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靈淵正解下騎裝,換了一身玄色常服,吳用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捧著番薯跑了進來。
“有什麼高興的?”畢靈淵坐下,翻開書認真看著。
吳用小心翼翼地將番薯奉了上去,神秘道:“這是晗蕊姑娘親手烤的!”
畢靈淵一聽,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吳用手中胖乎乎的番薯,伸手拿過,看了一會兒,才吹吹熱氣,掰成兩截,糯香的熱氣迎面撲來。
他輕輕咬了一口,含在口中大半天,突然體會到了陸晗蕊在藏書閣時的寒酸與困窘,但凡能吃的,她都要戀戀不舍地含在嘴巴里許久。
甜蜜的滋味太短暫,想多一些,多留一會兒。
她含著石榴糖又驚又喜的模樣還是那麼的生動,真實……她說她其實不喜石榴糖,他信,就像他現在也覺得自己喜歡吃烤番薯一樣。
似乎這一口甜與暖,就可以抵消許多許多的痛苦與怨恨。
勤政殿內登時變得靜悄悄的,吳用詫異地看著皇上一邊吃番薯,一邊紅了眼眶,心里不知怎的也跟著難受起來。
他的皇上……似乎、好像、也許、可能被陸晗蕊給欺負了。
“那些兔子她喜歡嗎?”畢靈淵放下手中的番薯,問他。
吳用回過神,忙點頭:“喜歡喜歡,還說兔子怪肥的。”
“你去御膳房弄些新鮮的菜送去,餓死兔子朕唯你是問!”
“是是是!”吳用應著,忙小跑出了長明宮,往御膳房去了。
夜里,畢靈淵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這幾日他都沒去她的小院里,怕她一見到他,又給氣得吐血。
他看不見她,中心焦灼,這幾日也是給自己個機會冷靜冷靜,可一日又一日,他竟然覺得自己越來越想念她。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思念,奇異,又叫他不由自主地迷戀 。
這是什麼呢……
輾轉反側的夜里,他也會想,陸晗蕊也在想念他嗎?
可單單是這麼一想,他就懊惱地摔了枕頭,他是皇帝!是個男人!怎麼能被這些兒女情長所牽絆!
摔完了枕頭,一人在夜里獨坐,喚來吳用讓他小心去別院探探,要是吳用說她睡不著或是夜里暗自垂淚,他馬上就去找她。
可這幾日,吳用回的都是——皇上放心,晗蕊姑娘睡得可沉了。
今日吃了她親手烤的番薯,畢靈淵愈發睡不著了,干脆起身,隨手披了件披風就往外去了,他是去看兔子,才不是為了看陸晗蕊呢!
小院靜悄悄,畢靈淵過了月洞門,探頭看看,院里亮著燈火,溫情脈脈,像是宮外的尋常人家。
堂屋內隱隱傳來笑聲,畢靈淵側耳細聽,心里微微酸澀。悄悄從回廊里走近,越近,一股混雜著黃酒與麻椒的香氣愈發香濃。
“姐姐,這個好吃。”
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畢靈淵聽著,小心地探頭看了看。
陸晗蕊正從碗里夾了一塊肉,就著吃了兩口米飯,她吃東西時就跟松鼠似的,多多地吃,然後鼓著腮幫慢慢嚼,嘴邊有飯粒她還會伸出舌頭舔舔,吃得小心又認真。
“這麻辣兔秋天吃最好,冬天要喝老鴨湯,還有羊肉熱鍋。”
陸晗蕊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溫酒輕啜兩口。
“朕獵來的野兔,你就這麼吃了?”
畢靈淵直起身子,走了進去,指著桌上那一大碗椒香撲鼻的兔肉丁,手指都顫抖了起來。
他都不忍心吃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