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諾臉上閃過一絲慚色,語氣卻仍有些不受控制的急促,道:“你叮囑過冉小姐不要私下里去報復張家人,那肯定就不是冉小姐做的,曲小姐因為傷過冬小姐,確實也有動機去給張家人一點教訓,以此討好你緩和與你的關系,但禍不及家人,是曲小姐做事的規矩和底线,所以,肯定也不是她……”
見她說到這里,便欲言又止,我已然猜到她心中所想,淡淡笑道:“想到什麼就說,說出來才能去搞清楚,搞清楚了心里才會有數。”
“既然你這麼說,證明你也想到了,”甄諾松了口氣,這才說道:“倘若是有人替你出手教訓張家,有能力有膽量且有動機做出這種事情的,不外乎冉小姐、曲小姐,還有……蕭戰赫,既然不可能是冉小姐和曲小姐,那麼也就只剩下了……而且我站在門口都看出來了,你們沒理由看不出來吧?今天蕭戰赫的表現確實有點不太正常,與柳曉笙、邢思喆合作新公司,事關他的事業前程,他卻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你為他謀劃算計了這麼多,大功告成,他卻一分鍾也不肯多留,走的很急,好像……好像……”
“好像就是要搶在張太太的死訊傳到這里之前離開!”冬小夜面寒如霜,用警告的目光盯著我道:“如果真是蕭戰赫做的,即便他是為你出氣,即便他是蕭一可的爸爸,我也絕不可能放過他,你也要搞清楚,盡管張明傑的母親在張家父子謀害你的這一系列事件中並不是絕對無辜的,至少也有知情不報的包庇罪,蕭戰赫此舉也絕不是在幫你,他是在害你!”
“三爺心虛跑得快是不假,但那僅僅是因為他背著我和冉亦白談了合作,怕我留他問個究竟,至於張明傑他媽媽的死,不可能是他做的,”我對小夜說道:“就像你說的,那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害我,這麼簡單的道理,你覺得他不懂嗎?報答我的確有可能成為他的動機,但你不明白他都不可能不明白,我辛辛苦苦的幫他算計了那麼多,就是為了幫他漂白,他不往岸上使勁就算了,還一猛子扎回泥潭,尤其是還拉著我一起?如果他是這種做事都不懂得三思的莽夫,他還用漂白嗎?他能不能安然無恙活到今天都是個問題。”
“嗯,嗯,不可能是蕭叔叔做的。”楚緣也十分贊同我的分析,不過從她略欠底氣的口吻就聽的出來,她的根據,更多是愛屋及烏,因為蕭一可的關系,所以不希望她老子真的干了這等蠢事罪行罷了。
我知道小夜對三爺有著先入為主的惡感,便又補充道:“你若覺得我主觀了,不妨給王猛打個電話問一問,他為了盯死蕭戰赫,十幾二十年都沒升過職,總不可能為他說話吧?看王猛怎麼說,我敢打賭,他會比我更肯定的告訴你,三爺也不是那種會禍及家人的十惡不赦之徒,甚至,他就不可能會對一個女人痛下殺手,哪怕那個女人罪該萬死。”
“確實……”卻是最先提出質疑的甄諾,也最先否定了自己的質疑,恍然道:“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曲小姐說過的一件往事,當年蕭戰赫被龍嘯天逼的幾乎沒了活路,雨夜拎刀埋伏龍嘯天,打算跟那老狗拼個同歸於盡,可好巧不巧,那天龍嘯天之所以沒敢講排場,給了蕭戰赫偷襲他的機會,恰恰是因為他設宴招待的人是冉小姐和曲小姐,結果被曲小姐壞了事,當時蕭戰赫誤以為曲小姐也是龍家的人,雖然朝她連砍了三四十刀,可是據曲小姐說,卻沒有一刀是真的想要傷了她的……”
“嗯?”我一怔,道:“這段往事我也聽三爺說過,但咱倆聽到的版本好像不太一樣啊,三爺跟我說他是使勁了渾身解數,但就是傷不到曲笛奏分毫,甚至都沒能逼退她一步……”
“他應該是怕你不自量力,為了給冬小姐出氣,非要去找曲小姐的麻煩,又或許……只是想通過你的嘴,奉承一下曲小姐,讓曲小姐知道他是不敢記仇的,”甄諾翻了我一記白眼,道:“正所謂一力降十會,更何況身高馬大的蕭戰赫還是個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人物,實戰經驗比那時大學都還未畢業的曲小姐豐富了不知幾百倍幾千倍,雖然曲小姐自小就有名師教導,可她背後有朱老太爺撐腰,練那一身功夫雖好,卻哪有用武之地?對手除了不會還手的沙包和木樁子,就是不敢還手的人肉沙包人肉樁,倒是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爺不會畏手畏腳的被她欺負,偏偏能讓她畏手畏腳不敢動真格的人也唯有小爺,所以在遇到蕭戰赫之前,她其實都沒有真正的與人生死相搏過,頂多是不缺膽氣罷了,莫說那時候,就算是現在,兩人單挑,生死相搏,不管是赤手空拳還是持刀械斗,但凡蕭戰赫不放水,曲小姐都難有勝算,對招三五十合?在臂展腿長身高體重和力量都處於絕對劣勢的前提下,哪怕技巧方面占有絕對優勢,曲小姐怕也是連三五招都接不住……”
“扯淡!”虎姐不愛聽了,反駁甄諾道:“一力降十會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但‘力不打拳,拳不打功’這句話,你應該也聽過吧?身材高體重大的人,必然不夠靈活敏捷,空有一身蠻力,打不到人也是白搭,所以技巧怎麼就沒用了?比方我吧,不管警隊搏擊比賽里遇到的對手,還是親手抓過的犯罪嫌疑人,身高體重大過我的多了去了,可我也沒覺得怎麼吃力啊——你老板可能只是謙虛一下,被你這麼一說,倒真誠了滅她威風,長他人志氣了。”
謙虛?
誰?
曲笛奏嗎?
快拉到吧,我都懷疑那姐們兒的會不會寫這兩個字,那個漂亮到讓人感覺很不真實的女人,言行舉止給人的感覺,卻是異常真實的,真實到從她嘴里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再怎麼難聽離譜你都不會懷疑她是在開玩笑,而篤定那就是她的真心話。
我不信虎姐沒有和我一樣的感覺,所以愣了一愣便恍然大悟,這姐姐是不服氣啊,她在曲笛奏手底下連三五招都沒接住,甄諾卻說曲笛奏在蕭戰赫手底下接不住三五招,那她冬警官要是對上蕭戰赫,豈不是只有被秒殺的份了?
便聽若雅插口道:“夜夜說的也有道理,但你好像沒懂小諾的意思——是條件相同的生死相搏,不是有規則限制的擂台賽,也不是警察抓賊其實更多是在較量心理,就是單純的以力搏技,那即便是經驗豐富如我,蕭戰赫當真下死手的話,我也多半也撐不下三五招,你別忘了,當時曲小姐身後就是小白和龍嘯天,她是不能躲閃的,除了硬接,別無其他選擇,那廝皮糙肉厚,挨你幾刀都未必致命,可你這身板,隨便挨她一拳都未必還能再站起來……當然,如果沒有保護別人這樣的顧慮和束縛,我相信,無論是曲小姐還是你,都是有能力擺平蕭戰赫的。”
最後一句,純粹就是在照顧虎姐的面子了,放開手腳,曲笛奏確實有一定勝算,但小夜卻還是百分之百贏不了三爺,我倒不是懷疑她的身手,而是深度認同曲笛奏對她的評價——她下不了殺手,而活著的三爺,是不可能被制伏的。
我適時的打斷了她們的討論,“三個女人,一聊起打打殺殺倒來了興趣,你們不覺得已經嚴重跑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