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至,細雨婆娑。
相模灣秋谷海岸的別墅里卻是喧囂異常,在加裝了遮雨棚的庭院泳池里,二十幾個男男女女,或在泳池內,或在泳池外的草坪上,三五成群的嬉笑作樂。
在場的男人幾乎都是老家伙,不是大腹便便,就是枯瘦如柴,看樣子,其中最年輕的恐怕也得四十往上了,但所有的女人,卻全都是身高腿長、身材曼妙的妙齡女郎。
眼前的這幅場景,幾乎將日本淫亂的國民性展露的纖毫畢現,所有人都顯得那麼放蕩、毫無顧忌,眾目睽睽中,上下其手已經算是好的了,甚至有很多都是在當眾野合的。
在別墅二樓的露台上,宮下北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柄遮陽傘下,雙手交疊著放在小腹前,面帶微笑的看著對面。
就在他的對面,那張圓形的小茶桌旁邊,一個看上去年過五旬,滿面紅光的家伙,正坐在那兒查看著手中的一張支票,從他唇角難掩的笑意來看,很明顯是對支票上的數字非常滿意。
此人名叫江藤隆美,自民黨內舊渡邊派的魁首,別看他外表看上去只有五十出頭的樣子,實際上卻已經是年近七旬了,是個1925年出生的死老鬼,也是自民黨內資格很老的老不死。
在如今的自民黨內,由他提攜起來的年輕政客多的是,因此,別看這家伙一項不顯山不露水的,實際上卻掌握著很大的影響力。
江藤隆美身上的眾議院議員身份,已經背了有三十多年了,其間就沒有斷開過,除此之外,他還擔任過交通大臣、建設大臣等一系列嫌貴的職務,在自民黨內也有“平衡器”之稱。
今天,是宮下北招待自民黨內一干政客們的日子,原本他是沒有邀請江藤隆美的,但是兩天前,龜井靜香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出面邀請一個這個老家伙,原因是老頭對龜井釋放了一些善意,大概是有心與他所領導龜井派展開合作。
說實話,如今的舊渡邊派其實已經沒有大的勢力了,整個派系基本上就靠著江藤隆美個人的威望在硬撐著,派系內的國會議員總數不超過十個,准確的說,實際上只有七個人。
不過在日本搞政治就是這樣的,誰都不會嫌自己人多勢眾,哪怕能多上一個議員來站台都是好的,畢竟很多的投票結果,反對與支持的雙方往往就是差那麼三票四票的,八個議員的實力已經不算弱了。
宮下北現在就是全力支持龜井靜香,既然他想要邀請江藤隆美過來,那宮下北就會選擇支持他,不過是多個人少個人的事情罷了,所以,江藤隆美今天便出現在了這里。
老頭畢竟年紀大了,要說玩的項目他是有心無力了,所以來了之後,就與宮下北閒聊了幾分鍾,在接受了他貢獻的所謂“政治資金”之後,就准備要離開。
至於隨同他前來的幾名議員,卻是早已在下面玩嗨了,恐怕早已樂不思蜀了。
江藤隆美來的時候,就是宮下北安排直升機接過來的,回去的時候,自然也是由直升機送回去,為了表現對老頭的尊重,宮下北送他上停機坪的時候,甚至連雨傘都沒有撐,就那麼冒雨目送他上了直升機,直到直升機破空而去,消失在夜空中的時候,他才返回別墅。
專門接待不同任務的招待會連著辦了幾天,再加上送禮物的開銷,宮下北這次花出去的錢絕對不是小數目,做個對比的話,恐怕一個高收入的白領,一輩子都掙不來這麼多錢。
但宮下北卻沒有半點心疼的感覺,那些高收入的白領之所以一輩子也掙不來這麼多錢,是因為他們一輩子都沒有這麼花錢的機會,否則的話,他們恐怕早就把這些錢翻番的掙回來了。
就像那句話說,沒有投資怎麼會有回報?
送走了江藤隆美,宮下北回到二樓換了一條泳褲,又從客廳的茶幾上拿了一箱雪茄,這才施施然下樓,去了泳池的方向。
泳池里人不少,個個丑態百出。
怎麼說呢,日本的政界完全是由一群專門玩弄政治的人組成的,他們或是律師出身,或是記者出身,或是作家出身,要嘛就是某些大型企業的管理人員出身,真正的專業性技術人才少之又少。
他們本身不是為了治理國家而存在的,純粹就是為了政治而政治,為了管理人而管理人的一群人,真正管理這個國家的人,是那些下層級的官僚,而這些官僚卻不是民選誕生的。
說得更白一點,那就是日本的政客是將政治當做一種職業在做的,所以,在任何關乎國家的重大問題上,他們首先考慮的不是政策的可行性與准確性,而是考慮的對他們的職業生涯會造成何種的影響。
這本身就是一種將個人利益置於國家、人民利益之上的想法,所以,他們做出任何事來也不值得驚訝。
在游泳池的一處角落里,宮下北找到了連泳褲都不知道丟到哪去了的龜井靜香,他正趴在一個女郎的胸前玩得不亦樂乎,看那樣子,是想看看他的大嘴能不能一口將人家胸口那一坨肉整個吞下去。
宮下北走到他身邊,正想著往水里跳,就看到一個透明的膠狀物在水面上蕩啊蕩的飄過來,心里泛過一陣惡心,直接打消了下水的念頭。
他扭頭四處看看,見不遠處擺放著的一排沙灘椅,便伸手攔住兩個正從身邊走過的赤裸女郎,讓她們去搬一把椅子過來。
椅子還沒搬來呢,忙碌中的龜井靜香已經發現了他,這家伙從女人的胸脯上抬起臉來,仰頭看著宮下北,問道:“那個老東西走了?”
“走了,剛上的飛機,”宮下北等到兩個女人將椅子搬過來,坐下之後才說道,“錢他也收下了,就按你說的數目。”
龜井靜香擺擺手,示意他一會再說,自己卻推開身邊的女人,慢慢朝不遠處的扶梯走過去。
宮下北見他上了岸,只得再次起身,拿著那盒雪茄走到那一排沙灘椅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等著龜井靜香走過來,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才拿了一支雪茄遞過去,又將箱子里配送的雪茄鉗遞給他。
“那老家伙現在是有些力不從心了,”點了支雪茄,龜井靜香抽了一口,享受的嗅著雪茄的濃香,說道,“我想,再過兩年,他就應該要退出政壇了,而渡邊派現在沒有出挑的繼承人,等他退出政壇的那一天,可能就是渡邊派瓦解的時候了。”
宮下北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但心里卻將這番話當成了狗屁,作為穿越者,他記得很清楚,江藤隆美可是直到2000年之後才宣布退出政壇的,那時候,老家伙都快八十歲了。
“從目前來看,眾議院選舉制度改革的推行,已經不可阻擋,是一件勢在必行的事情了,”龜井靜香接著說道,“沃爾特·蒙代爾大使前天專門約談了我,他向我轉達了華盛頓的意見,美國人的意思很明確,他們希望看到日本的這次改革出現新局面。”
宮下北再次點頭,他如今雖然始終游離在政壇的邊緣,但政治圈子里發生的任何事情,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美國人的確是希望日本的眾議院選舉制度改革能夠成功推進,那些美國佬在立場上的表態非常明確,先是年初《紐約時報》上那篇《開放的日本政治》撰文,將小澤一郎稱贊為“日本政治改革的旗手”,將羽田孜分裂竹下派稱為“為日本政界改組創造了機會”。
隨後,就在月前剛剛結束的東京七國首腦會議上,身為美國總統的克林頓,又明確表示“日本政治體制必須改革”。
無可諱言,日本自從二戰結束以來,實際上就從來沒有獨立過,這里雖然不是美國的殖民地,但卻是真實意義上的美國附庸國,歷屆日本政府都擺脫不了美國人的操縱。
美國爹放的一個屁,都要比日本國民說的一萬句話管用的多。
當然,在日本也不是沒有想要擺脫美國操控的政治人物,但這些人往往下場都不是很好,至於那些整天叫囂著擺脫美國的人,他們更多的只是喊喊口號,迎合一下大眾罷了。
這次內閣推動的眾議院選舉制度改革,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瓦解戰後長時間以來日本政壇奉行的“55體制”,它的最直接目標,則是削弱派閥制度對政治的影響力。
不過宮下北卻非常清楚,這種改革實際上對派閥制度起不了任何削弱的作用,它倒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消除財閥、大企業集團對政界的影響。
在宮下北看來,日本就有“55體制”的確已經不適應當前的日本環境了,“55體制”的確立,原本的最基本目的,是為了防止左翼勢力抬頭,將包括日本共產黨在內的左翼黨派,排除在主流政治體系之外。
而隨著蘇聯的解體,這種體制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土壤,改革便成為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