一絲表情，火花之下的眼睛里滿是冷冰冰的味道。

　　 然後他便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張夔感覺身上有些發疼，他想起身，卻發現完全起不來，自己被麻繩結實地捆在了一個凳子上，自己在自己的房間里。

　　 “我的手法不錯吧，涼子教我的，別掙扎了，除非用剪刀或者我親自解開，不然它能捆到繩子腐爛位置。”

　　 琳琳的聲音從張夔的身後傳來，張夔想要扭頭，但頭還是暈沉沉的，他正想開口警告琳琳關於黑色藥丸的事情，卻發現自己張口也無法出聲。

　　 “姚老師的組毒，以艾司唑侖為主原料，主要功效有昏迷，失聲，以及癱瘓，藥引子為少量氧化鎂，怎麼樣，滋味不錯吧。”

　　 琳琳的身影繞了一圈，站在了張夔的身前，擋住了窗子散發出來的月光，背光之下，琳琳的臉幽暗無比，只有眼睛清澈，里面閃著些淡淡的月光。

　　 “組毒是我每天給你送飯的時候下的，怎麼樣？應該開始疼了吧。”

　　 張夔盯著琳琳的臉，無聲地笑了笑，從腹部開始，一陣劇痛開始彌漫到身體的每一處角落，但是肌肉無力之下，他只能微微顫抖，連掙扎都做不到。

　　 “我想，莉莉老師肯定更疼，比你現在要疼很多很多。”琳琳彎下身子，看著張夔認真地說道。

　　 “從我把自己鎖進那個教室開始，我就開始計劃著殺了你，一定要找機會殺了你，你不死，我睡覺都睡不好。”

　　 “張夔先生，你是怎麼腆著臉活了這麼久的？”

　　 琳琳帶著一雙橡膠手套，在張夔的臉上拍著，力道卻越來越大，啪的一巴掌，他扇掉了張夔的一顆牙。

　　 “媚兒是不是你指使人殺的？”琳琳捏著張夔的下巴，冷冷地問道。

　　 張夔咧著大嘴，不停地笑著，拒不回答問題的樣子，就好像他是受害者，琳琳才是那個壞人一樣。

　　 “沒事，你不說，我也能查。”琳琳看了眼鍾表，回過頭來說道，“本想多折磨折磨你的，便宜你了，人渣。”

　　 然後，琳琳來到了一個角落，拿起了一個電擊器，對准了張夔的下體，笑著說道：“第一下，是為了莉莉老師電的。”

　　 炫目的火花滋啦一聲響起，張夔的臉上浮現出了一陣痛苦的神色，琳琳看的心里終於舒服了一些，然後再次按下了按鈕。

　　 “第二下，為了雅兒老師。”

　　 “第三下，為了媚兒。”

　　 “第四下，為了那些被迫害的同學們。”

　　 “第五下......”

　　 琳琳足足電了張夔十幾下才停手，張夔的臉上滿是扭曲的痛苦神色，剛才的那副樣子再也看不見了，琳琳有些荒唐地看著他笑著說道：“就這就受不了了？那些人比你受的苦要多太多了。”

　　 “真是便宜你了，便宜你了啊。”琳琳搖了搖頭，從衣服的小兜里拿出了一瓶藥水，那是姚老師當初教給她的，最凶狠的一劑毒藥。

　　 “張嘴。”琳琳捏了捏張夔的下巴，但是張夔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有些驚恐的閉緊了嘴巴，不住的搖頭。

　　 “張嘴啊，張嘴！張......我靠！”琳琳怎麼掰都沒能掰開張夔的嘴巴，便有些氣憤地一拳打在了嘴巴的下頜關節，也就是所說的掛鈎的位置。

　　 張夔的嘴巴一麻，但還是緊緊閉著，琳琳有些氣笑了，把藥水重新裝回兜里，按住了張夔的頭，在下頜關節處一拳一拳的打著。

　　 “張啊，張啊，你倒是張啊，對得起你的姓好不好？張嘴啊！”

　　 終究是老人的骨頭，張夔的臉頰早已被疼痛所淹沒，終於在一聲骨裂聲中，他的嘴巴被迫張開了。

　　 “麻煩，要是媚兒在，一下子就能給你卸下來。”琳琳嘆了口氣，將張夔的頭揚起，把小瓶里的液體悉數倒了進去。

　　 倒完後，琳琳便離得遠了一些，但依舊是站在張夔面前，有些感慨的說道：“哎，你倒是想要長生不老，想要萬壽無疆，就沒想過其他人願不願意去死？”

　　 “過不了多久，你就要死了，體會一下吧，一步一步接近死亡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長生啊長生，哈哈，可是你該死啊，你明白麼？你該死！”

　　 瑣瑣碎碎的說著些不著邊的話，琳琳歪著頭看著張夔，開始估摸著時間。

　　 張夔的身子終於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然後不停的打著嗝，每個嗝都帶著一絲濃郁的酒味，好像有些細微的聲音從他的身體里發出，噼里啪啦的，有些詭異。

　　 周圍的溫度開始漸漸升高，張夔的發絲肉眼可見的變得焦黃起來，他顫顫巍巍地抬起一根手指，指著桌子上的某處。

　　 “你要拉開？對不起，你教過我，謹慎勝於一切。”琳琳搖了搖頭說道。

　　 張夔的幾根手指開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腹部和胸部肉眼可見的鼓脹後又深陷，他歪著嘴，用手指對著琳琳比了一組數字。

　　 “030612？”琳琳皺著眉頭讀了出來。

　　 張夔點了點頭，然後猛地一仰脖子，一股藍色的火焰從他的腹部燒了起來，快速的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耀眼的火光照的琳琳的臉一片明亮，與此同時，校慶的煙花也飛上天空。

　　 背後是照亮整個天空的絢麗，身前是藍色火焰中漸漸消失的人臉，兩邊的光芒同時打在琳琳的身上，五彩的顏色將她的身體映出了一道美麗的輪廓，晚風吹過，她每一個發絲都在發光，直到張夔被燒成了一地的粉末。

　　 “一切......合理？”

　　 琳琳呢喃著說完，便自嘲一樣地笑了笑，她再次打開一個小瓶倒了下去，地上的粉末便徹底消失了，她長舒一口氣，緊接著便是一股強烈的疲憊。

　　 終於完事了，她把張夔殺了，這是她第二次殺人。

　　 演戲，下毒，忍到校慶，引毒，殺人滅跡，作為一個17歲的小女孩，琳琳顫抖著靠在了書桌旁，看著天花板不停地深呼吸著。

　　 張夔長生的夢被琳琳一把掐滅，琳琳也為莉莉老師報了仇，今晚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半了。

　　 應該讓你們看看，自己這半年來的憤怒和悲傷，能夠爆發出多少能量。

　　 琳琳正准備離去，卻想著張夔臨死前的那組數字，她順著記憶中的方向找到了那個櫃子，平時張夔好像也有打開過？

　　 在好奇之下，琳琳還是拉開了櫃子，里面卻什麼都沒有，琳琳疑惑的看了一眼，才看到了一個藏在角落的密碼箱。

　　 “030612......”琳琳輸入密碼後，門啪的一聲開了，里面是一個小小的盒子。

　　 小盒子看上去很是老舊，但是保存的很完好，琳琳拆開了一個角，那里面是一個小蛋糕的盒子，款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樣子了，透明底座上畫著兩個笑臉，一男一女，中間則是一個生日蛋糕的圖案，上面寫著“HAAPY BIRTHDAY TO LILI”，底下則是2003.6.12。

　　 琳琳對著這個小盒子沉默了一會，重新將它裝好塞進了口袋里走出了門。

　　 外聯部的人都在主樓辦著活動，現在的大樓空無一人，琳琳輕車熟路的來到了莉莉老師的墳前，將這個小盒子挨著莉莉老師放了進去。

　　 “莉莉老師，他在死前，還是念著您的，您好好睡吧，希望他在那邊可以變成一個好人。”琳琳重新蓋好了土，將張夔僅存的一些善念埋在了里面。

　　 然後，便是接下來的計劃了，琳琳看了看表，十點了，自己還剩六個小時。

　　 博物館周圍一片寂靜，今年沒有了篝火晚會，取而代之的是主樓的魔女狩獵play，琳琳吹著夏日的晚風，找到了自己當初在實驗室里做的東西。

　　 一把大型的破窗器，一個軟尺，一個背包帶，一個小型的切割機。

　　 琳琳扛上了所有的東西，一步一步的來到了博物館里，去尋找著自己的目標。

　　 二樓的中心，月光照在了正中間最大的那個獸人雕像上，梓芯被捆在上面一動不動，嘴上的口塞還插了一個管子，應該是為了給她提供食物的。

　　 這些東西實在是有些累，琳琳左手拿著破窗器，右手拖著切割機，一步一步的往那邊走去。

　　 窗戶把月色分割成了數塊，琳琳的身影在明暗中不停地交錯著，電鋸拖地的聲音有些刺耳，加上噠噠的腳步聲，讓圖書館掛上了一層詭異的氣氛。

　　 周圍的展品們都轉動著瞳孔，看著琳琳的動作，她每走一步，旁邊的展品們便轉動一絲，直到琳琳走到那個巨大的獸人面前。

　　 普通的防彈玻璃罷了，琳琳戴著手套敲了敲眼前的玻璃櫃，找好了一個位置，將破窗器按了上去。

　　 咔吧！

　　 展品的玻璃被打開了一個小洞，蛛網形狀的痕跡一下子擴散開來，琳琳拿著軟尺比了個距離，在另一個點上再次開了一個口。

　　 咔吧咔吧的聲音響了九次，琳琳在玻璃櫃上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圓，蜘蛛網互相連在了一起，只剩中間還完好無損。

　　 琳琳扛起破窗器，咔吧一聲，展櫃的中心碎了。

　　 緊接著，九個點圍成的圓也開始碎了，隨著第一片玻璃落下，大量的玻璃渣嘩啦啦的掉在了地上，晶瑩的玻璃反著月光在地上跳動著，清脆的聲音戳破了博物館的寂靜，像是在歡慶著什麼。

　　 踩著玻璃渣子，琳琳將工具搬了進去，用尺子在獸人的腳處量好了位置，同時在腦中不停地計算著，足足五分鍾後，琳琳才拿起切割機，對准了自己找好的位置，開始鋸了起來。

　　 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沒過一會，獸人的一只腳便斷了，琳琳比了個位置，將另一只腳也鋸斷。

　　 看著眼前巨大的獸人，琳琳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掌，在他的腿上輕輕那麼一推。

　　 吱呀的聲音中，是獸人在倒地，腿斷掉的獸人靠在了後面的玻璃上，斷腿卻往前一滑，轟隆一聲往下倒去，撞到玻璃櫃下方的隔斷時，斷腿開始往側向滑著，整個獸人變成了對角线的樣子。

　　 就在獸人要完全倒地的時候，它的斷腿處被展廳的一腳擋住，臀部被斷腳一撐，整個獸人便斜著卡在了半空中。

　　 琳琳拖著切割機，來到了梓芯的面前，這個高度，她正好可以把梓芯救下來，也不會讓重物落地的力量傷害到梓芯。

　　 “抱歉，久等了。”琳琳對她點了點頭，拿著切割機，割斷了梓芯身上的皮帶，拔下了她的口塞和管子。

　　 梓芯定定的看著琳琳，一句話都不說，琳琳也這麼看著她，等著她說什麼。

　　 “你要我做什麼？”梓芯的聲音沙啞而難聽，好像是一塊被年月折磨的名貴的絲綢，發出了一陣碎碎的撕裂聲。

　　 “我幫你上位，但是我要你做我的附庸。”琳琳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哈哈，哈哈。”梓芯干笑了兩聲，轉頭看了看月亮，又回頭看了看琳琳，“我被關了131天零22個小時，那麼，我效忠你131天零22個小時，如何？”

　　 “不行。”琳琳搖了搖頭，“我要你剩下一年半的完全效忠，你可以添加籌碼。”

　　 “好，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子。”梓芯笑了笑，眼里全是憤怒和怨恨。

　　 “你說。”

　　 “殺了張夔，殺了張元！我要他們兩個死！”梓芯大聲地嘶吼著。

　　 “簡單，你說的張元，是那個地下研究所的研究員對吧？”琳琳笑著問道。

　　 “就是他，殺了他，殺了張夔，我將做你的附庸。”梓芯盯著琳琳的臉說道。

　　 “成交，張夔我已經殺了，那個張元，你稍等我一下。”琳琳點了點頭說道。

　　 離校慶結束，還剩五個半小時。

　　 琳琳來到了廣場上，在大量的人中搜尋著張元的身影，他的大頭像還在琳琳的記憶中，接下來便是一個一個找。

　　 去年那個張元都去了校慶的哪些地方來著，琳琳回憶著愛麗當時查的資料，秘書處高二分部，篝火晚會？看來這人是個喜歡墮落的人啊。

　　 那麼，琳琳笑了笑，她隨便找了個面具帶上，便來到了秘書處，在一堆一邊跳舞一邊做愛的人中，她成功找到了張元的身影。

　　 “帥哥，和我做啊。”琳琳把衣服半露，然後對著張元比了個誘惑的姿勢。

　　 “哎呦，寶貝~”張元看到琳琳的樣子，一下子推開了身邊的偽娘，向琳琳抱了過來，而琳琳則是往後一躲，將自己的衣服再次拉開了一點，笑著喊道，“來嘛~”

　　 張元感覺下身的陽具快要爆炸了，淫笑著撲向了琳琳的方向，兩個人一繞，便開到了一個陰暗的角落，張元笑嘻嘻的看著琳琳，急色地撲了上去。

　　 然後等著他的，確實鋪面而來的一瓶催眠藥劑，琳琳捂著口鼻等藥物消散，拉著張元從湖邊繞了一個大圈，回到了博物館。

　　 離校慶結束還有四個半小時。

　　 “我，梓芯，張家張文軒家老大，將在剩余一年中，成為琳琳的附庸。”

　　 看著張元嘶吼著變成了藍色的火焰，梓芯帶著快意地說著。

　　 “我扶你回到你原來的位置，然後，你要幫我查查媚兒的案子。”

　　 琳琳將梓芯卸了下來，扛在了自己的身上說道。

　　 “沒問題，不過咱們現在去哪？”梓芯點了點頭說道。

　　 “去給你裝上四肢。”琳琳顛了顛梓芯，確定了沒有問題，不會讓她掉下去，便從博物館跑了出來，進入了當時自己自閉時經常散步的森林。

　　 半個小時後，琳琳穿了一條近路，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內院的高牆。

　　 梓芯抬著頭看著眼前的高牆，有些自嘲地說道：“不知道內院是個監獄，還是世外桃源。”

　　 “什麼都不是，這里就是一個大大的蠱盅罷了。”琳琳隨口回答了一句，然後四處看著。

　　 一陣喇叭聲響起，兩束遠光打在了琳琳的身上，琳琳眼睛一亮，帶著梓芯趕緊跑了過去，拉開後座的門，趕緊把梓芯放了進去。

　　 “小九學姐，麻煩你了。”琳琳氣喘吁吁地說道。

　　 “太大膽了，太大膽了，你太大膽了。”小九學姐一踩油門，聲音里都是哆嗦，她轉了個方向，往出口處疾駛。

　　 “謝謝你來接我啦。”琳琳心理放松了不少，笑著對小九學姐說道。

　　 “要不是詩詩拜托我，我可不趟這渾水，幸好我畢業了。”小九開著車，不停地抱怨著。

　　 “學姐最好了，順便幫我向王麟伍先生道謝。”琳琳靠在椅背上，面帶笑意的說道。

　　 張夔教給自己，做事要有後路，所以琳琳便通過安騰的關系，拜托他聯系了一下詩詩，然後讓詩詩學姐聯系了小九，作為整整一年的擺渡車司機，她對這里是最熟悉的。

　　 梓芯忍不住地問道：“咱們要去哪？”

　　 “去外院。”琳琳看著車外的夜色答道。

　　 “你......”梓芯咽了口唾液，這人，今晚不知道違反了多少的條例。

　　 車一路開過隧道，門口的老頭站了起來，琳琳帶著梓芯趕緊躲到了車椅下，小九學姐則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個探望老師的證件，老頭看了兩眼便放行了。

　　 終於來到了通往外院的路上，琳琳將梓芯抱了上來，搖下了車窗，有些貪婪地呼吸了一下外院的空氣，好像所有的壓抑都隨著外院的風徹底消散了。

　　 月亮高高掛著，內院的瘋狂被高牆阻隔到了一邊，月光好像也分成了兩半，照在內院的是黑漆漆的影子，照在外院的是雪白的光。

　　 這還是梓芯第一次來到外院，看著窗外的祥和，她也一下子痴了，從小她們就在聖麗安長大，一直以為外院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今天這一見到才發現，這里原來和內院沒什麼不同。

　　 哦，不對，還是有些不同的，梓芯靠在琳琳身上想著，這里沒有那些瘋狂。

　　 “去哪？”小九學姐開著車問道。

　　 “改造中心，學姐，快！”琳琳看了看表說道。

　　 “得嘞，馬上。”作為當年雛鳳的一員，她當然知道改造中心在哪。

　　 過了一會，車吱呀一聲停了，琳琳背著梓芯下了車，她今天必須要冒險來到這里，不光是為了梓芯的四肢，也是為了自己體內的毒。

　　 內院的機器自己不能用，張夔也給自己設置了權限，而命令下發時是覆蓋全校的，所以外院只要還在運行的機器，應該都有這個限制。

　　 但是，琳琳想起了當初姚老師帶自己去過的一個廢棄的改造室，那里的設備完好齊全，但是一點都沒打開的意思，如果自己選擇重啟系統，張夔的權限就沒有用了。

　　 （外院篇第二十二章 油井 後半段有寫到的伏筆）

　　 輕車熟路的走進改造中心，琳琳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那間改造室，果然沒有什麼人用過，她用指紋解鎖了門，帶著梓芯走了進去。

　　 咔咔咔打開了燈和電源，琳琳把梓芯放到了改造機器中，打開了改造機器。

　　 嗡嗡地聲音響起，琳琳輸入自己的信息，確認無誤，准入，她嘗試著操作了一下，張夔的權限限制果然沒有下發到這里。

　　 用自己的身份成功解鎖了藥劑庫，材料庫等一系列權限。琳琳挽了一下頭發，開始著手復原起梓芯的四肢。

　　 這里是外院。

　　 這里是外院的改造中心。

　　 這里的主人，一個姓林，一個姓姚。

　　 而現在坐在這里的人，是她們關門弟子。

　　 離校慶結束，還有三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