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426章 沉得住氣
薛牧也好生睡了一覺,醒得比夏侯荻還晚。莫說夏侯荻累,他又能輕松到哪里去?
這一夜他沒讓人陪,獨自睡了一宿。
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空氣中悠悠地傳著《刀劍如夢》的曲調,讓他一時心驚了一下,還以為自己穿回去了。
旋即醒悟過來,這還是百花苑……歌聲是羅千雪的專輯已經發行到了京師,京師分舵的妹子們正在興致勃勃地聽呢。
他坐起身來,長長吁了口氣,竟有點細細的冷汗冒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割舍這個世界,就像是落入潭中的雪。
如今的百花苑是京師記者站,大部分妹子正在工作,整理新聞稿,還有做分類編輯,分工不是很細致,但已經很有了點坐辦公室的味兒。
薛牧略看了一圈,很滿意地點點頭,走出大廳就看見了夤夜和卓青青坐在那兒研究昨晚的箭矢。
“爸爸你醒啦?”夤夜跳下椅子跑過來,舉著箭道:“箭矢上殘留的真氣氣息我已經記下了,只要下次這類真氣在我附近,一定能認出來。”
薛牧摸摸她的小腦袋:“夤夜乖。”
夤夜鼓著臉:“欺負我爸爸,看我不敲扁他!”
薛牧笑呵呵地把她抱起來,一顛一顛的走出房門繞圈散步,口中隨意道:“左右無人,孤影不用潛伏了,想著都替你累得慌,出來透透氣吧。”
“……”空氣安靜了片刻,葉孤影慢慢現出了身形,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陪在後面。
卓青青和夤夜都同時開口向她道謝:“謝謝孤影保護。”
葉孤影似乎很不適應,沉默了一下才道:“任務如此。”
“孤影姐姐,這個送你!”夤夜掏出一個包子:“這里面是糖,很甜的。”
“……”在你看來只要是很甜的東西就算寶貝了是嗎?葉孤影很想吐槽,卻終究沒說出來,默默接過收好:“謝謝。”
薛牧笑道:“能讓夤夜送出吃的可不容易的,她連清秋的東西都敢搶……”
卓青青道:“看上去公子自己對刺殺似乎不是太在意?一直笑眯眯的。”
“在意當然在意,娘的要老子的命了怎能不在意。”薛牧笑道:“只是沒必要氣鼓鼓的吧,於事無補。”
卓青青嘆道:“公子越來越沉得住氣了。”
薛牧呵呵一笑:“反過來可以說,會因為聽說我跟唐王接觸就按捺不住刺殺的,是個很沉不住氣的貨色,不足為患。”
“公子不會懷疑是唐王自己做的,讓你恨上其他嫌疑人?”
“應該不是,如果是那樣,他必然會故意留下痕跡指向誰。不過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吧,對這些皇室的人,都得打起十分警惕。”
卓青青笑道:“其實唐王應該不是作態,青青在京師多年,素知他慣常都是這種表現。曾經還聽大臣醉後失言,說皇帝評價,唐王性情豪邁勇烈,不受約束,不可為皇,否則必將戰亂大起,永無寧日。也不知道真是姬青原說的還是別人瞎傳的。”
薛牧嘖嘖兩聲,語氣頗有幾分復雜:“從有些方面看,姬青原甚至可以稱一句雄才大略,就是有的想法實在是詭異得讓人不知道從何說起。”
卓青青也搖頭笑笑,顯然有同感。頓了頓,又道:“公子對皇子們也太高看了,哪有那麼多深謀者,圈養京師多年,紈絝多了才對。”
“嗯,道理是這樣,可只要這幫人里面藏了一個深謀者,那就很要命了。現在不知道是誰,只能把所有人都當高手對待啦。又不是你們的武道,誰是什麼等級一眼就看出來了,大家站出來你看我我看你,哎呀別人都才練氣他都洞虛了,此子竟恐怖如斯……”
“撲哧……”夤夜卓青青全笑噴了:“看來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看記者站運轉正常,千雪的專輯也發行開了,無論如何,我們的事業總是有條不紊地在發展,多看些好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哦,對了,我那徒弟呢?今天不來上課麼?”
卓青青道:“醫仙子派人傳了話,說宮里禁了她的足,不能向師父請安。”
“這是李公公為她安全計而已,真禁足就不會讓她傳話了,笨徒弟。”
薛牧笑道:“再說我要她請什麼安呢,送來給我調戲一下舒緩舒緩心情還差不多。”
夤夜道:“爸爸剛剛還說要給人上課。”
“看破不說破,你這熊孩子。”
“色爸爸不許欺負我師妹。”
“確定她是師妹了?”
夤夜很得意:“一人輪一天,今天輪到我當師姐了!”
薛牧實在忍不住笑:“好啦好啦,以後都讓她喊你師姐便是。”
“爸爸最好了!”夤夜大喜:“那你去調戲她吧!”
卓青青笑道:“你這小義氣根本靠不住嘛。”
夤夜理直氣壯:“反正我也攔不住爸爸。”
葉孤影跟在後面,不斷提醒自己,面前的是星月宗最高層,這個男人是六道盟主,這個小女孩是比自己強大得多的洞虛者。
不這麼提醒的話,她總會覺得這種溫馨的家庭感覺違和得讓她渾身別扭。
可是別扭歸別扭,當有人打斷了這種溫馨的時候,葉孤影心中甚至浮起了殺機。
分舵守衛妹子正在匆匆來報:“總管,外面有人遞帖子。”
薛牧一手還在抱著夤夜,一手接了帖子看了眼,忽然笑了。
葉孤影看了一眼,是一份文會邀請,說是一眾文友仰慕三好薛生之名,舉辦文會縱論風月,萬望蒞臨。落款是……
姬無憂。
…………
祁王府。
姬無憂一身素袍,在書房寫字。外面一陣雞飛狗跳,緊接著門被直接踹開,夏侯荻大步進門,隨手拎起案邊的茶壺仰脖灌了一口。
姬無憂很是無奈地停筆:“聽說靈州開啟虛實陣,你沂州是不用去了?”
“不用去了,在這里等冷竹,他會來的。”
“你閒下來了就跑來搶我的茶喝?這大紅袍很貴的。”
“找薛牧買可以便宜很多。”夏侯荻放下茶壺,眼神驟然凌厲起來:“但你必須有可以跟他交易的前提。”
“什麼前提?”
“昨夜薛牧遇刺,和你有沒有關系?”
“他遇刺?”姬無憂愣了一下,搖搖頭道:“我哪有那麼蠢,有你的關系在,他和我最差的情況都不可能為敵,我吃撐了去殺他?”
“和你無關?”
“當然無關。”
姬無憂繼續提筆練字:“我還邀請他參加文會了呢,為這事我昨天就開始組織京師文人了,要不是這需要一定時間,我和他接觸該是比老九早的好不好。”
夏侯荻有些驚喜:“你邀請他了?”
“嗯,估計他這會兒該收到帖子了?唔,對了……”姬無憂想了想:“我以為你要去沂州,所以文會沒計劃你,既然你沒去沂州,那一起?”
夏侯荻道:“你們所謂文會,不會有人刁難他吧?”
姬無憂很無奈:“我的總捕大人,他是當世文宗,誰敢刁難他,誰又刁難得了他?你會去挑戰薛清秋嗎?”
聽到這個比喻,夏侯荻哼了一聲,想說什麼卻忍住了,頓了一下才道:“我就不去了,自有其他事做。薛牧這人很好說話的,你只要不傷星月宗的利益,是一定可以合作的。”
姬無憂笑笑:“知道啦。”
“那我做事去了。”夏侯荻如釋重負地離開,臨走時瞥了他的字一眼,丟下一句:“寫得不錯。”
看著夏侯荻的背影風風火火地消失在門外,姬無憂垂下眼簾,繼續一筆一劃地寫字,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