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0章
“雲帆,宋叔叔剛剛做了白糖糕,你去找他,讓他給你拿。”夏凡笑著對夏雲帆說。
夏雲帆看看通紅眼睛的夏凡,又看看一臉愕然和臉上布滿淚痕的吳敏和鄭成功,知道大人有話要說,所以故意讓他離開,懂事的夏雲帆也沒有無理取鬧,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乖巧地應道:“嗯,爸爸,我這就去找宋叔叔。”
看著夏雲帆蹦蹦跳跳的背影,夏凡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轉身將房門關上,對坐在一邊的吳敏和鄭成功猛地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
“小凡,你這是做什麼?快點起來。”
等夏凡磕完吳敏才反應過來,夏凡額頭上紅了一大塊讓心疼的不行,想將夏凡拉起,可她嬌弱的力氣哪里比得上夏凡。
吳敏拉不起,只好找鄭成功幫忙,鄭成功嘆了口氣,走過去,抓住夏凡的手,“小凡,起來,我們沒有怪你。”
說著手臂用力,可夏凡是打定主意不起來,所以依舊堅定地跪著,如同一座山,紋絲不動。
“爸,媽,這幾年,是我做兒子的對不起你們,沒有好好孝順你們,還讓你們為我擔憂。”夏凡說著又重重一磕,“對不起,對不起。”
看到夏凡額頭上那一塊紅斑,吳敏眼眶又紅了,“我不怪你,我們從來沒有怪過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如果當時不是我逼你到美國讀書,你就不會離家出走,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怪我。”
“媽,是我當初年少無知,不懂事,讓您傷心了,現在我有了兒子,才知道為人父母的心,布滿荊棘的道路和平坦的安康大道,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選擇後者,讓孩子幸福成長,一世安穩是每個父母的心願,我從來沒有怪過您,我現在的生活過的很好,還有一個可愛懂事的兒子,現在的我很幸福!”
夏凡笑著說,淡淡的笑容並沒有一絲虛假的成分。
吳敏聽了夏凡的話,連哭都忘了,漂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看著夏凡,好像想從他眼睛里找出什麼東西驗證他說的話。
“小凡剛才那個孩子,真的是你兒子?”沉默了許久,鄭成功才開口問。
“是的,雲帆是我兒子。”夏凡一字一頓地說,語氣十分認真嚴肅。
鄭成功聞言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而後,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吳敏聽完後欲言又止,她還沒和鄭成功說 過夏凡身體的特殊問題,不過她也只知道夏凡陰莖的發育不如其他同齡人,還有就是比人多了一個器官,但是她不知道夏凡精子的存活率低到幾乎為零,根本不可能讓女人懷孕,因此在聽到夏凡說的話後,心里太多問題想要知道,偏偏鄭成功在這里,她又不能說。
“小敏,我出去抽根煙。”鄭成功注意到吳敏的坐立不安,知道她有話要和夏凡說,貼心地離開,為夏凡兩母子留下一個說悄悄話的地方。
待鄭成功出去後,吳敏連忙拉夏凡起來,夏凡這次沒再扭捏,直接坐在剛才鄭成功坐過的位置上。
“小凡,那個孩子真的是你兒子?”吳敏問。
“媽,雲帆是我兒子,千真萬確的事。”夏凡說:“因為有了雲帆,我才會,那麼快走出來。”
夏凡臉上的失落讓吳敏鼻頭一酸,夏凡有兒子了,她也有了孫子,可為什麼她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夏凡結了婚,那一直苦苦尋找等待夏凡的鄭子昀該怎麼辦?
“那雲帆的媽媽呢?”吳敏抓著夏凡的手,細細摩擦他指腹,那里的繭子似乎比以前更厚了。
“死了,生雲帆的時候難產死了。”夏凡垂下眼瞼,苦澀地開口。
“可,你不是喜歡子昀嗎?為什麼會……?”吳敏猶豫著開口。
吳敏和鄭成功已經找來,夏凡相信鄭子昀不多時也會來到,想到即將看到鄭子昀,夏凡心里五味雜成,害怕,期待,慌張,心虛,忐忑不安,各種情緒都有,明明可以將事情的真相都說出來,可夏凡卻選擇了撒謊,一向不喜歡撒謊的他終於還是要用一百個謊言去圓一個善意的謊言。
苦笑一聲,看著吳敏眼角細小的兩條魚尾紋,淡淡地說:“不小心喝醉,剛好那個女孩在危險期,所以有了孩子,那個女孩很好,很善良,我不忍心辜負她,就和她在一起了,原本想著就這樣一起過一輩子,沒想到她會這樣離開了。”
夏凡的語氣里充滿了懷念與不舍,吳敏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心疼鄭子昀,為她當初的決定後悔了?
可現在後悔有什麼用,夏凡已經結過婚,還有了一個那麼大的孩子。
“媽沒想到,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小凡,你還喜歡子昀嗎?”
吳敏咬著唇苦澀地問,當初是她一手將兩個孩子拆散,將夏凡逼走,可現在她又想讓夏凡回來。
夏凡起身,將吳敏瘦弱的身子攬入懷中,柔聲道:“媽,我沒怪過你,真的,您不用愧疚,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都各自開展了新的生活,雖然這里不比C市那樣繁華,但是這里的環境很好,空氣清新自然,吃的蔬菜瓜果都是自己種的,很久之前我就想過等老了以後就找個這樣的地方養老,只不過現在提前過上這種日子而已。雲帆是一個很乖巧很懂事的孩子,有他的陪伴讓我覺得很幸福,即使每天吃著咸魚白菜都像吃鮑參翅肚一樣,以前的我不懂事,不懂您的心,當了父親後才明白,做父母就是會不自覺地處處為孩子著想,總想把最好的給孩子,讓孩子過上最幸福的生活,媽,謝謝您,那時的我傷了您的心,您卻依然那麼溫柔地待我。當初我許諾過小柔,會在這里和她一起到老,現在她離開了,就埋葬在這里,我想,這輩子我也許會在這里一直陪著……”
“放屁!”
門口傳來一把粗暴的聲音將夏凡的話打斷,話音剛落,就聽到嘭的一聲,只見那扇結實的木門被人用力踹開,撞向一邊的櫃子,櫃子上的相框激烈地晃來晃去,如同不倒翁一般。
夏凡瞪大眼睛看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男人,仿佛見了鬼一般,鏡頭轉向吳敏,只見吳敏的驚訝程度完全不亞於夏凡。
“媽,爸在外面等你,我有話要和哥說,您先出去喝杯熱茶。”鄭子昀笑眯眯地對吳敏說。
吳敏聞言,條件反射地站起身,看看如同化石一般的夏凡,再看看一臉笑意的鄭子昀,咬咬牙,狠心走了出去,她知道鄭子昀不會傷害夏凡,可以說是不舍得傷害夏凡,而且有些事,必須是兩個孩子自己才能說清楚,她作為母親在孩子的感情上其實還是一個外人。
等夏凡回過神來的時候,吳敏早已離開,房間里只剩下衣服被淋得半濕,一臉深不可測的鄭子昀。
鄭子昀長高了,也更俊美了,頎長的身軀包裹在卡其色的長風衣中,勾勒出他的寬肩細腰和筆直修長的大腿,細長的如墨般的桃花眼閃爍著流光瀲灩,微微上挑的眼角飽含風情,飛斜入鬢的劍眉,高挺的鼻梁,淺紅的唇瓣輕抿著形成一條危險的直线,曾經在無數個孤單寂寞的夜晚夏凡也曾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幻想著長大後的鄭子昀會變成什麼樣,只可惜他的想象力實在有限,每次都無法將照片里的人成長化,其實也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夏凡私心里不希望鄭子昀長大,他希望鄭子昀永遠像留在他心中的模樣。
即使六年沒見,可突然重逢,夏凡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鄭子昀,因為鄭子昀少年時精致的五官隨著時光的流逝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變得更加深邃。
看著夏凡因為哭了很久而泛紅的眼眶此刻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瞪大,黑色的瞳孔猛地收縮,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鄭子昀慢慢走近,“哥,好久不見了。”
似笑非笑的模樣讓在場的兩人身子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夏凡抖動著嘴唇,呐呐道:“子,子昀。”
“哥,原來你還記得我啊!”鄭子昀彎起嘴角,笑的十分純良。
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輕輕顫抖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的人,腦海里有無數把聲音在呐喊再嚎叫讓他快點將視线收回來,快點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可他卻好像被點了穴一樣,絲毫無法動彈,那一雙有神的眼睛更是完全不受他控制,從看到鄭子昀那一刻眼睛就完全移不開,極其貪婪地想將鄭子昀的每一個神態,每一個動作都刻畫入腦海中。
嘴角揚起的弧度和眼睛彎起的細縫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可是給夏凡的感覺卻有著明顯的差異,鄭子昀的頭發剪短了,不是記憶中的偏長碎發,劉海被發蠟整齊地梳到腦後,露出光滑的額頭,眉宇間也多了幾分干練和淡定,他知道,那是青澀與成熟的分別,同時,也是曾經與現在的分別……
夏凡俊朗的臉露出變化莫測的表情,如同變臉一般,鄭子昀心中好笑,盡管過去那麼多年,可夏凡還是一如當初的單純,心里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他想裝作不知道也不行,簡單的讓人一看就懂,根本不需要過分地去猜測。
鄭子昀走到夏凡面前,彎下腰,雙手撐在椅子壁上,將還沒回過神的夏凡圈在懷里,這樣近的距離,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夏凡身體的顫抖,還有急促的呼吸,心突然跳的飛快,嘭嘭嘭的,鄭子昀努力地克制著內心的激動,否則他真擔心自己的心髒會興奮地跳出胸腔。
“哥,我們兄弟倆這麼多年沒見面,難道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鄭子昀低著頭,看著夏凡冒著汗珠的鼻子說,可愛的含住掛在鼻頭上,讓鄭子昀感到口干舌燥,真恨不得伸出舌頭將那幾滴汗珠舔干淨。
直到鄭子昀的呼吸噴在夏凡的腦袋上,他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鄭子昀已經離他那麼近,近到鄭子昀身體上散發出來的寒氣都能傳染到他,這時,夏凡才真真確確地感受著鄭子昀的存在,不是印在照片里的靜止的人物,更不是出現在夢中虛無縹緲的影子,那是有溫度有生命的。
“怎麼不說話,是因為太驚喜了,還是太害,怕,了?”鄭子昀輕笑一聲後說。
“……”聽著鄭子昀發出的悅耳笑聲,夏凡依然低著頭,沒有說話,其實他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里除了鄭子昀的臉,鄭子昀的笑容,鄭子昀的聲音外,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也沒有辦法去作出任何思考。
鄭子昀問的時候也沒想過要得到夏凡的回答,看著石化一般的夏凡,嘆了口氣,輕輕將人摟入懷中,動作輕柔的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品,這搖搖欲墜的身體抖得跟篩糠一樣,鄭子昀不敢用力,生怕稍微不留意就會將這人弄碎,盡管變得再高大再強壯,可在他面前還是那個脆弱的夏凡。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觸感,無不讓鄭子昀感到懷念與慶幸,沒有變,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感覺,夏凡應該也和他一樣,一樣愛著他,時光的流逝並沒有帶走兩人之間的愛,鄭子昀知道,因為他察覺到在他抱著夏凡的那一刻,夏凡的身體猛地僵住,而後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身體慢慢地放松了下來。
“哥,終於見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
“好想好想,盡管每天有很多的工作也從不熬夜,寧願每天早上早點起來完成,因為,在夢中的你會比照片里的你更加真實……”
“……”
“哥,我說過的,這輩子我們都要在一起,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忘記了,我卻記得一清二楚。”
聽著鄭子昀的話,夏凡鼻子酸酸的,眼睛干澀的讓他無法睜開,本來想抬起的手在想到軟軟的夏雲帆和那個未曾謀面的弟弟時,無力地垂下了,咬著唇,強忍著眼底的濕意,輕聲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呵呵!”
鄭子昀嗤笑一聲,深情款款的臉瞬間換成了不屑與挪揄,速度快的堪比川劇變臉,“分手?你什麼時候和我提過分手了,我從爺爺奶奶家回來的時候,你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讓我像個傻子一樣翻遍全城去找你,我從來不知道你的藏身技術那麼好,讓我花了整整六年,才找到你。”
“我,我留了一封信。”夏凡聞言連害怕都忘了,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就放在,放在房間窗簾的後面。”
鄭子昀睜著漂亮的桃花眼說著與事實相反的話,“信?什麼信?我從來沒有看過,夏凡,真想不到你的心那麼狠,當初說走就走,沒有留下只言片語,等我准備飛去美國抓你回來的時候你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明明知道家里的電話和地址,卻吝嗇到一通電話甚至一封信都沒寄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