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還在胡思亂想的猜測,虎姐和紫苑不想先流蘇懷孕,究竟是胸懷之美寬廣豁達,還是後宮心計深謀遠慮……我也不想瞎琢磨,卻由不得我不瞎琢磨,畢竟,她倆即便都是出自對流蘇可無質疑的感恩之心,然而動機的簡單抑或復雜,足以表明她們對於未來的生活和相處方式,是持簡單樂觀彼此包容的態度呢,還是如履薄冰,現在便已然覺得必須要多些謹慎與猜忌了呢?
前者輕松後者勞累,對身心是如此,對未來的生活,更是如此啊——盡管一夫三妻,爭風吃醋幾乎注定了是今後生活的主要調味料,可畢竟是尚未發生的事情,難免會有一種心存幻想的執著,就好像我們正在做美夢一樣,即便明明知道不現實,也不想清醒,恨不得能睡多久睡上多久,我從未向虎姐紫苑求證,亦是出自這種心理,並非覺得沒必要,一來是無端猜疑傷感情,紫苑傷心我心傷,虎姐傷心我傷身,代價絕對是傷不起,二來,沒有苗頭的事情,我也大可用‘想太多’這個借口,說服自己想都不去想。
可一旦有征兆表明並非我想太多,我再不想,那就完全是對她們的不負責任了,盡管想與不想,對結果都很難產生任何的影響。
虎姐可能猜不中我的心事,但肯定看得出我心里有事,且絕對與她情不自禁流露出來同流蘇強烈的競爭意識有直接關系,生怕我忍不住向她詢問求證什麼似的,趁我自怨自艾魂不守舍的時候,已然悄悄掙開了我的懷抱,也不知是不是存心要分散我的注意力,行為之夸張,猶如勘察案發現場似的,就差沒掏個放大鏡出來了,將床上床下統統檢查了一遍,別說被我藏起來的她的內衣褲被翻出來了,枕頭上邊落了一根她的頭發,都讓她撿起來包在紙巾里揉成了團,原本已經隨手丟進了垃圾桶,想了想,竟又拾回來和自己的內衣褲一並塞進了口袋,還不算完,最後最後還警犬附體似的,先仰頭嗅嗅,接著又掀開我的被子,俯身垂首,由上而下,將我從頭到腳都細細聞了一遍,確認了不管是空氣中還是我身上都沒有殘留著其實早已經徹底散去的激情後的味道,這才假模假樣的打了個哈欠,道:“哎,住院住的我已經懶出習慣了,吃完飯就犯困,你同事是一會兒就過來看你吧?那我還是回樓上去午睡好了。”
我走神回來,只覺得她這演技實在蹩腳可愛,剛剛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更是笑點十足,便沒來得及過心思,脫口而出道:“用不著吧?電話你也聽到了,婉兒過來之前先小心翼翼的征求我的同意,那就是告訴咱們,她已經知道咱倆現在的關系了,且暗示保證她會裝傻充愣的,絕不會讓咱倆尷尬,再說,你也沒必要覺得尷尬了吧?你都讓張明傑聽了咱倆的房了,刻意回避,不是又顯得心虛了嗎?我之所以沒有婉拒婉兒過來,一是覺得她非挑這個時候過來看望我,肯定是還有什麼別的事情想跟我說,再就是要讓張明傑那個多疑又心存僥幸的混蛋看看,你的果敢堅定,可不是只會在他面前呈現出來的演技……”
其實話沒說完我就反應過來了,虎姐思維一貫清晰縝密,如此簡單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想不到?
多半是我將問題想淺了,亦果不其然,虎姐聞言,氣的張牙舞爪便朝我臉上招呼過來,又羞又嗔道:“我既沒那麼笨,也沒你想的那麼沒出息!張明傑可以懷疑我的演戲,因為他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但你不許懷疑我!之前你不知道我可以不怪你,可現在我告訴你了,你若再記不住,就別怪我以後翻臉無情了——我冬小夜喜歡你楚南,無論從前、現在還是將來,都不可能後悔,我只是沒有資格炫耀,可永遠也不會覺得我喜歡你是一件丟人且見不得人的事情!我承認,前幾天我一直躲在房間里面裝鴕鳥,是害怕見人,但我怕的,不是別人會如何看待我、議論咱倆之間的關系,我怕的是那種目光和言論,會傷害到你,傷害到你我身邊的其他人,我害怕我對這份感情的自私成為你們每一個人的負擔,更害怕你像現在這樣,以為我才是承受不了這份負擔的人,繼而覺得放手是對我的一種解脫、一種救贖,所以我連話都不敢跟你說,既怕你說服我,讓我可以繼續自私下去,又怕你假裝無私,告訴我說你不要我了!”
“怎麼會呢……”我沒有躲閃,蓋因虎姐空有架勢沒有氣勢,眼中滿滿都是柔情,貌似想要掐死我撓死我,落到實處,卻只是幫我整了整衣領,捋了捋頭發。
“怎麼不會!”冬小夜幽幽說道:“你對流蘇都能狠得了心,何況是對我啊……”
“是‘試圖’好吧?”我辯解道:“最後不還是沒能狠下心嗎?我對流蘇和對你,愛是一樣深的,正因為我已經試過了,知道心有牽掛,放手不易,我才更不可能對你放手了啊。”
“少來這套,”冬小夜啐道:“你沒成功,是因為你對流蘇沒狠下心嗎?純粹是因為緣緣對你沒能狠下心好吧!知你莫過她,你一撅屁股,她就能猜到你要拉屎還是放屁!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之前答應流蘇絕不會再主動和她提分手,怕當時肚里就埋下了還能讓流蘇主動和你分手這樣的想法,所以你就打算利用我,利用你父母‘突然’知曉你住院,火急火燎趕來探病這個機會,讓我先她一步見你家長,然後再假裝順其自然的向他們介紹說我是你女朋友…….別否認一切都是你的設計,也別懷疑是不是緣緣偷偷告訴我的,你別忘了,這幾天我沒干別的,淨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瞎琢磨了,我雖不如緣緣對你那麼了解,可你這份心思,換做在我心理狀態正常的前提下,也一准兒是不動用的,對吧?蓋因我同樣可以一眼識破!可當時我一點都不正常,也沒法子正常,兒媳婦初次見公婆,我本來就緊張的要死,更何況你重傷住院還是受了我的牽連,我甚至沒奢望他們認可我、喜歡我,只盼著他們不怨我恨我就好了,所以我姐若不是你媽,讓你有機會介紹說我是你女朋友,我多半也只會當你是向他們解釋為何你要拼了性命保護我而不疑有他,且,即使我能馬上反應過來你的意圖,也是為時晚矣,你就是欺負我不了解你父母,才篤定陰謀可以得逞,因為你爸和我姐的為人,注定他們不會計較你是為我挨了這麼多刀,他們只會感恩於我為你擋下的那一刀而已,所以就算他們看不上女人味欠乏的我,就算明明知道我是橫刀奪愛的第三者,他們也會認可我做你們楚家的兒媳婦,一是你證明了你有多喜歡我,二是我證明了我有多在乎你,三是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四,妥協,也算是對我的感恩和報答吧?因此,我不為流蘇說話、不拿分手要挾你娶流蘇倒還罷了,我越是包容退讓,就越會讓你父母高看我、喜歡我、覺得委屈了我,繼而自以為是為了我好,亦是為了流蘇好,不惜去充當惡人,勸流蘇將你讓給我,他們若以我對你有救命之恩求流蘇成全,以流蘇的善良和自卑,必然只有妥協的份了……不,依著那丫頭的溫柔聰慧、善解人意,根本等不到你父母開口,她一准兒就被你逼得主動退出了,她愛你,愛到不舍得怨你恨你,又怎會讓你父母背負上有愧於她的負罪感?所以她會干脆利落的甩了你,留下一個看透了你花心薄情的本質故瀟灑轉身離去的背影,和你一樣,眼淚,會忍到對方看不見的時候再止不住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