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田川畔的別墅,二樓客廳。
兩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女人,拿著巴掌大小的檢測儀在客廳里四處檢查,現如今的宮下北缺乏安全感,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受到了某些人的監聽。
不過,連續三次排查之後,確定這棟別墅里的確沒有監聽器之類的東西。
最後一次的檢測做完,所有人都退到二樓,宮下北從自己的書房里出來,面無表情的坐到客廳沙發上,對靜立在一側的梁家訓說道:“請他們上來吧。”
“嗨!”梁家訓應了一聲,轉身下樓,不一會兒,就帶著河內善與吉岡錯上了樓。
“都坐吧,”宮下北隨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心不在焉的說道,“想喝點什麼?”
“茶吧,”河內善沒說話,倒是吉岡錯朝周圍幾個人看看,有些忐忑不安的說道。
他並不認識河內善,但是卻能感受到這個家伙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宮下北點點頭,朝站在客廳門口的黑衣女子擺擺手,示意對方去沏茶。
“吉岡,這位是河內君,”等到幾人落了座,宮下北才繼續說道,“你過去可能不太熟悉他,我也不給你做太多介紹了,你只要知道他是自己人就好了。”
“河內君,”吉岡錯站起身,給河內善鞠躬行禮,表現很恭敬。
河內善起身回禮,卻沒有說什麼,他知道吉岡錯的存在,也知道這個人與宮下北的關系非比尋常。
“今天找你們來,是因為有一些事情想要和你們好好商量,”宮下北沒有在介紹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他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昨天槍擊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是奧維奇金安排人做的……”
吉岡錯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說話,但卻被宮下北擺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不過,現在奧維奇金已經不是什麼威脅了,”從茶幾上拿過一包煙,抽出一支點上,他將煙盒丟給身邊的梁家訓,嘴里則繼續說道,“他已經死了,屍體都找不到了。”
目光停留在吉岡錯身上,他又補充道:“今後,俄羅斯那邊的生意繼續做,稍後波波夫會安排人與你聯系,敲定新的規則。”
“波波夫?”
吉岡錯愣了一下,隨即驚訝的問道,“豺狗波波夫?他不是奧維奇金最信任的助手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波波夫的妻子與奧維奇金的妻子是親姐妹。”
“是的,”宮下北彈了彈煙灰,說道,“或許是波波夫打算換個妻子吧。”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腦子里浮現出貨輪上那兩個死不瞑目的女人,隨後又閃過波波夫那張丑陋的臉,這世上有些人為了能夠實現某種目的,真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啊,什麼屈辱都能夠忍受得了。
“不過,今後與波波夫合作的時候,最好多長幾個心眼,”將腦子里的畫面抹去,他又說道,“這個人不值的信任。”
“我明白了,”吉岡錯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點頭說道。
“今天將你們召集過來,主要想商量的一件事,是關於如何安排一條退路的,”宮下北在三人臉上掃視一圈,轉開話題,說道,“是的,我認為咱們需要安排一條退路,穩妥的退路。”
聽他這麼說,三人都皺起了眉頭,他們並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宮下北為什麼會突然有了這麼個古怪的念頭。
在某些事情上,宮下北並不打算隱瞞這三個人,他將最近遇到的事情簡要的說了一遍,尤其是關於鄧恩這個人的看法,說實話,類似鄧恩這樣的人,現在還不是宮下北可以對付得了的。
盡管他可以通過合作,與鄧恩所代表的勢力實現共存,但問題在於,這種表面默契的關系究竟能維系多久,他的心里是一點譜都沒有。
今天的朋友很可能是明天的敵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宮下北從不會奢望永久性的合作,萬一將來的某一天,對方有了更好的合作伙伴,而自己卻成了他們的絆腳石,而到了那個時候,他仍舊沒有反擊的能力,一條安全的退路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所謂的退路,實際上就是一個安全的藏身地,這個藏身地必須是鄧恩那些人控制不到的地方,准確的說,是美國人控制不到的地方,最基本的一個要求,這個地方與美國或是日本不存在引渡協議。
在如今這個世界上,要找到這樣的地方並不容易,要知道與美國、日本存在引渡協議的國家超過了110個,剩下的幾十個國家,基本都在非洲,要嘛就是中東。
非洲顯然是不合適的,即便是退路,宮下北也希望自己的下半輩子能過的舒服一些,非洲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另外,中東也不合適,類似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沙特阿拉伯這些國家,盡管沒有引渡協議,但卻不可能為他提供庇護,至於敘利亞那樣的地方,宮下北是不打算去的。
歸根結底,與美國不存在引渡協議,同時,又樂的為他這種人提供庇護的國家,其實也就只要那麼幾個:古巴、朝鮮、俄羅斯、白俄羅斯以及伊朗。
考慮到俄羅斯未來幾年內,還將在葉利欽的帶領下繼續堅持親美政策,宮下北擔心自己堅持不到這家伙下台那一天;而朝鮮的狀況對他來說也不是個理想的避難地;至於伊朗,宮下北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所以,最終值得考慮的兩個地方,就是古巴和白俄羅斯。
在這兩個國家中,宮下北更傾向於白俄羅斯,這不僅僅是因為白俄羅斯緊挨著俄羅斯,方便他做更長遠的打算,還因為白俄羅斯的經濟狀況要比古巴強的多。
而且自從兩個月前盧卡申科勝選總統以來,這個剛剛從蘇聯分裂出來的國家,就開始了全面向左轉的進程,再也不鳥西方國家提出的任何所謂建議。
不過,既然是安排退路,總是要做好兩手准備的,所以,宮下北計劃在古巴和白俄羅斯都做一些安排,比如說做好一些必要的投資,比如說結好那里的權勢人物。
這些工作做起來都是很麻煩的,絕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早做准備、提早實施才是關鍵,其過程中必然需要投入大量的財力,這也是一個很關鍵的點。
除此之外,宮下北還需要安排一個人絕對可靠的人,去集體實施這些事情,而他選中的人,就是河內善。
四個人坐在客廳里商量著安排退路的事情,你一個建議我一個建議的,一直弄到深夜才算是弄出一個大體可行的方案,後續的具體安排,還需要找更加專業的人事去做細則。
這次的事情是真的給宮下北敲響了警鍾,令他准備加快資產轉移的速度,為了躲避美國人無孔不入的調查,他准備利用韓國的金融政策漏洞,先將大部分現金資產轉移到海外,然後再匯入韓國。
之後,再通過在韓國設立皮包公司的方式,將這些資金以虛假戶頭的方式轉移到別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還要提早對淺草綾等人做出安排,最初,他是計劃讓淺草綾等人移民到加拿大的,但是現在看來,這個選擇不太妥當了,所以計劃需要重新去做。
當然,盡管做了安排退路的准備,可也並不意味著宮下北近期就准備逃走了,畢竟他與鄧恩之間還沒有利益層面的衝突,現在,對方還需要他,很多地方,對方還找不到一個可以替代他的人物。
從本心來說,宮下北很樂意同鄧恩那些人保持良好的朋友關系,畢竟對方看中的並不是他盤子里的利益,而是日本的國家利益,在這一點上,宮下北沒有什麼可忌諱的,他也從不認為自己有義務維護日本的國家利益。
最重要的是,從前世的記憶來看,在與美國的貿易談判中,不管是時間早晚,日本人終歸是將能出賣的東西都出賣掉了,農產品市場、畜牧市場、汽車市場、電子市場等等等等,唯一的區別,不過是前世的時候,這些利益都是別人賣掉的,而這一次該輪到他宮下北來出賣了。
現在宮下北真正擔心的,是鄧恩那些人貪心不足,早晚會把手伸到他的盤子里來,亦或是將來的某一天,對方的願望都實現了,就順手來一個卸磨殺驢。
宮下北對做驢沒有興趣,更何況還是注定被殺掉的那頭驢,他認為自己既然重生了,那就應該做這個重生故事的主角,他的故事即便是不是喜劇的結局,至少也不能是個悲劇的下場。
他希望自己是多心了,把人心考慮的太多惡毒了,他也期待著能夠與鄧恩那些人一直友好下去,甚至有機會加入他們的小圈子,大家共享富貴。
但正所謂未雨需綢繆,他從不認為多做兩手准備是沒有必要的。
人總是這樣的,在底層的時候就感覺各種不平,各種憋屈,所以要費勁腦筋的往上爬,可是到了高處之後才會發現,不平和憋屈似乎並沒有減少,反倒在此之外又多了幾分恐懼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