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抬起眼,看向那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趙飛燕雙十年華,一雙眼睛微微發紅,似乎剛哭過,卻平添了幾許風流嫵媚,水靈靈的眼波流動間,仿佛有著千言萬語。
“程大夫,”趙飛燕充滿希冀地輕聲問道:“你見到她了嗎?”
程宗揚直接了當的回道:“是的。”
“上蒼……”趙飛燕雙手合什,幾乎喜極而泣。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合德還好嗎?”
“令妹還好,只是想見娘娘。”
“我要去見她。”
“上清觀在北邙,山路崎嶇,不若由臣下護送合德姑娘入宮。”
“不要!”趙飛燕連忙止住他,然後自失地笑了笑,“幸好她沒有入宮。不然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說著她站起身,“走吧。”
“從這里走?那中行公公……”
趙飛燕嫣然一笑,“你想帶他嗎?”
“可是娘娘若是出宮,身邊怎麼能沒有伺候的人?”
“我以前也是平民女子,哪里沒人伺候就走不得呢?”
開玩笑,哥可是有人追殺的人,還指望你能帶幾個高手路上保護哥呢。萬一撞上黑魔海的人,你就是個白送的大禮包,你知道嗎?
趙飛燕看出他的猶豫,遲疑道:“要不然……知會一下單常侍?”
程宗揚長出了一口氣,單超修為如何,自己看不出來。但瞧著就象是很能打的樣子,一旦有危險,讓他來當炮灰也放心些。
中行說在外面叫道:“我都聽見了!你們不想帶我,我還不想跟你們去呢!告訴你們!只要出了長秋宮,不管什麼事都跟我沒關系!天子問起來,我就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咱們這算說好了,”程宗揚道:“你要改口我弄死你啊!”
趙飛燕抿嘴一笑,“程大夫,請稍等。”
趙飛燕進入內殿,片刻後再出來,面上已經多了一幅輕紗,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美目。她身上的鳳袍換成曲裾,身後結著長長的絲帶,貼身的衣物勾勒出纖美的身形,嬌柔得仿佛一口氣就能吹起來,身體就像腰後的絲帶一樣輕盈。
她頭上鳳釵、珠翠都已取下,長發挽成一個鬟,用一條絲帶扎住,然後在外面披上一件罩衣,掩住了婀娜的身材。
趙飛燕美目微微一轉,示意他跟上,然後走到屏風後。程宗揚壓根沒理中行說劃的那條线,直接跨了過去。
屏風後果然有一個甬道入口。雖然人生地不熟,但總不能讓皇後娘娘在前面帶路,程宗揚自告奮勇,當先進入甬道。
甬道頗為寬敞,雖然深入地下,卻絲毫沒有氣悶的感覺,里面點著油燈,能看到甬道是用磚石砌成,上面呈拱形,有些地方兩邊還建了耳房。
走了一盞茶工夫後,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右。”
程宗揚沒聽明白,拐了個彎才看到甬道分出一條岔道。他依言往右走去,一刻鍾之後,甬道到了盡頭,向上沿著台階走了一兩丈高,來到一處小房子里。
程宗揚原以為這條甬道直通宮外,出來才發現兩人走了這麼長一段路,竟然還在長秋宮內。
程宗揚忍不住道:“不是到宮外的嗎?”
“不可以的。”趙飛燕道:“這些便道都是各宮自己用的。”
原來只是為了宮內通行而設的便道,並不是什麼天子專用的秘道,難怪自己一個外臣,也能堂而皇之的進來。
屋內守著幾名小黃門,見到皇後娘娘過來,都連忙跪下。趙飛燕吩咐幾句,一名小黃門飛也似的去找單超。片刻後,單超聞訊趕來,俯身向娘娘行禮。
天子已經交待過娘娘出宮的事宜,連出行的車馬都已經安排停當。那輛馬車外表看起來毫不起眼,打開車門,里面的裝飾卻是華貴之極。可惜程宗揚也就是看看,如果敢跟皇後娘娘同乘一輛馬車,那完全是奔著宮刑去的。
…………………………北邙,上清觀。
靜室內安靜得像另一個世界,趙飛燕跪坐在席上,望著案上一株新剪下來的月季,想起妹妹這一路經歷的危險,一時間柔腸百轉。如果說最開始她是因為自己在宮中孤立無援,迫切想讓妹妹入宮,姊妹倆同心在後宮穩住腳步,那麼現在她寧願妹妹留在宮外,平平安安過完此生。即使有一天自己萬劫不復,也好留一份寄托。
趙飛燕握了握微涼的指尖,收回心思。她私下出宮,在外面用的是富平侯家人的名義,守門的女童告訴他們,卓教御正在與幾位客人見面,暫時無法出來會客,請她在靜室等候。那位程大夫似乎和觀里的人很熟,問了幾句,便自行去尋合德,說是請她前來與自己相見。至於單超等人,趙飛燕不願讓他們見到自己與妹妹相見的情形,把他們留在了外面。
望著那株嬌艷欲滴的月季,趙飛燕漸漸靜下心來。忽然房門被人拉開,一個女子道:“這里還空著呢,我們就在這里等吧。”
幾名婦人自說自話地涌入室內,她們遍身羅綺,一個個珠光寶氣,打扮得花枝招展,一進來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原本平靜的靜室一瞬間變得如同喧囂的街市,趙飛燕只有暗自苦笑。
前面一個女子對她說道:“你也是來見卓教御的嗎?放心,我們不會搶了你的位次,只是這里安靜,過來歇歇腳。”
趙飛燕略微欠了欠身,然後低下頭去。
平城君見她不作聲,也覺無趣,轉頭對同伴道:“來這邊坐。咦,這盆花不錯,正好一人一朵。”
幾名婦人紛紛伸手,爭搶著將那盆月季采摘一空,各自簪在鬢側,攀比說笑了好一陣子,才各自坐下。
幾人說了些家長里短的閒話,聽得出都是都中勛貴人家的婦人,為首那個叫平城君——這個封號趙飛燕依稀在宮里聽過,似乎是自己晉封後位時,前來拜見的封君之一。當時只遠遠磕了個頭,連相貌都未看清楚,沒想到竟是如此饒舌的一個婦人。
平城君忽然神秘地說道:“你們聽說過那位皇後娘娘的事嗎?”
趙飛燕微微一怔,便聽到旁邊有人接口道:“又怎麼了?”
平城君吃吃笑了兩聲,“我跟你們說,你們可千萬別往外傳。”
“說吧,說吧。”
“那位皇後娘娘啊,以前是個舞姬……”“這有誰不知道的?”
“我娘家三叔的四外甥的連襟的遠房小姑上次來,悄悄跟我說起來,她那個男人原來在樂津里當里長……跟那位娘娘好過。”
趙飛燕驚愕地看了她一眼,接著面紗下的玉頰漲得通紅。
眾人紛紛道:“真的假的?”
平城君得意洋洋地說道:“哪里會有假的?她男人以前在樂津里,里面的歌舞姬都歸他管。那位娘娘因為生得漂亮,被她男人看中了,專門叫過來,在屋內服侍了幾日。就因為這個,那位娘娘當上皇後,差點沒把她男人嚇死。她看著自家男人連日魂不守舍,一番追問才問出來。”
“竟有這種事?”
有人插口道:“你們家也養著舞姬,還不知道那些小娼婦是個什麼情形?本來就下賤,再有三五分模樣,還不是由著人受用?”
“都說那位娘娘生得美,不知怎麼個模樣?”
平城君道:“她男人本來還不肯說,我那個遠房妻妹擰著她男人的耳朵問了一夜才問出來……”“快說!快說!”
平城君壓低聲音,“她男人說,那位娘娘模樣長得漂亮不用說了,那身子白生生的,又軟又嫩,跟沒有骨頭一樣,什麼花樣都擺得出來。她男人說,有回喝醉了酒,弄了她一夜,前後換了十幾種花樣。據說,那位娘娘屁股里面有一個蝴蝶狀的紅印,從後弄她的時候,屁股一晃一晃,那蝴蝶就像在飛一樣。”
眾女都掩口笑了起來。趙飛燕臉色卻變得煞白。
笑了一會兒,有人悄悄道:“我還聽說,那位娘娘其實是被爹娘扔掉的,後來被一個無賴揀回來養著。剛十二歲,就被那個無賴給蹧踏了。”
“可不是嘛。都說她那個養父是個無賴,小姑娘還沒長成就破了她的身子,傷了天癸。要不入宮一年多了,怎麼還沒懷胎的消息呢?”
“這算什麼?我還聽說那位娘娘是個白虎……”“那不是克夫嗎?”
“可不就是嘛,”有人煞有其事地說道:“聽說入宮之前,死在她肚子上的男人就有好幾個了。”
“那天子……”
“天子可是真龍下凡,當然能鎮得住那白虎。不過子嗣上可就艱難了。”
這話說得十分有理,眾女紛紛附合。忽然有人道:“平城君剛才說蝴蝶記,我突然想起來了。我家那死鬼,上次拿了幅春宮圖回來……”眾女哄笑起來,“春宮圖啊,好個有情有趣的夫君。”
那女子也笑了起來,“你們就笑吧,我就不信你們沒看過。”
“好了姊姊,那春宮圖怎麼了?”
“那春宮圖上是個光溜溜的美人兒,手腳都被捆著,趴在馬鞍子上,被幾個胡人從後面弄。屁股縫里就有一只紅紅的蝴蝶……”“不會吧?那春宮圖是哪里來的?”
“我家那死鬼去年從邊塞回來,說是從一個雜胡部族中得來的。圖上的美人兒是一個從洛都到邊邑尋親的舞姬,被胡人擄走。那些胡人弄得高興,還讓被擄的畫師畫了那幅圖。”
“後來呢?”
“聽說那舞姬後來被賣到別處,沒了音訊。”
“該不會就是那位皇後娘娘吧?”
“那可保不齊。若是有人拿那幅圖跟皇後娘娘比照一下,說不定宮里就要出大亂子呢。”
有人憤憤不平,“這種人也能當上皇後?”
“天子到底是年輕,見到美色就暈了頭。”
“太後娘娘也是,怎麼就由著天子的性子胡來?”
“太後也不容易……”
趙飛燕眼前陣陣發黑。她自知出身低微,全倚仗天子的寵愛才登上後位,因此入宮之後循規蹈矩,深居簡出,極少與洛都的貴婦見面,連宮中的婢女、內侍也刻意善待。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什麼叫眾口爍金,積毀銷骨。自己遇見天子之前,雖是舞姬,卻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誰知會被這些婦人在背後如此詆毀?尤其是自己身上的標記,除了天子,哪里有旁人知曉?
是了,多半是那些侍浴的宮女……趙飛燕擰緊手指,幾乎涌出淚來。自己屢屢厚加賞賜,她們怎可如此!
一名道姑進來,豎掌向眾人施禮,笑道:“已近夕時,觀中開了齋飯,還請諸位賞臉。”
“觀中的齋飯自然是要叨擾的,”平城君招呼眾人,“走了走了。”
一眾女子紛紛起身,不一會兒就人去室空。唯有趙飛燕坐在原處未動,那道姑也沒有催促,只悄悄合上門。
一個聲音響起,“那些只是無知惡俗的多舌婦人,娘娘何必理會她們的胡言亂語?”
趙飛燕低著頭,良久才道:“吾父雖然為人粗鄙,好酒無行。卻非是衣冠禽獸之徒。”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程宗揚道:“別看那位平城君說得嘴響,扒開來其實臭不可聞。子烝母,甥侵姨,妻咒夫——哪一條都是天地不容的死罪。無非是帝王貴胄,郡國封君,無人敢惹罷了。”
這樣的猛料突然暴出來,趙飛燕驚愕地抬起眼,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沒錯。就是那位平城君。”程宗揚索性說開了,“她妹妹續弦給了趙王,如今是趙王後。趙王劉彭祖年事已高,趙王後卻是青春年少——那位趙太子色膽包天。不僅淫及後母,連平城君也是入幕之賓。”
當初從平城君身上搜出詛咒的木偶,驚理和罌奴暗中留意平城君的行蹤,居然發現她與趙王太子通奸的勾當。接著順藤摸瓜,又發現趙太子與繼母趙王後關系非同尋常。而那只詛咒的木偶,就是趙太子、趙王後、平城君三人相互勾結,暗中詛咒趙王劉彭祖的道具。這些事一旦暴光,三人最好的結果也是禁錮終生。眾所周知,呂後殺起宗室從不手軟,若此事大白於天下,三人都難逃一死。
趙飛燕陡然得聞秘辛,卻沒有目光一亮,覺得拿住了平城君的把柄,要給這個背後詆毀自己的賤人一個好看,反而驚得花容失色。
程宗揚心下大奇,趙飛燕在史書的名聲可不堪得很,妖媚惑主,淫亂後宮,再加上燕啄皇孫的惡名,怎麼本人純潔得跟只小白兔似的?一路謹小慎微,唯恐行遲踏錯——你這都是裝的吧?
趙飛燕驚慌地說道:“這些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聽見。”
裝吧裝吧,我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程宗揚躬身道:“是,臣知道了。”
趙飛燕微微松了口氣,隨即道:“合德呢?”
“請娘娘稍候。”
程宗揚打開房門,向外面知會了一聲。片刻後,門外人影微閃,一個少女慢慢走入靜室。
趙飛燕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接著淚珠一滴一滴落了下來。雖然戴著面紗,趙合德仍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叫了聲“姊姊!”便撲過來抱住她。姊妹倆緊緊擁在一起,痛哭失聲。
程宗揚拉上靜室的房門,看了眼立在門外的卓雲君。卓雲臉上帶著溫婉淡雅的笑意,與他目光一觸,卻瞬間露出一絲驚喜,“主子,你的傷勢……”“正要找你試試呢……”程宗揚低笑著展臂摟住她的身子,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走入旁邊一間靜室。
…………………………姊妹倆痛哭一場,漸漸收住眼淚。趙飛燕用絲帕拭去妹妹的淚水,拉著她的手端詳半晌,然後展顏笑道:“真的長大了呢。”
她摟住妹妹的肩,像小時候那樣把妹妹摟在懷里,柔聲道:“阿爹可好?”
“還好。就是常常喝酒。”趙合德沒有提及父親被人毆打的事,只道:“有時候喝醉了,還是跟人吵架。”
“跟以前一樣呢。”趙飛燕語帶惆悵地輕嘆道,然後打起精神,“給你們的錢,可收到了嗎?”
“收到了。可爹爹……”趙合德欲言又止。
“爹爹怎麼了?”
“爹爹……”趙合德聲音越來越小,“……嫌自己沒有身份……”趙飛燕沉默下來。皇後之父封侯本是漢國的慣例,但自己甫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生父已經無從知曉,養父又是市井之徒,在朝中無人問津。結果朝廷上下都像忘了此事一樣,對封侯之事絕口不提。而天子剛剛秉政,自顧尚且不暇,自己又怎可因為家事去勞煩天子?
遲疑間,她聽到合德細如蚊蚋的聲音,“姊姊……我……我不想入宮。”
趙合德伏在姊姊懷里,小聲道:“我真的不想入宮……大門那里畫的鳥獸好大……好嚇人……象是要把人吞掉一樣……我看到就害怕……”趙飛燕擁緊妹妹,隔了會兒道:“那便不入宮了。”
合德開心地笑了起來,她揚起臉,高興地說道:“那我明天就回去!爹爹不會做飯,這些天總在外面吃,只怕早吃夠了。”
“不。你不能回去。”趙飛燕叮嚀道:“你哪里都不要去,唯有待在這里,才能保得平安。”
趙飛燕一邊說一邊拉起衣袖,從腕上褪下幾只赤金手鐲,戴到妹妹腕上。
趙合德意識到姊姊的慎重,不禁有些擔心地說道:“可是爹爹……”爹爹雖然稱不上慈愛,但終究是他把自己姊妹養大,於己有養育之恩。如果真是有危險,總不能置之不理。
“爹爹不會有事的。”趙飛燕撫著她的長發道:“我擔心的是你。”
“因為有人要害我嗎?”
趙飛燕用沉默回答了她。
“為什麼?我又沒害過別人……”趙合德越說越委屈,淚珠一連串地滾落下來。
趙飛燕輕輕拍著她的身子,“再忍忍礙…”“可我想回家……”趙飛燕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你不怕阿爹罵你?”
“阿爹最多也就是罵我。他若不高興,我逗他開心就是了。”
趙飛燕擁著妹妹,心里一陣酸楚。是啊,雖然阿爹脾氣暴躁,對她們姊妹動輒喝罵,可到底不會故意加害她們。
“再忍一忍。終有團聚的時候……”趙飛燕岔開話題,笑道:“妹妹是個有福氣的,我在宮里提心吊膽,沒想到妹妹竟遇到了卓教御。不知江女傅可好?”
“嬤嬤受了傷……”
趙合德斷斷續續講了自己這一路的經歷,如何辭別爹爹,如何與江女傅一同來到洛都,如何躲避那些心懷不軌的盯梢者,甚至不得不改道易容……其中自然少不了提到那個年輕人。
雖然趙合德隱瞞了許多,趙飛燕仍聽得驚心動魄,低嘆道:“此番我們姊妹能夠相見,還要多謝謝程大夫。”
“他……”趙合德撇了撇嘴,低下頭小聲道:“……不是個好人。”
趙飛燕無奈地說道:“他若是那種‘好人’,又哪里會相助我們姊妹呢?”
趙合德吃驚地睜大眼睛,“為什麼?難道……難道我們是壞人嗎……”趙飛燕眼中流露出幾分傷感,“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良久,趙飛燕直起腰,重新整理了妝容,展顏笑道:“此地比洛都城內可要安穩得多,能把你托付給卓教御,我也好放心了。”
…………………………靜室的屏風後彌漫著香膩的氣息。名動洛都的太乙真宗女教御此時宛如一只白羊,溫順地伏在茵席上。她秀發散亂,玉體香汗淋漓,那只白馥馥的雪臀圓圓聳起,雪嫩的臀縫間含著一汪春水。
程宗揚伏在她背上,笑道:“如何?”
卓雲君媚眼如絲地嬌喘道:“主子比以往又厲害了幾分……真的是傷勢盡復了呢……”程宗揚心情大快,從太泉古陣開始,丹田的傷勢就一直糾纏著自己,時刻都要小心維持丹田氣輪的平衡,那感覺就像懷內揣著個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炸,把自己炸個粉身碎骨。
偏偏丹田的傷勢與生死根、陰陽魚糾纏在一起,非是藥石能解,連死老頭都束手無策。沒想到古墓一番散功重鑄,卻讓生死根、陰陽魚與自己的丹田融為一體,不僅解除了自己的心腹大患,反而因禍得福,令自己一直停滯的修為也突飛猛進。如今自己已經觸摸到新境界的邊緣,隨時都有可能跨越界限,攀升至第六級通幽的境界。
六朝修為中最高的第九級入神,屬於傳說中的存在,已經很久沒有聽說有人能踏入此境。第八級至臻境的存在也極為稀少,此前世間公認至臻境高手唯有王哲一人。王哲殞身大漠之後,第八級的存在也已經空缺。再往下的第七級歸元境同樣鳳毛麟角,每一位都堪稱宗師。
在六朝,第六級通幽境便屬於一流高手,也是六朝江湖最為中堅的力量。普通宗門能擁有一名六級修為的強者,便足以稱雄一方。而六級強者的多寡,也代表著一個宗門的實力。太乙真宗號稱天下第一宗門,除了一個修為遙遙領先的前任掌教,幾位六級通幽境的教御也是其底氣所在。
一旦自己能夠跨入通幽境,就至少有了自保之力——除非像身下的卓美人兒那樣倒霉,跟人拼了個兩敗俱傷,被自己撿了便宜。
不過這個便宜還真不錯……
程宗揚摟著卓美人兒翻過身來,讓她仰身躺在茵席上,然後將她雙腿拉成一字馬,讓她敞露著那只水汪汪的鳳眼美穴,雙手扶著自己的陽物納入體內。
卓雲君挺起膩穴,在他身下婉轉迎合,浪叫聲不絕於耳。她的叫聲在靜室內回蕩著,室角一只禁音符光澤微閃,將聲音的波動消湮無痕。
“主子……奴婢不行了……呀……”
門上的禁音符忽然亮了起來,示意有人來訪。
程宗揚狠狠頂了兩下,然後放開手。卓雲君摟住他的腰身,玉頰留戀地貼在他胸口,一雙雪滑的豐乳汗津津貼在他身上,隨著劇烈的心跳柔軟的滑動著,被人揉弄過的乳頭像瑪瑙一樣紅艷。她揚臉一笑,然後張開雙臂,委蛻在旁邊椅上的絲袍無風而動,像被人拿起一樣飄揚起來,卓雲君手一舉,便套在身上,接著衣帶靈蛇般飛起,繞在她腰間。卓雲君用絲帕抹去臉上的汗水,隨手一挽,扎住散亂的長發,接著曲指一彈,一點火光從指間飛出,點燃了室角一支檀香。
卓雲君一邊繞過屏風,一邊揚起衣袖,在空中輕輕一揮,彌漫在室內的香膩氣息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優雅寧靜的檀香氣。
卓雲君走到屏風前,在一只蒲團上屈膝坐下,神態已經變得從容自若,眉眼間再沒有絲毫媚意,讓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除了一條薄薄的絲袍,里面的胴體便是一絲不掛。
門外一個柔婉的聲音響起,“有擾卓教御。”
卓雲君淡淡道:“無妨,請進。”
…………………………趙飛燕終究放心不下,帶著妹妹親自見過卓教御,以富平侯家人的名義將妹妹托庇在上清觀,求卓教御代為照應……
卓雲君自無不允,連趙飛燕贈送的金臂釧也沒有推辭,只是轉手又贈給了趙合德。
趙飛燕放下一樁心事,帶著單超等人離開上清觀,返回洛都。她不願旁人見到妹妹,只讓趙合德送到靜舍出口,囑咐道:“你諸事多加小心,切不可輕易表露身份,若是有事,便告訴程大夫,好讓他知會我。”
趙合德送別姊姊,回去又大哭一場,好在她自小生活的環境遠談不上優裕,上清觀遠離塵世,雖然山居多有不便,卻有著難得的寧靜,漸漸也就安靜下來。
卓雲君感嘆道:“真沒想到,這位漢國的皇後,居然是個如此柔婉的絕代佳人。”
程宗揚沒有與單超等人一同回洛都,而是留在觀中。他一邊翻著林清用水鏡術傳來的賬冊,一邊說道:“你以為她是什麼樣的?”
“平常來往觀中的,都是城中貴婦,提到這位皇後,除了譏諷就是嘲笑,要不就是罵她狐媚惑主,心如蛇蠍。奴婢在觀中多日,還沒有聽到有人說過她一句好話。”
程宗揚抬起頭,“說她的人多嗎?”
“不是多,而是只要閒談,都有人提到她。”
“一句好話都沒有?”
卓雲君篤定地說道:“沒有。”
這就有些邪門了,常言道:秦檜還有三個朋友——死奸臣躺槍了——趙飛燕貴為皇後,居然沒有一個人說她一句好話,這口徑實在太統一了。而且來往上清觀雖然都是貴婦,但真正見過趙飛燕絕對不會太多,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卻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甚至還出現無數演繹,這事怎麼想都透著一股蹊蹺。
“她出宮時連一個親信都沒帶,只隨便請了一位中常侍隨行,”程宗揚道:“看來這位皇後無論在宮里還是宮外,都沒有一個心腹。”
卓雲君跪在他身後,慢慢給他揉著肩,“江女傅呢?”
“讓我看,江映秋多半是天子的心腹,談不上是她的親信。”程宗揚說著拿起書刀,在竹簡上刻下一個名字:聞清語。
“這位聞姨似乎在漢國有點身份,想辦法打聽一下。”
“主子可是遇到了黑魔海的人?”
“沒錯。”程宗揚簡略說了前日的經歷,然後道:“他們倒不是想殺我,要不然我也沒那麼容易逃過去。”
卓雲君凝眉道:“建威將軍嗎?”
“你知道他?”
“奴婢方才所見的訪客中,有一位是射聲校尉陳升的夫人,陳夫人在閒談中提及府中這幾日邀請建威將軍作客,府里都在為此忙碌,她不耐煩擾,才入山小祝”“請人作客有什麼麻煩的?”
“她說那位建威將軍規矩極大,昨日便派人入駐宴客的小園,連她們自家的仆人出入都要盤查。她索性把整個校尉府都丟給陳校尉,由得他們折騰。”
程宗揚推開賬簿,“確定是射聲校尉?”
卓雲君回想了一下,“是射聲。”
“我立刻回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