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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3章 時機稍縱即逝

平安傳(隱藏 續寫) 西風緊 3124 2024-03-04 06:20

  四月漸漸過去,朝廷籠罩在頹靡的氣氛中,天子無法有效處理朝政,幸有一干重臣在朝才讓國家機器按部就班地運行。

  一日張寧正在禮部衙門里上值,忽然聽到了從皇城方向傳來的陣陣鍾聲,在這個時間響起鍾聲實屬異常,他立刻就放下了毛筆細聽。

  沒一會兒,只見幾乎所有的同僚都停止了辦公,大伙都關注起來。

  可能已經有不少人在猜測:皇帝駕崩了?

  因為上個月起就一直傳言龍體欠安、這會臨近正午卻響鍾聲,就免不了人們有此猜想。

  衙門里議論紛紛不過都沒有離開自己的地方。

  果然等了一陣,儀制司就來了個人傳話:“皇上駕崩。呂部堂令:六品以上京官回家換衣服,後到御門議事。”

  張寧得了消息,急忙就找來了自己的馬夫,讓他趕回去叫家里人送麻孝衣裳來禮部衙門門口。

  皇帝暴斃是一件大事,但暫時還輪不上張寧去操心,現在正當是上頭那些大員憂心之時,張寧倒不用怎麼慌張,只要守著規矩應付就行了。

  至於早有擔心的那件事:太子朱瞻基登基後對建文遺臣的態度問題。

  如今卻為時尚早,起碼要等皇權順利交接完成後的事兒,眼下誰還有心思去管其它事?

  除此之外,張寧倒是暗自覺得永安的漢王又變成了個大問題,那家伙會不會學習他爹朱棣趁機起兵來奪皇位?

  以前看來,他和洪熙帝的爭斗已經大勢已去;但如今洪熙帝死得太過突然,明顯朝廷准備不足,太子都沒法馬上登基,又給漢王制造了機會。

  可見有時候某人看似塵埃落定的處境偶然之間也可能出現轉機的,張寧就覺得漢王現在機會很大。

  甭管漢王以前如何一敗塗地,如今他只要想辦法將太子朱瞻基在登基前殺掉,加上他作為親王手握的三衛兵馬,完全有資格角逐皇位而且贏面很大。

  作為楊士奇一個陣營的人,張寧和其它很多人當然都不願意看到漢王起來,拋開大義就說對自己的利益也是有害無益。

  不過張寧大概了解歷史,有明一朝除了朱棣造反成功就沒有藩王成過,所以從歷史上就注定了漢王抓不住這個機會;就算可能產生蝴蝶效應,也是需要時間空間條件的,張寧自覺到目前為止還沒達到影響歷史進程的程度,他最大才做過空有頭銜的五品添注官,有什麼能量影響到了帝國的命運?

  所以張寧不太擔心,不過楊士奇等大臣這會兒肯定在憂心忡忡。

  等家里的人送來了衣服,張寧便披麻戴孝隨禮部的官員們一起進皇城,趕去平時大臣們上朝的奉天門。

  因為張寧的品級不夠平時早朝的資格,又沒在北京參加過什麼大典,除了前世游覽過故宮,現在這地方還真是第一回來。

  奉天門外的甬道就像隧道一般,大半天的光线也不怎麼好;一過甬道突然面前呈現出寬闊的廣場、漢白玉路橋、宏偉的宮殿,真還有點震撼。

  張寧覺得幾年前修建紫禁城的工程師肯定是故意的。

  大群披麻戴孝的官員往太和門前的金水橋上走,一共五座橋,中間沒人走,大伙兒紛紛走左右四座賓橋。

  一眾忠臣孝子,但此時沒人哭,因為還不到時候,等舉行一些禮儀時你不哭也得哭……

  其實大臣們哭與不哭不說明感情問題,張寧就真不信皇帝死了諸公心里有多傷心,可以說哭哭啼啼的九成九是裝的;要說擔心權力交接影響國家穩定可能才是真的感情。

  倒是後宮里那些嬪妃不少是真哭,不是哭皇帝、而是哭自己。

  明制沒有生育子女的嬪妃要殉葬,永樂死那會兒好像就有好幾十個嬪妃“被自盡”盡忠;如今洪熙帝掛了,他生前成天玩女人,估計殉葬的女人比永樂帝只多不少,而且當皇帝還不到一年,有些嬪妃剛被封號不久就要陪著死,實在是虧得慌,能不哭嗎?

  張寧和禮部的同僚進了奉天門,站著等了許久,其它官員們陸續到達,分前後站隊。

  奉天門內設有寶座,是皇帝“御門聽政”之地,不過現在寶座自然沒人去坐了。

  只見楊士奇有意無意地看了幾眼上面的御座,目光里多少有點惆悵。

  這時從奉天門背面走來了一些宦官宮女,張寧意外地發現:自己那同鄉王振在里面,就跟在王狗兒的後面。

  王狗兒帶著人走到楊士奇呂縝夏原吉等一干重臣面前見禮,楊士奇直截了當地問道:“皇上駕崩時是王公公在跟前?”

  “是,皇爺剛說想見大臣,咱家急忙派人出宮傳諭,不料還是來不及了。”王狗兒一面說一面做抹淚的動作。

  楊士奇又問:“皇上可有遺詔?”

  倆人就這麼一問一答,片刻之後張寧才回過味:這哪是一般的問答,分明就是完成權力交替過程中的一個極其重要的環節。

  不然集合這麼多官過來是干什麼?

  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表明誰將是合法的天子。

  王狗兒只要腦子沒壞,回答楊士奇的問題就只有一個答案,他便說:“皇上說要把太子召回京師來繼位。”

  別管洪熙帝死前有沒有什麼遺詔,此時就這麼答准沒錯,難道等太子登基之後還要追究他假傳聖旨不成?

  當然萬一是漢王登基,也不會管洪熙帝是不是有遺言,王狗兒坐實了就是假傳遺詔。

  楊士奇的老臉上明顯有種微微吐出一口氣的表情,一旁的呂縝立刻說道:“太子還在南京,應該馬上依照皇上的意願擬好詔書,派人送過去,然後將太子迎回京師主持國事。”

  “呂公所言極是。”楊士奇點頭道,“在太子回到京師之前,一切大事先由內閣和六部尚書商量著辦。”

  現在大伙一門心思就想著太子趕緊回來,其它的事都是次要的。

  呂縝不等其它大員開口,又急道:“誰願意去南京傳詔?”

  雖然大局正在要緊關頭,但呂縝還是兼顧著私心:剛才商量的,派人去南京其實是辦兩件事,一是傳遺詔、二是迎太子;而他強調的是傳詔這件事,傳詔只要拿著聖旨誰都可以的。

  呂縝說出這句話來,雖然眼睛沒看他的女婿張鶴,但等的就是張鶴請纓,然後他作為決策中心的一員立刻拍板贊成,其它人多半不會在這種關頭糾纏的。

  不料張鶴愣在那里竟然沒有馬上站出來。

  張寧也馬上回過味來,他是從來沒聽楊士奇提過這事兒的,以前自己的注意力想的多是身世問題,也沒想到這頭。

  不過事到臨頭,他很快明白了:對於中下級官員,這差事絕對是一朝一代都難遇的機遇,擁立之功!

  但風險也很大,擺在面前是提著腦袋拼命的事兒。

  明面上人們不怎麼說,可眼下誰心里能把漢王給忽略了?

  現在去接太子,八九成可能在路上會遭遇漢王的伏擊,丟性命的可能非常大;而對於沒掌大權的中下級官員而言,誰做皇帝自己不是做官,難道漢王做了皇帝就要把滿朝文武殺光不成?

  難怪那張鶴反應遲鈍,這廝怕死!

  張寧卻是不怕,不是不怕死、而是情知漢王應該不會成功,對於他來說,承受的心理風險要小得多。

  他回過味來,正待要上前請纓,腳剛一提,就聽到一個聲音說:“下官戶科給事中楊鄰,願領旨前往。”

  靠啊!

  竟然有人比自己反應還快。

  原來是那老鄉楊四海,去年中的進士當了一年戶科給事中了,張寧剛進京那一次和他同桌吃了頓飯,平時很少來往的。

  既然已經有人搶了先手,張寧觀察那張鶴蠢蠢欲動的,自己便決定先沉住氣,失了先機就等“後發制人”。

  果不出所料,張鶴終於站了出來:“讓下官去罷。”

  張寧見狀心里一樂,這下好了。倆人請纓,現在又沒乾坤獨斷的皇帝,正如楊士奇所言“凡事商量著來”,水一渾,就有了後發的優勢。

  這時他才不慌不忙地站出來說:“張某身為禮部儀制司官員,迎接太子份內之事,怎好將職責推卸他人?”

  楊士奇點點頭,回顧呂縝楊榮等大臣,用商量的口氣說:“事不宜遲,就讓禮部主事張寧去南京迎接太子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大家都是有身份的大員非那無理取鬧的人,便紛紛贊成。

  楊士奇干練地說:“翰林院的官員去擬好遺詔,張寧你先回去准備好印信、馬匹等物,等會到午門取了遺詔,盡快上路。”

  “下官領命。”

  張寧抱拳拜了拜,又向楊四海微微作了一禮,心道:挺佩服你的見識和思維速度,但可惜你上面沒人,輸就輸在這里。

  四海兄也別不服,我也不是生來就有背景的,你沒抱住大腿能怨誰?

  最差勁的還是那個張鶴。

  張寧從呂縝的言行之間隱隱感覺他們早先就可能商量好了,要說先機張鶴最有先機、也有背景,可謂是萬事具備,可他就是在稍稍猶豫的瞬間錯失了機會,而機會總是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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