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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516章 唯一依靠

  祝辰瑤的房間里,蕭輕蕪正在床邊給她診脈。

  那一戰祝辰瑤傷得並不輕,本就被石磊轟出了內傷,自己抹脖子那會兒更是差點割破動脈,連聲帶都傷了,幾天之內是下不了床的。

  而七玄谷中大亂一起,蕭輕蕪就開溜了,倒是沒有人敢攔她,一路直奔星月分舵,恰好就遇上了只剩一口氣被薛牧抱回來的祝辰瑤。

  師徒倆沒來得及交流什麼,薛牧只留下一句“幫我好好照顧辰瑤”,就去了秘境。

  蕭輕蕪這些天也盡心盡力,眼下祝辰瑤脖子上的傷已經消了,只剩一道很淡的疤痕,目測也留不了多久就能徹底消除。

  房門輕響,莫雪心走了進來。

  祝辰瑤基本也沒有太大問題了,見狀急忙起身行禮:“師父。”

  莫雪心輕擁著她:“瑤兒,你沒事就好……”

  她的關懷實是真心實意,如果說在被“一二三”逼迫的那時候,她猶豫過棄劍,起碼有五成是為了祝辰瑤。

  無子無女的獨身女人,是很容易把自己的嫡傳弟子當成親女兒對待的,薛清秋如此,莫雪心也差不多。

  在她心中,谷內弟子雖然都很重要,最重要的人還是祝辰瑤。

  叛黨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

  祝辰瑤心中也頗為感動,帶著點哭腔道:“師父,瑤兒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莫雪心沉默片刻,低聲道:“這次……真是要好好感謝薛牧。”

  祝辰瑤不敢暴露自己和薛牧的關系,故意道:“薛總管……會不會別有企圖?”

  莫雪心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句話。

  蕭輕蕪和祝辰瑤兩女與薛牧的關系她並不知道。

  按照常理分析,薛牧來救她們當然是不安好心的,多半對鼎或者對人有所圖謀,離了虎口也是入了狼窩。

  說是舍命相救,其實那也是薛牧自己誤判了黑蛟王的仇恨,否則薛牧這種出名的善謀者可不會輕易把自己置於那麼危險的境地。

  但是說一千道一萬,薛牧確確實實有著救命之恩,也確確實實是舍命相救。

  並且事後提供安身之地,得以休整,還能圖謀反撲。

  這個人情欠得實在太大了,大到她心中發慌。

  薛牧的各種調戲猶在耳邊,她知道薛牧喜歡什麼……可她甚至不知道薛牧如果提出要她身體償恩的話,到底該不該一劍砍過去?

  之所以滿懷審視戒備,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吧,倒不單純因為正魔之分。

  而是因為她有點慌。

  住在星月分舵,就更慌了。眼見門人們感激涕零,嫡傳弟子被照顧得好好的,醫仙子親手治療……這恩要怎麼還?

  她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扶著祝辰瑤坐回床邊,柔聲道:“瑤兒你放心,師父很快就會想辦法剿除叛逆,不會在此長留。”

  旁邊蕭輕蕪撇了撇嘴。

  不是我通知師父來救命,你們師徒倆都不知道被人擺在哪個葡萄架下玩出十八般模樣了,還嘴硬……

  呃不對,怎麼能想這麼不純潔的事情……

  真是的。

  莫雪心轉向蕭輕蕪,施了一禮:“感謝醫仙子救助瑤兒。”

  蕭輕蕪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道:“我師父讓我治的。”

  莫雪心愕然:“尊師不是在京?”

  “我還有一個師父,教我寫書的。”

  蕭輕蕪從包包里摸出一本薄冊子:“莫谷主要不要品鑒一下,輕蕪自覺有些進步,又有點心虛不敢給師父看……”

  莫雪心抽抽嘴角:“尊師是……”

  “哦,他叫薛牧。”

  “……”莫雪心捂住了額頭。

  蕭輕蕪小心道:“莫谷主,不靠我師父你真能回谷嗎?”

  莫雪心知道很難,她能想到的只有去找問天道人或者冷竹幫忙。

  雖然這會導致家丑外揚,也會導致七玄谷再也沒臉和玄天宗自然門爭上下,但想著好像是比求薛牧幫忙好一點……

  尤其是洞虛強者的神識讓她察覺到薛牧正在向這個房間走來,此時說什麼多半他都聽得見了。

  她只得嘴硬道:“自古邪不勝正,總是有辦法的。”

  薛牧的聲音果然從門外傳來:“想得美。”

  莫雪心沒有轉頭,聽著薛牧進門的腳步聲,下意識抿緊了嘴唇。

  薛牧的腳步是虛浮的,他的傷可不輕,簡單治療並沒治好,剛才還去了星羅陣,耗心耗力地做了一堆安排,確實很疲憊,至今神色還是蒼白的。

  本該去休息,可又有點掛念祝辰瑤的傷情,這才跑來看看,也想順便讓徒弟給自己治療一下。

  結果在門外就聽見莫雪心嘴硬,他實在是又疲又怒,說話也就更硬:“憑你這點殘兵敗將,想反攻七玄谷?七玄谷的叛亂借助了萬毒宗宗主之力,還攜帶不知威能的毒獸在其中,現在雲千荒也在里面,你怎麼反攻?計策?你那點腦容量能想出什麼破局之策,找問天還是找冷竹?”

  莫雪心唯一想到的解法就這樣被一口揭破,有點惱羞成怒地道:“找問天冷竹怎麼了?”

  “嗤……”薛牧冷笑道:“我連一個眨眼都不要就能想出來的方案,你真當對方想不到?冷竹和雲千荒一個鳥樣,現在鑽鼎眼里去了,你能提供比叛黨更優的條件讓他幫你?”

  “冷竹和萬毒宗不會合作在一起!”

  “如果我說冷竹反而會和萬毒宗更深入合作呢?你懂個屁,幾百年前趕出去的支系,冷竹為什麼不能大度迎回?現在是天下亂局,誰都打算增加自己的力量,你還當是在假惺惺堅持己道的時候?”

  莫雪心心中一個咯噔,知道薛牧的判斷更有道理。

  時至今日,冷竹還會計較幾百年前的派系之爭?那時候的道爭關他什麼事?反倒有吸收歸宗的借口才是真的。

  “那……”莫雪心勉強道:“問天是有德之士……”

  薛牧如同看弱智一樣看了她好一陣子,才嗤笑道:“你和問天有過什麼了不起的交情?石磊和玉麟是至交,你以為玄天宗傾向石不異還是你?為了正義嗎?內部權爭,誰是正義?”

  莫雪心張了張嘴,終究說不出話來。

  “其他各宗千里迢迢,你指望誰?派人求助,黃花菜都涼了。你除非帶著這些人分裂獨立另立宗門,憑你洞虛之能倒也可以占據一方。若說反攻七玄?呵呵,現在這世上除了我薛牧,不會有人能幫你!”

  莫雪心沉默不言,祝辰瑤拉了拉她的衣角,低聲道:“師父,不要和他斗氣,他嘴皮子厲害的。”

  莫雪心勉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是嘴皮子厲害,而是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想要反攻七玄,除了薛牧,沒有人能幫她了。

  薛牧也不再理她,靠在椅子上,疲憊地道:“輕蕪,幫我看看傷……自己用了藥,感覺還是不得勁……”

  蕭輕蕪聽話地過去診了脈,少女嬌嫩的手指搭在脈搏上,雖然沒有太多實質感覺,還是讓薛牧心情略好了幾分,調笑道:“喂,你該不會摸過很多男人的手?”

  蕭輕蕪面無表情:“知道懸絲診脈嗎?要不是看在你是師父,現在搭在你手上的也就一根繩子。”頓了頓,補了一句:“勒死你。”

  被罵了,薛牧反倒心情更佳,笑呵呵的。看得莫雪心側目,實在無力吐槽。

  蕭輕蕪診脈良久,終於嘆了口氣:“師父用的藥已經很好了,治傷的事兒也不是一服藥就瞬間全消的……倒是師父帶著一身傷,還思慮過度,又缺少休息,這才感覺疲憊的……你、你又何必如此……”

  薛牧笑呵呵道:“我家徒弟纖手一摸,師父立刻精神了七八分,比什麼休息都好用。”

  蕭輕蕪難得地不回應他的調笑,手心亮起一陣柔和的白光,輕柔地探進薛牧的經脈里,替他滋養。

  莫雪心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薛牧受著重傷,是為了誰?

  受著重傷還思慮過度,又是為了誰?

  思慮過度還不去休息,又是來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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