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純呆呆地坐在會議廳里的凳子上出神,周俊傑揮舞著教鞭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說了些什麼,她好象根本聽不進去。
血泊中那具美艷的女屍,圓睜著美麗的雙眼,仿佛在向老天控訴著不公平。
如花似玉的雙十年華,在凶徒的黑手下嘎然而止,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受到了那麼殘忍的虐待。
雖然早就有過心理准備,但是真的看見一個個年輕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那圓睜的美麗眼睛就象是對夏純的傾訴,向她傾訴自己的不幸,哭泣命運對她的殘忍和不公。
“夏純!夏純!想什麼?你能不能集中點精神?”
周俊雄在台上叫她。
“啊?沒事!”
夏純回過神來。
“專心點!我們繼續!”
周俊雄說,“這次的死者鍾慧,是上宗謀殺案死者孫碧妮丈夫前妻的女兒,二十歲,死亡時間是半夜一點半到三點之間。和孫碧妮一樣,是被一把類似水果刀的凶器刺穿腹部,失血過多致死,死前被強奸過,現場沒有找到凶器和可疑指紋,卻留下跟孫碧妮案現場發現的一樣型號一樣尺碼的運動鞋印。另外,死者被發現時被擺成的這個姿勢,以及陰道里被塞入的玻璃彈珠,和孫碧妮案非常相似。鑒於兩宗凶案受害者的關系,以及死亡的方式,基本上可以推定是同一個人所為。”
楊旭翻翻記事本,接口道:“第一個發現死者的是死者鍾慧的室友黃苗。根據她的口供,昨天晚上她們一起參加了一個舞會,回來後不久,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她自己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而鍾慧卻已經遭了毒手。”
蔣東華補充道:“案發現場宿舍里的熱水瓶里的水,已經確認含有一種強效迷藥,具體的成分還需要進一步化驗。黃苗也證實了當晚她和鍾慧都用這個熱水瓶里的水衝過牛奶喝,這是她們每晚臨睡前的習慣。宿舍外的水管上有攀爬過的痕跡,凶手應該是從那里進入現場的,現場只在二樓,任何一個健康的男人都應該能夠爬得上去。”
劉峰翻看記錄薄,捻滅了手里的煙頭,說道:“案發當晚,隔壁的宿舍里確實有人聽見過特別的聲音,似乎是驚叫聲,但是很微弱,有人起來看過,沒有發現就不以為意了。很奇怪的一件事,就是凶手奸殺了鍾慧,卻放過了和鍾慧差不多漂亮的黃苗。黃苗已經到醫院做過檢查,她根本沒有受到過任何侵犯。”
楊旭點頭道:“很顯然,這不是一般的色魔,他的目標只是鍾慧。他預先就在熱水瓶里放迷藥,非常明顯是有了充分的預謀,而且對死者的生活習慣和行蹤相當了解,很可能是熟人。”
“應該如此。”
周俊雄在台上來回踱步,皺眉道:“最起碼凶手知道兩件事:一,鍾慧和黃苗當晚要去參加舞會,不會太早喝到迷藥昏倒,而讓其他宿舍的同學提前發現;二,鍾慧和黃苗有臨睡前喝牛奶的習慣。而且凶手熟悉學校的環境,很可能在作案前作過偵察。”
蔣東華神情凝重道:“據鍾慧的同學們講,鍾慧在大學里的人緣很好,為人很爽朗很親切,從來不擺富豪千金的架子。鍾肅怕女兒吃苦,曾經打算跟別的有錢人一樣,給女兒在學校附近買套房子雇個傭人,但鍾慧拒絕,只願住現在這種條件比較優越的雙人套間。事實上,很多同學只知道她家里比較富裕,不知道她的父親就是鍾肅。所以,應該不會是在學校和別人結的怨。”
“黃苗跟死者關系親密,而且一直在案發現場,有沒有可疑?”
周俊雄從台上走下來,繞著會議桌緩步轉圈,“比如說,會不會和鍾慧有什麼矛盾?或者有沒有一起陷入什麼三角戀愛之類,而導致情殺?”
“應該沒有,兩個女孩都沒談男朋友。如果有,在集體生活的大學里,不可能掩人耳目。”
楊旭接過話茬道:“黃苗這小女孩從清晨到現在一直都驚魂未定,哭個不停,受的刺激很大,而且醫生也證實她體內仍然有殘留的迷藥成分,案發時應該不是清醒的,應該沒什麼可疑。”
“OK!那就行了,例行查過沒問題就好。”
周俊雄止步,沉聲道:“其實很明顯,鍾慧和孫碧妮,應該是同一個人殺的,作案手法非常相似。這樣一來,對我們來說也許是件好事,我們的目標范圍至少可以減少八成。現在有一個人的嫌疑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都大!孫碧妮和鍾慧的死,最大的直接受益人,是鍾松,他將成為鍾肅幾十億財產的唯一繼承人。”
劉峰端起清早泡的濃茶狠狠灌了一口,這才說道:“案發在下半夜,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睡覺,證明的人都是他們的最親近親屬,不能作證,所以大部分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據。但是,十分湊巧,偏偏鍾松這次就有了不在場證據。”
“替他做證的,是鍾肅的堂侄鍾祥。根據鍾祥和鍾松的口供,昨晚他們八點到十點半一起在酒吧喝酒,然後一起到鍾松家里繼續喝,兩個人都喝得很醉,一直到今天中午才醒來。酒吧的侍應證明了他們兩個昨晚在酒吧里喝了十幾瓶啤酒,還吵得很大聲。而且昨天他們酒吧有個活動,拍照的時候也拍到了他們倆,當時是十點鍾左右,他們已經喝得很醉了。另外,鍾松家里附近的小賣部老板,也證實了十一點鍾左右,這兩個醉醺醺的年輕人在他那里買了兩箱啤酒和一些小吃。”
夏純突然若有所思,忽道:“凶殺現場,我好象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楊旭對她點一下頭:“我也有注意到。鍾松的家里,確實亂丟著一些空酒瓶,家里到下午仍然酒氣很重,還有很多嘔吐物未及清理。不過,我注意到地上有很多酒跡,那些酒要是收集起來也數量不少。所以我懷疑鍾松這一次是故意邀請鍾祥一起喝酒,目的是要鍾祥做他的時間證人。他可能灌醉鍾祥,自己卻把酒倒在地上沒有喝多少,卻等鍾祥喝醉之後再出去作案。”
周俊雄欣賞地看著楊旭:“時間證人鍾祥有沒有合謀的可能?”
楊旭想了一想,道:“應該不會,凶手明顯只有一個人。而且他們昨晚確實在那些時間里一起喝酒,再說鍾祥給他做假口供也沒什麼好處。”
周俊雄嘉許地點點頭:“你的分析很有道理,鍾松有著非常明顯的殺人動機。而且他的不在場證據並不嚴密,有很大的做作嫌疑……”
夏純喃喃說:“可是那是她的妹妹啊!”
“傻瓜,又不是親妹妹。”
楊旭笑道:“再說已經奸殺了兩個人,這種禽獸難道還會顧什麼親情?”
“我還是覺得很有問題。”
夏純搖頭道:“凶手很明顯是一個心思非常細密的人,如果是鍾松,反正在下半夜他根本不必找什麼時間證人。演一個這樣有漏洞的故事,反而讓人生疑,不象是一個深思熟慮的人做的。”
楊旭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也許他不認為這個故事有漏洞呢?只要我們找不出實質的證據,就算懷疑他也拿他沒辦法,是不?你的分析有道理,不過……”
夏純擺擺手:“行了行了,我明白。我承認現在鍾松的嫌疑確實很大,動機太明顯了,不過在沒有進一步證據之前,我有權利保留自己的一些看法吧?”
周俊雄搖搖頭:“你當然有!不過最好是有根據!老是象寫小說一樣胡思亂想,是作為一名警務人員的大忌!你應該多學學楊旭……”
正說著,房門被打開了,一名警員跑了進來,喘著氣對周俊雄說道:“周隊,我們的弟兄在離案發現場大約一百米處的路邊草叢里,發現一個裝滿精液、外面沾著血跡的安全套,已經送去化驗了。那條路是我們懷疑凶手進出學校的必經之路……”
周俊雄點點頭,興奮地說:“死者鍾慧之前還是處女,這個有可能就是重要的證據……”
夏純抬起頭,插嘴問道:“那草叢再進去一點,是不是有個湖,湖邊是小樹林?”
那警員點點頭,答道:“是。”
“周隊。”
夏純道:“我去勘測現場的時候,發現過那片小樹林,問過學校的學生,說那里是情侶們勝地!如果有大學生情侶昨晚在那里偷情……”
說到一半,臉上紅彤彤的。
楊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怪聲怪氣道:“你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是不是也經常光臨那樣的地方?這麼熟悉?”
“楊旭!”
周俊雄發話了,“嚴肅點!不管怎麼樣,等化驗報告出來了再說。萬一安全套上血跡真的屬於鍾慧,那這個證物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對。”
楊旭放下嘻皮笑臉,認真說道,“現在我們首先要找出下迷藥的人。下藥的時間應該是鍾慧或黃苗最後一次喝熱水瓶里的水之後。那里是女生宿舍,男人輕易不能進去,白天和上半夜也不太可能爬水管,應該先弄清楚當天有什麼陌生人進過宿舍樓。這個可能相對容易查一些。”
周俊雄突然想起一件事,道:“昨天傍晚八點鍾之前,也就是鍾松碰見鍾祥之前,他在哪里?有沒有證人?”
“這好象沒有問。”
楊旭翻著記事本,“如果在可能去下藥的這段時間他沒有時間證人,那他的嫌疑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