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35章 把戲
二月初二,龍抬頭,就算是真龍也要在這一天抬起頭來打一個哈欠。
蘭湖城外十五里是四盤山,這里也是蘭湖著名的景致,山勢險峻,高聳入雲,半山都在雲霧之上。
從山頂向下看,流入蘭湖的清水河蜿蜿蜒蜒,山頂之上,樹木郁郁蔥蔥,傳說很早之前這里便有神仙駐留,修仙練道,傳說在四盤山上有名的神仙洞府就有三處,其他的更不知凡幾。
在四盤山下也有幾座小道觀,每日也有些香火,里面的道士日子過得著實不錯。
但是一年之前,四盤山周圍就開始熱鬧起來了,先是來了幾個人,查了一下山川地理,最後在半山位置選定了一處地方。
然後雇傭了大量的人手,大量的建築材料都向這里集中,耗費大量的人工將這些材料搬運上山,在半山腰破土動工,開始修起什麼來。
這一下,在這四盤山周圍討生活的都被驚動了,開始四處打聽這究竟是要干什麼。
可是干活的口風都緊得很,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出來。
有人想要摸上去看看究竟蓋什麼,沒想到這里上山的路被官兵封了,那建築周圍更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根本看不到什麼東西。
於是周圍的老百姓紛紛開動腦筋,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有人說是總督的宅院,有人說是朝廷讓修的道觀,甚至還有人說是皇帝的行宮。
一直到了這一年的三月初三,謎底終於要解開了。
這里就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整個蘭湖,甚至整個行省的大人物都來了,總督方令旗,布政使,學監,蘭湖知府,豐聯知府,括山知府……應有盡有,光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就來了七八個,你要是一個小小的縣令,都要小心翼翼地站在一邊,以免衝撞到哪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不過,這麼多的大人物站在這里,卻一直都在低聲交談,同時時不時地看向大路的一端,就像是在等什麼人一樣,就連一省的總督方令旗都是如此。
這情景讓周圍圍觀的人紛紛猜測,究竟是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面子,讓那麼多官老爺在這里傻等。
“先去九天摘蟠桃,再去天宮求仙酒。眾仙與我同醉過,還來人間四方走!”一陣歌聲從那路口方向傳來,緊接著,一個手拿拂塵的道士向著這個方向健步走來。
“來了來了……”那些官員們聽到歌聲,再看到那人,頓時產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然後連忙按照官職大小,品秩高低排好隊伍。
那道士看起來走得不緊不慢,但是卻速度奇快,沒多久就已經來到了眾人面前,向著那些官員們打了一個稽首。
“無量壽尊,各位大人,貧道有禮了。”
“啊,國師有禮了,下官等人,見過國師!”站在最前面的是方令旗,看到那道士行禮,他們連忙回了一禮。
“國師,那人是國師!”周圍的人一陣嘩然!
相比朝中,這國師在民間的聲望也十分了得。
這一段時間里,各地都出現了這位國師的身影,哪里有大災大難,他更是一定會出現。
不斷地展現仙術,同時代表皇上救濟蒼生,讓他獲得了極好的名聲,民間已經把他當成真正的活神仙了!
“國師,今天是這天師宮正式落成的大好日子,還請國師上山,為這天師宮揭幕!”方令旗向前一步,恭敬地向著那國師說道。
雖然這位國師大人無職無品,可就算方令旗是一方大員,也不敢對這位國師無禮,不說他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就說在朝廷上也是呼風喚雨,不但備受皇帝寵信,就連那大將軍梁雲亭也是他的弟子。
憑著這身份地位,由不得方令旗不小心伺候著。
“諸位……”韓天欲輕輕嘆了口氣,“貧道遨游天下,無牽無掛,修的是這人間大道,各位何苦要勞民傷財,修這什麼天師宮呢?”
“國師有所不知。”方令旗早有准備,“這天師宮並不是我等所修,而是蘭湖百姓,感念國師慈悲,為求風調雨順,另外也是為了當今陛下祈福,為天下蒼生祈福,這才修了這座天師宮。既然是為陛下祈福,別人自然不能在這天師宮坐鎮,也只有國師您才有這身份和本事。所以下官人等才斗膽請國師前來。”
“這樣啊。”韓天欲輕輕點了點頭,“既然是為皇上祈福,那貧道再推辭就不好了,諸位大人,請帶貧道上去看看吧。”
“正該如此。”方令旗笑得和臉上開了花一樣,伸手一引,早有人抬過滑竿,要把眾人抬上山去。
“不必。”韓天欲搖了搖頭,“既然是為陛下祈福,為天下祈福,我等就該心懷虔誠,徒步上山才是正理。”
周圍的官員聞言臉上一苦,他們本來就是一群官老爺,整天作威作福的,身子早就將養起來,弱不禁風,就算是在當官之前他們也不過是一群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書生,這山看起來高聳入雲,真要是走上去,可當真要了他們的老命。
方令旗也是臉色一苦,但是瞬間就轉了過來,他是在官場里混了許久的老油條了,這里的門道也是清清楚楚,知道這國師說的沒錯。
這道觀修起來就是為了向國師,向皇上拍馬屁用的,今天這典禮他們坐著滑竿上去的確是多有不妥,一路步行上去倒是正好顯示他們的虔誠之心,皇上聽了搞不好也會龍顏大悅!
“國師所說正是正理,各位,既然為皇上,為天下祈福,我等的確應該心懷虔誠,我們隨國師一起步行上去吧!”
方令旗說完之後,第一個向韓天欲行了一禮,做了個請的手勢。
韓天欲點了點頭,臉上一片道骨仙風,其實心里早已經樂開了花。
這一次並不是韓天欲要折騰這些官員們,而是借這個機會,讓他們看一出好戲!
韓天欲手持拂塵走在前面,身後跟著一長串身著官服的本地官員,再後面是一眾百姓,大家順著向上的階梯,一步一步向山上的道觀爬去。
這四盤山高聳入雲,那道觀選的地方也十分險峻,正在雲霧之上。
這一爬可苦了那些當官的,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幾個年紀大的看樣子已經快昏過去了。
好在現在天氣還不炎熱,另外後面跟著不少拿著茶水毛巾的仆人,這才沒有出什麼意外。
走了快一個時辰,終於來到鎖住半山腰的雲霧之間,再向上一段路就到那道觀了。
在這里有一處青泉,修了一個平台,就是為了讓上山進香的香客們休息用的。
韓天欲來到這里,向後看了一眼那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官員們,微微一笑,“諸位大人,我們在這里休息一下再向上爬吧,貧道也有些累了。”
“國,國師說笑,說笑了……”在韓天欲後面的是方令旗,這位一省總督現在已經累得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他苦笑了一聲說道:“國師分明是可憐,可憐我們才對,我等讀書人四體不勤,呼呼,讓,讓國師,國師見笑了。”
“哪里。”韓天欲笑了笑,“諸位大人能夠隨貧道上山,已經足見虔誠之心了。以後見到陛下,貧道也有話說了。”
這一句話當真比得上靈丹妙藥,聽韓天欲說完,那方令旗頓時就覺得從腦袋舒服到心里,頓時腰不酸了,背不疼了,連走路都有勁了,連忙向韓天欲謝過,帶著一眾官員坐下休息。
這一個時辰可是苦了這些官老爺們了,一個個叫苦不迭,坐在那里揉腿的揉腿,捶腰的捶腰,看起來一個個就像是離死不遠了一樣。
韓天欲心中暗笑,這一路上把這些官老爺們累個半死,累得頭暈眼花,正好讓韓天欲便宜行事,開鑼為他們准備的大戲。
“噗!”就在這時,這平台之上突然噴出一股白煙,然後迅速地向四下彌漫。
“啊!”這事情出現得太突然了,把諸位官老爺嚇了一跳,他們先是一呆,然後頓時大呼小叫地亂成了一團,一群作為護衛的衙役兵丁們連忙拿著手里的武器圍了上來,生恐出現意外。
這里可是包括了一個行省的所有老爺們,如果真的出了問題,殺他們七八次都不夠!
可是白煙彌漫過後,兩個人影卻出現在了平地之上,誰也沒看清他們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只知道他們突然就出現在那里。
眾人定睛一看,只見其中一個是個小老頭,身上還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看起來好像是七八品的官袍,另外一個則青面獠牙,身上披著一塊獸皮。
兩個人一個端著酒壺,另外一個端著一盤果子。
兩個怪人一出現,向著韓天欲納頭就拜,嘴里喊道:“四盤山土地,山神,見過仙長!”
“土地?山神!”聽到這話,周圍的人都愣了,這兩個怪人竟然是這四盤山上的山神和土地!
要知道這山神和土地雖然官職不高,但也是正經的神仙,有個小小的神位,還能吃到人間煙火,受人供奉,保一方平安的!
大家平時只是聽說,從來沒見過,沒想到,今天竟然見到活的了。
“哦,是你們啊。”韓天欲高深莫測地一捋長髯,“有何事情?”
“回稟仙長,我等每日在這四盤山上巡視,不敢有絲毫地懈怠,今天忽然見四盤山上一道金光衝天而起,知道有仙人駕臨,因此特來拜見。”山神土地齊聲說道,“為上仙奉上美酒野果,請上仙品嘗。”
“呵呵,你們有心了。”韓天欲笑了笑,“我今日來只是為了這天師宮落成一事,爾等不必興師動眾。只需要安守本分,保一方平安就可以了。”
“小神等謹遵法旨。”
“還有,這天師宮就修在這四盤山上,爾等以後也要小心照看。這里是為當今天子,為天下眾生祈福之地,不得稍有差池!”
“小神等明白,必會小心照料。”
“如此甚好,我還要和諸位大人繼續登山,爾等先行退去吧。”
“是,小神等告退。”
山神土地說完之後,一陣青煙從他們腳下涌起,片刻之後,煙霧散去,山神土地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地上只留下一壺酒和一盤果子。
“呵呵,貧道只是來這里轉轉,未曾想讓他們費心了。”韓天欲笑著搖了搖頭。
“哪里,國師大人法力高深,法駕至此,連山神土地都要出來拜見。”見識了剛剛那一幕,方令旗對這位國師大人更有了幾分高深莫測的感覺。
“方大人過獎了……”韓天欲笑了笑,從地上端起那壺酒和那盤果子,“唔,這果子是山間野果,嘗嘗鮮也就罷了。不過這酒倒似不錯,來來來,諸位大人一起嘗嘗吧!不知道諸位大人可曾帶著酒杯?”
“有有,自然有。”方令旗連連點頭,這些人都是文人出身,附庸風雅都已經慣了,隨行的仆人們自然都帶著食盒,為的就是等一下儀式結束,可以在這山林之間賞景飲酒,享受一番,這時候正好拿出來用一下。
眾位老爺一聲令下,仆人們連忙打開食盒,從里面取出酒杯,給這些老爺們一人拿了一個杯子。
韓天欲笑著端酒而上,一人給他們倒了一杯,這酒壺看樣子只能裝半斤美酒,在場的官員富戶有幾十位,近百位,可是一圈下來,每人分了一杯,那酒壺竟然還是滿的。
這讓眾人嘖嘖稱奇,看韓天欲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崇敬之色。
“各位……”韓天欲端起酒壺來,向周圍一敬,“請酒!”說完之後,舉起酒壺,甘烈的美酒從壺嘴里流淌出來,灌進了韓天欲的嘴里。
周圍的官員富戶連忙舉杯,將杯子里的美酒一飲而盡。
這酒喝進嘴里異常的甘美,唇齒留香,而且就像一條火线一樣流下喉嚨,讓人頓時覺得肚子暖洋洋的,登山帶來的疲勞似乎一瞬間消失不見,眾人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干勁,似乎一口氣爬到山頂,爬到九天之外都不是問題。
“仙釀,仙釀啊!”方令旗端著酒杯,回味無窮地嘆息道:“能嘗到這般仙家美酒,值了,值了啊!”
“呵呵,各位大人,休息的如何?”韓天欲笑問道。
“回稟國師,我等都休息好了!”那些官員連忙回禮道,態度比之山下更加恭敬。
“各位,走吧!”韓天欲笑了笑,端起酒壺灌了一口美酒,嘴里唱到,“天地悠悠,白雲一片,尋幽探秘,三山五岳,美酒在手,美景入眼,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諸位官員富戶,畢恭畢敬跟在韓天欲的身後,亦步亦趨。
這一次天師宮的落成揭幕儀式異常順利,天師宮在山腰之上,白雲之間,隱隱約約如同神仙洞府,而且這天師宮巍峨肅穆,氣勢雄渾,讓人一看到就心生肅穆,再加上之前在山腰時的那一番表演,讓韓天欲這個國師形象變得更加高大!
在天師宮後面是一片廂房,可以讓到這里進香的香客們燒香禮佛之後休息下榻,在這些廂房的最後面則是一片華麗的樓宇,那里便是韓天欲這個天師的住所。
“哈哈哈哈……”此時此刻,韓天欲的居室里滿是得意的笑聲,不過這樓宇的隔音效果很不錯,所以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傳出去。
“呵呵呵,兩位長老,這次干的漂亮!”韓天欲漸漸止住了笑聲,對著面前垂手而立的陰九幽陰九冥兄弟說道,“也就是靠著兩位長老的輕功,才能做到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
“還是宗主的計策妙!”陰九幽笑著說道,“全天下也就只有宗主有這樣的本事,能把那麼多朝廷大員,富戶百姓給騙了!”
“大哥,這算什麼!”陰九冥也笑道,“咱們宗主連那皇帝老兒都騙了,騙個總督,騙一群小官們又算得了什麼大事?”
“說的也是。”陰九幽嘿嘿一笑,“別的不說,跟著宗主騙人就是爽快,就是天上下來一個神仙來,我們也能把他騙了!”
“神仙……”韓天欲冷冷一笑,“我們當然要把他們騙了,他們和我們魔門可不是一條道上的!我們修的是魔,他們修的可是仙!”
陰九幽和陰九冥兄弟就是在半山腰上的那個山神和土地,這是韓天欲早就安排好了的一場戲,從准備修建這天師宮開始,韓天欲就已經做好了准備。
利用七巧閣的力量,在山上山下布滿了各種機關,都是為了裝神弄鬼用的。
自打山下韓天欲要求這些官員跟著他一起步行上山開始,就已經為這出戲做好了准備,所謂的虔誠只是一個借口罷了,為的就是累得這些官員們頭暈眼花,疲憊不堪。
一路來到那半山腰的平台,果然已經達成了韓天欲的目的。
這平台也是刻意修建在那里的,周圍是繚繞的雲霧,迷迷蒙蒙的景色不錯,也是一個弄鬼的好地方。
附近設計了藏身的地方,陰家兄弟就畫好了妝藏身在那里。
那白煙是韓天欲做的手腳,那是一種藥丸,遇到濕氣就會變成白色的煙霧,用起來很方便。
陰家兄弟借著白霧繚繞的時機,利用煙霧,運用他們超絕的輕功登台!
演了那一場好戲。
後來斟酒的酒壺也是秘制的,上面有特殊的機關,可以連接在韓天欲手腕處的一個隱藏的管子上,韓天欲身上寬大的道袍下面裝了十幾斤的酒水,通過那個管子就能灌進酒壺里,所以無論怎麼倒,酒壺還是滿的。
這種酒也不是普通的酒,里面放了特制的藥物,不但讓美酒變得更加甘醇,而且還有舒筋活絡,讓人覺得更加興奮的作用,能讓那些官員們暫時忘記身上的疲勞。
這一切加起來,讓韓天欲神仙之名更上層樓。
“這天師宮上下都安排好了?”韓天欲手里拿著酒壺,喝著特別為他准備的女兒紅。
“回宗主,都安排好了。”陰九幽連忙答道,“全宮上下一千三百二十二人,都是魔門弟子,有的是以前的老兄弟,還有的是最近培養的,最是忠心不過!”
“很好!”韓天欲點了點頭,突然問道:“陰長老,你說我們天師宮如此聲勢,能不能和北羅寺,實習院還有青牛觀一爭長短呢?”
“啊!”陰九幽一愣,然後立刻明白韓天欲的意思了,用力地點了點頭,“能,當然能!我們這天師宮可是有朝廷支持,有國師坐鎮的地方,如何不能和他們一爭長短?”
“很好!”韓天欲將酒杯重重地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那我們就去和他們一爭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