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阿德里安笑著擺了擺手，“我能理解那種，差點失去自己親人的感受。”
“嗯，我很抱歉。”瑞凡忽然這麼說道，他顯然在來之前對阿德里安做了番了解。
“不用這樣，畢竟已經過去很久了，只要記得要更好的活著就行。”
阿德里安再次擺了擺手，然後又道：“其實你完全不用到我這里來，瑞凡，我本來打算再過兩天，等這件事情的熱度消退到一定程度後就去看你的。”
“那樣的話就太失禮了。”
瑞凡搖了搖頭，“如果當晚不是你在那里，我可能真的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所以無論到這里來親自表示我的謝意也是應該的。”
“我相信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這樣做的。”
阿德里安笑了笑，然後就看到瑞凡和傑昆的臉上都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的神色，看起來他們對當時的情況已經有所了解，除了阿德里安還真沒人多看倒在地上的瑞凡一眼。
畢竟這種因為喝醉或者別的什麼原因躺在地上起不來的人太多，或者根本就是個流浪漢也說不一定，如果是白天還好說，晚上的話，誰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管閒事的人無論在哪里都是少數。
不過場面話還是要說的，他們兩個也知道這點所以隨即又笑了起來。
“不管怎樣，我都應該親自過來道謝！”瑞凡真誠地說道，然後神色里又帶上一點自嘲。
“在拍晚《伴我同行》之後我曾對別人說過，我的作品會比我這個人存在久遠得多，沒想到差點就說中了。”
他嘆了口氣不知道在想什麼，大概是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隨即又轉換到了別的上面：“如果不是你在護士那里留下了姓名，我甚至可能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誰救了我。傑昆和西爾弗都是笨蛋，光顧著激動，居然連名片都忘了要。”
“我們都在關心你嘛。”西爾弗有些委屈的嘀咕了句。
“其實我也有我的考慮。”
阿德里安笑著說道，“如果我一直呆在醫院的話，少不得被後面那些聞風而來的記者看到，然後又要引出很多事情出來。你知道，作為一個導演，最後還是站在幕後，而不是過多的到前台來和記者較勁。”
幾人的交談隨即轉到了電影上面，才23歲的瑞凡雖然成名於85年的《伴我同性》，但早在80年就出演過電視劇，已經在這個圈子當中有了不俗的資歷。
而傑昆也出演過幾部電影，雖然也都還算不錯，但是有瑞凡的光環擋在前面，讓很多人都忽視了他。
至於年齡最小的西爾弗，他並不是太懂這些，但還是坐在旁邊睜大眼睛安靜聽著。
話題很快變得越來越廣泛，大概是因為曾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的緣故，瑞凡聊得最多的還是自己的家庭，比如他母親在公路上難產了三天生下了他，比如小時候的那些顛沛流離卻很有趣的生活，比如和妹妹一起在街頭賣藝賺錢來支撐這個人口越來越多的家。
阿德里安一直很認真的聽著，同時忍不住在心里感嘆，這個九口之家真是厲害，不但能生而且每個孩子都有出色的地方。
“我想我們該離開了。”
在一個短暫的停頓後，注意到了時間的瑞凡忽然這樣說道，“真是抱歉，打擾了你這麼久，而且都在談論我們家的事情。”
“不不不，這些都很趣。”阿德里安笑著擺了擺手，“我很喜歡聽別人的故事，這能激發我的靈感，所有的故事最初都來源於生活。”
“雖說如此，我們也該告辭了。”
瑞凡說著和兩個弟弟一起站了起來，阿德里安也沒再多說什麼，直到送他們到了辦公室門口才又開了口：“注意休息，瑞凡，別去管那些記者，你是個出色演員，不要浪費了自己的生命，如果你想，整個90年代都將屬於你。”
“謝謝，艾德。”瑞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微微欠了欠身離開了。
的確是個出色的年輕人。
回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阿德里安雙手搭在一起後靠在椅背上這麼想到。
瑞凡給他的印象相當不錯，很帥氣很英俊的年輕人，而且平靜、內斂，很有禮貌很有教養，但又有種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不羈，雖然和資料上的信息有些出入，不過他畢竟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有所改變是肯定的，如果不是稍微有些瘦削，那就非常完美了。
整個90年年代都是他的。
在阿德里安的記憶中這是媒體對他的評價。
當然，這是他死後得到的評價，人們都說他參加的每一部影片都讓人難忘，從15歲開始散發光彩，到最年輕的威尼斯影帝，這個有俊美臉龐和驚人演技的年輕人總是吸引人們的目光，他本應該有著無限的未來，可惜最終因為吸毒過量而把年華唯美地定格於鎂光燈下和萬千影迷心中。
不過現在看起來，他注定得不到這樣的贊譽，甚至有很大可能成為反面人物，看看媒體對他因為吸毒而被送進醫院的報道就知道了。
這不奇怪，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都有著死者為大的傳統，尤其是對那些具有才華的早逝者特別的同情。
舉個例子，詹姆斯·迪恩之所以能靠三部電影而在美國十大文化偶像中占據一席之地，除了這三部電影充分展現了他的才華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非常年輕就死了。
出的車禍，死的時候只比瑞凡大上一歲。
事實上，美國的十大文化偶像當中，從肯尼迪到夢露再到海明威，至少有一半都死於非命。
瑞凡能獲得那樣高的評價，能被稱之為“整個90年代都屬於他”，也是因為死於非命。
這樣他們就完全存活在了人們的記憶中，也不會再做出什麼的讓主流社會不安不滿的事情，更適合作為偶像捧上神壇。
阿德里安完全可以打賭，如果他現在或者等明年那部電影制作出來後也忽然死於非命的話，將來也必然有人會說作為導演，整個90年代都屬於他。
而現在，瑞凡因為阿德里安活了下來，那麼在未來他也許再也演不出好作品，他可能遭遇什麼丑聞。
當然，他也可能有著更出色的表現，也可能發出耀眼的光芒，但那又怎麼樣呢？
一個有著無限可能的人是不會被捧上神壇的。
不過……
真的是這樣嗎？
阿德里安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街景。
因為電影公司不斷發展狀態，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搬到伯班克來了，外面的街道雖然不如之前那麼熱鬧，但綠化程度遠遠高出原來，看起來也很賞心悅目。
“你說，你有沒有可能打破這個規律？”阿德里安看著玻璃上面自己的那模糊的影子。摸著下巴喃喃說道，神色之間微微有些興奮。
當初在醫院之所以能想起瑞凡·菲尼克斯的身份，是因為他弟弟傑昆·菲尼克斯，這小子也是個出色的演員，曾獲得過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
正是由於這點，再加上之前因為一部電影聯系過基努·里維斯，對他之前演過的那部《不羈的天空》有那麼點了解，阿德里安才回憶起了瑞凡的資料。
不得不說，菲尼克斯家的男孩們還真是厲害，瑞凡和傑昆就不用說了，即使是那個西爾弗小不點也很活潑，看起來有很大的潛力，所以阿德里安有些動了心。
雖然記憶中那些關於瑞凡的贊美之詞有不少因為早逝而有所夸張，但並不意味著他本身就沒有實力。
就像阿德里安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如果沒有質量做基礎，再多的宣傳和公關也沒有用。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既有外貌又有演技的稱贊。
要知道，在好萊塢，過於英俊的外貌是所有想要以實力說話的男演員的大敵。
別的不說，湯姆·克魯斯的例子就近在眼前，即使他已經很努力的在展現自己的演技，可奧斯卡的那幫保守的老頭依然不甩他。
阿德里安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他為他創造出條件的話，他能不能繼續保持這個評價？
“總要有些改變才有趣，既然我要建造自己的帝國，那總得有些屬於自己的東西才行。”
阿德里安微笑伸手在按在了明亮的玻璃上，他發掘了丹尼斯也正是因為如此，現在他又要抓住這顆本應隕落的流星。
這樣既小范圍的改變一些事情，又保持著整體上的連貫，是再好不過了，雖然積累下來遲早會發生大的變化，但只要過了某些時期，無論怎麼改變都無所謂了。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然後暫時放到了一邊，記者們還在大肆報道著瑞凡吸毒入院的消息，一時半會也消停不了，再說他現在還需要休養，阿德里安也還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鋼琴課》的放映院數以及票房都在緩慢的逐步增加，《辛德勒的名單》的宣傳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費城故事》的上映日期已經定在了12月初，《這個殺手不太冷》的前期宣傳也開始准備了，所以阿德里安現在要騰出手解決另一件事情，這件事已經拖得有些久了，對方已經到了每次見面都會吵架的地步，也該讓他滾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