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數丈之內,全在那人的掌力籠罩之下,而且掌影重重,層層疊疊,好似有七八個人從四面八方襲來,令武天驕疲於奔命,難以招架。
那人不但功力深湛,招數之玄妙也遠在武天驕之上。更奇怪的是:有些招數與武天驕同出一路,但變化之精微,卻非武天驕意料所不及。
武天驕驚駭萬分,但他也算是身經百戰,應敵經驗豐富,當下抱元守一,望定那人的身形,距離遠的時候,就用劍氣掌勁攻擊,距離近的時候,就用小擒龍手拒敵,見招拆招,見式破式,雖然處在下風,卻是陣腳不亂。
兩人都身負絕世武功,這一場激戰,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那人畢竟技高一籌,僅僅是過了四十余招,武天驕便已招架不住,防守出現了破綻。
那人趁隙而入,見縫插針,“蓬”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打中武天驕一掌。
這一掌,打得武天驕飛掠後退,胸口血氣翻騰,幾欲嘔血。那人得勢不饒人,乘勝追擊,步步進逼。
那人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奇招妙著層出不窮,雖然輕功稍差,真實的本領卻比武天驕勝過不止一籌,時間一長,武天驕就難於應付。
僅僅過了七八招,“蓬”、“蓬”、“蓬”連著三聲,武天驕又挨了那人三掌,饒是他渾身如鐵似鋼,刀槍不入,也是禁受不起那人的這般擊打,頭暈目眩之中,章法大亂。
猛然間,那人雙手抓到,和武天驕的雙掌迎個正著!
武天驕功力遜於對方,因而一直避免與之硬碰硬,這時雙掌被那人牢牢吸住,擺之不掉,只好拼盡全身功力,與之周旋。
那人功力高過武天驕,龍象神功的火候則稍有不如,雙方這一對掌,不過片刻,但見武天驕大汗淋漓,氣喘急促。
那人也是吃力異常,但仍有後勁,尚可支持,而武天驕則到了千鈞一發之際,隨時都可能有性命的危險!
隨著那人浪潮般的內力涌至,源源不斷,一陣強過一陣,武天驕被震得五髒翻騰,要擺脫又擺脫不開,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是要置我於死地嗎!”
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傳至:“天龍,夠了。天驕,那是你大哥,都住手罷!”
這聲音傳的非常及時,正是武天驕將要支持不住之時。
但兩人比斗內功,全力以赴,到了生死倏關時刻,哪能說停就停,任何一方先撤回內力,都有遭到對方的致命攻擊。
除非是雙方同時撤回內力,但這好像又不可能。誰會相信誰呢!
好在出聲之人話罷後,忽地甩出一物,嗖!一道紅綾破空而至,恰好擊中兩人的合掌之處。
紅綾上依附著極強的內力,橫地里強行阻斷武天驕和那人的內力比拼。
三方的內力撞在一起,轟然巨響,武天驕禁受不住,身軀被震得飛跌出去,直挺挺的摔躺在了地上,嘴角溢血,面如金紙。
而那人則似風車般旋轉後退,好一會兒,他才消解了傳到身上的兩股力道,身軀停下,彎下腰身,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氣,道:“痛……痛快!”
此刻,旭日當空,陽光普照,落魂崖上的霧氣已散。霧氣一散,崖頂上的人自然展現了出來。
武天驕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直到這時,他才把與自己比斗的那人看清楚了。
當看清對方的那一刻,武天驕渾身劇震,直愣愣地盯著那人,張口結舌,呆若木雞。
而那人也是盯著武天驕,神情茫然,眼中盡是迷惘之色。一時之間,兩人都呆住了。
那人一頭散發,一襲白色錦服,看似邊幅不修,卻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甚為豐神俊朗。
身姿挺拔,衣袂隨風獵獵飄飛,無形中煥發出一股貴胄之氣!
那人的樣貌,像煞了武天驕。
若非是嘴唇處和下巴上的黑胡子,看上去年長了十多歲。
否則,就是活生生的武天驕,簡直一個娘胎里出來的雙胞胎兄弟。
許久,武天驕才回過了神,驚訝地道:“你……是武天龍?”
那人呵呵樂道:“不錯!我就是武天龍,也就是你的大哥。”
盡管有了心理准備,但武天驕還是有些不適應,心中甚惱,怒道:“你既然自認是我大哥,為何還要對我出手?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死在你手上!”
武天龍微笑道:“若非如此,豈能逼出你的全部實力。以前,聽聞你的傳聞重重,聽鳳儀對你的夸贊,我還有些不信,但現在信了。三弟,你真了不起。大哥在你這般年歲的時候,可沒你這般的武功修為。”
看他和顏悅色,語氣溫和,武天驕心中的氣消解大半,再聽他講出“鳳儀”二字,所有的氣都沒了。
武天驕呵呵笑道:“大哥過獎了!小弟這點本事,火候還差著遠呢!剛才若非大哥手下留情,小弟這條命就交代了!大哥,你才是真正的厲害,真正的高手。”
“好了!你們兩兄弟就不要互相恭維了!”先前阻斷兩兄弟比拼內力的人出聲了。
聞聲,武天驕又驚又喜,叫道:“師父……”
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靠近崖邊的一座光禿巨石上,端坐著一人。
那人一身大紅羅衣,血紅如火,無比之醒目。
乍見之下,武天驕還以為是慕千雪呢!
但那人並不是慕千雪,她頭戴斗笠,血色輕紗罩面,完全看不到她的真面目。不過,這已經讓武天驕足夠震驚了。
他奔前幾步,仰首看著禿石上的紅衣女人,驚道:“你……你是無心人師父……”
紅衣女人呵呵一笑,道:“好小子,見到為師這般裝束,是不是很意外啊?”
意外,能不意外嗎!
一直以來,武天驕都認為無心人師父是上了年歲的老人。
可眼前之人,分明是女人的裝扮。
若說是假冒無心人師父,聲音怎會那麼的真,那麼的像?
無心人師父是女的?
望著石上坐著的紅衣女人,武天驕吃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但更讓他吃驚的是:武天龍走近,輕輕一拍他的肩頭,笑說:“三弟,她不是你的什麼無心人師父,而是大哥的親生母親,也是你的大王娘!”
“甚……甚……甚麼?”武天驕驚得差點暈過去,始料不及:“大……大……大大……大王娘!”
今天真是太多意外了,一個接著一個,先是大哥武天龍的出現,再是無心人師父是女的,轉眼無心人師父又成了大王娘!
武天驕暈頭轉向,一時哪弄得清哪是哪,完全懵了!
武天龍則神情肅然,甚是認真地道:“對!我的娘親,你的大王娘!”
瞧武天驕張口結舌,目瞪口呆的樣子,武天龍嘆氣道:“一下都告訴你,大哥知道你一時明白不了。這事情的原委,個中的曲折,一時還真說不清楚。”
瞧瞧武天龍,再瞅瞅無心人,武天驕腦中一片漿糊,茫然的不知所措。
好一會,他才結結巴巴地道:“無心人……師父……是大王娘……也就是……大哥的……娘親?”
武天龍點點頭,沒有言語。武天驕覺得不可思議,禁不住道:“我在晉陽王府的時候,聽到的傳聞,不是……大王娘早就過世了嗎?”
“傳聞終究是傳聞!”武天龍深沉地道:“當不得真。”
“那……”
瞅著無心人,武天驕驚詫地道:“你是大王娘,那你的聲音……”
唉!無心人幽幽一嘆,道:“我這是練功所致,強行修煉了龍象神功,以致聲音粗糙,蒼老,聽著像是男人的聲音!”
武天驕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樣啊!我說你的聲音怪怪的!這……這這……龍象神功本是男人修煉的功法,女人怎能修煉呢!”
“女人不是不能修煉龍象神功!”
無心人淡然道:“而是女人修煉龍象神功之後,容貌丑陋,聲音變粗,逐漸趨向於男性化,男不男,女不女。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不愛惜自己的容貌,修煉龍象神功,那需要一定的勇氣,狠得下心才行。我正因為修煉了龍象功法,容貌丑陋不堪,讓武無敵望而生畏,避而遠之,也就從此形同陌路,勞燕分飛了。”
武天驕越聽越奇,問道:“你既然知道修煉龍象神功會變得丑陋,那為何還要修煉?”
“我沒把自己當女人。”無心人陰沉地道:“既然不當女人,那修煉龍象神功又有何妨?”
武天驕愕然,問道:“那晉陽王府重華殿後院的空墓……”
“我豈是那麼容易死的!”
無心人哼道:“宣華夫人那賤人在我的湯中下毒,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我有所察覺,索性將計就計,飲下毒湯假死,借此離開了晉陽王府。”
“假死!”武天驕驚道:“宣華夫人為什麼……要暗害你?”
“我不死,她怎能上位!”
無心人冷笑道:“我占據著晉陽王的大王妃之位,不論身份或地位,都高宣華夫人一等,她當然不服,故千方百計的加害,暗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