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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胡青牛訴苦

獵艷倚天 無言無言 4095 2024-03-03 13:35

  胡青牛不愧是醫仙,經過數日,常遇春已然生龍活虎,他尚且要去處理明教之事,故而拜別眾人離去。

  而張無忌可就苦了,每日都要受盡“折磨”,胡青牛對玄冥神掌之毒無甚辦法,總是想到什麼方兒就在他身上嘗試,又是針灸,又是用藥,讓洪天宇看著暗暗頭疼,總覺著張無忌成了胡青牛手中的“小白鼠”,不過這張無忌倒是堅強得很,不管受到多大的疼痛,總是咬牙強撐,還幾番跟胡青牛辯駁討論醫學,胡青牛每每總是大費一番唇舌,詳加闡述。

  在這深山僻谷之中,除了幾名煮飯煎藥的僮兒以外,胡青牛無人為伴,自打張無忌到來,跟他東拉西扯的講論穴位醫道,倒也頗暢所懷。

  張無忌對醫學甚是喜好,且每日躺於榻讓針灸甚是無趣,便向胡青牛請教,胡青牛起初也是隨意丟他一本醫經,讓他自個鑽研。

  張無忌雖然不明其中奧義,卻也知此書識見不凡,於是就他指摘前人錯誤之處,提出來請教,胡青牛甚是喜歡,一路用針,一路解釋,如此一來,他二人倒還真像是師徒關系,待到後來,更是將他自撰手書經交予他閱覽。

  胡青牛明知張無忌不明醫理,諸番所言皆是胡說八道,然而他長年荒谷隱居,終究寂寞。

  雖然前來蝴蝶谷求醫之人絡繹不絕,但人人只贊他醫術如神,這些奉承話他於二十年前便早已聽得厭了。

  其實他畢生真正自負之事,還不在“醫術”之精,而是於“醫學”大有發明創見,道前賢者之所未道。

  他自知這些成就實是非同小可,卻只能孤芳自賞,未免寂寞。

  此時見張無忌樂於讀他著作,隱隱有知己之感,便將自己的得意之作取出以示。

  如此過了數月,有一日胡青牛忽然發覺,張無忌無名指外側的“關衝穴”、彎臂上二寸的“清冷淵”、眉後陷中的“絲竹空”等穴道,下針後竟是半點消息也沒有。

  這些穴道均屬“手少陽三焦經”。

  三焦分上焦、中焦、下焦,為五髒六腑的六腑之一,自來醫書之中,說得玄妙秘奧,難以捉摸。

  胡青牛潛心苦思,使了許多巧妙方法,始終不能將張無忌體內散入三焦的陰毒逼出。

  十多日中,累得他頭發也白了十余根。

  這日,胡青牛煮了桶藥湯,又在上面加了許多雜七雜八的藥材,就這麼命張無忌置身其中,洪天宇看著木桶下尚在燃燒的溫火,滿臉愕然,這是什麼療法,倒是跟熬湯有些相似,張無忌置身其中豈不是要煮熟了,果不其然,張無忌只浸泡一會,便是大汗淋漓,臉上時而轉青,時而轉紅,似在祛毒的樣子,看起來也像回事。

  胡青牛命僮兒煮了茶水,與洪天宇坐於茅屋前的石桌旁,倆人談論一些雜事,胡青牛幾次欲言又止之樣,洪天宇知他必有事想傾訴,卻因未將張無忌治好,不好開口罷了,於是問道:“胡先生有事,但講無妨。”

  胡青牛嘆了口氣,黯然道:“醫者須有濟世惠民的仁人之心,但我空具一身醫術,卻寧當‘見死不救’,洪少俠可知其中緣故。”

  洪天宇早已知悉,但他不敢道明,以免還須費勁唇舌解釋,當下拱手道:“願聞其詳。”

  胡青牛道:“我有一同門師妹,姓王,閨名叫做難姑。當我二人在師門習藝之時,除了修習武功,我專攻醫道,她學的卻是毒術。我二人所學雖然不同,情感卻好,師父給我二人作主,結成夫婦,後來漸漸的在江湖上各自闖出了名頭。有人叫我‘醫仙’,便叫拙荊為‘毒仙’。她使毒之術,神妙無方,不但舉世無匹,而且青出於藍,已遠勝於我師父,使毒下毒而稱到一個‘仙’字,可見她本領之超凡絕俗。也是我做事太欠思量,有幾次她向人下了慢性毒藥,中毒的人向我求醫,我胡里胡塗的便將他治好了。當時我還自鳴得意,卻不知這種舉動對我愛妻實是不忠不義,委實負心薄幸,就說是‘狼心狗肺’,也不為過。‘毒仙’手下所傷之人,‘醫仙’居然將他治好,不但有違我愛妻的本意,而且豈不是自以為‘醫仙’強過‘毒仙’麼?”

  洪天宇道:“既是夫妻,何必計較這許多。”

  胡青牛嘆了口氣,搖頭否決,道:“她向來待我溫柔和順,情深義重,普天下女子之中,再也尋不出第二個來。可是我這種對不起愛妻的逞強好勝之舉,卻接二連三的做了出來。內人便是泥人,也該有個土性兒啊。最後我知道自己太過不對,便立下重誓,凡是她下了毒之人,我決計不再逞技醫治。日積月累,我那‘見死不救’的外號便傳了開來。拙荊見我知過能改,尚有救藥,也就原宥了我。”

  洪天宇哭笑不得,在這古代,還有如此懼怕老婆之人,而且‘見死不救’竟在王難姑眼里卻成了知過能改,這一對夫妻還當真古怪。

  只聽胡青牛繼續道:“可是我改過自新沒幾年,便遇上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中毒病案。我一見之下,料想除了拙荊之外,無人能下此毒,決意袖手不理。可是那人的病情實在奇特,我忍耐了幾天,終於失了自制力,將他治好了。拙荊卻也不跟我吵鬧,只道要跟我比試,瞧是醫仙的醫技高明,還是毒仙的毒術厲害?我雖竭誠道歉,但她這口氣怎能下得了?原來她這次下毒,倒也不是跟那人有仇,只是新近鑽研出來一項奇妙法門,該當無藥可治,便在那人身上一試,豈知我一時僥幸,誤打誤撞的竟給治好了。我對愛妻全無半分體貼之心,那還算是人嗎?”胡青牛滿臉自責。

  洪天宇倒是不以為難,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鬧成這樣。

  胡青牛嘆了口氣道:“此後數年之中,她潛心鑽研毒術,在旁人身上下了毒,讓我來治。兩人不斷比劃較量。一來她毒術神妙,我的醫術有時而窮;二來我也不願再使她生氣,因此醫了幾下醫不好,便此罷手。可是拙荊反而更加惱了,說我瞧她不起,故意相讓,不和她出全力比試,一怒之下,便此離開蝴蝶谷,說什麼也不肯回來。此後我雖不再輕舉妄動,但治病是我天性所好,這癮頭是說甚麼也戒不掉的,遇上奇病怪毒,也只有出手。哪想到所治愈的人中,有些竟仍是拙荊所傷,只是她手段十分巧妙,不露出是她手筆,我察不出來,胡里胡塗的便將來人治好了。這麼一來,自不免大傷夫妻之情。唉,我胡青牛該當改為‘胡蠢牛’才對。像難姑這般的女子,肯委身下嫁,不知是我幾生修下來的福份,我卻不會服侍她、愛惜她,常常惹她生氣,終於逼得她離家出走,浪跡天涯,受那風霜之苦。何況江湖上人心險詐,陰毒之輩甚多,她孤身一個弱女子,怎叫我放心得下?”他說到這里,自怨自艾之情見於顏色。

  洪天宇汗顏,王難姑號稱‘毒仙’,天下還有誰更毒得過她的?

  她不去害人,已是上上大吉,大家都要謝天謝地了,又有誰敢來害她?

  胡青牛畏妻如虎,也當真令人好笑。

  胡青牛道:“於是我對明尊立下重誓,便是生我的父親,我自己的親生兒女,只要他不是明教弟子,我便不能用醫道救他們性命,以免無意中壞了難姑的精心傑構。要知我夫婦都是明教中人,本教的兄弟姐妹,難姑是無論如何不會對他們下手的。”

  洪天宇點點頭,他夫妻雖行事怪異,卻也是忠於明教之人。

  言及於此,胡青牛突然淒凌慘笑,道:“其實‘見死不救’未嘗不好,天下間忘恩負義之徒甚多,難保不會反咬你一口。”

  洪天宇見他如此悲傷,情不自禁道:“胡先生是否有什麼傷心事,說出來予我聽聽,或許我能幫上什麼忙!”

  胡青牛望著天空,出神半晌,幽幽的道:“我少年之時潛心學醫,立志濟世救人,可是救到後來卻不對了。我救活了的人,竟反過面來狠狠的害我。有一個少年,在貴州苗疆中了金蠶蠱毒,那是無比的劇毒,中者固然非死不可,而且臨死之前身歷天下諸般最難當的苦楚。我三日三晚不睡,耗盡心血救治了他,和他義結金蘭,情同手足,又把我的親妹子許配給他為妻。哪知後來他卻害死了我的親妹子。你道此人是誰?他今日正是名門正派中鼎鼎大名的首腦人物啊。”言罷,臉上肌肉扭曲,神情極是苦痛。

  洪天宇謂然一嘆,明知,卻不得不問道:“此人是誰?”

  胡青牛咬牙切齒的道:“他……他便是華山派的掌門人鮮於通。”

  “鮮於通在正派中名聲極臭,若他做出這等狼心狗肺之事,我卻是相信,胡先生何不找他報仇。”洪天宇問道。

  胡青牛嘆道:“我前後找過他三次,都遭慘敗,最後一次還險些命喪他手,此人武功了得,更兼機智絕倫,他的外號便叫作‘神機子’,我實在遠不是他的對手,何況他身為華山派掌門,人多勢眾,光憑我一人,如何能報此大仇。”

  洪天宇道:“胡先生既是‘蝶谷醫仙’,生平所救之人必是不少,何不叫他們幫你去報仇呢!”

  胡先生黯然神傷,道:“我明教這些年來四分五裂,教內高手自相殘殺,個個都是自顧不暇,無人能夠相助。再說,我也恥於求人,這場怨仇,只怕是報不成的了。唉,我苦命的妹子,我自幼父母見背,兄妹倆相依為命……”說到這里,眼中淚光瑩然。

  “胡先生不必難過,不管你能否找出找出破解玄冥神掌之法,總之這仇我替你報了。”洪天宇凜然道。

  若一般人所說,未必能做到,但胡青牛見識過他的武藝,或許普天之下無人能及,他說出這番話,可謂宣判了鮮於通死刑,胡青牛激動地幾要暈倒,淚流滿面道:“有洪少俠這話,我妹妹大仇得報,請受胡青牛一拜。”離開石椅,躬身下拜。

  洪天宇虛空一拖,將以柔和的力道將正要下跪的胡青牛扶起,道:“胡先生不必客氣,似這等忘恩負義之徒,我非常痛恨,有多少我就殺多少。”

  “洪少俠請放心,我一定盡心竭力救治張無忌,就算花我畢生精力,也在所不惜。”胡青牛當下表態,一臉肅然。

  “無忌之事先撇開不談,胡先生希望鮮於通死於非命,還是在各大門派面前顏面掃地,再痛苦而死。”洪天宇問道。

  胡青牛想了一下,道:“如果可以,自然希望他顏面掃地。”

  洪天宇點點頭,道:“既如此,報仇一事暫且押後,待日子找機會在各大門派面前將他丑事和盤托出。”

  “洪少俠是否有什麼辦法。”胡青牛問道。

  “總之交給我處理即可,不過我有一個請求……”洪天宇言及於此,突然不再說話。

  胡青牛忙道:“請說,不管是什麼要求,我胡青牛一定竭盡所能。”

  “明教此刻四分五裂,卻不代表將來也是如此,若明教有復燃之日,希望胡先生出谷,滯留光明頂,省得要看病之人還需翻山越嶺,著實不便。”洪天宇道。

  胡青牛謂然嘆道:“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自陽教主失蹤之後,明教已然衰敗,只怕不會有這麼一天。”

  洪天宇道:“明教高手雖為教主之位爭斗不休,但彼此感情尚在,誰也不能保證將來如何,胡先生只需答應我便可。”胡青牛自是滿口答應,洪天宇大喜,他日當上明教教主,這胡青牛可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有他在起碼可以救助更多教中兄弟,免遭不必要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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