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虞終於收到了來自紀隨本人的消息,約她一起吃晚飯。
她對此毫不意外,甚至都懷疑那個男人昨天是不是激動得一夜沒睡。
她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世上居然真有這麼好騙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已經二十八歲的,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的優質男人。
當然,面對這樣的邀約,她果斷找借口拒絕了。
已經主動出擊過一次,接下來自然又得吊吊那個男人的胃口,讓他繼續坐立不安,不斷揣測她究竟是害羞了還是後悔了,或者是他又做錯了什麼?
她就像只早已瞄准獵物的貓,一遍遍玩弄著已經無處可逃的小老鼠,讓他在她織就的網里轉來轉去,起起落落,而她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毫無悲憫之心。
周五,趙虞陪薛湛參加了那個大型晚宴…
照例是提前了解了莊亦晴的行程,確定沒有碰面的可能,她才敢放心去參加。
薛湛之所以帶她,也不過是為了繼續演戲給薛子昂看,在叔侄倆這場隱形的拉鋸戰里,趙虞之於薛湛,根本就無足輕重,她很清楚,薛湛真正在意的從來都是薛子昂。
為了盡一切可能減低被莊亦晴發現的風險,趙虞已經養成了下意識躲避一切鏡頭的習慣。
這種私人宴會沒記者參加,但有不少人會拍照炫耀,所以她要躲的鏡頭還不少。
好在這種事情本就可以以禮貌為由光明正大地進行,也不會招人懷疑。
“不好意思啊。”
因為一群人自拍讓趙虞繞了道,其中一個女孩子拍完照還特意跑來跟趙虞道歉,“我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實在太新奇了,就想多拍點照,剛才妨礙到你了。”
她說話倒是直爽,也不像有些女孩那樣虛榮心作祟,非要裝作常參加這種高端宴會的樣子,趙虞覺得人還不錯,就與她多聊了幾句。
誰知女孩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奇怪,盯著她仔細打量了好幾次才開口問:“你是不是交大畢業的?”
趙虞心中警鈴大震,不動聲色地微笑道:“為什麼這麼問?”
“我覺得你很眼熟唉,好像在哪里見到過,剛才就一直在想,應該是……在我姐那里看過照片,她叫段筱晗,就是交大畢業的,你認識她嗎?”
趙虞當然認識,那是她大學室友,一直以來都很好的朋友,只是她們都以為她還在美國。
她笑著搖了搖頭:“不認識呢,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叫趙虞,是你說的那位朋友嗎?”
“我記得她好像是姓唐。”女孩尷尬地道歉,離開時還在自言自語,“是我認錯人了嗎?真的好像哦,和宋懸哥哥那里的照片也好像。”
聽到宋懸的名字,趙虞又是一愣,不禁將視线投到女孩的背影上,很快就瞧見她走向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還興奮地跟那男人說著什麼。
看清那男人的側臉,趙虞登時驚了一下,很快轉過頭走進人群,借助別人遮擋住自己的身影。
然而她還是被人發現了。
去洗手間時,宋懸直接擋到了她面前:“真的是你。”
很肯定的語氣。
趙虞平靜地看著他,笑了笑:“好巧啊。”
“剛才聽筱雅提起,還不敢相信,沒想到……”宋懸低頭苦笑,“好久沒見了。”
是好久沒見了,從虞瑾的葬禮到現在,都快四年了,而他們從前經常在同一個教室相處的時光,滿打滿算也遠不足四年。
宋懸是她的大學班長,也是她最好的姐妹生前的男朋友,她還是這段戀情的紅娘,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你說的筱雅,就剛才那個女孩,是段筱晗的堂妹?你們……在一起了?”
宋懸搖頭:“她知道我心里有人,我和她永遠都不可能。”
“我聽干爸干媽說,你一直沒交女朋友。”趙虞苦笑,“那女孩不錯,可以試試。”
宋懸也笑得苦澀:“我跟別人試過了,可惜,做不到。”
垂在腿側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趙虞深呼一口氣,笑道:“小瑾不會希望你這樣,她想看到的,肯定是你忘了她,開開心心生活下去的樣子。”
“小瑾也不會希望你像現在這樣。”
隱約猜到他的意思,趙虞假裝淡定地道:“我現在很好,小瑾會放心的。”
宋懸目光灼灼,言辭犀利:“你說的很好,就是做有錢人的情婦?”
趙虞身子一僵,卻還是笑道“我只是陪上司來參加宴會。”
“我剛才問過了,他們說,你是華璨副董事長的新歡,在這之前,你還是他親侄子的女人。”
宋懸的語氣並無任何鄙視之意,更多的反而是無奈,“唐曦,我承認我這幾年很頹廢,可至少,我還沒墮落到……”
難聽的詞他沒能說出來,趙虞卻已明了,但還是不怒不惱,笑得坦然:“我現在,叫趙虞,你會有新的生活,我也有,這些,是我自己的事。”
“如果小瑾知道你的新生活是這樣的,你覺得她會安心嗎?”
說到這,宋懸自嘲地笑笑,“我曾經還跟她吃過醋,覺得在她心里你比我重要,本來以為她會安慰我,好好哄哄我,結果她說,你本來就比我重要,永遠都會比我重要,如果我不能接受,我們隨時可以分手。
唐曦,小瑾那麼在乎你,別讓她失望。我這幾年已經夠讓她失望的了,現在我悔改了,我在努力振作。我希望,你也是,過去的一切,已經結束了。”
已經結束了嗎?趙虞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們都只以為那是場意外,卻不知她才是奪走三條生命的罪魁禍首,若是他知道真相,還能如此苦口婆心地勸她麼?能真的不恨她麼?
撥了撥散落到耳前的頭發,趙虞揚唇笑笑:“不好意思,我現在,叫趙虞,我的生活,不需要別人干涉。”
她轉身離開時,宋懸的聲音卻又從後面傳來:“你究竟是因為那場意外墮落了,還是……本就如此?”
趙虞沒理他,繼續往回走。
“三年前吳憂去莊家鬧過。”
這一句,還是成功讓趙虞止住了腳步。
宋懸走近,沉聲道:“我一直遵守對你的承諾,沒跟任何人提起你懷孕的事,那段時間我的確沒心情管你和莊曄的事,可吳憂說,莊曄的姐姐告訴她,根本不是莊曄花心甩了你,而是莊曄出國期間,你和別的男人有染,被他捉奸在床。”
趙虞笑笑,歪著頭看他:“所以?”
宋懸道:“我沒信,段筱晗和陳晨也沒信,我們都不相信你是那種人,但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要不要信。”
趙虞滿面笑容,極其輕快地吐了口氣:“那你還是信吧,莊亦晴說的沒錯,我就是耐不住寂寞跟別的男人上床了,那個男人還是莊曄的好兄弟,我主動勾引的。現在,也是你看到的那樣,為了攀附有錢人,隨時出賣自己的身體,這樣的我,你可以重新認識一下。”
宋懸一臉震驚,還想再說什麼,她卻已再次干淨利落地轉身。
只是邁出腳步那一刻,趙虞的心也猛地一沉。
薛湛就在走廊盡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