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兒很解氣地說起了孫娟,說起孫娟在黃老六家遭受的虐待和摧殘;她告訴胡雙十,那個賤女人在黃家連一條狗都不如,還紅著臉說出了人們傳聞的那樣,夜里黃老六怎樣用道具折磨孫娟。
大花兒最後說,孫娟是老天報應,是罪有應得!
胡雙十臉上的表情是難看而復雜的,他沒有像大花兒那樣痛快淋漓的解氣感,心里倒是像亂麻一般攪動。
那個女人無情地背叛了他,應該說是罪有應得,但無論如何他也痛快不起來,更多的仇恨還是傾注在黃家那些禽獸身上。
但胡雙十很快又不去想那個女人的事情了。緣起緣落,他和那個叫孫娟的女人已經不會有任何關系了。
鄭曉紅倒是很關注孫娟的一些情況,從大花兒和小花的嘴里知道了很多她想知道的事情。
但鄭曉紅卻是沒有發表任何見解,因為有些話她不適合說,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
胡雙十有意無意地問起了姚小麗在黃家的一些事情,小花兒搶著回答說,她和孫娟的狀況差不多少,也過著人間地獄一般的苦痛日子。
胡雙十心里很沉重也很難過。
姚小麗畢竟是他日戀的情人,甚至是至今對她念念不忘。
盡管當日姚小麗離他而去,投進了黃老五的懷抱,但至今他也沒有怨過她,更沒有恨過她,他知道姚小麗是無奈的,身不由己地嫁給了黃老五,尤其是那個復仇的夜晚,姚小麗把當年的所有迷霧都撥開了,胡雙十就真正理解了她,也徹底地原諒了她;他和姚小麗的結局只有一種解釋:有緣無份;那是蒼天不讓他們如願,他唯一不能釋懷的就是姚小麗的懦弱,如果姚小麗當日找到他,告訴他實情,他絕不會嫌棄她已經懷了黃老五的孩子的,而且他相信那時自己一定有辦法把姚小麗奪回來的,可惜姚小麗沒有那樣做。
孫娟似乎看出了胡雙十對姚小麗的側忍之心,心里似乎很不是滋味:他對拋棄他,被判他的女人似乎都沒多少恨,唯獨對自己這樣傻乎乎跟到胡家的女人無動於衷。
於是她酸酸地說:“看來,無論是孫娟還是姚小麗,都沒有多大的怨恨呢,你真是一顆包容一切的心,唯有對身邊的事情視而不見啊!”
胡雙十頓覺在愧疚中心痛,他迎著李二芸的目光,說:“二芸,我有資格恨誰呢,都是我自己的無能罷了!我所能恨的唯有黃家六虎,他們才是不可饒恕的罪孽。但我要告訴你,我知道感激,感激我身邊每一個為我付出的親人,當然更包括你!仇我要報,恩我也要報,我會記得你的好處的!”
李二芸隱諱地說:“我沒有求你什麼,只希望你是個有心的男人就足以了!”
鄭曉紅從兩個人的言語間隱約感覺到了什麼,這是女人的無限敏感,但她沒有想得太多,她更加認准了胡雙十是個真正的男人,用晶瑩的目光沐浴著他。
後來,胡雙十問起家里秋收的情況,因為他感覺三個女人這麼快就把兩垧多地的苞米收回來,實在是很神奇的事情。
三個女人都沉吟了很久,還是李二芸先開口,解釋說,她們今年動手比較早,別人家秋收之前的十多天就開始割地了,所以比別人家就早收回來。
李二芸唯恐大花兒不經意說出是黃老大出錢為胡家雇工秋收的事情,她就急忙先說了,因為她感覺不應該讓胡雙十知道這件他很難接受的沒骨氣的恥辱事情。
胡雙十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雖然還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在追問什麼。
這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胡雙十在親人的環繞中度過了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那是在亦幻亦真的夢里,更是在親情蕩漾的溫暖里,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激蕩的,神經都是興奮的,總有說不完的話,總有道不盡的離愁別緒。
但相聚的時光總是這麼短暫。外面已經傳來了雞鳴聲,似乎天就快亮了。
鄭曉紅看著胡雙十提醒說:“哥哥,在天亮之前我們就得離開的,一旦被黃家人發現了你回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胡雙十眷戀地看著圍著他的親人,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的,那你就去把司機叫醒吧,我們確實該走了!”
迎著黎明前的黑暗,胡雙十又離開了只團聚還不到一夜的親人,含著熱淚和親人告別。
那一刻,胡家女人的眼睛里都是淚水。
但這次的淚水卻是滿含著希望,因為她們確信,胡雙十用不了多久還會回來的。
這就是希望。
轎車緩慢行駛在狐家屯寂靜的村街上,胡雙十透過車窗望著曙色漸現的熟悉的村街,心里暗暗發誓:我還會堂堂正正回來的,到那時就是報仇雪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