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老太君身旁,回道:祖母看出來了?
老太君道:我看出甚麼了?
祁世驤忽得一笑,道:看出我送誰。
老太君正色道:狸奴,跟祖母說實話,你這是,是有甚麼事要尋鶯鶯?
祁世驤回來本是要尋自己祖母提如鶯之事,既自己祖母先開口,他便不必另起話頭,順著她話兒回道:孫兒何時不與您說實話呢。
我尋她是為了她去法妙寺之事。
祖母,我不想讓她去法妙寺祈福。
我想將她留在公府。
狸奴
祖母,孫兒心悅於她。
老太君一時目瞪口呆,那夜情急之下應對季洪之言不想倒成了真了。
她道:狸奴你何時之事?
他道:孫兒自三年前在安源見過她,便一直不曾忘懷。
孫兒愚鈍,不懂心儀旁人是怎樣一番心情。
直至德平糾纏,孫兒一再躲避,在公府又遇著她至白馬寺那夜,幾經磋磨,方才知曉自己心意。
老太君道:你可知曉她為何住在福安堂?
他從未問過她,為何她入了祖母的眼,與三妹妹一起住在福安堂。
他閒時也想,許是大哥之意。
他道:孫兒不知。
老太君道:是你大哥將她安排在福安堂。她已是你大哥之人。
他想駁斥自己祖母,她不是大哥之人,她是他的。他先遇見了她,
不過是因了自己無知蠢笨,將她送進大哥懷中。
大哥又因擔責,將她安排在福安堂,時時照看,或生出情意。
但又如何比得上他將她放在心中三年。
他道:大哥最講規矩之人。
婚姻之事,還需過問父親與母親。
大哥是公府世子,未來世子夫人要擔宗婦之責。
父親與母親恐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祖母,你知我今生不能娶妻,我也從未有娶妻打算。
從前不覺這是一樁事,甚至還很是開懷。
如今我只認她一人。
說罷,他掀袍跪下。
老太君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孫子。
世人不喜雙生子,擔心雙生子攜了厄運來。
老國公一生征戰沙場,自不信這些。
她自己是婦人,悄悄將憂慮埋在心底。
雙生子出生之時,大的尚且康健,小的卻是孱弱得活不下去,全身青白、同只病弱奶貓一般。
連聲兒都哭不出來。
她狸奴、狸奴地喚,一喚喚了十六載。
但他如今卻只有十五歲,生辰八字換了一副,日後自也不能三書六聘迎娶與公府門當戶對的名門貴女。
那個自天寧寺一回來,便要把老國公的園子攪得天翻地覆的小和尚,如今亦知紅塵事,有了心儀之人。
她道:祖母不光知你心意,亦知你大哥心意。
你恐不知,你大哥對如鶯亦是上心。
他道:既如此,那我便求祖母,莫要偏心大哥。
老太君嘆口氣,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如何偏心。
她道:狸奴,你這般上心,那鶯鶯呢?
她待你之心可也如你待她一般?
老太君之言一針見血,他想到方才她那一番言語,若要等她來回應,他這一輩子恐都要孤身一人。
他道:她先是因著婚約、與岑家情分,誓要守著岑雲舟清醒。
如今岑雲舟清醒,她又要為母祈福。
她心中裝那樣多的人與事,不知何時能排上我。
是孫兒放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