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張嬤嬤便走了上去,殷勤地對芳洲笑道:“外邊天冷,芳洲姑娘去奴才屋內坐坐,烤烤火?”
芳洲見她眼神閃爍,欲言又止,懶懶地點頭,與張嬤嬤一道去了。
一進屋內,張嬤嬤就把辛者庫安平侯與漪蘭的事都說與了芳洲。
這不正合皇後娘娘的心意麼,安平侯肏了一個宮奴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可這事要是被捅開,再有漪蘭在中間牽线,晗蕊那個賤人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還能叫皇上厭惡,指不定都不需旁人動手,皇上自己就會命人將她杖斃!
芳洲在張嬤嬤屋內烤了一會兒火,又打聽了皇上這些日子是否還來著藏書閣,張嬤嬤搖搖頭:“沒來,都好些日子了,後宮妃嬪佳麗三千,臨幸這賤奴就是討個新鮮。”
芳洲極滿意地點點頭,這般,她對皇後也能有所交代了,芳雅那個死丫頭,趁著皇後疏離她的這些日子,萬般討好,是要取代她在鳳藻宮的位置呢!
坐了一會兒,內務府的太監就跑來了,敲敲門,喚道:“芳洲姐姐,藏書閣沒搜出金絲炭來,咱們該回了。”
想也是,藏書閣這種地方,會有哪個不要命的東西敢與鳳藻宮作對,於是起身要離開,又見張嬤嬤搓著手笑得格外諂媚,冷笑一聲:“先把事兒辦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上次那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內務府的人走了,全才卻愣在院內好一會兒,忙抬頭去看晗蕊,只見她依舊如常地打掃著院子,低眉順眼,安靜本分。
全才愈發不安了,他分明把好炭都倒進了她屋里的炭火盆……他心煩意亂,又不敢上前去問。
晗蕊掃了雪,抬起頭看看,衝全才喊道:“給我遞一下簸箕。”
全才回過神,連聲應著,去取了簸箕過來,又搶過她手中的活計,垂眼瞥見她通紅的手指:“晗蕊姑娘您回殿里烤會兒火去吧,這里全才一人做就行。”
晗蕊未攔著,放下了手中的掃帚,突然小聲對全才說道:“我送了一樣東西去你屋里,你記得看看。”
全才點點頭,想著許是又給他些糖果點心之類的,想到這里,他心中更是不安和愧疚。
晗蕊在正殿內收拾著,她隨意翻了翻那本《吳子》,小時候偶爾翻到這書,兄長便將它拿走,說吳起為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為了功成名就棄母殺妻,最終變法失敗,屍身被處五馬分屍車裂之刑。
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他們陸氏是忠孝仁義之家,這種貪將殺妻之人的兵法,看了也是亂性。
可為什麼忠孝仁義的陸氏,最後也落得這般下場呢?
“凡兵戰之場,立屍之地,必死則生,幸生則死。”
戰場本就是橫屍遍野的地方,抱著必死的決心就會闖出生路,貪生怕死則必死無疑。
晗蕊將書合上,塞回了書架上。
必死的決心……
鎮國公府內昏暗的密室內,垂幔晃蕩,李熾摁住陸許國的腰,狠狠地頂撞:“你是誰?告訴我你是誰?”
“擷芳……”身下瘦削蒼白的男子回著,眼神有些渙散。
李熾激動地一把將他拉起抱住:“你早些聽話,就不必受這麼多苦了,快過年了,我帶你出去逛逛。”
陸許國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就這一次出府的機會也足夠了,要麼生,要麼死……他不會再回到這汙濁的屈辱的囚籠里。
紫禁城的藏書閣內,晗蕊正將書放回去,殿門突然被撞開,全才手里拎著一個布袋,蒼白臉站在門口,對晗蕊說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