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在亭子里邊,而視线中,成片的大雨簾幕順著屋檐灑落下來,叮叮當當的鈴鐺聲歡快動聽,這次他倒是聽得清楚了,新買的狼狗是跑的快,性格也歡實,脖子掛著鈴鐺琅琅嗤嗤亂跑。
徐雲慕瞧見走廊里邊,真是柳蝶兒牽著條還沒長大的小狼狗在遛,出人意料的是,她後邊還跟著三道身影,瞧樣子還是陳主事,和王押司。
不知情的青牛居士閉著眼睛道:“柳蝶兒那姑娘過來了嗎?”
徐雲慕本能點頭道:“不止是她過來了,後邊還有大理寺里邊的王押司和陳主事,他們後邊還跟著一個小姑娘。”
青牛居士沉吟道:“唔,這倆活寶倒真是稀客了。”
頭一次來到徐雲慕家里的王猛眨著倆眼,左看看,右瞧瞧,一路狂夸道:“哎呀,老爺家里不愧是書香門第哇,瞅瞅這院子,瞅瞅這大房子,真是跟皇宮大院一樣,俺王二長了見識啦!”
從來自詡半個文人的陳主事此時此刻真為王猛的樣子感到丟人,一路咳嗽著嗓子,不厭其煩道:“都說你多少次了,做人要斯文,斯文!”
在前邊領路的柳蝶兒知道這倆人在大理寺里邊是徐雲慕的死黨,她自己也表現的熱情好客,一只手里牽著活蹦亂跳的小狼狗,開心笑著頭也不回道:“王猛大哥可真會開玩笑,我們這兒比皇宮大院可要差遠了。”
王猛蹭蹭從後邊竄過來,倆眼瞧瞧她牽的狼狗,主動大獻殷勤道:“柳姑娘,你這一路上牽狗也牽的累了,讓俺王二幫你牽一會兒吧!”
柳蝶兒沒多想的搖搖頭,笑嘻嘻道:“不累,不累,這狗活潑得很,只讓我一個牽。”
王猛賊眼只瞟盯著黑色狼狗亂看,大加贊賞道:“俺一看這狼狗就不是凡物,柳姑娘真是好眼光,等下回再來,俺就順便帶兩斤豬肉喂它。”
柳蝶兒聽的大喜,吃吃直笑道:“王大哥真是太客氣了,來這里做客,也不用帶禮物什麼的。”
陳主事擺著文人架子,可怎麼看是怎麼別扭,畢竟他人長得油滑精明,乍一看就賊眉鼠眼的,走路走著走著就有些裝腔作勢,他還不知道:“唔,蝶兒小姐可不用管他,他就是個渾人,只會蹭吃蹭喝的鐵公雞一個,既然話都說出來了,下次過來讓他帶兩斤肉也不過分。”
王猛在美女面前被人揭短,頓時惱羞成怒道:“哇哇,俺王二小氣,您也不是什麼闊綽人!”
倆人一路走,一邊互相譏諷,後邊跟著怯生生的小姑娘一語不發,低頭走著路。
徐雲慕眼看幾人過來,往亭子里邊一站,頓時把小亭子都給擠滿了,瞧瞧王押司和陳主事,大加奇怪道:“這麼大的雨,你們兩個急忙過來是怎麼了?”
王猛咋咋呼呼道:“還不是因為她嘛!”
說著就伸手指了指帶過來的小姑娘。
柳蝶兒在一旁摸著狗腦袋,充當介紹道:“她是藍藍,花籃的籃,也是你們大理寺里宋寺丞的女兒。”
徐雲慕驚訝無比道:“啊,她怎麼到這來了?”
柳蝶兒嬌俏笑道:“這就要問你的兩個好幫手了。”
他又把目光投到陳主事臉上,不待去問,陳主事已然道:“前些天老爺不是說,讓我們給這小姑娘安排了一個老管家嘛,這人安排了,銀子也給了,可事情就出現在這里來啦!”
徐雲慕是百思不得其解,一頭霧水道:“那這不就結了嘛?你們怎麼又把人送我家里來了?”
陳主事擺擺手道:“按理說是就這麼結了,可沒想到的是,這人要落了勢去,那真就連豬狗都不如,以前宋寺丞好好的時候,誰都怕他,可現在他自身難保了,別人就已經忍不住了,連他這個女兒也跟著遭殃了。”
徐雲慕急的頭疼道:“那你就快說怎麼回事吧,不清不楚的領回來一個女的,回頭老頭子就不知道怎麼說了,他可是個愛面子的人……”
陳主事咳嗽一聲道:“那我就長話短說了,這閨女身邊就一個老仆人肯跟著,她那個老仆人都一大把年紀了,人是忠心耿耿的沒錯,可就是宋寺丞得罪的人多,現在有這機會了,一老一少流落街頭以後,不管什麼市井流氓都要過來欺負,住的地方被人奪了,銀子也被搶了,那老頭兒還被痛打了一頓,眼看就活不成了。”
王猛這時候不甘寂寞,也急嚷嚷續話道:“宋寺丞的家不是被抄了嘛,別看他女兒是個傻子,可人長得漂亮水靈,孤苦伶仃,流落街頭,就一個老頭子照看著,結果昨天突然下大雨,她的老仆人就凍死在破廟里邊去,只剩這閨女哭哭啼啼的差點被人欺負了去,還是讓巡城的衙役給救了去,再晚一會兒,可就要被人賣出去了。”
徐雲慕之前和宋寺丞斗的你死我活,現在突如其來,太過震驚的時候,連他都被弄得滿臉霧水道:“可她是個傻子啊,怎麼還有人想把她賣了?”
青牛居士在旁冷笑道:“傻子又如何?只要是個女的,就有人買,更別說這閨女好歹也是個千金小姐,你沒聽有人想欺負她嗎?”
徐雲慕看著亭外大雨,這才反應過來,嘆息一聲道:“這倒也是,老前輩您是不知道,外邊有些人可壞了,不止好人欺負,連可憐人他們也欺負!”
青牛居士道:“老夫這麼大年紀了,什麼冷暖沒見過?”
陳主事心有余悸道:“這還是老爺特意關照過,我為了您的名聲,所以才掛記得很,一聽這閨女和老仆人被趕到街頭,住也沒地住,什麼乞兒混混知道她是宋寺丞女兒,那可都吃了瘋藥一樣的都跑來欺負,銀子被奪了,房子被霸占了,還有幾個渾人三更半夜跑到破廟里邊想欺負這閨女,真他娘的不是人!”
徐雲慕伸手揉著自己額頭道:“那事情都這樣了,又該怎麼辦才好?”
陳主事道:“宋寺丞的確不是好東西,可她女兒不壞,咱老陳說起來也是當爹的人,看到別人家女兒這般,咱哪能沒有幾分憐憫之心?”
徐雲慕皺眉道:“可他爹就是被我拉下去的,這種事情微妙得很,我肯定要避嫌啊。”
陳主事急忙道:“這個放心,這件事情有的是轉機,旁人雖然都知道宋寺丞是被老爺趕下來的,雖然此事微妙,倒也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我再回去好好張羅張羅,保管別人知道了這件事,都夸您是個大公無私,雪中送炭的大好人。”
徐雲慕回頭看了眼青牛居士,只得點頭道:“那好吧,我就聽你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