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來。”
張一鳴沉聲一喝。
嫌犯沒料到這個外表儒雅、書生模樣的男人出手竟然又快又狠,他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衝張一鳴叫囂道:“你他媽的……”
“怎麼,不服?”
張一鳴冷冷地問。
嫌犯是有些不服,他剛才是沒留神。
“我讓你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扇對方,只要你的手指沾到我臉上一絲一毫,我立刻拍屁股走人,絕對不再找你麻煩,也不找你家人麻煩。”
“三。”
張一鳴似幾乎話音未落,嫌犯直接叫了個“三”伸手就像張一鳴臉上抽來。這家伙,倒頗有點無賴的氣質。
“啪”的又是一聲,嫌犯的手剛伸出一半,他自己剛才挨了巴掌那邊臉上再次被張一鳴重重抽上,眼前霎時金星亂飛,咕隆一聲又滾到地上。
這回不用張一鳴找呼,他自己爬了起來。
再跟張一鳴叫板那是不敢了,他對張一鳴的手段又驚又怕,無奈之下耍起另外的賴招,大聲嚷道:“你、你他媽打犯人,我要告你。”
他知道門外站著警方的守衛人員,期望把他們引進來。
然而,門外並無動靜。
張一鳴冷笑起來,“告我?這時候你倒想起法律來了?你販毒的時候想什麼去了呢?你怎麼告我啊你?我一進門就告訴你我不是警察。”
“那、那我就告他們,告那些警察,他們徇私舞弊,縱容你毆打我。”
“坐下。”
張一鳴又喝道。
嫌犯心驚地看一眼張一鳴,乖乖地重新在他對面坐好。
“你小子是真傻還是裝傻?”
張一鳴好整以暇地看著嫌犯,不屑地嘲笑道:“你真以為是拍電影呢?因為怕投訴,所以警察不敢動你們這些人一個指頭?你搞清楚,你犯的事是販毒,你現在是刑事重犯,警察沒打你那是因為你已經死定了,他們懶得再跟你費那個勁。他們縱容我毆打你又怎麼了?就這一巴掌,你以為你真能告倒誰?你傻B啊?”
嫌犯的臉哭喪起來,他當然知道張一鳴所言句句是真,他剛才也不過是想要挾張一鳴而已,沒想到張一鳴不吃這一套。
“我告訴你,老子的女人被你們陷害,本來就是一肚子火,你他媽的再給我幸災樂禍地胡說八道,老子就不光是抽你了。”
嫌犯縮著腦袋,不敢接話。
2張一鳴自己也平了平氣,才又接著道:“沒錯,我是沒有辦法直接讓警方把我的女人放了,但是我的女人要是真救不了了,老子叫你們這幫孫子一家老小給她陪葬還是沒問題的。”
嫌犯徹底軟了下來,哭喪著臉道:“我是真的沒有害你的女人,我剛才說過了,再怎麼害人也不會把自己搭進來呀?你不是知道那個叫什麼洪三寶的人嗎?既然你知道是他害你的女人,你去找他報仇呀。”
“洪三寶我當然不會放過,但現在我要先救我的女人。”
“這還怎麼救啊?我們倆都是現場被抓,人贓俱獲。”
嫌犯眼中顯出絕望的神情。
“我費這麼大的勁來見你,就是有希望救人。不然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
“真有希望?”
嫌犯眼中一亮,“那我呢?”
“你?”
張一鳴知道,給這家伙施加壓力的階段已經過去,現在可以利誘了,“那看你怎麼做了。”
也許是張一鳴的轉變過於明顯讓嫌犯心生疑惑,只見他眼珠一轉,又回到先前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狀態,“我能怎麼做?我什麼也不知道。”
張一鳴也不著急,道:“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這我都無所謂。我來找你,不過也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你要能幫上我,也就等於幫了你自己,救了我女人的同時也救了你自己;你要幫不上我,我無所謂啊,我自會再想辦法救我的女人。至於你,小子,你下一次見到外人的時候,肯定是在法庭上了。”
張一鳴的話讓嫌犯的心思又活了起來,是啊,這個人能有辦法在審判之前與自己見面,當真是有些來路的,沒准真能為自己減輕罪名也未可知。
張一鳴看出嫌犯心思的松動,抓住時機繼續加碼,又悠悠然說道:“你說你不認識洪三寶,沒有參與陷害我的女人,這麼說,你就跟我女人一樣,也是被陷害了,你被人當成了誘餌,這你想過沒有?”
“嗯?”
嫌犯猛一抬頭,看著張一鳴。
“這次被繳獲的海洛因是1000克,而洪三寶真正跟你們的交易量,至少是20公斤,這你知不知道?”
嫌犯沒有做聲。
張一鳴繼續說:“而且就在你們被抓的時候,那筆真正的交易在另外的地方已經完成。”
“可能嗎?你說這個姓洪的賣了我,我們的人怎麼還可能跟他交易?”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你們的人可不可能跟洪三寶合作,而把你作為犧牲品?”
“這不可能。”
“先別急下結論。你先說說你被抓的當時的情況。”
3
鹽田港碼頭集裝箱堆場的一個僻靜處,一輛灰色的小轎車停在那里,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默默坐在駕駛位上,似乎在等待什麼人。
歡歡藏身於一處集裝箱後面,觀察轎車的情況。
她知道轎車里面的人是來交貨的,她在等待洪三寶這邊交錢和收貨的人出現,然後覷准時機,實施搶劫。
歡歡在碼頭外的水下已經藏好一套包括氧氣瓶在內的潛水工具,她並不完全相信洪三寶,一旦搶劫得手,如果沒有意外,她會坐車離開,如果有意外,水下是她逃生的後備之路。
轎車里面的人等了一兩分鍾,一輛摩托車馳到的士邊停下,摩托上的年輕人沒有下車,敲了敲轎車的車窗玻璃。
玻璃放了下來,摩托車上的年輕人先將一個袋子扔進轎車里,然後側身趴到車窗上道:“這是錢。貨呢?”
車里之人偏過身子,彎下腰,准備從空著的副駕駛座位下面把貨拿出來。
“好了,不用了。等一下我們老板會親自來看貨,我只是負責送錢。”
年輕人確認貨確實在車上,便阻止了車上之人的動作。
“我知道。”
車上之人皺眉說到。
這次交易搞得很奇怪和復雜,要先交易1000克樣品,說是驗貨。
如果只是要驗貨的話,用不了這麼多。
他搞不清為什麼這樣。
而且,樣品送到後,送錢和驗貨的人還分成兩撥。
來的時候他被特意交代,不要把貨交給送錢的人,要等到驗貨之人到來,那是一個女人,不要弄錯了,她才是大老板,一切要她點頭才算數。
摩托上的年輕人嬉皮笑臉地一笑,道:“我們老板是女的,她馬上到。”
“我知道。”
車上之人不耐煩地又說,“我再等三分鍾,她要不來,我就走人,錢我也帶走。”
反正錢已經拿到,他不想老等在這里。
“行,沒問題。我先走一步。”
年輕人的摩托一直沒有熄火,說完這句話就加大油門,一溜煙地走了。
車上之人的眼睛還看著摩托遠去的身影,突然他另一側的車門被打開,一個女人嗖地鑽了進來,用槍頂住了他的腰部。
來人正是歡歡,她看見洪三寶的人騎著摩托來到,卻只見他給了車里面的人一個小袋子,並沒有見到他們交易,這令歡歡有些奇怪,也有些猶豫。
該不該出手?
難道貨不在車上?
還要到另外的地方交貨?
洪三寶老奸巨猾,很可能臨時改了交貨地點。
歡歡感到洪三寶是不是已經懷疑自己了?
眼見摩托離去,轎車暫時還沒動,歡歡覺得不能再猶豫,至少要咬住這個人,讓他帶自己去新的交貨地點。
所以她迅速從藏身之處奔出,竄進轎車里面。
“貨呢?”
歡歡問,同時手中的槍在對方的腰間又頂了一下,示意他老實點。
車上之人先是被歡歡嚇了一跳,不知道她是什麼來路,直到她問出這句話,又見她是一女人,才想到她可能就是來看貨的老板。
媽的,干嘛用槍啊?
我就是來送貨的,既然錢都收了,能不給你貨嗎?
車上之人惱火地想,但是由於歡歡的槍還頂在腰間,他不敢把這情緒發泄出來,怕歡歡一個不留神就扣動了扳機。
“在你的座位底下。”
車上之人一動不敢動地說,“你能不能把槍放下?我不可能不把貨給你的。”
其實歡歡此時心中也甚是奇怪,她以為改了交貨地點,沒想到貨就在車上,那剛才洪三寶的人為何不把貨拿走?
難道是沒有付錢?
那麼剛才那個袋子里裝的是什麼?
歡歡沒時間把這些疑問都想清楚,她伸手摸向座位下面,摸到一個袋子。好,至少貨搶到了。
歡歡正想問錢在哪里,情況發生了,不知從哪里冒出的許多警察包圍了這輛轎車。
4“車里的人不許動,我們是警察,請你們下車,雙手放在頭上。”
歡歡和送貨的男人都大吃一驚,他們面面相覷地看了一眼,又分別望向車外,不但四周有警察用槍對這車在慢慢靠攏,而且一些集裝箱的頂上還有持長槍的警察在瞄准著車里。
歡歡和送貨之人都知道,自己的腦袋肯定有不止一支槍在對著。
“慢慢下車,舉起手來。”
警察靠得更近了,又一次命令道。
歡歡知道不能抵抗,慢慢地依著警察的命令下了車。送貨的男人也照做了。
警察分別靠近歡歡和另外那人,將他們的手扭到背後。
歡歡此時已經感到上了洪三寶的當。
忽然之間,她想起張一鳴。
糟了,還准備漂漂亮亮做完這一票,回北京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妹妹們好好過年的。
不行,一定得逃掉,如果被警察抓住,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張一鳴和妹妹們。
歡歡並沒有絕望,因為她還有一套潛水工具藏在水下。
就在一個女警扭住歡歡的手准備上銬的時候,歡歡突然一掙。
女警大概是沒料到歡歡還會反抗,更沒料到歡歡的動作如此敏捷和有力,被歡歡一下就掙了開去。
掙脫後的歡歡迅速轉身,想抓住女警擋在自己身前。
同樣令歡歡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著年輕的女警雖然被她輕松掙脫,但女警的身手不像她估計的那樣不堪。
歡歡的一抓被女警避開。
離歡歡最近的就是這名女警,但歡歡知道自己沒有第二次機會抓住她來做掩護了,只得旋身一腳將她掃倒在地,然後飛一般地向碼頭的水邊奔去。
00米,50米,30米,歡歡盡可能不斷變換奔跑軌跡,躲避警察的瞄准,同時更主要的,她是在打一個賭,賭警察會有所猶豫,不會馬上向她開槍。
歡歡的想法不是沒有道理,因為警察並不知道她在水下放了一套潛水工具,因此他們認為她跑向海邊是一條絕路,就算她跳海,最終還是會被抓回。
0米,只有最後的10米了,這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的100米奔跑,只剩下最後的10米,只要躍身入海,一切就大功告成。
歡歡心頭一陣喜悅。
“啪”槍響。
歡歡左後背火辣辣的一痛,刹那間,所有的往事,一生的經歷,如同一幕幕電影畫面涌進歡歡的腦海:從未存在的關於親生父親的空白的印象、善良但是懦弱而無助的母親、刻骨銘心的對畜牲一樣的繼父的恨意、10歲開始帶著妹妹逃亡的辛酸、跟師父在一起的快樂、在玉門關撿到的流浪的小女孩——那是姚靜、……
、最後,是張一鳴,她生命中的這個男人,歡歡記起這個男人刺穿自己的那一刻,那是多麼甜蜜的痛啊!
“老公……”
歡歡覺得自己叫了一聲,便一頭栽倒在地,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被歡歡掃倒的女警有些茫然地看著栽倒的歡歡,歡歡出人意料的從她手中逃脫,使得經驗不足的她又驚又急,補過心切,匆忙中的一槍,竟然將歡歡擊倒。
這是她第一次開槍射向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且竟然打中了這麼重要的部位。
她完全忘記了即使開槍也應該瞄向腿部,因為嫌犯只是在逃跑,不是在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