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雪代遙問。
“紫夫人說:‘蟲子多了,也吵得讓人心煩意亂的。’然後紫夫人就叫我由那名叫作‘相川’的女仆入手,讓我把老夫人的親信通通給挖出來。”
“我媽媽有沒有生你的氣?”
“夫人沒有在乎我這一舉動,反倒對我更加放心了。”桃沢愛慶幸的說:“還好我先問過少爺您,沒有做出傻事來。”
“管家你沒事就好。”雪代遙笑了笑,這才記起來,問道:“媽媽找我有什麼事?”
桃沢愛心頭的暖意要滴出來,柔聲說:“我也太不清楚,估計是要跟少爺您說,明天去往伊始神宮的事吧。”
雪代遙方才憶起,明天就是該去伊始神宮的日子。
兩個人已經到了門外,經過紫夫人的同意之後,緩步走進屋內。
紫夫人坐在榻榻米上,旁邊是被褥與枕頭,她一個眼神,也不用說,雪代遙直接坐在了她身邊。
紫夫人摸了摸雪代遙的腦袋,說:“明天就要去伊始神宮了,我順帶幫母親還願求水,也給你祈個福。”
雪代遙“嗯”了一聲,發現紫夫人並沒有穿和服,而是穿了件薄薄的衣裳,露出大片光潔的脖頸。
他忍不住生出了想去撫摸的想法。
紫夫人隨口問道:“桃沢,你是不是偷偷告訴過遙了。”
桃沢愛沒有隱瞞,說道:“少爺問起,我自然就說了。”
紫夫人點了點頭,“你明天隨我們一塊去神宮吧,正好你路熟,也可以帶上咲夜一起過去還願。”
“那二小姐要不要一起過去?”
“過去做什麼?她之前好些天沒有上課,現在正好給我補上。”
紫夫人發現桃沢愛仍然有所保留的樣子,說道:“你還有什麼話,都說吧。”
桃沢愛偷偷瞧了眼雪代遙。
紫夫人平靜的道:“說出來。”
桃沢愛問道:“夫人您要去神宮幾天?”
紫夫人說:“神宮一般祈福要兩天左右。”
“是的,至少也要住上個一天一夜吧。”
桃沢愛直言了,“您至少有兩三天不在藤原家,留老夫人一個人在家的話……”雪代遙聽到此處,明白了桃沢愛原先為什麼不想直接說出來。
這些都是藤原家權力交織的勾當,管家可能看他年紀尚小,為了他好,暫時不希望他接觸這些。
紫夫人卻對雪代遙格外器重,認為他應該早早接觸權力了。
她把雪代遙虛抱在胸前,笑道:“總是要給我母親一點希望,這樣才有活下去的動力。”
雪代遙聽了都感到些不寒而栗,心道:“老夫人只怕是先前害慘了媽媽,現在都要報復回來,好好折磨一番老夫人了。”
桃沢愛yu言又止,還是問了:“萬一給老夫人抓住機會了呢?”
紫夫人看著懷中的雪代遙,饒有深意的一笑,沒有回答桃沢的問題,反倒對雪代遙說:“遙,我出個問題考考你好不好?”
雪代遙說:“媽媽你考吧。”
“你還記得藤原麻生嗎?”
“當然記得,她的戒指我還留著呢。”
“死人的東西,直接丟了,留著晦氣。”
“我回去馬上丟了。”
“嗯。”紫夫人說,“我要考你的問題,就跟麻生有關。你知道媽媽為什麼殺了她以後,家中一點波瀾也沒有?”
雪代遙說道:“因為媽媽你已經是新任家主了。”
“跟這個有點關系,但關鍵的一點不是在這。”
“那跟什麼有關?”
紫夫人笑了笑,好像是在對桃沢愛說,也好像是在給雪代遙上課,“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麻生已經沒有‘紐帶’了。”
她說:“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或多或少都跟別人有交集。一個孤僻的人,和外界沒有任何聯絡,那麼他死了,別人也漠不關心,畢竟這個世界上人那麼多。”
雪代遙反應很快,立刻明白過來,說道:“而像麻生這樣的人,想要殺她,就必須要斷開她和其他人之間的關系。別人覺得她沒用,斷了利益關系,是生是死自然是不在乎的。”
“就是這個道理。”
紫夫人很滿意雪代遙的舉一反三,說:“普通人常把‘殺人’掛在口中,卻不知道兵不血刃的道理。在人情世故的社會,把關系網斷開,就差不多相當於死了。”
桃沢愛站在一邊,恭敬的聽著,心下為老夫人感到由衷的悲哀。
之前支持老夫人的賓客們、後面隨到的政客們,通通放棄了老夫人。
換句話來說:就是關系網被紫夫人斬斷的一干二淨。
哪怕今天老夫人身死了,根本也沒有一個人會在乎。
難怪紫夫人會把老夫人一個人留在家中,只是想讓老夫人使勁的折騰,給她希望然後狠狠摧毀掉。
桃沢愛低了下頭,愈發認為紫夫人是個恐怖的女人。
紫夫人長長的輕“嗯”了一聲,在雪代遙面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展示過自己身材的美好,無論在家還是在外,穿得基本是寬松的和服。
雪代遙也是頭一次看見紫夫人穿貼身的睡衣,伸了個懶腰,衣裳緊緊黏在上面,讓他眼睛無處安放了。
紫夫人與平時的高貴不同,罕見的有了絲慵懶,實在是妖妖艷艷勾人魂魄了。
但這些只是瞬息發生的事,紫夫人重新變回了雍容華貴的氣度,問道:“桃沢,現在幾點了?”
“再過一會,就到一點鍾了。”
“嗯,也到了該睡午覺的時間了。”
雪代遙馬上起身,說道:“媽媽,那我先回去了……”話還沒說完,發覺自己的手被紫夫人拉住,她說:“遙,你有沒有睡午覺的習慣?”
雪代遙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來不睡午覺。”
紫夫人輕叱道:“中午不睡一會,下午怎麼能有精神?躺下來,陪媽媽睡個午覺。睡完之後,你以後也會習慣睡午覺的。”
雪代遙沒有辦法,只得順著紫夫人的手,重新坐了下來。
桃沢愛說:“我幫您拿套被褥過來?”卻聽紫夫人說:“不用了,只是在我身邊眯上一會兒,用不著再拿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