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還躲在路邊四五丈外的草叢里,想了一夜也沒想到辦法。
眼看著晨光熹微,又是新的一天,雲知還只好暫時放下,閉目養起神來。
不知過了多久,耳中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雲知還從沾滿晨露的草葉間看去,只見一黃衫麗人騎著白馬,從山腳轉出,緩緩行來,周身上下皆披著一層絢麗霞光,英姿秀拔,容色傾城,不是蕭棠枝是誰?
雲知還又驚又喜,卻怕她身邊跟著有人,忙施了一個斂息術,伏在草叢中不敢稍動。
一會兒,蕭棠枝已騎馬走過,卻沒見到別的什麼人。
雲知還心中奇怪,仍是不敢直接現身,只遠遠地跟著她。
也許是心情不佳的緣故,蕭棠枝走得不快,花了小半個時辰,才來到雲知還第一次遇到她的那片林子,不時彎弓射出幾支冰箭。
雲知還好好欣賞了一番佳人騎馬射箭的颯爽英姿,在周圍轉了幾圈,仍然沒發現敵人的蹤跡,有些沉不住氣了,從樹上摘了枚半枯的樹葉,輕輕一彈。
樹葉向蕭棠枝緩緩飄去,飛到她面前後,打了個轉兒,然後像突然失去了憑依,從空中掉落到了地上。
“是你嗎?”蕭棠枝轉目四顧,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動人,“雲公子?”
雲知還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猜到了,接著又聽她說道:“沒有人跟來,你可以現身了。”
雲知還撤去法術,跳到她面前,笑道:“蕭姑娘,好久不見,你怎麼知道是我?”
蕭棠枝見果然是他,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跳下馬來,“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什麼人會跟我開這種玩笑。”
雲知還道:“你那邊的事,我都知道了,正發愁怎麼救你出來,沒想到你自己出來了。”
蕭棠枝道:“我跟他們說,要能一個人走,我早就一個人逃走了,哪里還用等到今天?我又說,『我不喜歡射箭的時候有人在一旁看著,你們別跟來。』他們考慮到我可能是未來的貴妃娘娘,就很自覺地留下替我看家了。”
雲知還笑道:“有兩位地元境中階的修士看家,蕭姑娘的家里一定是安全得很了。”
“那是自然,”蕭棠枝道,“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這可有點不巧,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雲知還對她沒什麼好隱瞞的,便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
蕭棠枝道:“當初的打賭是你贏了,我原該答應你的,但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是有心無力,想幫也幫不了。”
“我先幫你,你再幫我。”雲知還又把地下河與飛舟的事告訴了她。
蕭棠枝的眼睛亮了,沉吟片刻,笑道:“有這兩樣幫忙,再加上你,看來我這一次是命不該絕。”
雲知還道:“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擺脫那兩名地元境中階的修士。”
蕭棠枝搖了搖頭,道:“擺脫不了,只能殺了。”
她說這話時,語氣甚是柔和,談論的內容卻著實驚人,雲知還不由怔了一下,才問道:“怎麼殺?”
“我跟他們說,我練兩個時辰的箭便回去,我們可以拿這一點做文章,”蕭棠枝道,“簡單來說,就是我不回去了,在這里布好陷阱,等他們來找我,你在一旁埋伏,伺機暗殺他們。”
“具體怎麼布陷阱呢?”
“我設一個屏蔽聲息的陣法,然後趴在地上裝死,你就在陣中點一張隱身符潛藏起來,兩者相加,他們不靠近肯定發現不了。他們一來,見到我死了,肯定很驚訝,稍一奔近,你就躍出來殺了他們。”
“可是他們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修為還比我高,即使是偷襲,我也殺不了他們的。”
“放心,他們肯定是分開來的,而且第一次來的會是修為較低的那個。”
雲知還一想,道:“分開來這點,我是明白了,以前他們憑著經驗,相信你的話,但是你沒有如約歸來,他們就要小心行事,以防意外了,所以他們必然要留一個人看家,免得中調虎離山之計,但是為什麼來的是修為較低的那個,我就不懂了。”
蕭棠枝道:“他們其中一個叫柳平陽,是青州柳家的人,年約二十六七,正是雄心勃勃,努力往上爬的年紀,主動性強,遇到事情自然會搶著去做。另一個叫路西衍,是浮游仙宮的大弟子,已有四十多歲,妻子不幸在五年前染病去世了,心如槁灰,所在意者,劍道而已,這次前來,純粹是完成任務,與柳平陽相反,他是能躺著就不坐著,自然不會跟年輕人搶功勞。”
“原來如此,”雲知還道,“說來也是湊巧,上次雲夢會武時,這位路西衍正好是我大師姐的對手,只是被臨時替換掉了,沒想到這次又讓我碰上了。”
“那他的運氣可不怎麼好,”蕭棠枝道,“等殺死了柳平陽,我會在他身上做點手腳,再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回去之後,這位陸劍客見到我,自然會詢問柳平陽的下落,我再把他帶到這里來,讓你殺了他。”
雲知還苦笑道:“你可真夠忙的。”
“我忙一點沒什麼,”蕭棠枝看著他,“關鍵在於,你能不能殺掉他們,而且是一招決生死,不然讓他們逃出陣法圈子,打起來勢必驚動其他人,那就萬事皆休了。”
雲知還道:“第一個應該沒問題,第二個不好說。”
“必須是肯定的回答,而且起碼要有八成的把握,不然這個計劃就只能取消了。”
雲知還思索片刻,問道:“那位路西衍,用的是什麼劍?”
“如果我被發配期間,他沒有心性大變,那應該是一柄很普通的青鋼劍。他們這種劍道高手,不喜歡依靠寶劍獲勝。”
“這樣,”雲知還停頓了一下,“那我應該有七成把握。”
“七成?”蕭棠枝想了想,嘆道:“那只能跟他們拼一拼誰的運氣好了。”
雲知還笑道:“怎麼你說的全是我能不能殺死他們,你自己呢?”
蕭棠枝攤了攤手,無奈道:“術業有專攻,我只會出謀劃策,在戰斗上實在不怎麼樣。”
雲知還道:“不是吧?那你還成天拿著副弓箭,在這里射啊射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蕭棠枝笑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正因為我戰斗力不怎麼樣,才要時時刻刻拿著這副弓箭,作出好斗的樣子來,否則被人一眼看穿,我不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