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都市 情欲兩極(情和欲的兩極)

第82章 無常

  接到寧電集團的電話時,程莎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曉榮上周明明說過,施夢縈出人意料地搞定了寧電,只等走完合同審簽流程,榮達智瑞就又能和這個老客戶搭上關系了。

  程莎對寧電集團還是有點感情的,畢竟這些年為了這個重要客戶,她被樊副書記那個糟老頭子里里外外玩了個遍。

  如果能把這個客戶留住,她當然很高興,只是她實在想不明白,那個特別難搞的包副書記,到底是怎麼被施夢縈搞定的?

  沒想到,周一剛上班沒多久,寧電人資部陳主任打來電話,說發現榮達智瑞送去的合同存在問題,法務人員回復說不能簽字,請示過包副書記後,決定暫停雙方的合作。

  程莎以前就和這個勢利刻薄的女人打過交道,幾年前在她剛開始進出寧電集團時,這個女人還沒爬到人資部主任的位置上呢。

  兩人間沒有交情,甚至彼此間隱隱還有些敵意,在電話里,程莎明顯能聽出對方的口氣中帶著濃濃的揶揄和幸災樂禍。

  但現在顧不上去計較對方的口氣了,陳主任說的話,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不是說最支持這次合作的就是包副書記嗎?

  從施夢縈的表述來看,合作根本就是包副書記全力促成的,這是怎麼了?

  程莎沒有半點猶豫,哪怕再過十幾分鍾就該到中午下班時間了,她還是第一時間趕去周曉榮的辦公室,向他一五一十地匯報。

  周曉榮既感意外,又覺生氣,立刻把施夢縈叫了過來。

  可施夢縈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實際上,寧電那邊突然改了主意,她也是現在剛從周曉榮和程莎口中得知,根本就是一頭霧水。

  她惶恐地衝出辦公室,找了個僻靜處,給包副書記撥電話。

  沒想到那位原本待她極為和藹的老太太,電話里的口氣冷淡之極,帶著前所未有的疏離和不耐煩,只說了幾句“相關事務直接跟人資部聯絡”之類的套話,就掛斷了電話。

  施夢縈呆呆地看著手機,腦子一片混亂。

  包副書記的心情比施夢縈好不了多少,心里隱約有種被自己的學生甚至是孩子背叛的痛苦。

  從第一次見到施夢縈開始,包副書記就對她有種莫名的好感。

  這個女孩看上去很單純,身上幾乎沒有沾染什麼世俗氣息,溝通時表現出的莽撞緊張,在包副書記眼中也成了經驗不足卻還充滿熱忱。

  包副書記似乎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她一向也不善與人交流,也很討厭精細的世故,常被別人視作“難以溝通”和“性情古怪”,為此在過去很長時間里遭同事排擠,在工作中,尤其在需要和人打交道時屢屢受挫。

  在施夢縈身上,包副書記隱約看到在自己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這自然使她對這個年輕的女孩子莫名生出幾分親切感。

  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給予一個和自己年輕時很像的女孩適當的幫助,包副書記覺得這只是舉手之勞,無傷大雅。

  沒想到,她這點小心思在上周六時徹底被顛覆了。

  包副書記很年輕時就生了孩子,如今雖然才五十歲出頭,兒子也已經年近而立了,幾年前就從家里搬了出去。

  她和丈夫的感情也早早就出了問題,冷淡了十幾年,四十歲那年離了婚,此後一直單身。

  她和兒子的關系也很一般,十天半月才會見面一起吃頓飯。

  上周五施夢縈去包副書記那邊拜訪時,從她辦公室出來的那個年輕人,就是包副書記的兒子石和宣。

  他在寧電集團下屬某家子公司擔任副總,工作負擔不重,福利、薪水很可觀,可謂有錢有閒。

  這天下午他是來集團總部開會,會後順便去母親那邊聊幾句閒話。

  沒想到才坐下不到十分鍾,母親接了個電話,隨後說有客到訪,讓他先走。

  對此,石和宣倒是頗有幾分好奇,明明快要下班了,還會有什麼重要的客人呢?

  在走廊里,恰好遇見訪客。

  石和宣驚訝地發現,這個女孩居然並不陌生,雖然實際上不過一面之緣,但他給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刻,以至於相隔這麼久,他還是一眼就把她認了出來。

  沒想到,竟會在母親的辦公室門外遇見她。

  腦筋一轉,石和宣突然似有所悟,最近兩次和母親見面,她嘴邊時不時掛著一個在工作中遇到的認真、勤奮又單純的好姑娘。

  哈?石和宣覺得莫名的諷刺,這種賤貨勤奮又單純?

  又或者說,是母親太單純了?

  平日里聽母親的嘮叨批評早就煩了,石和宣下意識就對那些能得到母親夸贊的人充滿質疑和不屑,更何況他現在掌握著母親看走了眼的實錘,又怎麼可能不在母親面前好好張揚一番呢?

  上周六回家吃飯,石和宣在餐桌上有意無意問起包副書記那天去她辦公室的女孩是干什麼的。

  包副書記不虞有他,隨口說明施夢縈的身份,自然免不了又夸了一通。

  “哦,原來你前兩次說的就是她啊?媽,你看看,這個女的是不是那個小施?”石和宣掏出手機,翻出幾張儲存的照片,遞給包副書記。

  包副書記狐疑地接過手機,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手機屏幕顯示的圖片上的女孩正是施夢縈,她的穿戴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看周圍環境,像是在酒吧,施夢縈正坐在一個三十來歲男人的腿上,兩人的臉貼得很近。

  “這是……”包副書記錯愕地看向兒子。

  “我跟這女的就見過這一面,是跟朋友出去玩的時候遇見的。她坐在我朋友懷里膩膩歪歪的,我們為了以後跟這朋友鬧,好幾個人都拍了照。”

  石和宣還記得那天施夢縈突然一屁股坐到了自己朋友懷里的樣子。

  自己這朋友事後可是大大吹噓了一把,說這個莫名其妙鑽出來的騷貨很給力,在停車場就肯給他舔雞巴,還被路人撞見。

  去了酒店通宵大戰,說她的嫩屄緊得不可思議,跟處女的差不多,把他的雞巴夾得生疼,流出來的水騷乎乎的,滿房間都是那氣味。

  雖然石和宣不會聽朋友說什麼就信什麼,明面上還笑話他瞎說胡吹,心里不免還生出幾分艷羨,可這會他顧不上那份艷羨了,打擊一下老媽的眼光對他來講更愉快。

  “都是哪些朋友?”

  “唉,說了你也不認識。”

  包副書記盯著照片,略顯猶疑地說:“都是年輕人嘛,偶爾去酒吧散散心也很正常,你不也是經常去嗎?”

  “哈,媽,她跟我可不一樣。我是跟自己的朋友,就只是去喝酒聊天。她可不是,聽我朋友說,他不是第一次在那酒吧碰見這個女的,前一次沒談好價錢,這次應該談好了,因為後來她是和我朋友一起走的。”

  “價錢?什麼價錢?”包副書記皺著眉頭問。

  “唉!還能是什麼?”本只是隨口閒扯,說到這里,石和宣突然發現和老媽聊這種話題似乎有點尷尬,搞得不好還有可能惹火燒身,只能含糊應對,“現在有很多白領白天上班,晚上邊出去玩邊看看有沒有什麼副業可干,賺點快錢……”

  “哼!你們這代人!”包副書記臉色變得很黑。

  要照她原本的個性,聽兒子說起這些,肯定要長篇大論地教訓一番,至少也要問清楚兒子平時有沒有去“照顧”那些操持“副業”的白領們的“生意”,但今天她卻沒顧得上過問,怏怏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石和宣收起手機,輕輕笑了一聲。

  他和施夢縈完全沒有關系,談不上任何恩怨,今天之所以要跟老媽說這些,純粹就是因為最近聽自己老媽夸了她好幾次,聽著很煩。

  只有這麼點因由,話說到這份上就行了,反正不管母親今後和施夢縈之間如何相處,總之今後在他面前不可能再提這個名字了。

  包副書記確實不會再提施夢縈這個名字,事實上,她本人也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

  她甚至不想再等到上班時間,第二天一大早就打電話找人資部陳主任,讓她通知法務部門,停止榮達智瑞那邊的合同審簽,另找培訓機關尋求合作。

  得到這個命令,陳主任頗感意外,但執行起來絲毫沒打折扣。

  不管是之前的程莎,還是現在的施夢縈,從榮達智瑞那邊來的客服,她一個賽一個地看不順眼,但先前有樊副書記護著程莎,後來又有包副書記不知為何特別看重施夢縈,礙著前後兩任頂頭上司的面子,她不得不捏著鼻子和這兩個討厭的女人談合同細節,既然現在包副書記變了主意,她巴不得給那邊一點顏色看看。

  對背後發生的一切,施夢縈全無所知。

  包副書記不耐地掛了電話,她也沒有勇氣再打電話。

  她又試著找陳主任溝通,對方也沒有和她多談的意思,隨口幾句就把她打發了。

  施夢縈心煩意亂,卻又無可奈何。

  齊鴻軒最近幾天過得也像坐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攪得他渾渾噩噩,腦子一片混亂。

  從小到大,他從沒這麼為錢煩心過。

  原來欠債的感覺是這樣的。

  想想也是好笑,說到底不過就是區區十幾萬元而已,又不是什麼大到不得了的數目。

  對齊鴻軒這種家境和職業的三十歲男人而言,要在過去說到這樣一筆錢,不會太放在心上。

  按他的實際收入來算,半年多時間就能穩穩地賺回來。

  可現在他本身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再欠上這樣一筆外債,死死卡著他的脖子,讓他時刻感覺呼吸艱難。

  如果能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慢慢還是能把這筆錢賺回來,可問題是,他賺夠這筆錢怎麼也得一年半載吧?

  畢竟這段日子里,他也不可能不花一分錢。

  他實在沒有那麼多時間,而且,要是不向父母、妻子求助,齊鴻軒現在手頭能隨意花用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他挺不了多久了。

  背著這樣的心理包袱,昨天帶妻子回父母家給父親齊展誠過生日,齊鴻軒大部分時間都表現得神不守舍,悶聲無語。

  齊展誠從不在意生日之類的事,更何況又不是整壽,更沒放在心上,只當是全家人聚攏吃頓便飯。

  他也不是很擅長關注他人的情緒狀態,幾乎全沒注意到兒子的異樣。

  陳建芬想和兒子了解一下他最近調養身體的情況,再商量一下接下來該再去抓藥繼續調養,還是另作安排,但齊鴻軒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她,時不時還答非所問,令她氣悶不已。

  宋斯嘉吃過飯,陪公婆稍坐一會,就說學校里有事,提前離開。

  兒子的敷衍和兒媳的“不耐煩”,都讓陳建芬心中不快,但宋斯嘉已經不在跟前,總在兒子面前抱怨也沒什麼勁,只好別扭地去看電視。

  躲過母親的嘮叨,齊鴻軒卻還是沒能得到清靜。

  心里惦著什麼事,它往往會直接找上門來。

  換到一個月以前,齊鴻軒絕對想象不到,自己竟也會有被人催債的時候,而且還是被吳靜雅這個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被他玩過,無數次帶著滿足和諂媚的神情吞下他的精液的女人催債。

  吳靜雅一次次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淫賤姿態,早就使齊鴻軒下意識地形成一種錯覺,這個女人早就成了任由他擺布的玩物。

  可是現在,這個玩物卻用令人玩味的口吻,提醒他,他欠的錢是不是該還了?

  這實在是讓齊鴻軒難以接受的事。

  從吳靜雅的角度來想,她已經給足了齊鴻軒面子。

  上次痛快地借出五萬元,完全是因為她覺得這筆錢對齊鴻軒來說是小事,他只是在賭場里一時手頭不便而已,離開賭場後肯定很快就能還錢。

  沒想到等了好幾天,非但沒見齊鴻軒還錢,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接到,這樣一來,吳靜雅就有點犯嘀咕了。

  她的想法和齊鴻軒差不多,五萬元,對她來講也是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真要是因為自己看上了什麼,不管是衣服也好,包也好,把這筆錢花出去,雖然也是筆不菲的支出,但不至於很心疼。

  可同樣金額的一筆錢,借出去放在別人手里,總讓人心心念念地惦記。

  過了這些日子,吳靜雅覺得夠對得起齊鴻軒了,不管是留給他周轉的時間,還是照顧他可笑的男人的面子,算得上是仁至義盡。

  於是就理直氣壯打來電話,直截了當地問他准備什麼時候還錢。

  偏偏齊鴻軒這會心里沒底,回話一聽就滿是心虛,像是滿口答應會還錢,但一說到具體時間,話頭就往岔路上飄。

  吳靜雅不算很精明,但在“錢”這方面特別敏感,一聽齊鴻軒現在的口氣,立刻察覺到他這邊可能出問題,頓時就急了。

  雖說五萬元都是私房錢,她完全可以自由支配,但畢竟不是幾百、幾千元的小事,不管是長久借出去收不回來,還是拖得太久,發生催還、抵賴等鬧劇,都有可能被丈夫察覺到,這對吳靜雅來說,也是一樁大麻煩。

  吳靜雅心里一慌,就顧不上給齊鴻軒留面子,嘴里半分不饒人,說了好些刻薄的話,使齊鴻軒在電話這頭羞惱交加,偏偏心虛氣短,回不出什麼狠話。

  在吳靜雅這邊徹底折了面子,齊鴻軒深感這筆錢絕不能再拖欠!

  讓誰瞧不起,都不能讓這個一直默認是自己胯下玩物的女人瞧不起。

  原本應該帶著滿臉濃精,用充滿崇拜的眼神仰望自己肉棒的女人,一想到她的目光轉為鄙夷,齊鴻軒心里就像長滿了草。

  不管怎麼樣,必須先把吳靜雅那邊的債給清了。

  至於錢宏熙的十萬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己至少還有一個月時間可以想辦法。

  病急亂投醫,齊鴻軒托一個平日關系不錯的同事,通過他聯系到了一家信譽上還算有保證的財務公司,辦了車輛質押借款。

  他的車還在按揭期內,財務公司說只能七成放款,再扣除雜七雜八的費用,齊鴻軒最後拿到手的只有八萬元。

  這次齊鴻軒總算沒有再像上次那樣,錢到手後直接奔賭場,而是先把其中五萬元轉給了吳靜雅。

  他連車子都質押出去借錢,不就是為了立刻還這個女人的債,給自己把面子掙回來嗎?

  輕重緩急,齊鴻軒自問還是能分清的。

  至於財務公司那邊的賬該怎麼還,齊鴻軒也已經心里有數了。

  除了再上賭桌去搏,還有別的辦法嗎?

  齊鴻軒現在早就不像過去那樣對自己的賭運和賭技信心十足了,之所以還想去賭場翻本,實在也是沒有別的路可走。

  他算是切身體會到過去曾經困惑過的賭徒心理。

  為什麼一輸再輸,還是忍不住要去賭呢?

  為什麼明知飲鴆止渴,還要把希望寄托在賭桌上,期待著山窮水盡時能一戰翻本呢?

  說到底,就是因為“沒辦法”這三個字啊!

  以齊鴻軒本人為例,他已經懂了久賭必輸,不管贏過多少把,都可能一把輸得干淨,唯一保贏的法子,就是壓根不上賭桌,可那又怎麼樣?

  他有的選嗎?

  已經在賭場砸了太多錢,輸光了全部積蓄,還借了不少外債。

  拆東牆補西牆,固然是能彌補一部分,但東牆遲早有一天也需要補,除非還有南牆可拆,否則上哪兒去找補東牆的磚?

  以齊鴻軒如今面臨的困境,不上賭桌,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能以小博大,快速回本呢?

  局外人可能會站著說話不腰疼地來一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要一錯再錯!向父母、妻子把事說清楚,從家里拿些錢把債還上,從此遠離賭場,這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確實,這是真正解決問題的辦法,前提是齊鴻軒放下一切,從此沒皮沒臉地活著。

  可他不想被妻子鄙視,更不想被父母嘮叨。

  三十歲的男人了,居然會控制不住自己,進了賭場,不但進了賭場,還輸了那麼多錢,不但輸了那麼多錢,還找人借錢繼續去賭,不但找人借錢繼續去賭,還把借來的錢都輸光了!

  一樁樁,一件件,齊鴻軒根本無法想象,父母和妻子知道這些事後,會是什麼模樣?

  三十歲的男人了呀!

  面子往哪里擺?

  今後自己還能在他們面前抬起頭來嗎?

  更何況,夫妻間的隔閡還沒有消除,齊鴻軒之前仗著自忖沒犯什麼大錯,一直硬扛著絕不先對妻子服軟,為的是要讓她知道,不是只要她心里有一點不滿,隨隨便便來場冷戰就能拿捏丈夫。

  如果現在這件事曝光,那他今後在宋斯嘉面前說話,還有什麼底氣?

  不管到哪一天,只要妻子舊事重提,就算當著自己的父母吵架,恐怕他也不會再有什麼發言權。

  無論如何,只能自己想辦法擺平這件事,絕不能鬧到家里去。

  這樣一想,除了進賭場再碰運氣,齊鴻軒哪還有別的路可選?

  還上吳靜雅的債,齊鴻軒多少有點揚眉吐氣,精神大振的感覺。

  只是這樣一來,他手頭只剩下三萬元可作賭資,和之前幾次意氣風發或者至少帶著孤注一擲的豪氣走進“金煌”娛樂城不同,這次他囊中不豐,無形中氣勢也弱了幾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應了“哀兵必勝”的說法,齊鴻軒這天轉了運,一把把籌碼被他摟在手邊,喜得他合不攏嘴。

  只是統算下來,贏的錢還不足以徹底翻本,將將夠支付質押貸款的本息而已,如果自己再從其他卡里擠出一點來,添個幾千元,添上幾千元,用來還錢宏熙的賬也夠。

  齊鴻軒思來想去,決定先還質押借款。

  錢宏熙那邊沒說利息的事,質押借款那邊可是要付不菲的利息,如果能還錢了,還是該先還質押借款。

  齊鴻軒心里其實還有個不甚清晰的想頭:這筆錢揣在懷里滾燙,多留在自己手里一天,萬一沒忍住又丟到賭桌上去就糟了。

  同樣是還不上錢,錢宏熙那邊,不管怎麼說總是朋友,不說賴帳的事,央求他多寬限些日子總沒問題;質押借款這邊就麻煩得很,先不說他們可能會上門討賬,致使一切都曝光,單說車子拿不回來,在父母、妻子這邊就很難交代。

  所以雖然借了錢才過兩天,卻肯定要支付一個月的利息,感覺上虧大了,但齊鴻軒還是咬牙決定先清財務公司那邊的賬。

  還剩下最後一個難題,從錢宏熙那邊借的十萬元,該怎麼還呢?

  這筆債倒是不急,齊鴻軒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是再向抵押車子換賭本,隨即又想反正要抵押,還不如抵押房子,能到手的錢還要多一些。

  轉念再想,從銀行的正規渠道辦房產抵押,必然要用結婚證,這倒還好說,反正結婚證平時基本壓著箱底,宋斯嘉不會沒事就去翻看,神不知鬼不覺偷出來用一下肯定沒問題,可多半還需要宋斯嘉本人簽字,這就很麻煩。

  如果走不正規的渠道,這些麻煩都能省掉,但齊鴻軒也明白那些野路子,利息肯定很高,自己連質押借款的利息都不想多付,怎麼會去欠那種閻王債?

  不管怎麼說,齊鴻軒還沒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可能主動送上門去讓人宰。

  可這樣一來,問題又繞回來了,錢宏熙的債怎麼還呢?

  難道真就束手無策,必須找老媽開口要錢嗎?

  十萬元啊!

  不是小數目,一口氣動這麼多錢,很難不驚動父親,自己鐵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每次在腦海中勾勒出這樣一幅畫面,齊鴻軒都會立刻把“向家里開口”這個念頭徹底拋到腦後。

  那……

  之前曾經在腦海中出現過的一個念頭,幽靈般又冒了出來。

  事實上,自從生出這個念頭,他時不時總會想起,再也揮之不去。

  只是他每次都會強行趕走這個念頭。

  這條路真的不能走。

  可又有另一個聲音總在腦海中響起:“這筆錢,每個人都在想辦法狠狠咬上一口,有什麼好怕的?”

  他想到的是,課題組經費。

  齊鴻軒所在的那個“大氣汙染物”課題組,申請的是國家科研基金。

  是他們所在院系有史以來申請到的最大的一筆科研基金。

  目前課題組項目過半,四月份的時候,最後一筆科研基金已經撥下。

  如今課題組賬戶現金充足,短期內這筆錢不會見底,放著也是放著……

  以齊鴻軒的工作資歷,不可能掌管課題組經費支出。

  但架不住人家有個好爹,又有個好老師。

  齊展誠身為崇大知名教授、博導、校黨組成員、理學院黨委書記,大家多少都要給他一些面子,對他的兒子自然也會多幾分照顧;谷超業是崇大環境科學領域的大專家,又是課題組領頭人,身為長年隨侍於他左右的嫡傳弟子,齊鴻軒當然也會被高看幾眼。

  再加上他在學校里很會做人,和課題組內大多數實權派都保持良好關系,所以就有資格在課題經費方面少少地分潤些油水。

  按心照不宣的慣例,撥下來的經費根本不可能真的都用在科研上,有的是辦法從中一層層刮出利益來,掌管課題組各項支出的負責人,在瓜分利益方面可謂各有神通。

  齊鴻軒在谷超業的關照下,從去年開始,管起了勞務和設備經費這一塊的支出。

  對此,不是沒人說閒話,但齊鴻軒身份特殊,實權派們都不開腔,別人就算眼紅也沒什麼用。

  特別是在齊鴻軒競爭訪問學者機會失敗後,更沒人對此說三道四,好像默認了就用掌管這一塊經費,給齊鴻軒一點補償。

  當然,不是說齊鴻軒可以肆無忌憚地大把摟錢,他沒那麼大膽子,再說上上下下都有人盯著,如果做得太過火,肯定會有人說話。

  但和光同塵地撈些小好處,根本就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反正課題組中管錢的,又不止齊鴻軒一人,像管理會務、招待、資料、實驗原材料等等,都是來錢的路子,這是大學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小花樣。

  能揩油的手段太多了:在發票上稍微動點手腳,就能小賺一筆;用勞務費名義把部分經費轉出來分發給參與課題的研究生,堂而皇之就能收一定比例的回扣,如果貪心些,開出一筆經費,實際上只分給學生十之一二也不稀奇;更過分一點的,還可以冒用他人身份開戶,假借勞務費名義轉賬,這些錢也就落入自己的腰包了。

  按明面上的制度規定,就算持有正規發票,齊鴻軒一次能批的費用也不能超過5萬元,如果高於5萬元,必須上報審批。

  但在實際操作時,就算是超10萬元的支出,他也很少真地去事先審批,通常來說,該簽的、該轉的都完成了,事後找人補個簽名就行,漏洞就更大了。

  齊鴻軒擔心的是,幾千、一萬的小油水還好說,直接把超過十萬元計的課題經費往懷里摟,那可真不是小事!

  思前想後,齊鴻軒覺得那種事還是不能做,暫時還是在妻子身上想想辦法更妥當些。

  盡管夫妻間還有遺留問題沒解決——事實上,兩人已經有半個月時間沒有深入交流過了,但在齊鴻軒主動過來,面色嚴肅地說起正經事時,宋斯嘉還是習慣性先把兩人間的齟齬拋到一邊,認真聽丈夫說起正經事。

  齊鴻軒說,他那個生活在日本的表妹卉卉,最近夫家生意出了問題,需要一大筆錢周轉,又不想讓父母過於擔心,所以向他這個表哥開口借錢。

  宋斯嘉並沒有多扯開去,平靜地問:“需要多少錢?”

  “呃……三十萬左右吧。”齊鴻軒面不改色地隨口瞎扯,“我把自己這邊的錢湊了湊,大概還有十萬的缺口,你看你那邊能不能幫我墊一墊?”

  宋斯嘉默默算了一下:“你知道,我大部分存款都做了理財產品,現在馬上能取出來的只有三四萬。這樣吧,我去趟銀行,停一個項目,提前把錢拿出來,能湊個八九萬,夠嗎?”

  “夠夠!”齊鴻軒能要到錢就很滿意,不敢再嫌多少,何況這個數目他也很滿意了,他清楚夫妻倆的收入雖然不低,但差不多都是讀完博士才開始工作,沒賺幾年工資,拿出這八九萬元,估計宋斯嘉除了還有一筆沒到期的理財產品以外,也沒啥別的積蓄了。

  “那就這樣吧,我也要去趟銀行!”齊鴻軒生怕一說完借錢的事,宋斯嘉會順著話頭提之前的事,或者細打聽卉卉家里具體的情況,之前的事他不想提,卉卉的事純屬子虛烏有,就怕言多語失編不圓,趕緊找借口溜之大吉。

  宋斯嘉好像也沒有要留他多談的想法,只是淡淡說了句:“下午可能要在銀行多待一段時間,晚飯你就自己解決了。”

  宋斯嘉把理財項目里的錢提前取出,湊了十二萬,拿給齊鴻軒。

  宋斯嘉最後拿給齊鴻軒的比她預料的更多,一共12萬元。

  這筆錢成了齊鴻軒能撈到的最後一根稻草,沒揣幾天,就躊躇滿志地殺去“金煌”准備最後搏一局。

  在中國人的傳統習慣里,夫妻間的財產很難做清晰的分割,但作為剛過而立之年的新時代的人,齊鴻軒潛意識中,還是把宋斯嘉的錢和自己的錢區分得很清楚,也許正因為這層心理,他反而放平了心態,上周末的好手氣也延續了下來,短短一個小時就贏了一萬多元。

  如果只是小賭怡情,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戰績了,可對現在全指望在賭桌上解決財政危機的齊鴻軒來講,一萬多元是滿足不了他的胃口的。

  在終於輸掉今天的第一把後,齊鴻軒果斷放棄“德州撲克”。

  他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一種高深的狀態,無比相信此刻微妙的預感。

  他感覺如果繼續在這張桌上玩下去,可能止不住輸的勢頭,必須換張台子。

  緊張地攥著裝滿籌碼的手包,齊鴻軒穿行在一張張賭台和眾多賭徒之中,場子里像他這樣的單身賭客很多,神情嚴峻如他者也不乏其人,但從齊鴻軒的視角看去,總覺得自己最扎眼。

  迎面有幾個高壯的大漢並肩走來,幾乎占了整個通道,眼看他們越走越近,幾個人嘻嘻哈哈地大聲閒聊嬉笑,根本沒有稍微留出些空給別人的意思,齊鴻軒無奈地讓到通道邊緣,好避開這群毫無素質的家伙,閃得急了,不小心踩到身後站在某張台子旁的賭客的腳跟,那人“哎呦”叫了一聲,扭臉衝齊鴻軒叫嚷起來。

  齊鴻軒自知理虧,趕緊賠了幾句不是,好在不是什麼大衝突,那人見他道歉之意還算誠懇,罵罵咧咧了幾句,又把注意力放回到賭桌上。

  齊鴻軒心里暗罵幾聲晦氣,正要繼續尋找合適的台子以延續“補血”之戰,身後突然伸來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嚇了一大跳,倉促回頭。

  眼前是一張略顯老態,笑容可掬的面孔。

  齊鴻軒使勁擠了擠眼睛,那張面孔變得愈發清晰,他這才確信自己並沒看錯。

  站在身前這個男人,竟然是宋斯嘉的舅舅韓國昌,齊鴻軒一顆心直往下墜,腦袋暈乎乎的,險些就要哀嘆出聲。

  在賭場里,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親戚,不管是自家的,還有宋家的!

  韓國昌是韓秀薇的弟弟,宋斯嘉的嫡親舅舅,難道一切就此要穿幫了嗎?

  齊鴻軒強迫自己擠出一臉難看的笑臉:“舅,舅舅,您也……”後面的話他不知該怎麼說,索性就沒有說下去。

  韓國昌倒是顯得比他從容許多:“哈哈,要不是剛才你跟那人吵了幾句,我都沒注意你呢。小齊啊,原來你也喜歡玩兩把,過去怎麼從來沒碰到過你啊?”

  “呵呵,我……那個,很少來,很少來!”齊鴻軒收拾紛亂的心情,隨口答話。

  猝然而來的刺激慢慢消退,齊鴻軒的腦子清醒了許多,他回想起宋斯嘉曾經跟他聊起過的一些閒話,微覺寬慰地想到,韓國昌未必會在妻子面前提到在賭場里見到自己的事。

  這位妻家的長輩自己就是賭場常客,在這方面他最沒資格說別人。

  宋斯嘉的外公、外婆生有三個孩子,韓國昌年紀最小,又是唯一的兒子。

  他比兩個姐姐要小十幾歲,隔了那麼多年還能中年得子,外公自然對他格外偏疼,韓國昌打小沒吃過任何苦頭,幾乎有求必應。

  大學畢業後他說是在做生意,終究沒搞出什麼大名堂,與其說是商人,倒不如說是掮客,看什麼能賺錢就拼縫溜邊地插把手,倒也是能賺些錢,勉強夠一家三口吃喝不愁,如果沒有老爺子時時用積蓄幫襯,他那個剛讀高中的兒子,恐怕就要正兒八經地擔心一下就算能考上大學,恐怕家里未必能掏得起學費和生活費。

  別看韓國昌掙得不多,卻特別喜歡在賭桌旁一擲千金的感覺,刨去家里的日常開銷,僅有的一些積蓄,差不多都扔進了賭場。

  平心而論,在賭桌上他也贏過錢,不然家里的財政早就撐不住了,但畢竟輸多贏少。

  這些年他以生意周轉的名義,向兩個姐姐伸手借了不下三四十萬元,最終歸還的加起來還不到十萬,七成都扔進了賭場的無底洞。

  姐姐們都知道這些錢多半是要不回來了,索性也不跟弟弟提,只是每次見面都會苦口婆心地規勸,希望小弟能改了這個惡習,目前看來,多半沒什麼指望。

  就因為這個,韓國昌特別怕家庭聚會,生怕一言不合,又變成老老小小所有人對他的批判會。

  往日家人間見面,只要別人不提“賭”字,他自己是絕口不言的。

  宋斯嘉偶爾聽母親數落過韓國昌,在跟丈夫閒聊時,也說過幾句這個不著調的舅舅的不是,但她是信口一說,齊鴻軒也就只當聽個樂。

  誰能想到竟然真會在賭場里撞見韓國昌,齊鴻軒也只剩下滿臉苦笑了。

  這人再不靠譜,畢竟是正兒八經的長輩,泡賭場被揪住,難免令人尷尬。

  好在他很快想到了韓國昌的癖好,反正是一丘之貉,倒也沒必要汗顏,應該也不至於會被他“出賣”。

  雖然說好賭,韓國昌的為人在家里人看來不甚靠譜,但他對宋斯嘉的疼愛是發自真心的,兩個姐姐各生一個女兒,韓國昌對大外甥女可要比二姐的孩子好得多。

  愛屋及烏,齊鴻軒這個外甥女婿自然也能多得他幾分青睞,今天發現爺倆居然還是同好,韓國昌流露出的欣慰喜悅之情倒沒有半份虛假,興衝衝地拉上齊鴻軒一起玩了起來。

  盛情難卻,玩上幾把之後,齊鴻軒漸漸褪盡惶恐,注意力放回到了賭桌上,也慢慢習慣身邊多出韓國昌這麼一個長輩賭友。

  一邊玩著,韓國昌時不時還要和齊鴻軒交流所謂“賭場心得”,別看他從技術上來講也只是個半吊子,好歹浸潤賭場二十余年,半真半假的傳聞,或者半靈半不靈的經驗教訓,冷不丁也能把齊鴻軒說得一愣一愣的。

  身邊多了個同伴,並沒有分走齊鴻軒今天的賭運,及時換台果然明智,接下來還是贏多輸少,眼看手頭的籌碼不知不覺越積越多,齊鴻軒的情緒始終維持在亢奮高點。

  時近傍晚,他粗粗盤了下賬,一個下午,他賺的錢已經多過帶來的賭本,填錢宏熙那邊的賬綽綽有余。

  換句話說,只要過些時候謊稱表妹卉卉還了錢,把從宋斯嘉這邊借的錢還上,神不知鬼不覺,這段時間他捅開的窟窿——一度還有越捅越大的趨勢——就能完全堵上了。

  壓在心里的石頭一松,抑制不住的不甘卻又冒了上來。

  如果僅此而已,那我這段時間都在忙活什麼呀?

  敢情一趟趟進賭場,輸啊贏啊,喜啊悲啊,為的就是把欠別人的錢還上,我自己之前折進去的那些積蓄呢?

  就這麼算了?

  就算不再期望能從賭場贏大錢,至少該把本錢撈回來吧?

  轉念他又生出幾分猶豫之意:還是見好就收吧?

  已經堵上了之前的窟窿,萬一往後賭運可轉衰怎麼辦?

  不甘和猶豫,就像兩個小人,鑽進腦海不住地激烈辯論,齊鴻軒被煩得頭痛,贏了一下午的意氣風發,都化為舉棋不定的困惑局促。

  韓國昌不知道賭運亨通的齊鴻軒現在居然滿心糾結,搭著外甥女婿,他今天也贏了不少錢,正在興奮之中,開口慫恿道:“小齊,你的手氣這麼旺,可別廢了!一定要趁旺一鼓作氣殺下去!機會難得啊!”

  齊鴻軒被他這麼一說,心里的天平倒向繼續搏下去這一側,不由自主地重復了一遍:“一鼓作氣殺下去?”

  “倒也不一定是今天。”韓國昌抬手看看表,“我現在必須要走了,晚上還有點事。但我覺得你的手氣太旺了,一定要抓住這個好機會,風頭過幾天就會轉,到時候你就是想贏也難了。”

  韓國昌走前最後這段話,令齊鴻軒深以為然。

  想到自己剛開始進賭場那幾次,可是連場大勝的,不知怎麼突然陷入屢戰屢敗的僵局,看來真有氣運一說,自己之前是從旺運轉到了霉運,現在可能是否極泰來了。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機會真要抓緊,誰知道什麼時候運道又轉了呢?

  齊鴻軒暗自盤算著,今天在賭場泡的時間夠多了,不宜再戰,明天是周五,要去學校參加一個課題組的會。

  就周六吧,必須再來玩一把!

  錢宏熙那邊的錢也不著急還,從老婆那邊暫借的和今天贏的,這兩筆錢加在一起,全當本錢,到周六那天再大戰一場。

  “我不要求太多。”齊鴻軒暗暗對自己說。

  只要能把之前輸掉的積蓄贏回來,就立刻收手。

  齊鴻軒心情復雜地走出了“金煌”,沒注意身後有個矮個男人掏出手機對著他的背影拍了兩張照片。

  實際上,早在兩個多小時前,矮個男人就綴上了齊鴻軒,好幾次趁他不備,走到側近處偷拍照片。

  這些照片很快傳到了杜臻奇的手機上。

  一個多小時之後,矮個男人身處隱峰軒,當面向齊鴻軒匯報情況。

  和石厚坤約定要從長計議收拾齊鴻軒,杜臻奇沒有食言,雖然暫時還沒有明確思路,但之前負責跟蹤薛芸琳的那組人已經接受了命令,准備要對齊鴻軒展開監視了。

  只是杜臻奇沒想到,手下人居然能拍到齊鴻軒在金煌賭錢的照片。

  “你怎麼發現他的?你們已經盯上他了?”

  “這倒還沒有,本來是打算下周一開始全天跟蹤的,今天我本來是去‘金煌’找蒜哥有點事,沒想到正好發現這個人也在。”

  杜臻奇隱約記得矮個男人所說的“蒜哥”應該是金煌娛樂城的一個小頭目,具體什麼樣想不太起來了,也懶得深究。

  “你問過嗎?他是常客?”

  “問過,據說這人算不上老客,但最近這段時間去過好幾次。”

  杜臻奇挑挑眉毛,有些不太理解:“不是常客,他們為什麼會有印象?我從來沒跟‘金煌’那邊的兄弟打過招呼,他們怎麼知道要盯著這個人?”

  “嗯,我也不清楚,蒜哥他們說,這男人第一次是一個女人帶著去玩的,這個女人在他們的關注名單上。”

  等問明白那個關注名單上的女人,竟是沈家長媳吳靜雅,杜臻奇都顯得有些錯愕。

  沒有哪家賭場,會真的完全不在意任何客人的身份。

  沈家長媳,自然夠得上賭場需要特別加以關注的資格。

  盡管她本人並不自知,其實她在賭場里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

  於是捎帶著連她帶來的朋友,也從尋常的路人甲,也在賭場管理人那里留下了一點印象。

  “蒜哥他們說,這男人應該是輸多贏少。”

  杜臻奇饒有興味地盯著手機里的照片,不斷消化著剛得到的消息。

  賭錢……輸多贏少……

  這當然是值得善加利用的。

  更讓他感興趣的,是齊鴻軒和吳靜雅的真實關系。

  已經確定,齊鴻軒和薛芸琳之間保持肉體關系已經很長時間了,那他和吳靜雅呢?

  薛、吳兩人是閨蜜,在這方面會不會互通有無?

  如果真是那樣,就太有趣了。

  同樣的事情,落在薛芸琳夫婦身上,是悲劇;如果主角換成了吳靜雅,那就成了丑聞!

  誰讓她丈夫是在任的苦溪縣長,更是中寧迄今碩果僅存的本土政治世家的長孫呢?

  哈!

  沈老頭又剛死了,萬一要有所動作,可以少很多顧忌!

  杜臻奇瞬間想了很多,但在手下人面前沒有表露出什麼,隨口叮囑他們繼續緊盯,還要通知賭場那邊,今後對齊鴻軒這個人多加留意。

  打發走矮個男人,杜臻奇又在原地思考了好一會,這才收拾心情,換上滿臉笑容,回到剛才借“尿遁”才暫離的房間。

  “胡公子,彭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進房間,杜臻奇就趕忙為離開的時間有點久,向餐桌邊兩位主賓致歉。

  在他“尿遁”期間代為陪客的,是陸優。

  胡公子和彭總,這兩位,正是陸優決定改變合作方式後,幫杜臻奇牽线搭上的新合作方,兩人聯手,投資金額比陸優之前承諾過的更多,所占股份比例卻不變,這讓原本對陸優心懷不滿的杜臻奇多少消了幾分火氣。

  這次陸優親自跑廣州請來兩人正式洽談合作事宜,理所當然被杜臻奇安排下榻在隱峰軒,他對這次會面也很重視,特意設晚宴親陪接風。

  因為是專門的接風宴,除了這兩位主賓,杜臻奇只請來了陸優作陪。

  當然,此刻豪華的包廂里,可不止他們四人。

  包廂共有兩扇供客人進出的門,還有兩扇小門分別通向衛生間和備菜間,每扇門邊都站著一位女服務員;在衣櫃、休息區沙發邊也各有兩個女服務員亭亭玉立;備菜間里另有兩人,隨時准備傳菜。

  所有這些女孩都是二十來歲的妙齡,五官俏麗,身材姣好,而且全身上下都只穿了一條丁字褲和一雙高跟鞋。

  這當然不是隱峰軒招待客人的標配,而是杜臻奇為今天的來客特別准備的。

  他也並非不管不顧地故意顯擺,事先征求過陸優的意見,知道今天來的這兩位也都喜歡這個調調,其中那位彭總還是他所在的圈子里著名的SM愛好者,搞搞這樣的場面,既能顯出自己的派頭,也能迅速拉攏男人之間的關系。

  除了那些服務員,四個男人身邊各有一個全裸的美女相陪,忙不迭地為他們布菜端杯。

  跟著陸優的是他包養的呂秀茵,彭總和杜臻奇身邊分別是馬菲菲和張憶彤,而偎在胡公子身邊,正殷勤地幫他盛湯的女人,卻是薛芸琳。

  薛芸琳,如今已經是隱峰軒的“員工”,地位和馬菲菲、張憶彤差不多,杜臻奇輕描淡寫地說過:“你是我養的一條狗,如果有特別重要的客人看得你了,你拿出你的騷勁來,給我好好招待!”

  只是薛芸琳沒有想到,要她陪客的機會,這麼快就到了。

  從她被石厚坤丟在隱峰軒那天算起,滿打滿算正好過了十天。

  十天前那個周末,薛芸琳已經不想再回憶。

  那天杜臻奇強迫她必須看完黃子君和張程斌被一群gay輪流雞奸的全過程,看著屏幕里那兩個曾經和自己肉體交纏的男人被擠在一群男人堆中,被操得屁眼開花,哭嚎聲由響亮到微弱,漸漸又回復高亢,更添淒慘,薛芸琳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直到凌晨三點多鍾,這場鬧劇才算告一段落。

  屏幕黑了下來,薛芸琳也不知道那兩個男人接下來還會面臨什麼“酷刑”,但她沒有精力去為他們操心,她只剩下一個念頭:終於可以睡一覺了!

  這一覺,她終究也沒能睡踏實,噩夢連連。

  早上剛過八點,薛芸琳被叫醒。

  睡眠不足,昨晚又受夠了驚嚇,薛芸琳的精神委頓之極,甚至在被石厚坤拖出門前,都顧不上好好化個妝。

  頂著原本堪稱美艷之極,但被磋磨了大半宿,實在憔悴不堪的素顏,薛芸琳被丈夫帶到中寧市民政局。

  婚姻登記中心的工作人員查驗了他們的離婚協議書,大為驚訝地瞅了薛芸琳好幾眼。

  雖說這年頭離婚時“淨身出戶”的不在少數,但大多都是男人,面前這一對卻恰好相反,女方不光是放棄了財產權利方面的主張,而且放棄得未免太干淨了!

  說實話,這根本不算“淨身出戶”,說是“裸身出戶”,甚至“扒自己一層皮再出戶”都不為過。

  但鬧離婚的兩口子此刻都在現場,看女方的反應,沒有要控訴男方脅迫威脅的意思,工作人員自然不會多管閒事。

  只要雙方都無異議,該帶的東西都帶齊了,協議離婚的手續辦起來很簡單,沒過半個小時,兩人就走出了民政局。

  薛芸琳本以為走出那扇大門,石厚坤就會把她丟下,揚長而去,正想能不能和他商量一下,就算已經放棄財產,能不能讓她回之前那個家簡單收拾些東西,但石厚坤卻還是讓她上車,隨便找家餐廳吃了中飯。

  到下午上班時間,他又帶薛芸琳直接奔向中寧市公證中心,為好幾份委托協議辦了公證。

  這樣一來,薛芸琳名下的車和兩家商鋪,都將由石厚坤代為出售,一切手續都無須薛芸琳本人出面。

  最後,石厚坤又帶著她前往銀行,把她幾乎全部存款都轉到自己的賬戶上,只給薛芸琳留下了一張卡,戶頭上剩不到兩萬元,是之前積蓄取空後余下的零頭。

  辦妥了所有這些事,天都快黑了。

  石厚坤又驅車把薛芸琳帶回隱峰軒。

  經歷了一整天不停歇的殘酷“分割”,薛芸琳內心滿是彷徨慌亂,直到下車時才發現居然又回到上午離開時的地方。

  她充滿恐懼地准備迎接昨天那些戲碼再來一次,在肉體上摧殘那兩個男人,在精神上折磨自己,沒想到石厚坤卻只是把她帶到杜臻奇面前,留下一句“我這邊手續都辦好了。剩下的,麻煩你照之前商量的處理”,然後徑直離開了。

  看著杜臻奇把目光轉向自己,滿臉堆笑,薛芸琳莫名覺得後脖頸直冒涼氣。

  “一直等著你呢。”杜臻奇指了指離他不遠的沙發空位,示意薛芸琳落座。

  電視屏幕再次亮起。

  接下來出現的畫面,是薛芸琳早已做好心理准備卻還是出乎意料的。

  她猜到杜臻奇可能又要讓她看黃子君和張程斌受到折磨,卻沒想到竟會是那樣血淋淋的場景。

  杜臻奇語調輕松地在電話里發出指令:“動手吧。”然後薛芸琳眼睜睜看著黃子君和張程斌各自被切下了兩根手指。

  張程斌被切的是雙手小指,苦頭是吃夠了,總算還不至於太過影響今後的生活;黃子君被切掉的卻是右手中指和無名指,先不說別的,他今後肯定不用再想彈吉他了。

  黃子君的慘嚎聽著令人心悸,不光是劇痛和絕望所帶來的淒涼,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全然不同於過往,顯得格外沙啞。

  “本來應該割了他的雞巴,誰讓它也不分哪個騷洞,隨便亂鑽呢?但那樣傷太重,弄不好就是人命,最近我不想搞出太大的事,只好先毀了他的嗓子,便宜他了!”杜臻奇“好心”地向薛芸琳簡單解說著,再次抄起手機撥通電話:“找個地方把這兩個王八蛋丟了!姓張的,簡單警告一下就行;姓黃的,你們告訴他,永遠不要再讓我在中寧看到他,如果他還敢回來,我一定會把他的雞巴切下來喂狗!”說著又轉回頭輕聲對薛芸琳說了句:“或者讓你吃了,反正你不知都都已經‘吃’過多少回了。”

  薛芸琳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直到聽到最後一句,目光中透出難以掩飾的恐懼。

  關閉電視屏幕,杜臻奇似笑非笑地盯著薛芸琳。

  房間里無人般死寂,過了許久,薛芸琳仿佛終於稍稍回過神來,視线投向杜臻奇,與他目光相碰,隨即慌亂地避開。

  杜臻奇還是不發一言,他的沉默,是房間里的空氣顯得沉重而陰郁,薛芸琳終於熬不住,顫聲問道:“杜……杜總……你……我,要,我,我會怎麼樣?”

  杜臻奇撇撇嘴,又隔了片刻,終於開口:“你是問坤哥的想法?還是我的想法?”

  薛芸琳似有所悟:“你……你的想法,和我……和厚坤不一樣嗎?”

  “坤哥沒有明確的想法。他只說,你該得到應得的報應,具體怎麼辦,我給了他幾個建議,他很難決斷,說隨我定。我估計他可能是不想再費心想任何關於你的事了,反正你們已經離婚,兩個奸夫也收拾了,還有一個姓齊的,遲早逃不過去。坤哥現在可能只想把你徹底丟進垃圾堆,永遠不要再看到你把。”

  “那,那你……”

  “我還沒想好!”杜臻奇知道薛芸琳接下來想問什麼,漫不經心地答道,“坤哥是個好人,之所以把收拾你的決定權留給我,可能是覺得我給他的那些選擇都讓他覺得不忍心。但又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你,索性把你交給我,從此不聞不問。他知道,我一定會讓你永生難忘在我這邊的日子的。”聽他說到最後一句,明明和前面沒有任何口氣上的變化,薛芸琳還是聽得渾身冰涼。

  “那些選擇……杜總,你,你給,給了厚坤哪些選擇?”

  “好多呢,比方說,我有兩個朋友,手下養了很多雞,你可以隨便選一家去賣屄。我看你這麼喜歡被男人操,如果只接快餐的話,半小時一個,我每天至少給你安排20個客人,應該可以滿足你了吧?要是客人不夠,放心,我這邊有的是兄弟能補上。還有一個呢,‘隱峰軒’這邊我養了不少兄弟,不算那些跑腿的,用得上的總也有十幾個,做老大的,必須想著兄弟們的福利,你就留這兒給他們當個馬桶,保證你的屄不會閒著……”

  薛芸琳聽得心驚肉跳,眼前勾勒出一幅幅模糊的悲慘場景。

  杜臻奇說完這兩種安排後刻意住口,她等了片刻才意識到對方不會再往下說了。

  “杜……杜總,求求你!我,我那個……求你放過我吧!對,你也說了,厚坤把我扔在這里,今後不會再想起我來了,反正他不管我了,求你行行好,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話是這麼說,但你以為坤哥為什麼把你留在我這兒?他對你不管不問,是有前提的,那就是相信我會給你應得的懲罰,如果你什麼罪都沒受,踏踏實實從我這兒走出去,你覺得坤哥真會不聞不問嗎?我憑什麼為你這麼個騷屄,得罪自己的哥們?”

  薛芸琳一時語塞,想了好一會,才又抬起頭來:“那個……杜總,把我留在這邊,總會有麻煩的,對吧?畢竟,畢竟我是佳晟文娛的策劃總監,不能總是不去上班吧?我也有親戚朋友,扣在這里一兩天不露面可能沒事,要是時間長了,我又不去上班,親戚朋友也找不到我,萬一有人去報警呢?”

  杜臻奇露出帶有幾分驚喜意味的笑意:“哈哈哈!你還敢威脅我?說得倒也有點道理!不過坤哥可能忘了告訴你,從昨天開始,你就跟佳晟文娛沒關系了。他給劉銘遠打了電話,幫你辭了職,劉老大甚至都沒有問原因!你這份工作,本來就是坤哥出面打招呼幫你安排的吧?他當然也能一句話就把面子收回來。你以為自己是多重要的人才,劉老大的公司缺你不可嗎?沒了你,無非就是再安排個新總監而已。過段時間,等你和坤哥離婚的消息一傳開,所有人都會以為你在中寧待不住,回老家了,就算還有幾個記得你的同事,有那麼一兩次聯系不上你,肯定也就算了,誰那麼無聊,非要找到你?再說親戚朋友,你沒有兄弟姐妹,你爸前年就死了,你媽年紀大,已經糊塗了,現在住在一家老年中心,只要有人繼續為她交費,除非她得了什麼過不去的病,否則誰會想要聯系你呢?你媽平時都已經記不得你了,而你這幾年又回去看過她幾次?坤哥說了,只要你還在我這兒受罰,哪怕一年兩年,他都會照付費用,有那麼一兩年的工夫,你覺得會是你的屄先被操爛呢,還是老年中心先發現沒人繳費了想到要聯系你?至於其他親戚,自從你來了中寧,幾乎就沒跟任何親戚走動過,你倒是跟我說說,有誰會來找我麻煩呢?報警?難道警察會來我這兒搜你嗎?就算真有警察來,你信不信你就在我這兒,他們也搜不出來?”

  薛芸琳頹然低下頭,內心絕望無比。

  她覺得杜臻奇扣押她,可能沒他剛說得那麼輕描淡寫,但多半也不會太麻煩,尤其如果只想扣她一小段時間的話。

  問題是,所謂的“一小段時間”,不管是一個月,三個月還是半年,如果自己真要每天被十幾二十個男人往死里操,那這段時間過去後,自己還有人樣嗎?

  自己會不會真的被活活操死?

  薛芸琳不敢再想象自己黑暗的前途,慌得跪倒在杜臻奇腳邊:“杜總,求……”她仰起臉來,試圖用哀求的眼神打動眼前這個把一切殘忍都說得雲淡風輕的男人,卻從對方眼神中捕捉到一絲熱烈。

  薛芸琳不敢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看錯,但這是她眼下唯一能把握住的拯救自己的機會了。

  她了解那種眼神。

  男人望向她的眼神。

  很多男人可能會把這種眼神赤裸裸地暴露出來,有的則很好地掩飾,但薛芸琳總能捕捉到,她知道男人為什麼用那種目光看她。

  “杜總,就不能用別的懲罰方式嗎?”薛芸琳諂笑著貼近杜臻奇,“嫂子……哦,不,我,我還不是很老,身上三個騷洞都還挺不錯,杜總你要不要試試看……”

  杜臻奇盯著她的目光沒什麼變化。

  “不知道多少男人操過你那三個騷洞,別說屄,恐怕屁眼都已經操松了吧?”杜臻奇俯下身,毫不客氣地在她面孔上拍了幾下,力度控制得極好,不至於像甩巴掌那樣毫不留情,又打出了“啪啪”的響亮聲音,“我又不缺女人,你覺得你那三個爛洞,很值錢嗎?”

  在被拍打面頰時,薛芸琳沒有半點躲閃的企圖,甚至連臉上的諂笑都沒有消退半分。

  杜臻奇的話並沒有讓她氣餒,相反讓她更添了幾分成功的指望。

  “你當然不缺女人,但女人和女人不一樣,你真不想試試嗎?我的屁眼有沒有,你操一次不就知道了嗎……”薛芸琳邊說邊把身體緊貼到杜臻奇的小腿上蹭來蹭去,“你要是喜歡,不用把我當女人,就當多養一條狗。像我這種騷母狗,沒別的用處,主人不管想怎麼玩我都聽話。何必送給別的男人玩呢?就就養一條屬於你一個人的母狗,不好嗎?”

  杜臻奇笑吟吟地不答話。

  薛芸琳深感有望,緊著又說:“我從此以後就不再是人了,是條母狗,這也算是懲罰吧?你在我……石厚坤那邊也有交代。”她邊說邊脫去身上的長裙,裙子下依舊是昨天為見張程斌而換上的情趣內衣——她一直沒找到機會換下它,實際上,就算換下來,她也沒有別的內衣能穿。

  兩天沒有洗澡,脫掉衣服後,薛芸琳隱隱聞到自己身上傳來的陣陣汗臭,她不知道杜臻奇會不會因此而嫌棄,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媚笑著伸手抱緊他的小腿。

  杜臻奇抬起另一只腳,在她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踹了一下,薛芸琳歪了歪身子,重新跪好,轉身撅起屁股。

  情趣內衣是開襠的,下體本就露著,她熟練地扒開陰唇,露出穴中嫩肉,展示了十幾秒鍾,又使勁掰開屁眼,努力撐開一個大洞。

  “杜總,啊,不,不是!主人,主人來試試騷狗的洞!騷狗保證會讓主人爽!主人想怎麼玩都行!”

  這種話,薛芸琳說起來全無生澀,熟極而流。

  她經歷過的炮友,偏好各異,諸如“主人”、“老板”、“老公”、“爸爸”之類的稱呼,她早都叫爛了,前年時她約過一個剛讀大二的男生,兩人差了十幾歲,她在床上一口一個“兒子”也叫得很歡。

  什麼樣的淫詞浪語都說過,沒什麼張不開口的,更不會讓薛芸琳產生任何新鮮感。

  差別只在於,曾經那些話都只是床上的情趣,薛芸琳說歸說,卻沒當過真,而且願不願意說,願說多少,全憑她的心情;現在她卻是不得不為,滿心期待男人會因為她如此卑賤的表態,生出一兩分善意。

  而且她隱隱知道,現在“母狗”這兩個字恐怕不止是情趣,而是她未來很長時間里的真實生活了。

  薛芸琳在心底對自己說:“不是我犯賤!聰明點的人,必須搞清楚自己面臨的是什麼!”

  她必須讓杜臻奇對她產生興趣,哪怕等著她的真是做一條徹頭徹尾的母狗的命運,也好過每天被十幾個甚至更多男人輪著操,這樣的日子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幾個月、半年、一年,甚至更久,薛芸琳懷疑自己能不能在這樣的摧殘下,活到杜臻奇願意放她離開的那一天。

  如果真要每一天都被那麼多男人狠操,薛芸琳寧願當杜臻奇一個人的母狗!

  杜臻奇看似冷靜地看著這女人賣力發騷,盡一切可能試圖逗引起自己的欲望,卻始終不動聲色。

  其實他心頭已經燃起了興奮的火苗。

  對這個女人,杜臻奇早有想法。

  平心而論,遇到這麼一個從長相到身材都令男人心動的美女,沒有想法才奇怪。

  只是因為她是石厚坤的老婆,杜臻奇只能把這點想法壓在心底。

  他不是什麼好人,也無心做好人,但就算是個混蛋,多少也有底线,不碰自己朋友的老婆,就是杜臻奇的底线。

  可現在,這女人已經不是石厚坤的老婆了。

  事實上,自從石厚坤透露想和薛芸琳離婚開始,杜臻奇就已經開始想象今天這幕場景。

  他不是什麼好人,也無心做好人,既然這個女人和自己的朋友已經不再是夫妻關系了,那他無論對她做什麼都不會再有心理負擔。

  只是,不能是今天。

  杜臻奇又抬腳在她屁股上踹了一下,這次使的勁大了點,薛芸琳被踹得往前撲倒,手肘摔得生疼,卻不敢抱怨,乖乖轉過頭來。

  “你說試試,那就先試試,如果讓我覺得你屁眼真的已經松了,就用狗雞巴給你塞上!”杜臻奇半開玩笑地威脅道,看薛芸琳近乎驚喜地爬過來想要鑽到他兩腿之間,他毫不留情地又抬起腿抵住她的肩膀,使她不能靠近。

  薛芸琳睜大了眼,詫異地望著他。

  “今天不試!你這種爛屄,誰知道有沒有病?明天找人帶你去做體檢,等結果出來再說。”

  薛芸琳松了一口氣,至少杜臻奇沒有切斷她“當狗”的路。

  杜臻奇用腳丫子扇了幾下薛芸琳的面頰,帶了幾分嫌棄地問:“你怎麼這麼臭?你這臭屄也配給我操嗎?”

  薛芸琳委屈地低頭,小心翼翼地說:“我兩天沒洗澡了,都是汗。”

  杜臻奇“呼”一聲站起來,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往門邊拖,薛芸琳連滾帶爬地往前撲了幾步,終於穩住身子,從跪姿換成了站姿,還沒等完全站直身體,杜臻奇在她膝彎處踢了一下,喝道:“有兩條腿走路的狗嗎?”

  薛芸琳趕緊又重新跪倒,換成四肢著地的姿勢,艱難地爬了起來。

  杜臻奇就這麼拽著她的頭發,把薛芸琳帶出房間,沿著一條長長的走廊,把她帶進隔了四五扇門的另一個房間。

  這里是間客房,門廊邊就是衛生間。

  杜臻奇松開手,讓開身子,示意薛芸琳爬進衛生間。

  扮狗在地上爬,是在和男人們約炮時常玩的花樣,但以前薛芸琳頂多就是在地板上稍微遛上一兩圈就行,薛芸琳從來沒有爬過這麼遠的距離,吃勁的膝蓋和手掌都火辣辣地發疼,掌源和五指變得黑乎乎的,幸虧還沒破皮,不知道膝蓋上有沒有見血,但這會她顧不上那些。

  乖乖爬進衛生間,又依命令爬進淋浴房,薛芸琳扭頭抬頭看著杜臻奇。

  既然嫌她身上滿是汗臭,帶她過來洗澡倒是題中之義,可他杵在那兒不動是為了什麼呢?

  到底是要一起洗,還是看著她洗呢?

  杜臻奇解開皮帶,掏出肉棒,衝著薛芸琳甩了甩,說:“張嘴!”

  薛芸琳似有所悟地仰頭張開嘴,幾乎就在同時,一道強勁的細密水柱噴到了她的臉上,跳動的細細的水珠不時四濺開來,砸在她別處沒有被水珠直接澆淋的皮膚上。

  濃烈的尿騷味嗆得薛芸琳險些窒息,但她還是不得不張大嘴,任由一半尿液射在自己的額頭、眼皮,面頰上,另一半尿液則直接落到她的嘴里。

  可能是杜臻奇憋尿憋得狠了,這股尿水噴射得格外強勁,分量又特別足,饒是薛芸琳強忍惡心不斷吞咽,可她的嘴還是裝不下源源不斷衝來的尿液,至少有三分之一從她的嘴角溢出,順著下巴和脖子流遍胸前的皮膚。

  好不容易終於尿完的杜臻奇愜意地抖了幾下縮起來的肉棒,充滿鄙夷地看了眼從頭發到前胸一片濕漉漉,渾身散發著濃重尿臭的薛芸琳,說道:“今天你就先睡這兒吧。”隨即揚長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薛芸琳沒再見過杜臻奇,甚至基本就沒有離開過安排她睡下的這個房間,只在第二天時被人帶出去找了家醫院做體檢。

  又是驗血又是驗尿,檢查項目一大堆。

  有過那麼多炮友的薛芸琳,當然有過很多次體檢的經驗,但就連她都無法確定,自己這次究竟做了幾項檢查,但至少幾種常見性病和艾滋的相關檢查,她知道肯定都做了。

  在她印象中,有幾項報告可能需要拖上幾天才能出報告,但可能杜臻奇這邊有特別的關照,到周末時,所有體檢報告都出來了。

  在證明薛芸琳身體正常,不會給杜臻奇帶來任何麻煩後,杜臻奇毫不客氣地操了薛芸琳,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操足了一整天,把她所謂的三個“騷洞”都灌滿了精液。

  當然,這天他所有的尿也都進了薛芸琳的肚子。

  竭盡所能表現的薛芸琳終於等來一句:“你這母狗表現還行,先養幾天玩玩再說吧。”

  本以為終於能避免接客的厄運,只需賣力伺候杜臻奇一個人就可以,第二天陪他吃飯時卻聽到那句要她好好陪客的吩咐,薛芸琳驚疑不定,還沒過幾天,杜臻奇就要求她和馬菲菲、張憶彤一起,一絲不掛地來到包廂,供兩位座上賓挑選。

  隱峰軒是杜臻奇的逍遙窟,自然不止她們這三個女人,包廂里所有女服務員的外表和身材都不錯,但她們三個無疑是最為出色的。

  最終薛芸琳被那位胡公子挑中,她心底不情願,面上卻不敢流露,只能滿面堆笑地坐到他身邊。

  幸虧在座這四個男人都是既有城府,又要拿捏體面的,沒誰會不顧臉面,不分場合地胡來。

  這頓飯固然吃得香艷,四個裸女盡心服侍,偶爾也要玩些像交杯酒或在身上塗抹醬汁、奶油喂食的情趣花樣,總體來講,還不算出格,沒有讓薛芸琳感覺太過難堪。

  雖說閱男無數,但過去的薛芸琳總能掌控自己,淪落到今天這樣作為徹頭徹尾的玩物,供男人任意戲弄的處境,也就短短十天而已,要她這麼快就徹底適應,確實很難。

  一頓飯吃得賓主皆歡,飯後,四人來到位於包廂另一端的休息區,這個區域的大小不亞於普通的會客廳,四個近乎全裸的女服務員合力移過一架屏風,隔開杯盤狼藉,正圍著幾個人在收拾的餐桌。

  陸優把呂秀茵緊摟到了懷里,整個人都陷進了沙發;杜臻奇示意張憶彤平躺在自己身前,抬起腳,把兩只腳丫子擱在她那對秀氣圓挺的嫩乳上,不輕不重地踩著,笑著張手衝馬菲菲和薛芸琳兩人指了指:“二位,隨意,這三個都調教得不錯,可以任意玩。”他一邊說著,特意衝薛芸琳剜了一眼,她下意識低下頭。

  “呵呵,還是杜少會玩。”彭總看得興致勃勃,也讓馬菲菲躺好,雙腳退出皮鞋,架在她的身上,一只腳也落在她的胸前,不住搓動,另一只腳索性直接擱在她臉上。

  而那位胡公子似乎對這種花樣興趣寥寥,只是摟緊了赤裸的薛芸琳,把一只手捫在她豐碩的右乳上,隨性地揉動。

  其他服務員很快送上了茶和果盤。

  杜臻奇無意在接風宴後直接談正事,只是閒談,話題不離風月。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禮儀稍盡,他提出請兩位客人先去休息。

  “今天二位遠來辛苦,明天早上還是多休息。下午,下午我們去娛樂城那片地上看看,有些地方還在拆遷。晚上,再給二位介紹幾個朋友。”說到“明天早上還是多休息”時,杜臻奇露出一個男人都能了解的笑容。

  坐頭等艙從廣州飛中寧,全程有車接送,所謂“遠來辛苦”不過是客套,真正會讓這幾位第二天需要多休息的,恐怕是這會膩在他們身邊這幾個女人,但這層意思說透了,反倒顯得沒意思。

  至於要介紹給他們的朋友,自然是倪氏集團的幾位當家人,就算其他人未必需要露面,水寶清是一定有必要和兩位新的合作伙伴見上一面的。

  這個晚上,沈惜原本也約了朋友聚會。

  這個聚會是上周初和朋友們約好的,沒想到周中沈執中猝然離世,本來說好這周要聚會的日子,恰好是老爺子的“頭七”,聚會自然也就推遲了。

  前幾天,舉行了沈執中的遺體告別儀式。

  前幾年中央出台有關黨員干部殯葬改革的政策,要求黨員干部死後一般不要召開追悼會。

  沈執中生前曾叮囑子女,一旦離世,響應中央號召,無需召開追悼會。

  沈永華等人決定遵父囑,盡管省里的意見還是想為沈老辦個追悼會,但最後還是被沈家子女們婉拒了。

  折中的結果是在火化前,辦一個相對簡單的遺體告別儀式。

  雖說只是一個告別儀式,規格上絕對不低,省里四套班子、市里四套班子及省、市屬各機關單位、各區縣一級單位都敬獻了花圈,三成以上單位派員參加,省委秘書長親臨儀式現場,代表省委致悼詞。

  很多離退休後留在中寧生活的老同志也都到場,比沈執中還要年長的劉寅昆甚至強撐病體,在兩個兒子攙扶下親自過來。

  令不少人感到驚訝的是,裴新林不但親自到場,甚至還把夫人伍學芳和女兒裴語微全都帶上了,儼然一副和沈家親交莫逆的架勢。

  很多不知道沈惜和裴語微正在戀愛的人,想不通其中奧妙。

  無論儀式規格如何,也無論是冷清還是盡顯哀榮,一縷青煙之後,沈執中在人間的痕跡,基本就只存在於沈家晚輩和極少部分老友心中了。

  作為沈家長子,沈永華向家里人宣布了他們兄妹幾個商量後的決定:接下來“頭七”、“三七”之類的忌日,沈家不宜大操大辦,更不能搞封建迷信活動的。

  在“頭七”這天,全家人聚一下,稍加燒紙祭奠。

  往後其他忌日,各家都只在各自家中默哀,不必再強求聚在一起。

  至於哪些事“逢七日”該做,哪些事不能做,兒女屬相避諱之類的規矩、禁忌,作為數十年三代黨員、高級干部家庭的沈家,原本也沒幾個人信這些,更不必講究。

  如果有誰比較信這些,獨自遵行便是。

  家里人都沒什麼異議。

  在老爺子“頭七”前的這幾天里,沈家人自然不適宜參與什麼喜慶典儀。

  無巧不巧,這周三恰是裴新林的生日,本是准女婿好好獻殷勤的機會,沈惜這次卻只能以祖父新喪不滿七日為由缺席。

  原本定在本周四的聚會,改期到了周六下午。

  但順延了這麼兩天,陰差陽錯地帶來一個驚喜。

  去年為創業去了上海的侯爺,這個周末恰好回到中寧,出現在了聚會中。

  沈惜恰好借這個機會,把被他專程叫來的徐蕾介紹給了侯爺。

  再過十幾天,小丫頭就要去華師大報到了,遠去上海,多個老鄉照應,肯定是好事。

  聚會時侯爺特意問起喻輕藍的工作安排,玩笑說要不要這次跟他一起回上海。

  逍遙了大半年喻輕藍聳了聳肩:“想去也去不了,馬上就要開工了!”說到這兒,她轉頭對沈惜說:“現在我跟嘉嘉算是同行了。”

  原來從下學期開始,喻輕藍就要去中寧廣播電視大學教書,現在正在享受寶貴的最後幾天暑假。

  都知道沈家有老人新喪,所以朋友們小聚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各自散去了。

  沈惜特意單獨留下了徐蕾,遞給她一個信封。

  “這里有一百二十萬,你收好。”

  徐蕾從信封里翻出兩張銀行卡,正困惑地抬起眼望著沈惜,隨即被他說的嚇了一大跳:“一百二十萬?錢啊?給我?”

  “是啊。”

  “你……什麼意思?你想通了,想包養我?”

  沈惜毫不客氣地給了她一個腦瓜崩:“包養你?小黃毛丫頭!”

  徐蕾不服氣地反問:“你不包養我,給我那麼多錢干什麼?”

  “不是我給的。”沈惜簡單介紹了一下這筆錢的來源,其中一百萬,當然就是上次他從雷耀庭那里“敲詐”來的,為了讓徐蕾心無旁騖地高考、報志願,捂在沈惜手里已經很長時間了。

  另外二十萬元,是錢宏熙給的。

  前幾天沈老爺子的遺體告別儀式,錢宏熙也參加了。

  儀式結束後,他特意找到沈惜,找了個角落,遞過來一張銀行卡。

  “徐蕾這丫頭差不多該去大學報到了吧?”

  “嗯,下個月就該去了。”沈惜盯著那張卡,並沒有接,只是言簡意賅地答了一句,沒有細說徐蕾將去哪所大學就讀。

  他相信錢宏熙肯定能打聽到,但他的態度無疑是在提醒對方,他最好還是不要知道。

  錢宏熙捏著銀行卡的手停在半空,並沒有撤回。

  “這里有我給她的一點心意,畢竟……那個……”錢宏熙事先有准備,但在面對沈惜時,卻又覺得自己想的那些諸如“相識一場”之類的措辭似乎都不太合適,索性含混而過,“麻煩你幫我交給她。”

  特意找沈惜轉交銀行卡,錢宏熙是深思熟慮過的。

  這里面當然包含著一點他對徐蕾的心意,不管是這小丫頭自己和他的關系,還是她媽媽和他的關系,在她去讀大學前送上一份禮金,是理所當然的,但如果僅此而已,錢宏熙完全可以把錢給胡麗萍,由她轉交女兒。

  托付給沈惜,還有一半的意思是向他示好。

  畢竟沈惜十分爽快地以略低於市價的價格,將向陽吧的股份轉給潘樺,給足了錢宏熙面子。

  投桃報李,他當然也要對沈惜的女人有所表示——至於徐蕾和沈惜事實上到底是什麼關系,錢宏熙懶得去深究。

  沈惜稍一沉吟,接過了銀行卡。

  這也算是錢宏熙和徐蕾之間的一場了結吧。

  在銀行卡里,錢宏熙存了二十萬元。

  徐蕾晃著腦袋:“我帶那麼多錢去干嘛?我是去讀大學,又不是做生意。”

  “你不要這筆錢?”

  “要啊!這麼多錢,干嘛不要!”徐蕾一副“你當我傻”的表情,“可我不敢隨身帶著走。一百二十萬,我靠!誰知道我拿著這麼多錢,會做出什麼事來?萬一一個月我就花光了呢?”

  沈惜又好氣又好笑:“你這麼能花錢?”

  徐蕾撇撇嘴:“誰知道?賺錢難,花錢有什麼難的?老頭子,你幫我管這筆錢吧。”

  “你怎麼也叫我老頭子?”沈惜控制著自己又想再給她一個腦瓜崩的衝動。

  “還有誰叫你老頭子?”

  “唉,這你就別管了!行吧,我先幫你管錢。你讀大學的生活費,你媽媽肯定會打給你的,我這邊再每個月給你打一千,有必要的話你就用,用不了就學著自己存起來,好吧?”

  “每個月一千……那還行。”徐蕾想了想,輕輕嘟囔道。

  把徐蕾送回去,沈惜趕回家,接上另一個喜歡叫他“老頭子”的女孩,一同前往姐姐家。

  這天是沈執中的冥壽,要搞一個小儀式加以紀念。

  當然,今天也是沈惜和裴語微相識一周年的紀念日。

  去年的這天,沈惜在雅福會遇見了那個嬌俏刁蠻的“小護士”。

  再看看如今陪在身邊的裴語微,不得不說,人的變化,有時候很難想象。

  只是這個紀念日,不方便慶祝了。

  其實早在一個多月前,裴語微就在網上訂了套護士情趣裝,想在今天穿的,但暫時也用不上了。

  只能留待以後再說。

  周末的晚高峰一點不亞於平時。

  沈惜的車匯入道路上車的洪流,時停時走地在路上磨蹭著。

  出門較早的徐芃和施夢縈幸運地躲過了晚高峰的泥淖,早早趕到訂位的餐廳。

  今晚這個約會是施夢縈主動提出的。

  這一周,她在混亂和自我懷疑中度過,她已經無法確定,究竟怎樣做才是對的,也完全分不清別人對她的態度孰真孰假。

  在寧電集團發來終止合作的通知後,為了搞清楚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程莎當天下午親自去了趟寧電,泡在陳主任的辦公室里磨了半天,甚至竭盡所能爭取到了和包副書記短暫會面的機會,但最後這些努力沒有得到任何回報。

  程莎沮喪地回到榮達智瑞,向周曉榮作了匯報。

  周曉榮焦躁地在辦公室里轉了幾圈,一時按捺不住,在辦公桌上狠狠踢了一腳。

  選擇由施夢縈去負責聯絡寧電集團時,周曉榮抱著死馬權當活馬醫的心理,沒有半點期待。

  如果始終如此,倒也罷了,偏偏施夢縈出人意料地帶回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使他的心思重新活泛起來,正兒八經地再次規劃和寧電的合作,還特意找了幾個培訓師,專門召開針對寧電集團的課程會議。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希望卻重新被打回谷底,這令周曉榮特別難以接受!

  摟不住心里的火,周曉榮把施夢縈叫進辦公室,劈頭蓋臉地痛批一頓。

  施夢縈覺得,這次遭到批評,比上次周曉榮對她的批評,更加無地自容。

  她怎麼都想不通,自己究竟錯在什麼地方?!

  腦子都快要炸了!

  周二那天強撐著來上班,坐了一整天,渾渾噩噩地什麼都沒有做,隨後,施夢縈索性從周三開始,連請了三天年假。

  她需要好好靜一靜。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該糊塗的繼續糊塗,施夢縈非但沒有讓自己變得更清醒,相反,經過這幾天的反思,徹底將她原本就不牢固的職業自信徹底打沒了。

  她真心確信自己可能什麼都做不好。

  她現在能撈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只有徐芃了。

  或許,這也是最近一年的生活使她形成的路徑依賴。

  在餐桌上,施夢縈突然提出自己想要辭職,回老家武山去。

  至於回家做什麼,她沒有任何想法。

  這並非成熟的決定,純粹只是她一時頭腦發熱想出來的逃避之路。

  這個聲明,嚇了徐芃一跳。

  施夢縈重新表現出混亂和懦弱,需要求助,這令徐芃很高興。

  他想到自己去年是如何慢慢把這個女孩攥到掌心的過程,通過同樣一番操作,他很有希望把施夢縈從周曉榮那邊重新爭取回來——最近施夢縈明顯更偏信那個胖子一點,徐芃對她的影響力已經減弱了許多,甚至很少有機會單獨相處。

  可施夢縈的混亂和懦弱發展到極致,竟使她試圖徹底逃離中寧,那徐芃可就傻眼了。

  雖然之前被何毓新點了幾句,但徐芃還是堅持認為自己對施夢縈沒有任何男女感情,只是不希望精心打磨的玩具,突然產生自主意識,脫離自己的控制,或者落入別人手中而已。

  如果施夢縈真的返回武山,那對他來講,等於徹底雞飛蛋打。

  就算這個玩具依舊渾噩,沒有自主意識,難道她還是個遙控玩具嗎?

  遠在武山,自己還控制個屁!

  徐芃趕緊竭盡所能地為施夢縈打氣。

  從她身上的優點出發——徐芃焦頭爛額,因為真心找不出太多——隨口瞎編出一堆“聰明、善良、敬業、勤奮”之類的,也不管是不是真能與施夢縈答辯。

  又說到中寧和武山兩座城市間發展的差距,聊到未來的職業和生活前景。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勸服了恍惚的施夢縈暫時打消回老家的主意。

  雖然餐廳里空調的溫度調得很舒服,徐芃還是覺得這頓飯吃得自己出了一身透汗。

  原本還想約會之後再做些什麼的,見施夢縈的精神狀態如此之差,徐芃覺得還是早些送她回家休息更為理智。

  施夢縈現在的腦子差不多是停轉的,徐芃的建議只要不是太過天馬行空,她基本都會點頭應是。

  兩人離開座位,朝樓梯方向走去。

  他們的座位在二樓比較靠里的位置,距離樓梯有不短的一段距離。

  正是最熱鬧的時間,整個餐廳二層座無虛席,估計一樓也是這般盛況。

  快要走到樓梯口時,施夢縈猛地停步。

  兩人穿行在由左右兩側的餐桌、餐椅和食客們共同拼出的過道之間,不可能並肩而行,徐芃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施夢縈身後,她不打一聲招呼就突然站住,使他一時收不住腳,踩在了她的腳跟上。

  “怎麼了?”

  施夢縈望向左前方某個位置,面上帶了幾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片刻之後,輕輕說了句:“沒什麼,走吧。”

  徐芃往那個方向掃了幾眼,只見幾桌食客,吃喝談笑如常,並沒有哪桌人對他們兩人有特別的關注。

  心內困惑,但沒有多問,和施夢縈一起走下樓去。

  在剛才施夢縈注意的方向,最角落的一桌,范思源面朝剛才施夢縈所站位置坐著,但他並沒有注意到前女友剛剛經過。

  在他面前坐了一個女孩,自始至終背對著施夢縈,看不清她模樣如何,只知她扎著清爽的馬尾辮。

  范思源目不斜視,正滿面歡悅地說著什麼,說到起勁處,甚至連桌上的菜都顧不得夾上一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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