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留下一片殘屋敗瓦。

　　此刻，魚骨頭基地內到處都是玻璃碎渣、裸露的鋼筋以及從牆體上崩落的水泥塊。

　　靠近圍牆的公寓樓在雙方交火的時候，基本都被無後坐力炮和槍榴彈轟的半毀，社區中心也受到了不小程度的損傷。

　　就連江晨的別墅，也因為攢射的重機槍子彈而塌了半堵牆。

　　一座座鋼筋腳手架在需要修補的建築和圍牆邊搭起，魯華盛指揮著幸存者對基地建築展開了修復作業。

　　王晴帶領著後勤部的人員，開始對物資損失進行評估，並且協調軍工廠恢復生產。

　　500名新兵戰損70%，追獵者兵團更是減員一半，戰況簡直可以用慘烈來形容。

　　江晨親自出面，為這些陣亡的勇士舉行了葬禮，並將他們的遺體安葬在了基地外的墓園。

　　損失慘重，用這個詞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但要說收獲，也並非沒有。

　　比如此刻江晨的儲物空間內，正漂浮著一大堆擁擠的無法動彈的四足機器人與無人機。

　　失去了無人機控制終端的指引，那些不具備心智的機器人只得在空曠的儲物空間內撲騰著四肢，空轉著引擎，消耗著所剩不多的電力，尋找根本就不存在的敵人。

　　等到這些機器人電力徹底耗盡，江晨差不多就能把他們弄出來，然後送到避難所里去進行技術還原和改造作業。

　　安排好戰後重建的工作，江晨找到了蔣林。

　　只見這家伙胳膊上明顯是中了一槍，此刻正纏著繃帶，樣子看起來頗為狼狽。

　　雖然很同情他的狀況，但此刻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所以江晨也就沒過多慰問，直入正題地說道。

　　“目前已經確認，上帝之杖被NAC的敵對勢力控制，你有沒有辦法把他給打下來？”

　　“上帝之杖？”蔣林面露難色，“恐怕很難，那玩意兒可是號稱空中堡壘。用導彈的話，可能才剛飛到近地軌道就被它的激光反導系統擊毀了。”

　　“這樣嗎？”江晨皺眉道。

　　上帝之杖就像一把懸在空中的寶劍，不把它拿掉的話，簡直是讓人寢食難安。

　　即便它的鎢杆彈已經耗盡，但難保林朝恩不會想辦法從同步軌道上再弄一發，對鎢杆彈發射環重新裝填。

　　“其實關鍵還是在於，他究竟將上帝之杖修復到了什麼程度。不過就算是激光反導系統尚未修復，在同步軌道我們的殺傷手段也非常有限。”蔣林無奈地說道。

　　江晨道，“上帝之杖應該沒有修復的那麼徹底。如果用北風-76的話，能對它造成傷害嗎？”

　　“理論上，北風-76是可以到達同步軌道，但如果攜帶的是常規炸藥的話，在真空環境下的同步軌道引爆，產生的衝擊波很難對上帝之杖的外殼造成損傷。”蔣林向江晨解釋道。

　　畢竟是NATO不斷完善了一個世紀的武器，想要憑借山寨版的北風-76擊毀這座“太空堡壘”，實在是有些勉強。

　　“如果把戰斗部件更換成EMP呢？”江晨沉聲問道。

　　“普通的EMP武器很難對上帝之杖的電子部件產生損傷，否則它也不會那麼難對付了。”蔣林搖了搖頭說道。

　　“不需要對上帝之杖產生損傷。”江晨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只需要解決掉某個藏在上帝之杖中的機器人就行了。”

　　蔣林愣了下，隨即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理論上應該是可以的，如果上帝之杖表面裝甲破裂的話，廣域EMP武器應該能夠對內部產生不受保護的機械單位造成傷害。”

　　將解決天上的麻煩交給蔣林之後，江晨立刻來到了社區中心，在會議室內召見了三大兵團的團長，以及追獵者兵團的團長馬鍾成，緊急召開了作戰會議。

　　就在半小時前，一直在嘗試突破無线電封鎖的小鞠，意外截獲了上帝之杖與地面設施的通訊坐標。

　　與上帝之杖聯絡的目標就在上海市范圍內，江晨自然不會放過這家伙。

　　目標在市中心東部邊緣地帶，即黃浦江右岸。考慮到與柳丁鎮之間的關系，數次火箭彈洗地都沒有將黃浦江右岸納入打擊范圍之內。

　　簡單的戰爭動員，江晨下達了作戰指令，唐嫣做出了戰斗部署。

　　十分鍾會議結束，十分鍾三兵團完成整備，留下1000余士兵防守之後，三大兵團一齊上路。

　　與此同時，火箭發射場上的八輛“火球-1”全部完成裝填，使用了燃燒彈對目標周邊區域進行了覆蓋射擊，以肅清可能存在的異種阻攔。

　　與此同時，運直-51將航天科技研究所的科研人員緊急運送到了沈巷鎮，對部署於此地的北風-76彈道導彈進行戰斗部件更換，將常規爆炸物換成廣域EMP裝置。

　　一旦完成戰斗部件更換，它將被發射往同步軌道，肅清停留在空間站內的機器人——林朝恩。

　　……

　　距離掛載著廣域EMP戰斗部件的北風-76發射大概過去了半小時。

　　位於地下三千米的林氏避難所內。

　　房間中央的主控電腦安靜地運作著，寂靜的空間內，只能聽到機箱發出的點點嗡鳴。

　　主控電腦上方的屏幕閃爍著微弱的熒光，屏幕中的中年男子撐著下巴，面對著空寂的避難所陷入了沉思。

　　瞥了眼正下方的培養槽，那個維生裝置中存放著他的大腦。

　　自從二十年前舍棄肉身之後，他就沒再看過它一眼。但此刻看著它，他的心中卻是不由升起了些許懷念。

　　當然，這里的心指的是一個抽象的概念。

　　他沒有心髒，除了大腦之外的部件都已經被機械代替。

　　當他尋找到用機械代替大腦的工具之後，他甚至可以拋棄著最後的累贅。

　　避難所內緩緩亮起了一道冷光，它來自一座休眠倉的底部。惰性氣體溢出，艙門緩緩開啟，一個俊俏的男子從休眠倉中走出。

　　機器人的方便之處就在於此，即便無數次被毀，只要備份數據還在，就能無數次的重生。

　　“父親大人。”林朝恩單膝跪地。

　　“嗯。”應了聲，他便不再開口。

　　很罕見的，這回“父親”沒有給予他的兒子任何指示，只是靜靜地看著兒子。每當看著它，他都有種在看著提线木偶的感覺。

　　但他理解這種感覺，因為中級人工智能在感情方面的欠缺，與其說他們像是個體，倒不如說他們像是無欲無求的工具。

　　沉默持續了很久，他突然開了口。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林朝恩抬起了頭，微笑道。

　　“等待您的指示。”

　　嘆了口氣，父親搖了搖頭。

　　雖然無限接近神的領域，但歸根結底，在沒有完成思維數據化的他也只是個人罷了。

　　丟掉了上帝的權柄，他已經失去了一切。

　　從上帝權杖上反饋回來的衛星圖像顯示，兵合一處的NAC正在向他的避難所前進。

　　他們不但發射了EMP導彈攻擊了上帝之杖，現在更是用燃燒彈肅清了附近區域的異種。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手下控制著的機械部隊會對魚骨頭基地展開圍攻。

　　無論江晨投降還是死亡，NAC都將在他的主導下分崩離析。

　　整個上海市將再次陷入混亂，所有幸存者都將成為至高的信徒，他將有機會重啟高級人工智能研發計劃，帶領所有信徒通向電子化的道路。

　　然而現實與計劃產生了出入。

　　無論是林志玲還是江晨的能力，都成為了影響最終結局的變數。

　　此刻，位置暴露的他們，將不得不面對NAC的憤怒。

　　“以量子計算機的能力，也算不出下一步棋該怎麼走嗎？”父親問道。

　　林朝恩沒有回答，只是安靜地等待著父親的命令。

　　計算機本身不會思考，除非人類告訴他們去思考什麼。

　　明明只差一點了嗎？

　　望著單膝跪地的林朝恩，父親陷入了沉思。

　　然而就在這時，林朝恩和突兀地打破了避難所內的沉默。

　　“說起來，在那個基地中，我看到了林志玲。”

　　屏幕中那個慈祥的父親先是一愣，瞳孔隨即開始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