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公也不看他,一邊走,一邊道:“等您見了陛下,到時就知道了,奴才只是奉旨傳召,不敢多言。駙馬爺,陛下早就想召見您了,只是您在樊家,實在是不方便,昨晚陛下對奴才下了死命令,若是請您不來,就要拿奴才問罪。奴才迫不得已,只去請得長二公主大駕,去樊家請您!”
“甚麼!”武天驕吃了一驚,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郭公公您請武德公主去樊家的!”
聽到武天驕直呼武德公主的封號,郭公公不由臉色一變,有點不悅,覺得武天驕甚是無禮,要知武德公主乃是宣和帝的親妹妹,而武天驕作為新封的駙馬爺,名義上該稱呼武德公主為皇姑姑才是,哪有他這般無禮直呼封號的。
不過,郭公公畢竟是太監,奴才身份,即是感到不痛快,也不敢對武天驕說什麼。
何況宣和帝在等著召見武天驕,他也沒那個時間訓斥武天驕。
但鼻子中禁不住哼出了一聲,扭頭瞪了武天驕一眼。
武天驕被他一眼瞪得一怔,旋即醒悟過來,以自己現在的身份,確實是不能直呼武德公主封號。
但要他叫武德公主為“姑姑”或“皇姑姑”,這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叫的。
想起自己在地牢中所受的煎熬折磨,武天驕胸中的怒火不可抑制:“想讓我叫你姑姑,簡直是白日做夢。可惜上回陰差陽錯,碰上天靈聖母……嗯!想和我化解仇恨,門都沒有。早晚本公子會讓你跪地求饒!”
想及天靈聖母,武天驕心里不免犯嘀咕,從那晚之後,就沒有天靈聖母的消息了,也不知天靈聖母咋樣了?是不是還住武德公主府?
郭公公引領著武天驕進入了後宮,穿廊過園,東繞西走,不消半個時辰,來到了一片園林。
這時,武天驕感到有點不對,發現周圍十分偏僻,幾看不到人,也不知郭公公要帶他到什麼地方?
忍不住問道:“郭公公,陛下不是要見我嗎?怎麼……這里不是去長壽宮和勤德殿的方向?”
“長壽宮和勤德殿人多眼雜,陛下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和你的談話!因此找個偏僻的地方。”郭公公微笑著道。
哦!
武天驕心中恍然,尋思著:“老皇帝想和我談什麼?莫非是……”想起結婚那晚,宣華夫人所說的話,不由心中凜然:“莫非老皇帝真要我出任九門提督?”
想到此,武天驕一陣的茫然,有點不知所措。
他畢竟是年少,沒有為官的經驗,如果宣和帝封他一個小官當當,那他足以勝任。
但像九門提督這樣的官職,雖然說不上是大官,卻掌握著京畿五萬城衛軍,這對於毫無經驗的武天驕來說,怕是難當大任。
何況,那晚宣華夫人所說的話,如猶在耳:“陛下有意讓你擔任九門提督一職,你萬萬不可擔任,這可是最要你命的!他是決不容許你擁有任何權力的!”
“他決不容許我擁有任何權力,武無敵,以你的身份地位,還怕我武天驕不成?”
武天驕心中叫呼,心神恍惚,不知不覺中隨著郭公公來到了一座宮殿。
郭公公並沒有領著武天驕進入宮殿,而是轉過游廊,到了一處繁花似錦的後園。
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景色優美的小湖,一道玲瓏別致的九曲橋橫臥於美麗的湖上,湖心有一個小小的湖心島,島上密密的修竹挺拔,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被圍在修竹之中的一座飛檐翹頂的小亭。
郭公公指著湖心的小島,微笑著對武天驕道:“奴才只能領駙馬爺到此處!請駙馬爺到湖心亭稍坐片刻,奴才這就去稟報陛下,一會陛下就到湖心亭來見您。”
“甚麼?”
武天驕一聽這話就感到不對,敢情郭公公把自己領到此處,不是老皇帝在等著見自己,而是要自己到湖心亭去等著老皇帝,不由有點惱了,叫道:“你不是說陛下急著見我嗎?怎麼又讓我在此等候?陛下在搞甚麼把戲?”
郭公公呵呵一笑:“奴才也是遵照陛下的旨意,帶駙馬爺到此處。駙馬爺到湖心亭等待片刻,陛下一會就到!”說罷,轉身匆匆地走了。
武天驕無奈,目送郭公公離去,回頭頗感奇怪地望著眼前的小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老皇帝怎麼選了這麼一個地方和我見面?”
不過,看到眼前的小湖和那湖心的小島,給了武天驕一種十分熟悉的情景。
這地方像極了印月湖的沉月洲。
但印月湖遠比這小湖大得多,沉月洲也非是這小島可比的。
向湖心的亭子望去,亭子中未見有人。武天驕在橋頭站立了一會,邁步向湖心亭走去。
用竹子做成的九曲橋在他的腳下顫顫悠悠,不時發出兩聲吱吱的響動,打碎了湖面的寧靜,顯得別有風味。
看到這等景象,武天驕老皇帝弱不禁風的瘦弱身體,暗道:“一會老皇帝來見我,這竹橋晃晃蕩蕩,晃晃悠悠的,以老皇帝那樣的身子過得去嗎?別沒到湖心亭,就被晃得摔到湖里去了!”
想到此,武天驕不禁啞然失笑:“我擔心老皇帝摔下湖去干什麼?他既然選這個地方見我,就一定過得去!”
走過九曲橋,到了修竹包圍的湖心亭中。
湖心亭里的擺設和一般貴族府上院子里的亭子沒什麼不同,亭心擺放著一張四方石桌,和四只圓柱形的石凳。
石桌上擺放著豐盛的水果糕點,還有兩壺香茶,和兩個翠玉茶杯。
武天驕一觸茶壺,壺中的茶水還是熱的。
很顯然是剛擺上不久,看情景,老皇帝是要和他喝茶聊天談心了。
但石桌上還另外擺著兩樣東西,兩個棋罐,罐中盛著黑白棋子,而石桌桌面上刻畫著一道道縱橫交錯棋盤线路,很顯然,這石桌便是一面棋盤。
看到黑白棋子,武天驕不由苦笑,心道:“老皇帝在搞什麼鬼?是要與我下棋嗎?”
他對圍棋幾乎是一竅不通,只懂得模糊的一點圍子概念,這還是在碧水山莊的時候,一次偶然看到蕭韻華姐妹下棋,興趣盎然,才學了那麼一點,根本談不上精通,老皇帝在這里擺上黑白圍棋,難道是要和他下棋,這不是對牛彈琴嗎。
如果是喝茶聊天,武天驕有一張嘴皮子,倒能聊上一聊,但下棋,非他所長,不怕丟人的話,倒可以和老皇帝胡亂的下上幾局。
武天驕在亭中坐了下來,品著香茶,吃著水果糕點,愜意地等待著宣和帝的到來。
他這一等,足足等了將近兩個時辰,日上中天,已是響午了。
但湖岸上不見人影,遲遲不見老皇帝到來。
等待了半天,不見老皇帝到來,武天驕不由急了,心中痛罵:“有沒有搞錯,老皇帝不是急著見我,卻讓我在這湖心亭里等半天,老皇帝他是甚麼意思?”
正當他感到不耐煩之際,湖岸的林蔭幽徑上出現了一個身影,正向湖上的九曲橋走來。
看到有人來了,武天驕頓時精神一振,忙出了亭子迎接。
然而,當他看清來得人時,鼻子都差點氣歪了。
來得哪是老皇帝,而是郭公公。
在這里等了半天,老皇帝沒有等來,卻等來了死太監。
武天驕心中一陣火大,衝著郭公公叫喊道:“郭公公,怎麼又是你?陛下還沒來嗎?”
郭公公微微欠身,臉色深沉,眉頭緊皺,沉重地道:“駙馬爺,讓您久等了,陛下怕是不能來見您了,您……還是去回去吧!”
啥?
聞聽此言,武天驕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再也禁不住心中的怒氣,喝道:“陛下是什麼意思?見又不見的,既然不見,為何讓我在這等半天?”
唉!
郭公公苦笑道:“駙馬爺,非是陛下不來見您,而是……陛下本來是急著要見您的,只是這中間發生了一點變故,因此,陛下不能來此見您了!您還是回家吧!”
變故!武天驕微微一驚,問道:“發生什麼變故了?陛下為什麼不能來……”話未說完,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難道陛下病重了?”
郭公公嘆氣道:“陛體好得很,只是……陛下他脫不開身,正和武王爺商談呢!”
武王爺?聽到這三字,武天驕渾身一震,腦筋反應飛快,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用猜,他也能想到,定然是武無敵絆住了宣和帝,使得老皇帝不能來見他。
試想武無敵權勢遮天,手中又掌握著帝國的情報部門“鷹眼”,到處是眼线,宣和帝有什麼動靜能瞞過武無敵的?
估計老皇帝召他進宮,在這湖心亭見面武無敵也得知了。
一摸腰間的侍衛腰牌,武天驕一陣汗顏,心道:“我可是老皇帝的貼身侍衛,犯得著和老皇帝在這湖心亭見嗎?”
對郭公公道:“我去瞧瞧陛下!”
說罷,走上了九曲橋。
然而,郭公公卻不讓過,攔住了武天驕:“駙馬爺,您最好還是不要去見陛下,陛下是不會見你的!”
武天驕一亮腰間的腰牌,道:“陛下不會見我,我見陛下總行了吧!我乃是陛下的貼身侍衛,隨時都可以見陛下,你不要擋著!”
說罷,繞過了郭公公,邁步而去,去的極快。
“駙馬爺,駙馬爺……”郭公公急得大叫,隨後緊追不舍,叫道:“駙馬爺,您真的不能去……”。
武天驕置若未聞,心中冷笑:“有什麼不能去的?難道武無敵還會殺了我不成!”
腳下加快,轉眼便已到了湖岸上,一回頭,卻見郭公公踩著晃晃蕩蕩的竹橋追來,想及自己在湖心亭枯坐了半天,心中有氣,忍不住暗中使壞,一跺腳,一股潛勁由腳底竄入地中,順著地面直竄向了九曲橋,去勢極速,赫然使上了鐵家絕學:隔山打牛神功。
郭公公哪知武天驕使壞,正奔行間,突感腳下一陣震動,尚未來得及反應,蓬!
腳下踩著的竹橋轟然破碎,一股強勁的無形勁氣直將他轟飛了起來。
啊……驚變乍起,郭公公飛向了半空,在空中手舞足蹈著,殞石般落到了湖里,嘩啦!水花四濺……
武天驕瞧著郭公公摔到湖里,成了落水狗,禁不住哈哈大笑,心中痛快,大踏步的離去,也不管湖中的郭公公。
他剛才那一道潛勁只用了兩成功力,因而並未傷著郭公公。
不過,他渾然不知道,郭公公並不諳水性,在他走出沒多遠,便聽到湖里傳來了郭公公的呼救:“救命啊……”
聽到呼救,武天驕不由得腳步一停,欲回身去救。但走得兩步,又停了下來,心道:“一個死太監,死了就死了,干什麼要救他?”
他對太監並無好感,甚至是厭惡。不然,剛才就不會來那麼一下。當然,武天驕並不是存心要郭公公的命,哪知郭公公竟不諳水性。
聽得郭公公在湖里掙扎呼救,不知怎的?武天驕的一顆心逐漸冷了下來,不為所動。
過得半晌,湖里呼救聲消失了,想來郭公公已是沉入了水里,再也喊不出來了。
“淹死了嗎?”武天驕心想,緩步走回了岸邊,放眼望去。湖面上除了幾道波紋,哪有郭公公的影子?
怔了一會神,武天驕暗自嘆息。雖說他沒想殺郭公公,郭公公卻因他而淹死,而他近在咫尺,卻不去救。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狠了?見死不救!”武天驕自語道。
他覺得自己變了,變得心冷鐵石,草菅人命,不把人命當一回事。即是郭公公淹死在眼前,他的心也是波瀾不驚,眉頭都不皺一下。
死了一個郭公公,武天驕並不放在心上,雖說郭公公是老皇帝的心腹太監,但太監就是太監,即使老皇帝知道郭公公是因他而淹死的,想來也不至於怪罪他。
武天驕嘆息了一會,轉身離去。哪知剛走得兩步,忽聞旁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輕笑聲:“殺人了,就想一走了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