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還問:“什麼叫聯合陣法?”
“意思就是,那陣法可以像搭積木一樣搭起來,搭得越龐大越復雜,則威力越大。”
黑龍王道,“妖王朱弇假裝潰退,把人類聯軍引到禺都之下,攜帶著陣法的妖族修士卻躲在幾百丈深的地底,人類聯軍一過,他們就鑽出地面,在約定好的時間,一起布置陣法。以禺都為陣心,外圍的數千陣法為助力,一個方圓超過千里的大陣出現了。人類聯軍被困在了里面,經受著比如今妖族舊地寒冷狂暴幾十倍氣候的折磨。據估計,地元境初階的修士,在里面扛不過一個時辰,便要身死道消,一命嗚呼。其他高階的修士,也被削弱得十分嚴重。當時的破局之法無非兩個,一是攻破禺都,二是掃清外圍,但是這兩種辦法都有相同的問題,那就是需要耗費不短的時間——禺都之內高手雲集,被陣法籠罩,很難攻破,外圍的陣法則太過分散,逐個拔除極為麻煩——而時間,對當時的人類聯軍來說,是實打實的生命。”
雲知還道:“但是他們還是贏了。”
“是贏了,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人類之中,陣法高手有不少,只是沒有預料到這個局面,所以准備得不夠充分。他們經過反復的商討,決定把人類聯軍按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分為四個部分,抽簽決定獻祭哪一個方向的人群,最終以十萬人的鮮血為引,陣法對陣法,生生轟開了禺都的大門。”
雲知還沒有想到結果如此慘烈,一時默然。
黑龍王道:“陣法對撞的那一瞬間,據說威力超過了仙級,衝擊波不僅當場帶走了百萬人類和妖族的生命,也永遠改變了這片地方——當然這只是其中一種說法,還有不少人認為,天地有靈,為了保護自身,不允許太過強大的力量出現,所以在那一場爆炸發生之後,更改了這一帶的規則,不再讓靈氣為修士所用。”
“原來是這樣,”雲知還若有所思,“龍王老兄所說的,我倒是不懷疑真假,只是有一點疑問。”
“你說。”
“為什麼聽起來,那時候的陣法比現在的強大那麼多?”
“那時候的陣法確實比現在的強大,那時候的修士也比現在的強大,而且數量多了很多。”
“這是為何?”
“解釋有很多種。有人說修士逆天而行,所以天地要消滅修士。又有人說道根需要特定濃度的靈氣激活,天地靈氣總量有限,越用越少,所以覺醒的修士也越來越少。還有人說,道根是一種微小的遺傳物質,不知什麼原因,許多修士的道根被破壞了,所以無法遺傳給後代……反正都是瞎猜,沒人能真正搞得明白。”
“你好像忘了解釋陣法的問題?”
“我顛倒一下順序不行嗎?”
黑龍王笑了笑,又接道:“陣法的威力跟修士的修為、數量相關,前面提到的兩種陣法,第一種原理已經失傳,即使不失傳,現在也很難組織起如此多的修士,去布置一個大陣。第二種原理倒是簡單,問題是用不著,也沒那麼多修士願意犧牲。”
“我了解了,辛苦龍王老兄。”
黑龍王道:“我的話卻還沒說完。人類與妖族的那一場大戰結束之後,九州之外剩余的人族聚集到了九州之上,浪人因為當初站錯了隊,雖然沒有被事後清算,卻也不能再踏上人類的領土。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區一片荒蕪,逐漸成了飛禽走獸的樂園。那些飛禽走獸沒有人類的干擾,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九州之上修真者眾多,它們不敢去侵犯,所以對你們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對我們來說,卻是個很嚴重的威脅,每年喪生在海中凶獸和天上勐禽的浪人,數以千計,朝不保夕的生活,更加助長了他們的凶性。如今他們的前程命運皆掌握在我的手中,我實在無法仁慈。”
雲知還知道他這不僅是在解釋,讓他自己心安,也有對自己表達歉意的意思,一時心情復雜,不知說什麼好。
兩人相對沉默了半晌,突聽陽弧驚訝地道:“那是什麼?”
兩人聞聲望去,卻見五六百丈之外,一柱白色龍卷正在急速旋轉。轟鳴嘯叫不斷傳來,聲勢甚是顯赫。
黑龍王道:“這是有高人在此修煉。”
雲知還突然想到了什麼,訝然道:“他竟然還沒死。”
“誰?”
“一個叫蔣武神的怪人。”
“小子,你死了老子都不會死。”
那柱龍卷忽然一收,現出蔣武神的身形,只見他穿著一身灰白長袍,蓬亂的頭發扎在腦後,露出一張狂野不羈的臉,一步邁出,已到了眾人二十丈之外的高空,指著自己的左眼,居高臨下地道:“你看看我的眼睛。”
雲知還向他的左眼一看,不由吃了一驚,隨即又笑了出來,道:“看來蔣前輩的運氣不是太好,晚輩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同情?”
原來那座宮殿出世之時,不但把山砸塌了一半,強烈的震動之下,依托於山勢的陣法也被破壞了。
光柱消失之時,正好雲知還扔了一堆東西過去。
蔣武神雖然境界很高,體內真元卻沒多少,被打了個手忙腳亂,不慎被爆炸的臭鼬彈射到了眼睛,疼得他死去活來。
蔣武神陰森森地道:“小子,很快你就笑不出來了。”
左手捏著彈片一拔,竟然把一顆眼珠子拔了出來,拿在手中,好像用牙簽插著一粒葡萄,留戀地看了幾眼,送到嘴里咬爆之後,一仰脖吞了下去。
雲知還哪里見過這種狠人,不禁心底生寒,極度的惡心感,更是讓他差點吐了出來。
黑龍王卻仍然很澹定,問道:“蔣道友是要找這位小兄弟的麻煩?”
“不,我是要殺了他,”蔣武神舔了下嘴唇,眼珠子的味道似乎很不錯,“但是要等問完話之後。”
黑龍王道:“那可就巧了,我也正想向這位小兄弟問話。蔣道友覺得,應該誰先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