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戶市,北陵闌台,一家名為“川崎”的會員制會館內。
宮下北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松軟的沙發上,面帶微笑的看著不遠處舞台上的演出。
在他身邊的幾張沙發上,還坐了幾個道貌岸然的中年人,而一幅仙風道骨模樣的長谷川同樣在座。
幾個道貌岸然的中年人中,有三個來自於東京,分別是檢察廳下屬特別搜查部的副檢事級檢察官高田健太郎,以及他的兩名助手,檢察事務官川合知貴和檢察事務官二宮光太郎。
而剩余的兩個中年人,則是來自於神戶特別刑事部的檢察事務官松浦慶野、宮島陽介。
島田熊介的事情終於被曝光了,一個名叫吉井千春的女人,向警方舉報了這個家伙,說他以裁員為要挾,要求這女人向他提供性服務,而且她還不是第一個受到威脅的人。
最初兩天,這件事還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但神戶警方隨後又接到了七個受害者的報案,而在前天,這個案子便出現了日本各大報紙的版面上,於是,整件事就鬧大了。
不過,到目前為止,那些受害人並沒有提供什麼真實有效的證據,而島田熊介本人也否認了這些受害者的指控,聲稱他根本不認識這些女人。
沒錯,他確實是不認識這些女人,畢竟到目前為止,真正與他發生了關系的女人只有兩個,而這兩個女人都沒有出面指證他,所以他還存有僥幸心理,認為自己已經幫忙把這兩個女人從裁員名單里刪除掉了,她們得了實際的好處,應該不會出賣自己的。
再往深處想想,出賣自己對她們有什麼好處嗎?
沒有的,自己固然是會被定罪,但她們也會被兵庫銀行解雇,這等於是白白蒙受了損失。
這種想法給了島田熊介硬撐下去的勇氣,甚至是面對吉田正輝的詢問,他也一口咬定沒有這回事,那些人就是在汙蔑自己。
對島田熊介,吉田正輝還是非常信任的,再加上兩人的利益息息相關,因此,在面對媒體采訪的時候,他態度明確的表示了對島田熊介的支持,認為這些控訴只是一些心懷叵測的家伙肆無忌憚的汙蔑,而汙蔑的原因,則是因為島田熊介主導的裁員工作,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
吉田正輝甚至明確表示,他希望特別搜查部能夠派遣檢察官介入調查,以此來證明島田熊介的清白,如果島田最終被證明有罪的話,那麼他願意向公眾下跪道歉,並辭去現在的一切職務。
當然,吉田正輝多少還是留了個心眼的,他在私下里聯系了過往關系還算不錯的高田健太郎,希望能夠由他來主持這次的調查,還島田熊介一個清白。
在日本,所謂的特別搜查部就是與香港廉政公署一般的部門,他們並不辦理普通的案件,而是只辦理類似貪汙、受賄、偷稅漏稅這一類的案子。
特別搜查部隸屬於日本檢察廳,但是他們卻又是獨立辦案的,在案件的偵辦上,不接受任何部門與個人的指導和干涉,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個部門其實是由美國人發起組建的,其成立之初的目的,就是為了調查日本政府。
在過往幾十年的歷史中,特別搜查部的確是辦理了海量的貪腐案件,因此,盡管這些年來,特搜部本身的腐敗案件層出不窮,但在公眾的心目中還是頗有公信力的。
吉田正輝希望借助特搜部的威信,消弭此次風波所帶來的影響,他打的如意算盤,是將與自己關系密切的高田健太郎請出來查這個案子,如果沒有問題自然最好,如果有問題的話,他也可以說服高田健太郎將事實隱瞞下來,至少是將影響降到最低。
但吉田正輝想不到的是,他的這位好友已經摩拳擦掌的在等著出賣他了,原因很簡單,畢竟再甜美的友情,都比不上金錢與權力實惠。
在前來神戶之前,高田健太郎已經接受了某位大人物開出的承諾,他得到了四千萬日元的現金,同時,對方還保證在兩年內,讓他坐上特搜部檢事的寶座,不僅如此,在他退休之後,還能獲得一份收入頗高的職務以安享晚年。
瞧瞧,人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高田健太郎真的想不出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畢竟現在的經濟形勢很不好,他的收入雖然不低,但妻子卻是個全職太太,家里還有三個孩子需要大筆的開銷,所以他又怎麼可能為了區區的友情而選擇站到吉田正輝那一邊去。
最重要的是,那位大人物並沒有要求他徇私舞弊,只是要求他嚴格辦案,將“該”查清的事情都查清楚,這對他來說,實在是最好的選擇了。
這次來神戶,兩名配合他查案的檢察事務官,也就是川合知貴與二宮光太郎兩個人,都是那個大人物推薦給他的,這也讓高田健太郎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對方的手恐怕早就伸到特別搜查部內部了。
什麼所謂的三權分立,什麼所謂的辦案權獨立,這玩意都是騙人的,人畢竟是生活在社會中的,而這個社會的緊密聯系,使得某個作為個體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獨自存活下去的,任何人都會受到來自方方面面的影響。
就像特搜部的這些檢察官,他們自己或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辦事,但是他們的家人呢?
親友呢?
他們的立場不受涉案人員的影響,他們的家人、親友也能保證不受影響?
他們還能保證不受家人親友的影響?
所以,任何的獨立行權都是謬論,真正能夠做到大公無私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會所內的氣氛很熱烈,在場的人也都很善於活躍氣氛,尤其是松浦慶野和宮島陽介,別看他們的身份與來自東京特搜部的川合知貴、二宮光太郎平起平坐,但他們卻非常放的下身份,各種小黃段子真是信手拈來。
宮下北有理由相信,松浦慶野、宮島陽介這兩個人,肯定早就被長谷川他們收買了,說到底,這兩個家伙就是兩條狗,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身份可言。
酒過三巡,在場的人都有些微醺了,一個個面紅耳赤的。宮島陽介突然大喊一聲,連蹦帶跳的竄上舞台。
舞台上,七個青春靚麗的小姑娘正在做著表演,她們一個個穿著白色的緊身抹胸,黑色的百褶短裙,腳下搭配著及膝的白色短襪和白色運動鞋,看著青春且富有朝氣,就跟啦啦隊似的。
不,不是似的,她們的確就是啦啦隊,隸屬於“川崎制鐵足球部”的啦啦隊,這家川崎會館就是屬於川崎制鐵的,他們經常將球隊的啦啦隊弄到這里來做表演。
川崎制鐵足球部,就是後來的神戶勝利船足球俱樂部,這支球隊在後世是很牛叉的,只不過現在還不成,主要是川崎制鐵這兩年的經營每況愈下,已經拿不出更多的資金來支持球隊的發展了。
據說,川崎制鐵目前正在尋找下家,准備把這個足球俱樂部賣掉,以換取資金解決自身的問題。
不過,要想將這個成立了將近三十年的老牌足球俱樂部賣掉,顯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要價高了沒人買,畢竟現在日本的足球聯賽才剛剛開始,而川崎制鐵足球部甚至都沒錢報名加入。
若是要價低了,又是百分百的虧損,川崎制鐵不可能甘心。
宮下北倒是有心將這個足球俱樂部拿下,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准備等孫正義那邊正在運作的事情進入正軌,然後以軟銀的名義將這個球隊拿下,並給予冠名。
明顯已經喝醉的宮島陽介開始在舞台上騷擾幾個小姑娘,他摟住其中一個,順手探到人家的抹胸里,就那麼將人家的胸罩扯了出來,然後拿在手里,一邊做著猥瑣的鬼臉,一邊使勁揮舞。
台下的眾人笑得前仰後合,還有人給他叫好。
宮島陽介卻是更加的得意了,他又如法炮制,將台上幾個小姑娘的胸罩都扯了下來,還催著她們繼續跳,繼續舞動,他自己則將那些胸罩一個個的系在脖子上,隨著小姑娘們的跳動而扭擺著丑陋的身子。
舞台上蕩漾起來的乳波顯然刺激到了台下的幾個齷齪鬼,面紅耳赤的松浦慶野將自己的上身扒個精光,也跟著跳上舞台,他就那麼跪在舞台上,依次湊到幾個小姑娘身邊,將她們的安全褲也全都扒了下來。
而後做著夸張的表情,將那些安全褲一條一條的罩在自己頭上。
看這兩個家伙猥瑣低俗的樣子,很難將他們與檢察官的形象聯想到一起。
不過話說回來,經過他們這一波操作,舞台上幾個小姑娘的舞蹈表演倒是更吸引眼球了。
瞟見高田健太郎看的目不轉睛,連呼吸都變得急促粗重起來,宮下北淡然一笑,從自己的沙發上站起來,朝幾個人微微鞠躬,說道:“高田君,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就先告辭了,希望你玩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