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東京宛若地獄。
這是一場恐怖襲擊,不論是在哪個國家,都會給今天這類性質的投毒事件這樣一個定性。
就在這個看似很平常的早晨,有人在東京地下鐵的三條线路,共五趟列車上投放了大量的沙林毒氣,整個東京都陷入了一片恐慌,地鐵沿线的所有病院,無論大小,全數爆滿。
東京都政府調動了所有的救護車,甚至將周邊一些府縣的救護車也征用了,但依舊不夠用,最後只得征用了所有能調動到的公共交通工具。
剛剛上任不久的新任首相村山富市,在襲擊發生後第一時間發表電視講話,呼吁全日本國民保持冷靜,同時,命令自衛隊進入緊急待命狀態,以備隨時出動。
才剛接手公安委員會的龜井靜香,也在電視上露了面,要求警視廳全體動員,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凶犯及其幕後支持者緝捕歸案。
襲擊發生的時候,正好是東京上班的早高峰時期,在這個時候,選擇人流密集的地鐵進行投毒,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犯罪了,而是反人類、反社會的病態行為,敢做這種事情的人,在任何國家都會被示威巨大的威脅。
襲擊發生半個小時後,警方確定襲擊者使用的是沙林毒氣,這一點,與去年長野縣松本市發生的沙林毒氣襲擊事件相同,甚至可以確定這是同一伙人所為。
隨後,警視廳接到公安委員會下達的命令,經由委員長龜井靜香提出方案,五名公安委員全票通過,對警視廳做了限期破案具結的命令。
當宮下北乘車趕到大同病院的時候,整個東京警視廳都瘋了,對於剛剛結束休養的國松孝次來說,這是一次很嚴峻的挑戰,公安委員會給了他三天的時限,如果在這個時限內他不能找到真凶,那麼即便是龜井靜香都不會給他留面子,引咎辭職將是他唯一的出路。
為了不至於被自己的老上司直接趕下台,國松孝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約見東京各個暴力團、指定暴力團的首腦,向他們施加壓力,要求他們提供情報。
類似這樣的事情,過去也是經常發生的,在日本,警方與暴力團實際上存在一定的共生關系,因為相對而言,行走在社會黑暗面的暴力團,要比警方的消息更靈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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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靠近丸之內线的襲擊地點,大同病院早已人滿為患,病院外的街道上堵滿了車輛和行人,除了警方專門為救護車預留出來的緊急通道,想要擠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宮下北的車就是走的緊急通道,車子通過緊急通道進入病院的時候,可以看到道路兩側有穿著防彈衣、頭戴鋼盔,手里拿著防爆盾牌的警察在執勤,這樣的場景在東京實在是太罕見了,它也從側面反映了這次的事件有多麼嚴重。
前世的時候,宮下北就經歷了這一重大事件,當年的奧姆真理教策劃了這一場襲擊,目的是為了向日本政府展開報復,他們真正的襲擊目標並不是普通民眾,而是三條地鐵线路都會經過的霞關和永田町,那里是日本政府部門最為密集的地區。
不過,前世這件事爆發的時候,宮下北正好不在東京,所以,他對這件事的感受也沒有那麼強烈。
四輛車組成的小車隊,從警方預留的緊急通道駛入院區,沒有去停車場,而是在急診樓前停住,按照梁家訓得到的消息,麻生就被安頓在急診部的病房里。
沙林毒氣這種東西,殺傷性很強,如果中毒嚴重的話,是會留有後遺症的,而被安排到醫院里來的中毒者,一般都是情況比較嚴重的,至於中毒比較輕微的,基本在現場就做了緊急處理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急診部的走廊里也停滿了人,病房和病床都不夠用,很多有不良症狀的人就是被安排走廊的地上,醫生和護士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辦法很好地照顧到每一個病人。
在接到院方的通知之後,宮下北就做出了安排,因此麻生倒是被安排進了一個獨立的病房里,還有專門的醫生和護士在照顧她。
不過,麻生中毒的程度並不是很嚴重,只不過她的體格原本就不是很好,所以,在呼吸困難的情況下,她倒是昏迷了一段時間。
當宮下北趕到病房的時候,她已經脫離了危險,因為用過藥的緣故,她又睡著了,按照醫生的說法,她現在還需要好好休息,同時,最好是留院觀察幾天。
大同病院的條件原本就比不上東大附屬病院,再加上又是急診病房,相應的條件就更顯得簡陋了,因此,當確定麻生已經沒有危險之後,宮下北就做出了給她轉院的決定,這不僅僅是因為東大附屬病院的條件更好,還因為他是那里的大股東。
稍顯簡陋的病房里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孤零零的病床擺放在病房正中間的位置,麻生安靜的躺在病床上,一張小臉顯得異常蒼白,沉睡中,她似乎還不是很安穩,秀氣的眉頭緊緊皺著,時不時地,呼吸會陡然變的粗重。
宮下北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握住她的一只手,面無表情的聽著醫生介紹她的情況。
東大附屬病院安排的救護車正在趕過來,盡管醫生不知道面前這個丑男的身份,卻也知道在目前的狀況下,能夠輕松找來一輛救護車的人肯定不簡單。
確定了麻生中毒不深,將來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之後,宮下北才算是松了口氣,還是那句話,他可以不在乎這女人的感情,卻不能不關心她的生死,畢竟是自己的女人,他當然希望這女人能夠活的更愜意一些。
聽醫生介紹完麻生的病情,宮下北又在病床前坐了一會兒,隨即起身走出病房,對守在病房門外的梁家訓說道:“給我聯系國松孝次。”
梁家訓點點頭,轉身走向不遠處的一個女保鏢,從她手里拿過一部移動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等宮下北從他手里接過電話的時候,线路已經接通了,對面傳出來的就是國松孝次的聲音,這位警視廳長官的聲音里,能夠聽出明顯的疲憊。
“國松君,我是赤本北,”將電話放在耳邊,宮下北往病房門邊走了兩步,背靠著牆壁笑道,“聽說你好像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電話里,國松孝次沉默了幾秒鍾,而後用帶著幾分期待的語氣問道:“赤本君難道有什麼消息?”
盡管不知道宮下北與九家暴力團之間的秘密勾當,但作為警視廳的長官,國松孝次還是知道他與諸多暴力團往來密切的。
在日本,警方與暴力團之間的關系的確很微妙,當這並不意味著暴力團就是警方的小弟,雙方確實有合作的時候,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對抗,所以,警方也不是什麼消息都能從暴力團那里搞到的。
類似這次沙林毒氣襲擊事件,即便是警方也知道,不可能是暴力團所為,因為日本的暴力團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但是,要想從暴力團那里得到一些有關與此的消息,恐怕也不是很容易,原因同樣是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在面對真正的亡命之徒時,暴力團往往會選擇退避三舍。
不過,宮下北就不同了,他與暴力團往來密切,說不定真的掌握了什麼消息,憑借著彼此過往密切的關系,國松孝次認為自己要想從他口中得到這些消息,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面對國松孝次的期盼,宮下北沒有讓他失望,他直接說道:“如果國松君能多關注一下‘奧姆真理教’的話,我相信你會有所收獲的,不過,前提是你的動作必須快一點,否則的話……”
“你確定嗎?赤本君,”國松孝次在電話中有些急切的問道。
“國松君認為我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你嗎?”宮下北笑道,“記住,動作一定要快,否則的話,我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話說完,也不等對方再開口,宮下北直接掛斷了電話。
依照前世的記憶,宮下北當然知道國松孝次是一定會采取行動的,即便沒有他通風報信,警視廳也會在兩天內找到线索,並對奧姆真理教采取行動。
不過,那畢竟還需要兩天時間不是?
在公安委員會下了限期令的情況下,兩天後破案和限令下達當日就破案,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叫完成任務,後者則是能力的體現。
國松孝次如今才五十多歲,在警視廳內算是年富力強的少壯派長官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在位的時間可能會很長,因此,宮下北很樂意多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
更何況這還只是順帶著的,他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出口氣,報復一下奧姆真理教那些人。
如果說這次投毒事件沒有傷害到麻生,那麼宮下北絕對不會多事,畢竟這與他無關,但是現在嘛,一切都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