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沒辦法和這些人好好溝通了,夜深之後留下了一張書信背著一包袱金銀珠寶跑路了。
楚玉嬌看到女兒寫的亂七八糟的信,感動地流淚了,“我女兒竟然有周游列國的志向,真是太讓人感動了。我支持她。”
陳老爺剛想說胡鬧,可是看完信之後眼神也變化了,一雙眼睛里竟然閃著水光,嘆了口氣,“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容兒真的長大了啊。”
而陳容壓根沒想到自己瞎忽悠的話居然還有人會相信。
安康郡距離京都倒也不是十分遠,也就三天的車程而已。陳容租了個馬車一路顛簸著到了京都,進去之後才發現京都竟然如此繁華。
她一時間也不急著去辦什麼正事了,在酒樓住下,到處游玩了一圈,她本以為這個國家帝王昏庸好色肯定不會怎麼好,可是竟然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她也好久沒有過這種純粹的世俗生活了,一時間竟然還覺得新鮮。她正買了一個糖人,便聽到有幾個男的在路邊的茶桌上議論。
“聽說了嗎?阿璃姑娘來京都了。”
“早就聽說了,現在大家伙兒都忙著去搶名額呢,她明日在梨園唱戲。”另外一男的接話。
“哈哈……我已經托我好友幫我帶門票了。”
……
陳容一聽什麼梨園,阿璃姑娘,不由得好奇了起來,湊了過去,“你們說的梨園在何處?”
按直覺來看,這阿璃姑娘很有可能就是慕容璃啊。如果可以直接把人拐走,那也就省事多了。
那些人看向陳容,只見問路的少女身姿纖細欣長,一身淡雅綠色的長裙,穿的嚴嚴實實的,可是容貌卻極其美。
有人眼睛一亮,湊了過來:“敢問這位姑娘家住何方,可有婚配?介不介意多伯父多一個女婿?”
陳容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了,她真是糊塗了,有鬼的話可信,為什麼要信男人的話。
她回客棧打開紙傘,把老頭的魂魄放了出來,問道:“你能給我畫個京都的地圖嗎?要詳細的。”
“你當我是什麼人,我需要記這些嗎?”老頭抖了抖胡子,很是不悅:“我要是能記得地圖,還會被人拐到安康郡那麼遠的地方被謀殺了?”
陳容這還是頭一回聽老頭說起自己的死因,不由得一愣,那還真是……死的挺冤的。
她決定之後就把這個世界的地圖儲存到系統里,免得步後塵。
“你還不去國師府嗎?”老頭有些著急了,他其實也挺想看看如今國師府怎麼樣了,可是他的魂魄無所寄托根本無法白日出去,而且就算他自己回去了,旁人看不見他也是無濟於事的。
陳容一想,鄭重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能比這重要?”老頭愣了,家國大事不如你私事,你騙鬼呢?
陳容點了點頭:“沒錯,我現在得去找梨園。”
老頭:“……”
陳容到梨園的時候已經不早了,里邊都開場了,她沒門票還有一只鬼哀怨的跟著,一想干脆就翻牆進了。
老頭看到生的美麗動人的陳容,粗魯地跳上了牆,三兩下就翻了過去,他倒是可以直接穿牆,“沒想到小姑娘你還有兩幅面孔嘛。”
“別被我外表騙了。”陳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往前走了兩步,正好對上一個匆匆忙忙跑過來的人。
少女一身紅色戲服,臉上還未上妝,青絲垂落在精美的繡花衣裙上,巴掌臉上一對靈動的杏眼,身後是盞盞燈映照的屋檐紅梁,繁碎的杏花開在院落里。
少女看了陳容一眼,便提著裙子匆匆忙忙跑向了後邊的牆,踩著石頭想翻過去。
陳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你這樣不行的。”說著自己爬了上去,演示了一遍,坐在牆頭對著下邊伸出了手,“來。”
少女抬頭看著牆頭的人,這高牆背後是黑漆漆的夜色,天空上半顆星子都沒有,風吹得急,甚至有了幾分涼意。
她一咬牙伸出細白小巧的手握住了陳容的手。
這少女很輕,所以陳容也沒用多大力氣,摟住她的腰把她放在了牆壁上,兩個人靠的很近,不過陳容卻沒有注意,看了眼牆那邊,“你跳的下去吧?”
少女一愣,也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確定,“可以。”
陳容這才發現少女的聲音竟然十分婉轉好聽,真如黃鶯一般,便道:“那你自己下去。”
少女看著空蕩蕩的牆頭,以及那個重新進了梨園的背影,其實她想說……那邊有官兵來著。
陳容是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背,還沒摸到後台就被官兵抓起來了,她看了眼把團團圍住的官兵,勉強笑了笑:“各位,我不過是蹭個戲,實在不行我可以補門票的。”
“帶走。”為首的男人一揮手,轉身就走了。
陳容莫名其妙被抓走了,本來以為接下來會享受到坐牢拷打一條龍服務,可是竟然直接被捆成粽子塞進了馬車,顛簸了許久才被放了下來,一群帶刀侍衛把陳容押到了一座宮殿了。
“砰”一聲,門關上了。
陳容手還被綁著,打量著大殿,地上鋪陳著柔軟的地毯,飄紗之前有一個大鼎,熏香冉冉,不知道焚著什麼香,奢靡極了。
“璃兒?”
陳容這才發現昏暗的大殿里還有旁人,那人從雕龍塌上下來,朝著陳容一步步走來,穿著黃袍,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可是保養的極好,雖然臉色憔悴了些,可是容貌俊雅,還是很有魅力的。
“朕總算找到你了。”慕容乾坤打量著陳容,發現她長得竟然比後宮最受寵的美人還美上幾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我的女兒。”
陳容聽的一頭霧水,往後退了兩步:“您認錯人了。”
她現在才明白自己是被當做慕容璃抓進宮里來面聖來了。
“你不知道往事……”慕容乾坤嘆了口氣。
“我真不是您女兒,您抓錯人了,我是……”陳容本來想說自己是陳家的女兒,可是怕牽累陳家,念頭一轉便換了種說法,“我是國師大人的徒弟陳容,一直呆在深山之中,這次也是師傅讓我來的。”
“咦?”慕容乾坤一愣。
陳容身邊還站著老淚縱橫的鬼魂,她睨了老頭一眼,思量了一下措辭:“師傅已經得登大道,便托夢給我,讓我來告訴陛下他不會再回來了,讓陛下不要再找他了。”
“什麼?”慕容乾坤看著面前神情淡然的陳容,一時間竟然不覺得她在開玩笑,聲音沉了下來,“即便你不是璃兒,你也不該在這里胡言亂語,你可知道糊弄帝王的後果?”
慕容乾坤知曉慕容璃流落在梨園,也清楚慕容璃和朝中沒有聯系,說不出陳容這種話來,那就只能說明面前這個假貨多半是將計就計來的。
而目的是什麼……
“陳容不敢欺瞞殿下。”陳容見皇帝生氣了,又看了眼趴在地上失聲痛哭的老頭,嘴角抽了抽,腹誹著這老頭也不知道救救場?
陳容這得登大道說的委婉,可意思也就是說國師已經死了。
“荒唐!”慕容乾坤想到這一層,甩袖怒道:“朕不管你是誰,敢詛咒國師,都得嚴加處理!”
老頭見慕容乾坤真的動怒了,趕緊告訴了陳容幾件只有他和皇帝知道的事情。
陳容也是心驚膽戰的,這慕容乾坤和慕容夜玄父子倆可都不是好惹的,自己這還沒坐熱呢,可不想那麼快就結束。
對皇帝道:“師傅尚未揚名之時,是殿下慧眼識人把他從乞丐堆里帶了出來,對外聲稱師傅是從蓬萊來的仙人……”
“陛下在六年前得了病,以為自己挨不過去了,拉著國師在廢殿哭了一陣晚,搞得宮里人人都以為鬧鬼……”
“還有,前皇後想要謀權篡位,□□國師,給您戴綠帽子,您暗中殺害了皇後,並且說是病逝。”
陳容一口氣說完這三條,是真覺得這兩個人算是惺惺相惜。
抬眸看向慕容乾坤,只見他神色怔忪,愣愣地看著自己,半晌才開口,“他還真什麼都跟你說?你就是他養的那個小情人是不是?”
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不是啊,冤枉。”陳容趕緊跪了下來,心想著大丈夫能屈能伸,“師傅已經在數日前在安康郡被人殺害了!如今師傅的魂魄尚在此處,不過陛下看不見。”
慕容乾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朕不相信,他若真死了,也該給朕托夢才是,他一窮二白哪里來的錢養徒弟?”他的笑容斂了,“若你說的是真的,你便問問他,朕與他相見是何時?”
“快說啊。”陳容看向老頭的鬼魂。
老頭眼里有些躲閃和心虛的神色,“我,這我……我近些年來身體衰老的厲害……”
陳容一噎,險些被老頭氣死,“你連你飛黃騰達是哪天你都不記得?”
老頭梗著脖子反駁:“那時候他也落魄得很,還飛黃騰達?每天食不果腹了,我哪里還記得這些?”
陳容頭疼得很。
慕容乾坤看著陳容對著空氣說話,裝的還有模有樣的,以為她裝不下去了,正要叫人把她拖下去,突然見陳容轉過頭看著自己,目光真摯極了。
“師傅說他身體衰老的厲害不好記不清了……還說那時候您也很落魄,他自然顧及不得別的……”陳容尷尬地轉達老頭的意思。
慕容乾坤身子微微一僵,目光終於變得傷懷了起來,“他真在這里?他真死了?”
陳容點了點頭。
“他的屍體在何處?”慕容乾坤問。
老頭抖了抖嘴唇,這種事情他這種路痴也說不清楚的啊。
慕容乾坤對外人並不信任,對陳容的話也不是十足的相信,可是他卻顧及著國師的下落,竟然不顧朝臣反對跟著陳容一起去了安康郡。
最終國師的屍體從河里打撈了起來,慕容乾坤當著民眾的面革除了兩個大官的職位,還下令要厚葬國師。
陳容在背地里看到這位“昏庸無道”的皇帝居然哭的狼狽,對他也有些改觀了,而老頭的魂魄也跟著在邊上一起哭。
夜里無星無月,江面上的風緩緩地吹。
場面一度十分感人。
陳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在處理完事情之後就跟著慕容乾坤回了京都。
楚玉嬌和陳老爺來仰聖顏,沒想到竟然看到了自己女兒站在皇帝身邊,緘默又沉穩。
一打聽才知道這是皇帝新任命的國師,東升國那麼多年來第一位女國師。
心里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但也暗道自己女兒爭氣的很啊。
陳容被任命為國師實在是讓她受寵若驚,也由此可見這位皇帝真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啊,她在國師府混吃混喝住了半個月才再次被傳召進宮。
而且接到了一個不小的任務——替皇帝選秀。
今日是秀女入宮的日子,秀女們好不容易經過篩選進了宮要面聖了,可是卻聽說能否留下竟然直接看國師的意思。
這位女國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的很,不少想為自家女兒謀劃打點一二的都撲了空。
陳璇璣也在人群里,容貌雖然端莊妍麗可在百花齊艷下也顯得失色了。她只希望新國師能選上自己。
“國師大人來了。”
太監傳喚了一聲,頓時整個場上都鴉雀無聲了,不少人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這位神秘的國師長什麼模樣。
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在宮女太監的擁簇下從回廊處走了過來,沿著長廊往前,身上白色金絲織錦寬大衣袍逶迤於地,衣服上的金线蓮花在斜斜灑落在回廊下的陽光中熠熠生輝。
青絲垂落在身後,頭上戴著精致的發冠,瓜子臉上無悲無喜,一雙微揚的眼眸光洌,眼角下還生了一顆朱砂痣。
她掃了一眼會場,側過頭對太監總管吩咐了兩句。便有人端著一本花名冊上來了。“這國師長得未免也太好看了些……”有人小聲嘀咕。
“不過她好像是老國師的徒弟,陛下說她剛從昆侖修行出來。”
“可是老國師不是蓬萊的嗎?”
“那便不知了,不少人有意見,可是陛下卻欽點了她為國師呢。”
……
陳璇璣在陽光下渾身發冷,眼睛死死地瞪著陳容,滿眼的難以置信,竟然是她!
她分明已經死了,為什麼如今又好端端地站在這里,還成了國師?
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容仿佛是察覺到了陳璇璣火辣辣的視线,對太監總管指了下陳璇璣,那總管馬上宣道,“陳璇璣上前面見國師大人。”
陳璇璣微微後退了一步。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上去?!”嬤嬤沒好氣地提醒陳璇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