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運,終於在昨天看到了奇跡導演阿德里安·科威爾的最新作品,是的,就是年初那部傳得沸沸揚揚的戰爭電影。僅從場面來說,還算不錯,很大氣很有史詩的感覺,激昂的戰爭場面足以讓每個男人腎上腺素激增,他對畫面和節奏的控制一直都不錯,但如果從別的方面來說,這部電影……太糟糕了。
我想,阿德里安先生或許應該回學校好好上一堂歷史課,尤其是英國歷史,在威廉·華萊士的時代,蘇格蘭人還沒有開始穿裙子。
當然,要清楚的區分英格蘭人和蘇格蘭人這個借口是可以接受的,但請別忘了華萊士全家都是效忠愛德華一世,如果真要計較起來,華萊士應該是個叛國者而不是英雄。
而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勇敢的心’羅伯特·布魯斯卻變成了優柔寡斷的人物,最後還是在華萊士的死的激勵下才徹底開始爭取蘇格蘭的獨立,真是讓人感到諷刺。
除此之外,伊莎貝爾公主在華萊士叛國的時候才不過幾歲,還沒有嫁到英格蘭去,她是如何千里迢迢渡過英吉利海峽和華萊士產生感情的呢?
我認為阿德里安這里完全可以這樣修改,伊莎貝爾公主在見到華萊士之後一見傾心,然後兩人發生了關系,在最後愛德華國王逮捕了華萊士並處於死刑的時候,伊莎貝爾公主再低聲告訴他,她已經懷了華萊士的孩子。
瞧,這是多麼的動人和堅毅,這才是好萊塢電影應有的情節,不是嗎?
其他細節就更不用說了,在第一次決戰時,和華萊士作戰的一個士兵,時而戴著頭盔時而光著腦袋,鏡頭只要一轉立即就會變個樣子。
不得不說,華萊士很幸運,他的對手光顧著摘頭盔戴頭盔去了,否則他說不定已經死在對方的面前。
這是部毫無誠意的電影,任何一個對那段歷史有所了解的人,在看上三分鍾都會找出無數錯誤,奇跡導演選擇這樣的題材制作這樣的電影更多只是想要展示自己,看,什麼類型他都拍,至於觀眾的感受,以後再說。”
——《泰晤士報》約翰尼·斯坦利。
“毫無疑問,這是一部精彩的電影,一部壯麗的史詩,一個民族不屈的呐喊,華萊士臨刑前的那聲‘自由’可謂振聾發聵!
這是個根據真實歷史改編的故事,中世紀的時候,不列顛並非像現在這樣統一,英格蘭和蘇格蘭彼此常年征戰不斷,它們有時候會統一有時候又會分裂,而《勇敢的心》講述的正是關於蘇格蘭在那時爭取獨立而涌現出來的英雄人物。
威廉·華萊士的父親是個英雄,在和英格蘭對抗的時候被狡猾的長腿國王設計處死,雖然華萊士憎恨英格蘭人,可長大成人之後卻並不想繼承父親的遺志,直到他的未婚妻因為反抗英格蘭士兵而被殺害。
當華萊士報了仇之後,在村民和朋友那‘我們的英雄’的呼喊中,終於明白了自由的可貴,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並承擔下來。
在和英格蘭人的一次又一次作戰當中,他獲得了蘇格蘭貴族的支持,終於為獨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但政治永遠是肮髒的,蘇格蘭的貴族見控制不了他,於是轉頭將其出賣給了狡猾而殘暴的長腿國王,遭到背叛的華萊士並沒有氣餒,他繼續作戰,和英格蘭人,和背叛者,他一次又一次的識破了長腿國王的陰謀,並和遠嫁過來的伊莎貝爾公主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兩人都知道對方心中的情愫,但身份的差異只能將這份感情埋在心底。
最終,華萊士在羅伯特·布魯斯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布魯斯的父親出賣給了英格蘭人,已經病入膏肓的長腿國王欣喜若狂,想要當眾處死對方而繼續穩固王室的權威。
然而,無論行刑者如何折磨華萊士,他都沒有說出‘請求寬恕’的語句,最終,在斧頭落下的瞬間高喊出‘自由’!
阿德里安不愧是奇跡導演,無論是獲得勝利後的喜悅,還是遭到背叛後的失敗,又或者最後的呐喊,以及私下里華萊士和未婚妻以及伊莎貝爾公主的感情,都觸動了人們的心靈,最後那聲‘自由’尤其讓人震撼,一段故事娓娓道來,不知不覺就讓人沉浸其中,跟著故事的節奏起伏。雖然還是有不少的瑕疵,比如穿幫鏡頭相對有些多,比如歷史的細節有所不同,比如華萊士的真實事跡,但這並不能掩蓋這部電影的巨大魅力!”
——《洛杉磯時報》 菲利普·岡瑟
《勇敢的心》的預告片在播出之後沒多久,博斯沃思影業就舉行了首場試映,然後就有了這兩篇觀點截然不同的影評。
前者盡極冷嘲熱諷,如果不是有著專業素質的話,恐怕已經批評得一無是處;而後者則盡極夸贊,幾乎快認為這是今年最好的電影了。
之所以會這樣,看看刊登的兩家報紙就知道原因了,基本上英國的影評人都對《勇敢的心》嗤之以鼻,甚至不加掩飾的表現出自己的厭惡。
“就算是按真實歷史改編,但也得有個底线,我情願沒有參加這次試映。”某位英國影評人在自己的專欄里說道。
而美國的影評人雖然也有人認為改編得有些過,可大多數從電影本身出發還是認為這是相當不錯的作品。
“這只是部電影而已,只要關鍵情節沒有變化,細節上面自然可以為故事而做出改變。在幾百年前的時候,華萊士反抗過英格蘭嗎?當然!蘇格蘭獨立了嗎?當然!那麼還有什麼問題?這只是部電影而已,不是紀錄片。”
面對英國同行的質問,美國影評人隨即反駁。
“或許應該為某些人普及下底线的意思,就如同約翰尼那篇文章所提到的那樣,在華萊士背叛的時候,伊莎貝爾公主才不過幾歲,可電影中她卻來到了英國還和華萊士產生了感情,這真實太荒謬了,阿德里安是否考慮過尊重歷史?”
英國人馬上進行反擊。
“如果有留意的話,就會發現最後的字幕當中,職員表過後寫著一句‘本故事並非真正歷史’,我想肯定有很多人都沒注意。這只是部電影而已,為什麼不能放下那些東西而從電影的角度去分析呢?那些壯烈的、激昂的、唯美的情節和場面,難道不是一部出色電影所應該擁有的?”
美國人半嘲笑的寫道。
“請注意,優點是優點,缺點是缺點,不能因為存在優點而忽視缺點,更何況這缺點很可能大過優點,從而影響到電影的整體素質!”
參加試映的英國影評人雖然比美國人影評人少,卻在嘴仗上面絲毫不落下風。
兩種矛盾的尖銳的觀點撞擊在一起毫不相讓,95年12月的中旬,娛樂新聞中除了那些固有的八卦緋聞以及各種爭奪聖誕-新年檔的電影外,就數關於《勇敢的心》的嘴仗最引人注目了。
這在普通人當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就像阿德里安當初那部《霍華德莊園》那樣被勾起了好奇心,一部怎樣的電影會讓兩個國家的影評人如此爭吵不休?
“當然,我當然要去看,能吵成這樣,應該是部很意思的電影,不是嗎?”某位英國人在街頭被記者問道後如此回答。
“那還用說,奇跡導演的作品肯定很出色。”美國人則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支持。
隨著嘴仗的發展,其他國家的媒體也都被卷了進來,法國記者就表示很期待這部電影上映,一來想要知道阿德里安到底把那段歷史修改成什麼模樣了,二來很看好蘇菲·瑪索的表現。
反而是同一國家的蘇格蘭媒體卻像之前那樣,借口沒有人參加試映不清楚電影的具體內容而保持中立,即使有部分人想要鼓吹下蘇格蘭獨立的光榮的歷史,也因為沒有參加試映而且收集的資料不全,英格蘭和美利堅的媒體又各執一詞而作罷。
雖然如此,卻並不能讓嘴仗停止,最後連《太陽報》也坐不住了,放棄了已經再無進展的奇跡導演的緋聞,然後分別在英格蘭和蘇格蘭故意做了兩次調查,內容是是否支持奇跡導演的新電影。
最後的結果是在英格蘭,支持僅為15.2%,無所謂為23.4%,不支持的為61.4%;而在蘇格蘭,不支持為8.4%,無所謂為21.5%,支持率為70.1%。
和之前一樣,不做評論只是把數據列出,用心不可不謂“險惡”。
這樣的調查實在沒什麼意思,即使隨即抽查10000個人也不能代表整個地區的意見,可讀者們就吃這一套,於是又引起了一番討論。
最後,就連一直對此事不發表任何意見的阿德里安,也終於在記者的追問下說了兩句。
“這只是部電影只是個故事,它講述的不完全是歷史,任何改編都是一次再創作,你不能完全要求它符合某些你認定的事實。我理解他們的心情,我也同意任何一位歷史學家都可以從中挑出幾十處錯誤——事實上,關於歷史題材的電影向來如此,而且挑錯誤也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我不認為制作這樣一部電影有什麼問題,與其認為這宣傳了一種錯誤的歷史,不如想想如何向那些看了電影覺得疑惑的電影介紹真正的歷史。”
阿德里安是這麼說的。
他當然明白英國人在想什麼,並且在心里有著那麼一點沾沾自喜,梅爾·吉布森雖然也引起了一些爭論,卻無法像他這樣弄得滿世界風雨。
說到底,英國人大概是有種背叛的感覺,在此之前,阿德里安一直有個最了解英國的美國導演的稱呼,從《霍華德莊園》到《艾瑪》,都很好得體現出了那種英式莊園風格,英國人對美國人難免會有種驕傲的感覺,如此一來,這種驕傲就更盛了,也就相應的吹捧起了阿德里安,就像吹捧出演了英國人物的格溫妮絲那樣。
可現在卻拿威廉·華萊士這個當時的叛國者以及蘇格蘭獨立為題材制作電影,還冠以自由的頭銜,要說不憤怒不生氣那絕對是假的,雖然蘇格蘭現在不可能獨立出去,但這種話題依然相當讓人討厭,尤其是還會向其他國家宣傳錯誤的歷史——不要小看電影的宣傳作用。
所以英國人會有這種被背叛的感覺,哪怕之前的吹捧很大程度是一廂情願,攻擊起來自然也不遺余力。
當然,阿德里安並沒有放在心上,他腦袋里還有好幾個題材,想要讓英國人重新吹捧自己簡直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所以繼續的打嘴仗吧,越激烈越好,保持到電影上映的時候,票房自然也會高出一大截。
要知道,原本在各大電影公司爭奪聖誕-新年檔的大制作夾擊下,《艾瑪》的票房已經直线下落,可因為這嘴仗一起,居然又有不小的回升,那麼可想而知如果《勇敢的心》上映後會有多少人第一時間進入影院?!
法拉利跑車在酒店門口停了下來,限量版的,引來不少人的注意。
打著領結穿著西服顯得很帥氣的阿德里安下了車,將鑰匙拋給泊車的侍者,徑直進入了熟悉的巴卡拉酒店,他在這家酒店已經參加了太多的派對,以前的,現在的,幾乎閉著眼睛也知道方位。
“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嗎,阿德里安先生?”大堂經理依然是那位特里·馬布斯,他第一時間迎了上來,笑容可掬,比以前更加的畢恭畢敬。
他也算是看著阿德里安如何從一個普通的紈絝富家子弟成為今天不得了的大人物的,所以即使沒什麼事情也會上前問上一句,以便留個好印象。
“很高興見到你,特里,你看起來氣色不錯。”阿德里安一邊笑著跟他打招呼一邊走向電梯。
“那是因為能為客人提供最好服務。”馬布斯回答得很得體,他看阿德里安似乎沒有別的要求,正要離開卻又被叫住了。
“等等,特里。”阿德里安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幫忙。”
他招了招手,和馬布斯走到僻靜角落,又看了看四周高才在對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我明白了。”馬布斯當即露出會心的笑容,“我馬上讓人安排。”
阿德里安則從懷里掏出支票簿和筆,刷刷飛快寫了幾下,將其撕下遞到了他的面前:“別出岔子。”
“請您放心,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馬布斯收起了支票,笑容里多了種只有男人才明白的東西,“和以前一樣。”
“和以前一樣。”阿德里安同樣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後大步走向已經到來的電梯。
徑直來到五層的藍廳,酒會才剛開始,所有賓客都在這里。
“嘿,艾德,你終於來了。”他剛進大廳,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留著絡腮胡有些略胖的哈維·韋恩斯坦興衝衝地走了過來。
“你的眼光總是那麼敏銳,哈維。”阿德里安笑著和對方拍了拍。
“比起你來可要差遠了,你可是大人物,能讓英國人和美國人為之爭吵的大人物。”韋恩斯坦哈哈笑著說道,擅長公關的他始終這麼會說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阿德里安來到他之前攀談著的幾個人當中,他們都是阿德里安很熟悉的人。
傑瑞·布魯克海默,唐·辛普森,還有位派拉蒙的經理以及一位獨立制作人,可惜邁克爾·貝以及尼古拉斯·凱奇還有肖恩·康納利都因為有事不在這里,否則《勇闖奪命島》的幾個主要創作人員都齊了。
唐·辛普森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有些灰白,這也難怪,他才從死亡线上掙扎回來不過兩周的時間。
說起來,蝴蝶翅膀還真讓人琢磨不透,阿德里安雖然提醒過辛普森,但對方絲毫沒放在心上,想吸的時候依然大吸特吸。
但布魯克海默卻聽進去了,阿德里安將瑞凡·菲尼克斯從死亡线上拉回來的事情他也聽說過,於是他經常提醒辛普森。
那天布魯克海默想到這個又去他家里的時候,剛好遇見他因為吸毒過量正在痙攣的情況,而女伴在旁邊瑟瑟發抖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
有點急救知識的布魯克海默當即做了緊急處理,然後打了電話叫救護車,這才將辛普森搶救了回來。
“如果不是傑瑞,我今天恐怕無法站在這里和你們聊天了。”
在談到此事的時候,辛普森感嘆了說道,“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呆太長,也不能喝酒。”
“沒關系,唐,我想大家都理解,不是嗎?”韋恩斯坦笑著說道。
“的確如此,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唐,我可是還有很多點子沒拿出來,希望你和傑瑞能制作成《勇闖奪命島》那樣出色的電影。”
阿德里安也這麼說。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辛普森在某些方面比布魯克海默要看得更透,布魯克海默雖然也能在制作當中准確的抓住觀眾的心理和那些商業元素,但辛普森有一點是他沒有學到的,那就是對美國精神的把握。
簡單地說,就是在注重商業的同時抓住主流社會的胃口,比如這次制作《勇闖奪命島》的時候,布魯克海默是反對軍方參與進來的,但辛普森卻選擇支持了邁克爾·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