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醉人,不是陶醉,就是喝醉。
中午,在呂思齊的強烈推薦下,我們來到了學校附近一家生意火爆的自助燒烤店,名義上是慶祝楚緣補考結束,實則是借此機會,感謝這小子上次為楚緣和東方做了護花使者。
舒童也一起來了,被冬小夜拉來的,虎姐八成覺得有她這個老師在場,可以掩飾因為自己而不夠活躍的氣氛,對虎姐始終抱持著敵意的舒童爽快的答應了,多少有些讓我感到意外,我以為她就算不駁虎姐的面子,也會以工作為由推辭呢……自北京回來之後,我和舒童雖然仍時常電話聯系,可她卻一直有意的避免與我碰面,就算是電話聯系時,也不再像過去那樣你罵我我損你了,基本就是問問流蘇、說說楚緣,即便偶爾我會主動將話題扯開,開個半俗半雅的玩笑,她也不像過去那樣附和或罵我無聊了,而是馬上將話題拽回來,繼續嚴肅、懷疑、試探。
簡而言之:我們倆的關系疏遠了。
我隱隱覺得,這與那天她在火車站和我說的那番話有關——她問我,辛去疾說她喜歡我,我信嗎,我說怎麼可能,她說,她也不信……
冬小夜的擔憂是多余的,氣氛並沒有因為她或者舒童而不夠活躍,這倆妞都不正常,卻又都沒有失戀的呂思齊不正常,這小子之前一直嘻嘻哈哈的,倒也看不出什麼,可才一坐下,兔崽子就叫了四十瓶啤酒,杯子都不用,便一瓶接一瓶的和我對吹起來。
想也知道,就憑哥們這種半杯倒的酒量,哪里架得住這種既虐人又自虐的喝法?
一瓶下肚我臉就白了,五瓶下去,嘴唇都青了,喝完第十五瓶,我人已經溜到了桌子下邊,呂思齊則站到了椅子上邊,倒抓著一個空酒瓶,深情的哭嚎著:“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生不傷悲——就算我會喝醉——就算我會心碎——不會看見我流淚,你不會看見我流淚……”
事實上整個餐廳里唯一沒看見他流淚的就只有桌子下邊的我了,我仰著頭,也最多看見他的下巴。
恍惚中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抱著的是坐在我右邊的楚緣的大腿,還是坐在我左邊的舒童的大腿,眼皮巨沉,只想就這樣舒舒服服的枕著睡上一覺,感覺到有人用筷子將煎熟的牛肉送到我嘴邊,我就張口吃下去,所以這頓飯我基本是在桌子下邊吃的,像是一條跟著主人混進餐廳的狗狗。
沒有人制止呂思齊——楚緣沒有,因為她是元凶,呂思齊為她受傷難過,她再尷尬再難為情,也不好要求呂思齊安靜下來,她並不想擁有這份權力;冬小夜沒有,這妞巴不得越亂越好,這樣就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常了;讓我吃驚的是身為老師的舒童竟然也沒有勸阻,放任了呂思齊醉酒撒瘋,好像周圍的一切都和自己沒什麼關系似的,一頓飯吃下來,我都沒聽她說過一句話。
這妞今天很怪,比虎姐和楚緣還怪。
因為呂思齊天生一副好嗓子,吸引了不少從窗外經過的路人進來,所以自主餐廳的工作人員也沒過來勸止,現在的人,都樂得奇趣,再加上這種類型的自助餐廳,圖的就是一個快樂熱鬧,所以只能聽見客人們大聲的鼓掌叫好,似乎這里一下子變成了呂思齊的個唱現場,他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氣氛的變化,一首接一首的嚎,就像之前一瓶接一瓶的喝,會唱的情歌唱完了,就唱紅歌,紅歌唱完了,唱兒歌,不停歇的釋放著發泄著青春的挫折,直到聲嘶力竭,同我一樣出溜到桌子底下……
小呂子醉的不省人事,想送他回家,可不知道他家具體住在哪里,只好將他送回了學校,暫時讓他在值班室的床上睡覺醒酒。
負責值班的是教高二數學的一位男老師,姓徐,年紀和舒童差不多,戴眼鏡,微胖,說不上英俊,屬於那種不難看而且很耐看的氣質型男人。
舒童說這位徐老師很好說話,可就算情商低下、醉的腦袋里一團漿糊的我,也能輕易看透,他之所以好說話,只因為拜托他的人是舒童,不然換了任何一位老師,都會理所當然的問一問舒童為什麼縱容學生喝成這個德行,而不是拍胸脯保證照顧好小呂子,絕不會讓其他老師發現吧?
舒童並沒有將呂思齊醉酒這件事情當做什麼秘密,可徐老師卻掩飾不住幻想著將這變成他和舒童共同的小秘密……戀愛會讓一個人的智商跳水,這話真他媽准確。
坦白說,舒童和這個姓徐的男老師,看起來蠻合適的,完全沒有她和俊俏過分、自信過分的柳曉笙站在一起時,雖然男才女貌卻一點都不般配的違和感。
呂思齊贊舒童傻、呆、純,說的其實是她身上那種古典而傳統的中國女人氣質,知性、感性卻不諧世事,所以她的另一半,應該是有才氣但又不失憨厚的這一類男人,太有野心或者太過精明的男人,並不適合她。
想到這里,我就沒忍住借著酒勁在她耳邊小聲調侃了一句:“你說你到處相親干什麼?這個老師不就挺好的嗎?對你也有特別的好感,干嘛不考慮考慮?你看他穿著打扮不怎麼顯眼,我告訴你,從上到下都是名牌啊,光衣服就得幾千,那塊手表可能要幾萬,就算不是富家公子,家里的條件差不了,極可能是書香門戶,找這樣一個男朋友,不也倍兒有面子嗎?最難得的是,他內斂啊。”
舒童眯起眼睛,特別假的干笑了兩聲,道:“他對我有沒有特殊好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學校里所有的老師都知道,他爸在省教育廳工作,他媽在市文化局上班,他爺爺任教於北大,奶奶畢業於清華,姥姥姥爺都是知識分子,他家的確是書香門戶,家里條件很好——可這些和我有什麼關系嗎?他內斂?呵,我該夸你幽默,還是提醒你,喝多了就少說兩句話,被人當成啞巴,總好過讓人笑你傻子。”
我自討沒趣,尷尬的笑了笑,舒童瞪了我一眼,也不再說話。
讓我知道這個徐老師不可貌相的,還是他本人。
他應該也深信學校里流傳的那些我是富家子且與舒童恩恩愛愛的緋聞,表面上對我客客氣氣,甚至有點巴結,送我出門時卻欺我酒醉迷糊,故意伸腳絆我,不想弄巧成拙,剛好將我摔進了等在門外要再向他客套兩句的舒童懷里——我的臉正貼在她的胸脯上,一股熟悉的味道鑽入鼻腔,讓我想到了流蘇,都是淡淡的茉莉花香,但這觸感卻讓我極其的陌生……
我一邊驚嘆舒呆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果然有一副好身材,一邊忙慌張退開,這妞今天氣兒不順,就算是無意的、被迫害的,我也不懷疑她會活撕了我,不想舒童只是一愣,竟順勢摻住我的手臂,再次給了我體會她掩藏在寬肥t恤下的那驚人飽滿和蕩人心弦的完美彈性,我愚鈍的腦袋尚未琢磨過味兒來,就聽小舒老師用甜美而無奈的聲音對那圓潤氣質型老師道:“徐老師,呂思齊就麻煩您了,這家伙(指我)醉的厲害,我先送他回家休息,傍晚我們再來接呂思齊。”
“啊……啊。”徐老師含糊的應了聲,眼睛一直死死盯著我那條擠壓著舒童酥胸的手臂,好像要將目光化作快刀,將它從我肩膀上削下來。
“那我們先告辭了。”
“舒老師,這位……這位是……你們……”徐老師喊住舒童,抱有幾分奢望的指指我,又指指她。
“他?”舒童朝我望了一眼,那柔情彎揚的兩條柳眉如同兩條高壓线,電的我渾身酥麻,膽戰心驚,“他是我男朋友啊,呵呵,是不是比孟老師她們說的還帥?”
“帥,帥……呵呵,你們,真是般配……”
我都不忍心看他因為違心而扭曲的那張酸楚的臉了。
天知舒童唱的這是哪一出,在她眼睛里,我並沒有看到將徐老師打擊到死心繼而徹底擺脫了糾纏的輕松或者釋懷,我只看了一種強烈的報復的快感——竟然是對我。
我像偷觀望楚緣與虎姐,這倆丫頭對於舒童的謊言和她與我的親昵行為並任何過激的反應,大概是因為之前我倆假冒情侶的那出大戲在三小姐不知善意還是惡意的摻和下,演的太大太逼真的緣故,無論是這兩個丫頭,還是流蘇、墨菲或者小紫,都並非是為此產生了免疫,而是壓根就陷在戲里,沒有擺脫當時的角色影響,畢竟,這出大戲還沒唱完,該如何收尾,我們誰都沒想到呢……
楚緣和虎姐的淡漠反應讓舒童有了我剛才那種自討沒趣的尷尬,天然呆旋即才意識到自己的胸脯正在被我揩油,嫩臉頓時燒的火紅,楚緣和虎姐的識趣,偏又讓她沒辦法將我推開,只能任由我溫存……這算不算自作自受?
路上接到了墨菲的電話,打消了我下午翹班回家睡覺的計劃——司馬洋又來投資部找我了,這沒有什麼奇怪,我獅子大張口,咬了張家父子,他們必然要討價還價,現在風聲正緊,在不得不動用沙之舟這顆危險的棋子之前,他們必然要嘗試其他解決問題的方式,
昨天請我吃烤鴨我沒賞臉,今天還會繼續請……讓我不解的是,來下請帖的並不是司馬洋,而是端木流水。
這貨竟然是替張力來邀請我晚上一起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