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是平島太太的注視,紫夫人、桃沢愛、一條太太、十六夜、包括胖巫女的視线,都若有若無的集中在雪代遙身上。
雪代遙沉聲道:“是真的。”
平島太太抱著女兒,語氣激動道:“老宮主身邊有只白狐狸,是不是也是真的?”
雪代遙看了眼老巫女,她躺在病床上,雙目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嘴巴一張一合,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短蠟燭。
“和巫女大人所說一致,宮主身邊確實有只白狐狸。”
平島太太語氣顫抖著:“遙少爺,您有辦法再見宮主一面嗎?”
雪代遙暗嘆了口氣,只怕今後麻煩少不了了,但平島太太也算是他的家人,如實說道:“有辦法。不過宮主並非俗人,就擔心她不會在意世俗之事。”
“總歸是有機會的。”平島太太抱著女兒,忽得跪在了地上。
“平島?!”
所有人都驚了一下,一條太太連忙想把她扶起來,卻被平島太太拒絕了,她長跪不起道:“這件事無論成功失敗,我都會接受結果,這可能是我女兒的命數吧,請遙少爺盡力而為就好。您的恩情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以後有什麼需要,我都會照做不誤,求您救救我女兒。”躺在病床上的老巫女,只覺平島太太是個痴兒,幽幽一嘆,小聲念叨道:“好人前進,奸邪退避。”
一條太太想拉平島太太,卻又不敢太過用力,怎麼拉也拉不起來,心中既是埋怨又是無奈。
平島太太和她一個輩分,雪代遙又不是家主,算她們的晚輩,哪有長輩向晚輩行跪拜禮?
就算是他的母親紫夫人,當上家主又怎麼樣,兩個人都沒有行跪禮過,只以平輩論交。
一條太太感覺平島太太真是急昏了腦袋,才會向自己晚輩行跪禮。
她對雪代遙沒有反應的欣然接受跪禮的態度,而感覺到不愉。
反倒其余人認為正常,尤其是紫夫人,認為自己兒子遲早成為藤原家家主,提前向他行跪禮再正常不過。
雪代遙心中無奈,這一次,並沒有直接上前拉平島太太起來,而是真讓她跪了一禮。
非得這樣,平島阿姨才能安心吧。
雪代遙想著,這才過去扶她起來,說道:“我會盡力而為的。”平島太太感覺這回的雪代遙,感情尤為真摯,再也克制不住情緒,眼圈一紅,大顆大顆的淚水往下掉,說:“全靠遙少爺您了。”
……
……
伊始神宮,後山入口。
此時,夜空繁星點點,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鍾。
雪代遙站在後山頂的一處平台口,腳邊是一團捆綁好的枯草杆。
山上大片大片的涼風,吹拂在雪代遙的臉上,把他的衣服都吹得獵獵響。
他怕腳邊那團枯草杆太輕,直接把它提在手中,但仍有種要被狂風吹走的感覺。
山上的天氣太過極端,白日里熱得要死,晚上山頂又有些冷了,狂風不斷從四面八方灌溉過來。
雪代遙下意識的看了眼四周,後山頂空曠,沒有可以遮擋的地方,一眼就可以望到頭。
他拜托紫夫人把保鏢分散在附近,保持段距離,不許到後山頂來,讓平島太太們安心待在房間里,等候結果。
紫夫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雪代遙一句話,無條件的信任他,命令保鏢們隨時聽候雪代遙差遣。
雪代遙深吸了一口氣,實際上,他也不確定宮主會不會見他。
上次神奇的經歷,若不是愛泉和那套動作存在,他都懷疑自己是否只是做了一場夢。
雪代遙甩了甩腦袋,不再有雜念,從口袋掏出打火機,按照宮主的約定,打算在後山入口點燃一堆火。
但後山頂的風實在太大了,他生怕那團枯草杆被吹風,從旁邊找了塊大石壓住,這才用打火機點燃。
雪代遙眼睜睜看著那團枯草杆有了團火星,隨即火越來越大,燃起陣陣煙霧,隨著旁邊的大風吹來,火勢非但沒小,反倒越演越烈,濃濃的黑煙飄了出去。
“這樣宮主應該可以看見了吧。”雪代遙盤算著,耐心在這邊等待,但見枯草杆全被火焰吞噬,也全然沒有半點反應。
他又等了一陣,附近只有狂風和殘留的濃煙。
宮主終究不肯為了世俗的一些小事見他。
雪代遙不知道該怎麼跟平島太太交代了,心中莫名感傷。
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宮主,在山上閉關,也肯定不會願意被人打擾。
雪代遙觸景傷情,頭一次不在白日,而在夜間做了一遍動作,微微暖和的身體,證明之前所經歷的都是真實存在發生的。
他最後嘆了口氣,看著燃燒殆盡的枯草,轉身要走。
就是這一轉身,一陣風正好吹來,帶動些許塵沙,讓他眼睛不由一眯,擠出些許淚水,眼前的景物變得朦朧。
當雪代遙再次睜開眼睛時,先是驚訝,隨即感動道:“師傅,你還是願意見我的。”
附近的場景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後山頂了,而是變成一片荒蕪的地斷,面前是一條看不見頭的石道,高高的台階連最頑強的青苔也存活不下。
入口旁邊是斷裂的石碑,有數不清的裂紋,“伊始”兩字已經辨認不清了。
雪代遙再也沒有一絲猶豫,按照當年的記憶,迅速跑上樓梯。
當年他身體虛弱,跑得沒多久就累倒了,現已今時不同往日,軀體都是用不完的精力,連著衝跑二十來分鍾,居然已經見到了神宮大門的入口。
他推開沉重的大門,殿內燃起團團火燭,略過石壁上的圖案,一直來到大殿中央。
雪宮主正坐在那,絕美的顏容無喜無悲,有種出塵的氣質。
“師傅……”雪代遙張開嘴。
雪宮主既沒有回應,也沒有睜眼,聲音虛無縹緲,不像從嘴中發出,“你不應該來的。”
雪代遙心中有愧,還當是自己打攪了宮主的修行。
“時間不對,你應該晚兩年再過來才對。”雪宮主的聲音空靈,讓雪代遙摸不著頭腦,什麼叫晚兩年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