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虞是在自己駕駛座上醒來的。
她只睡了一個小時,鬧鈴一響就必須回去了。
她得趕在薛子昂下班去她公寓前,毀滅一切痕跡,尤其是她身上那股煙味和濃濃的歡愛過的氣息。
許承言終究是許承言,對她既沒有薛子昂的體貼,也沒有商陸的紳士,只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脫下褲子就來,穿上褲子就走”。
甚至他也沒完全滿足她。
那種狀態下的趙虞,做一次是遠遠不夠的,許承言看出來了,可他慢條斯理地處理完自己下身就走了。
趙虞很清楚,他是故意的。
好在雖然身體依舊空虛,但與他做的那一次太過激烈,讓她渾身疲憊,所以才能勉強睡著。
她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有小時候的回憶,有大學時的回憶,還有一些虛無縹緲的,她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的畫面。
她很慶幸,最恐怖的那一幕沒再在夢中出現,否則她現在的情緒,只怕會比和許承言做愛前還要可怕。
等冷靜下來開車返回的途中她才在想,她今天,還是太衝動了。
她不該來找許承言的,她應該再吊吊那個男人的胃口,至少應該是誘得他主動來睡她,而不是她如此輕易地送上門。
畢竟對於大多數人而言,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會惦記,真的得到了卻又不懂得珍惜。
一切根源,還在於她的情緒失控。
原來跟商陸在一起,她不怕在他面前失控,甚至偶爾也會享受那種從他身上汲取溫暖的感覺,可現在,她不能再讓任何事干擾她的理智。
或許,該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
可她的症狀,心理醫生有用嗎?而且她不可能去相信一個陌生人,哪怕那個人是醫生。
心理醫生……
趙虞記得之前調查的紀隨資料里,有一項顯示他申請提前退役後也看過好一陣子的心理醫生。
在小區附近洗車時,她忽然取出手機給紀隨發了條微信:
【你認識靠譜的心理醫生嗎?】
紀隨:【發生什麼事了】
趙虞:【沒什麼,最近一直有點失眠,可能是壓力太大了,想找人聊聊】
趙虞:【我回國不久,對東海也不熟,不想讓我男朋友知道,所以,想問問你】
幾分鍾後紀隨給她發了張微信名片過來:【我跟他說過了,如果沒時間,你可以先跟他在網上聊】
很快他又追問了一句:【你真的沒事?】
上午還熱心給他介紹女孩子的人,下午突然就說要見心理醫生,怎麼看都有點反常。
趙虞正在醞釀著如何回復,薛子昂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是薛湛把老爺子氣得入院了,他沒法來陪她,讓她自己多注意身體。
掛斷電話,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趙虞忽然改了主意,也不急著回去洗澡消滅證據了,反而給紀隨回復:
【沒事,就是想找人開點安眠藥,我聯系那位醫生吧,他晚上還坐診嗎】
其實答案很明顯,都這個點了,其他醫生或許會接急診會因為手術不能准時下班,但心理醫生,通常不會有這種情況。
果然,紀隨回:【再過半小時他就下班了,現在肯定約不上號】
遲遲沒得到趙虞的回復,他直接撥了電話過來:“你沒事吧?”
“沒事啊。”趙虞的嗓子還有些啞,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剛哭過一樣,“謝謝你,我先加他微信,跟他預約明天去見他。”
“趙虞。”紀隨似乎是在猶豫,頓了幾秒才繼續道,“我們也算是朋友,如果需要幫忙,你可以跟我說。”
趙虞吸了吸鼻子,哽咽兩聲,什麼話都沒說。
旁邊有喇叭聲傳來,紀隨聽到了,問:“你在外面?今早不是還在上班?”
趙虞長吁一口氣:“提前下班了。”
頓了頓,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能不能……能不能再讓我借住一晚?我沒帶身份證出來,去不了酒店。”
“好。”紀隨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你在哪?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開車出來的,那……我去你樓下停車場等你。”
“好,我很快就下班了。”
趙虞把車開到紀隨那個小區,找了個允許外來車輛停放的車位停好,靠著座位閉眼休息。
正昏昏沉沉地睡著,車窗被敲響,她一睜眼便瞧見紀隨站在外面。
迷茫地看了他一會兒,她才打開車門下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這一片就這里有收費車位,剛好我的車位就在樓上。”
她還穿著那條因為激烈做愛而壓出些褶皺的連衣裙,裙擺上甚至還留著干了的精液痕跡,偏低的領口露出的肌膚上,有一道明顯的指甲劃痕,那是許承言抓她胸時不小心造成的。
而她身上,煙味與某種淫靡氣息並存,她才剛下車紀隨就已經聞到了。
再看她臉上毫無血色,眼睛發紅,聲音干啞,紀隨都不用開口詢問,就已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他當然也不可能問這種不禮貌的問題,所以只當什麼都沒看見,領著她進電梯,進屋子。
“你坐一下,我給你倒杯水。”
“謝謝。”
遞了杯溫水給她,紀隨又問:“吃飯了嗎?剛好我沒吃,准備隨便做點,要不一起?”
趙虞點頭,躊躇著問:“可以……借你的浴室洗個澡嗎?我……”
“當然。”考慮到她沒換洗衣物,紀隨還回房間找了自己的家居服給她,“可能有些大,將就一下。”
趙虞顫抖著手接過來:“謝謝。”
她的眼眶已開始濕潤,但她還是竭力忍著,拼命對他擠出個微笑:“上次就麻煩你了,這次又……真的很抱歉,本來我是想去施羽姐那里的,可我這個樣子……我不想讓瀟瀟看到我這個樣子。”
低頭瞧了瞧自己一身的狼狽,她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地大滴大滴往下掉。
紀隨抽了紙巾遞給她,忍不住問:“是他欺負你了?”
趙虞連忙搖頭:“不是,沒有,他沒有欺負我,他是我男朋友,想對我做什麼都是可以的,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紀隨在她身旁坐下:“趙虞,男女朋友之間也該互相尊重,你不願意,他就不能強迫你。”
趙虞繼續搖頭:“他沒有強迫我,是我自願的,為他做什麼我都願意的,只是……只是他總這樣,讓我覺得……我只是他用來泄欲的工具。
上次在停車場,就是你看到那次,其實我沒跟他吵架,我們只是……他喝多了,讓我來接他,可他一句話也不說就在車上跟我……
今天也一樣,我心情不好跟他說不要了,可他還是……一聲不吭地做完,做完都不跟我說一句話就走,我都不知道我對他而言究竟算什麼。”
看她泣不成聲,紀隨沉默半晌,終是什麼都沒說,只繼續給她遞上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