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到十一月的時間，是島國的楓前线。

　　楓樹，山毛櫸等科屬類樹木由北至南，逐漸變紅。

　　“唔~好冷——”及川默打了個寒顫，將手中的玉子敲碎，倒入平底鍋。

　　第三永久機關運轉的身體，即使感受不到太大的溫差變化，然而這個時間段理應說這樣的話，才會顯得符合氛圍。

　　英雄包袱什麼的，都走遠點，說到底，及川默也從來沒考慮過用系統來成為一個英雄。

　　太麻煩了，拯救世界什麼的，應該是中二少年的夢想。

　　“把外套穿上。”間桐雪裹著被子，正在修剪腳指甲。

　　“沒事，我身體壯著呢！”及川默以背對著小空調的姿勢，抬起手比了比手臂上的肱二頭肌。

　　“感冒會引起許多疾病，例如氣管炎肺炎，腎炎等等，後面那一個要著重注意。”

　　大小姐伸出一只小巧的玉足，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溫差。

　　她細而長的眉頭微微皺起。

　　“下一秒我要看見你穿上衣服。”

　　“稍等稍等，雞蛋快好了。”少年將平底鍋里的玉子翻了一個面。

　　“及川默！”

　　“喔——我看看，接下來是培根。”

　　間桐雪挑了挑眉，她赤足下床，走到小男友身後，將掌心貼到少年寬敞的背部。

　　及川默沒有回頭：“怎麼樣，是不是很暖？”

　　“你在耍我？”

　　“嘛，yuki桑的手也很舒服，謝謝啦。”

　　“嗯？”

　　“別別別，再這樣下去真的要感冒了！”及川默佯裝抖了抖身子。

　　小空調原本在持續散發寒意的手掌，下一瞬間就帶著暖暖的感覺。

　　及川默將煎好的培根放到面包片上，騰出一只手點了點大小姐的瓊鼻：“yuki桑的惡趣味？”

　　“是又怎樣？不給你點苦頭吃吃，你反而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好好~~知道啦，培根放不放鹽？”

　　“……不放。”

　　少年撇撇嘴，添加了幾片青菜葉後，將做好的三明治放到一邊。

　　“是不是很神奇？天氣冷也不用添加衣物。”

　　“無聊。”

　　及川默將雞蛋放到平底鍋邊緣敲碎。

　　“嘛，話說回來，也許真的像yuki桑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是這樣的了。”

　　剛剛轉過身子的間桐雪頓了頓，她順勢退後一步，以背靠背的方式站著。

　　“異於常人的怪物？”

　　“不，是超能力者！也許下一秒腳下就要出現魔法陣，將我們傳送到異世界去成為拯救世界的勇者！”

　　及川默一邊揮舞著鍋鏟一邊說道：“第一次遭遇險境，是一頭披著漆黑皮毛的魔馬！”

　　間桐雪：“異世界？魔馬？”

　　“怎麼，yuki桑有興趣？”

　　“…如果真的可以，想換一個世界。”

　　及川默仰起頭，後腦勺剛好可以碰到大小姐的頭頂。

　　“雖然人們常說，不要偏執的停留在過去，要向前看，但這並不代表著是讓我們逃避過去所發生的事情。”

　　“教訓？”

　　“怎麼可能，就當是我在發神經提出的人生建議。”

　　“呵。”大小姐嗤笑一聲：“人生。”

　　“嘛嘛~stop！再鄙視下去我就要換個城市生活了。”及川默用開玩笑的口氣說道。

　　小空調沒有接話，她才沒有逃避，反而一直在直面過去。

　　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雙方互相傳遞著體溫過了一會兒。

　　間桐雪抽了抽小巧的鼻尖。

　　“培根。”

　　“什麼？”

　　“烤焦了。”

　　“啊？培根培根，真的焦了，可惡啊小空調，轉移我的注意力！”及川默一邊翻轉培根，一邊將溫度調低。

　　“…小空調，指的是我？”大小姐往前走兩步躺到沙發上，好笑的看著手忙腳亂的小男友。

　　“哈？口誤，是口誤。”

　　“無所謂，名字什麼的我不在意，怎樣稱呼是你的自由。”

　　“真的？”

　　“你死定了，想好以什麼方式告別這個世界沒有，准許你留下最後的遺言。”大小姐架起修長筆直的大腿，下達命令的模樣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

　　“遺言麼。”及川默將三明治放到小空調跟前：“那就下輩子穿越到異世界，努力修煉打通兩屆的大門，最後找到yuki桑報仇！”

　　“…假話。”

　　“哪一段？”及川默拿起另一塊三明治。

　　“從遺言開始就沒有正經起來，後面的通篇都是謊言。”

　　“唔唔，”咬著三明治的及川默，口齒不清：“我就是，開開玩笑嘛。”

　　“把烤焦的留給我？”

　　“即使是最最最喜歡的yuki桑，也不能在我面前浪費食物！”

　　“倒了，重新做一份。”

　　“嘖，好好~~”及川默叼著三明治，轉過身來到開放式廚房的料理台。

　　拿出一枚新鮮的玉子，隨後將培根切片裝盤。

　　身後的大小姐，伸出食指碰了碰放在桌上的三明治。

　　浪費食物麼，要做好榜樣，不能教壞孩子。

　　姑且嘗試一下，如果很難吃的話，就把小男友用繩子綁在床上，然後用鞭子狠狠的抽。

　　想到這里的小空調，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不得不說，不亂添加調味品的早餐，已經無限趨近於正常人的料理。

　　培根。

　　煎的恰到好處。

　　間桐雪雙手撐在桌上站起身，“吐了，我現在預約醫院的身體檢查。”

　　“…不用這麼夸張吧。”

　　“嗯？”大小姐狠狠的瞪了小男友一眼，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及川默無奈舉白旗。

　　社團參觀日過後剛好是周末，天海並沒有要求在這個星期六補課，所以這是一個雙休。

　　說起來，這個時間段，剛好是高三的學生休學旅行的日子。

　　走出公寓的及川默，瞥了瞥對面的新宿御苑。

　　不出所料，一群穿著秋季校服的學生正在結伴賞楓。

　　東京都屬於楓前线的第三梯隊，大抵在十一月左右才會全部變的通紅。

　　目前來看，葉片還帶著點黃色，不算太好看，但數量多起來後也別有一番滋味。

　　及川默猜測，應該是以秋田為代表的地區學校，才會將修學旅行選到東京，京都，名古屋這樣的地方。

　　“你在看什麼？上車。”

　　“嘛，御苑那邊，好像是修學旅行。”

　　“哦？跟你的白鬼院部長提議，她能馬上讓學校安排這樣的項目提前進行。”

　　“yuki桑，說這樣的話很破壞氣氛誒。”及川默坐上豪車，看著早就等在里面的大小姐。

　　“怎麼？有這個想法？”

　　“哪有，這肯定是無端端的汙蔑！我剛剛只是在想，等我們高三的時候。”

　　“我們高三的時候？然後？”

　　“差不多…”少年再次停下，本想吊吊胃口，卻對上小空調冰冷的目光。

　　他躺在真皮座椅上，略顯懶散的說道。

　　“嘛，到那個時候，差不多可以開始蜜月旅行了。”

　　少年接著說：“要買一個景色宜人的無人小島，舉辦兩個人的盛大婚禮，會一起躺著看日出夕陽，潮漲潮落。”

　　間桐雪將視线轉換到窗外，好煩，她又開始嫌棄自己。

　　“兩個人的婚禮，怎麼盛大起來？”

　　“那就將請帖發給全世界，邀請所有人都來觀看，等完了之後再把他們統統趕出去。”

　　“有點意思。”

　　“是吧。”及川默最後瞄了一眼已經遠離的新宿御苑。

　　將聲音夾起來，或者用男神音，亦或是氣泡音等等，是租賃男友擺在明面上的課程。

　　及川默當然學習過，而且在此之前也用的很好。

　　剛剛的話，本可以用夾了百分之百的嗓音說出來，然而他就是想表現出懶散的樣子。

　　也許，懶散的時候，才是少年認真的開始。

　　聽起來有點矛盾，就跟兩個人的婚禮怎麼盛大起來一樣。

　　既然兩個人不行，那就三個人嘛，如果還不行的話，也可以四個人的，關於這項問題的解決方法，少年游刃有余。

　　及川默從手里變魔術般掏出一枚戒指，是商城十月份刷新的隨機物品。

　　戒指的介紹是：將它送給中意的女孩吧，上面鐫刻的是忠貞不渝的愛情，也許心中隱約期待的小事剛好就會發生在佩戴者身邊。

　　還有一排字體很小的提示。

　　“價值僅100積分的戒指，除了造型精美以外再沒有其他作用，可以無限兌換，即使送錯了也完全不用擔心。

　　我們的口號是——用數量決定質量！”

　　嘖，系統這個不正經的家伙。

　　所以，無限兌換到底哪里體現忠貞不渝了？

　　及川默沉吟了兩秒，將戒指遞到大小姐跟前。

　　“嘛，送給你的，yuki桑。”

　　“求婚？”

　　“倒也不算…到時候再來正式一點的。”

　　“丑死了。”

　　系統兌換的戒指，並沒有鑲嵌漂亮的鑽石，只是戒指上面，雕刻著古朴繁復的花紋。

　　“嘛，也是，那下次吧。”及川默收回戒指。

　　“拿給我。”

　　“什麼？”

　　“我不想說第二遍，它已經是我的東西了，我才有權利怎麼處置。”

　　及川默：“額。”

　　最後，他將戒指放到大小姐的掌心。

　　“最好不要讓我看見有人和我戴同樣的戒指。”間桐雪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戒指帶向左手中指。

　　她抬起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後接著說道：“怎麼樣？”

　　“額，如果有其他女孩看見了這枚戒指，覺得好看後讓人訂制一樣的怎麼辦？”

　　“那跟我沒有關系，我在問你話。”

　　“很漂亮。”及川默抿抿嘴：“當然，主要是yuki桑戴著。”

　　“假話，讓我想想，如果被我發現了，應該怎麼懲罰你呢？”間桐雪捏了捏戒指邊緣。

　　這枚戒指，和母親那枚有點像。

　　要說不一樣的地方，除了花紋以外，那就是這是小男友送的。

　　及川默：“…我一個送禮物的，還要遭受懲罰對待麼。”

　　“罰你當靠墊。”小空調整個人倒下來，頭枕在少年懷里。

　　她閉著眼接著說道：“要記住…”

　　“是是~是不是想說靠墊是不能說話的？”

　　及川默和大小姐想到一起去了，是那一次在新宿公寓互相扯平的談話。

　　而這一回，小空調可沒有斷言之前那些話是假話。

　　少年的身體微微向後傾斜，好讓大小姐靠的更舒服一點。

　　“嘛，就當做提前的生日禮物了。”

　　“你是這樣打算的？是不是想被……”

　　“好好~yuki桑肯定想說‘是不是想被吊起來打？’”及川默再次打斷。

　　車窗外的行道樹，紅黃相交的葉片掛在頭頂，長長道路像是一條通往教堂的花廊。

　　******

　　“所以我都說了，身體強壯的很，檢查什麼的根本不用那麼頻繁。”及川默拿著體檢報告。

　　間桐雪低著頭：“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額…也許是…”

　　大小姐雙臂環胸：“想說什麼？”

　　“沒什麼，話說萬聖節快到了。”

　　“嗯？”小空調眼神一凜。

　　“知道知道，在那之前還有生日嘛，我怎麼可能忘記。”及川默掏出手機：“我可是每天都要解鎖好幾次屏幕的人！”

　　“期待你的白鬼院部長給你發消息？”

　　“yuki——桑！”

　　大小姐沒有搭理一旁的小男友，她低著頭沉思：“有可能是姿勢不對。”

　　少年的心跳微微加速。

　　胡亂發散的思維總是在不正經的地方意外活躍，為了讓自己更加冷靜，及川默開始思考其他東西。

　　幾kb的文件膨脹到幾個t的程度，讓他的cpu負荷過載，少年無意識的嘀咕出聲。

　　“剛剛那樣，應該算是求婚吧。”

　　“哦？你以為是對著誰送的戒指？”

　　“可是，怎麼沒有發來好感度提升的消息？”

　　“好感度？”間桐雪挑了挑眉。

　　“啊？我剛剛說什麼了？”

　　“你在疑惑“好感度”這個詞。”

　　及川默一臉嚴肅：“沒有，肯定是yuki桑聽錯了。”

　　就連系統都頓了兩秒，才發來警告的郵件。

　　間桐雪很認真的看了一眼小男友，隨後沒有在意，繼續思考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也許，大概，可能真的是永生的體質造成的，她不得不想到這一點上面。

　　那一直以來留著及川默到底有什麼用？

　　“糟，糕——”

　　“怎麼了？一驚一乍的。”小空調的語氣略顯不耐煩。

　　“我沒有秘密了！只有保持神秘的男人，才能持續吸引女性！”

　　“及川默，你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要我把你腦子切開來檢查一下？”

　　少年接下來的話，認真且深情。

　　“yuki桑，我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甚至願意付出生命。”

　　是不是假話由小空調判斷，及川默只用表達愛意。

　　間桐雪：“……”

　　短暫的沉默過後，大小姐將體檢報告揉成球丟進垃圾桶。

　　“無聊，回去了。”

　　“剛剛的…求婚？”

　　“想用這種廉價的東西敷衍我？”

　　“我保證，下次一定換個好的。”

　　“到時候再說。”間桐雪轉過身子走出醫院，她背對著小男友的方向嘴角微微揚起。

　　‘呼——’及川默在心底長出一口氣。

　　好懸，差點就不能吃軟飯了。

　　當然諸位，這肯定是在開玩笑，少年心如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