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溫清玄出關。
身穿白衣的男人氣質相較小姑娘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顯得更加內斂、沉著和不起眼。
若說一開始其他人看見的溫清玄的反應,還能認為他是一位氣度不凡的公子,那麼現在,溫清玄氣勢內斂,若他不作出什麼動作,連他出眾冷峻的容貌都被他渾身上下遮掩的氣質掩蓋下去,若非有心人特別注意,只要他想,溫清玄整個人便如同被施展了混淆咒,龍章鳳姿的面貌身姿便隱匿起來,得不到別人半點兒注意,像一個不惹人注意的普通人。
溫清玄不過剛剛踏出房門。
一個白嫩嫩的團子以與她體型不符的速度衝將上來,肥嫩的手圈抱在溫清玄的大腿上,雖然因為穿著的緣故,那本就不長的手臂被衣衫裹得愈發圓潤,但兩條肉乎乎的手臂緊緊地圈在溫清玄的腿上,小姑娘帶著狐毛帽子的頭也整個埋在溫清玄的腿間。
溫清玄被這只迅速衝過來的團子打的措手不及,眼神飄忽迷惘了一瞬。
腦子里有什麼東西閃過,他好似才想起來自己閉關前迫於人情收了一個小徒兒,就是眼下這個死抱著他不放的小團子。
不過溫清玄很快就把這一瞬間的茫然掩飾過去,克服掉心里面不喜歡別人接觸自己的別扭,躬身把小團子的手解開,把身上帶著奶味兒,肉嘟嘟的小團子抱在自己懷里。
小姑娘被他突兀的動作一弄,抬起剛剛哭過,顯得格外清澈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不好意思的埋進他懷里,怎麼也不肯把頭抬起來。
悄摸摸把自己眼淚都擦在溫清玄的白衫上。
看得溫清玄哭笑不得,他雖有潔癖,但並不在意這些,凡是法衣上都被刻下淨塵咒,只要他心念一動,衣服上的髒汙瞬間便消然於無形。
垂眸看著埋在自己胸前毛茸茸的小腦袋,溫清玄抬起大掌,半空中懸浮猶豫來回怔楞幾下,終究還是把手安撫性的放在這只毛茸茸的肉團子腦袋上,輕柔的拍她小腦袋。
小姑娘年紀小,頭發細軟,不知道什麼原因現在的頭發還有些微卷曲,但非常柔順,摸上去爽滑地不可思議,叫溫清玄情不自禁的比他想象中要多擼了好幾下,一時心里還很舍不得放開。
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腦袋被揉的很舒服,依賴性地在溫清玄的懷里蹭了好幾下。
“阮阮好想師父。”
小姑娘埋在溫清玄的懷里軟糯道,整個軟綿綿的小身子又不安的在他懷里蹬著腳往里抱,靠在師父寬厚的懷里取暖,好叫小姑娘自己安心。
溫清玄輕嘆一口氣,心里愧疚。
小姑娘父母雙亡,她自小又跟著父母一起長大,喬氏夫婦才剛剛離去,拜了他這個師父,他卻又偏偏在第二天就閉關,把她交給一個陌生人照顧。
這也難怪小姑娘整日守在門口等他,心里不安害怕。
溫清玄想到這里,看著小姑娘安安靜靜靠在他懷里的小臉,心頭一軟,心里更是憐惜,大手順著自己心意又揉弄了好幾下。
從來沒有帶過孩子的清冷的仙君大人,穩穩的把小姑娘抱在懷里,順從小姑娘的意願,只字不提把她放下來的事情。
身穿白衣,長身玉立的男人抱著懷里的小娃娃,帶著她與照顧了她一個多月的王大娘辭別,與這屋子的主人退房,抱著她走出城門,一起坐上一輛由一家商會提供的馬車。
……
溫清玄領著小徒兒一邊教她修行,一邊教她領悟世間風情道理,有時候遇見有心算計他們,想要謀奪他們財產的惡人,溫清玄也靜立在一旁,給小徒兒更多的機會讓她來動手。
他雖然是她的師父,也是她如今在這世界上最為親近的人,溫清玄雖然寵溺喬阮,自她拜他為師修行以來,法寶、法衣、丹藥,給她的壓箱底的東西都是外面千金難求的好東西,但他並不准備把自己的徒弟養成一個只知道依賴他,沒有一點戰斗力的菟絲子。
他流照的徒兒,自然值得最好的,自然在將來的面臨危險的時候,能夠自救,不需要依靠他人。
一路之上,有緣的游人便可以瞧見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輕公子站立在一旁,而他的妹妹亦或是女兒手上提著一把小劍,與賊人搏斗。
刀劍相擊,銀光閃爍。
小小的姑娘年紀還這麼小,便要依照溫清玄的要求,封了她的靈氣,只能以招數和氣力與身強力壯的幾個漢子搏斗。
那些長年走商,見過諸多奇葩場面的人都瞧不下去,在心里暗暗啐罵唾棄溫清玄,慫包!
竟讓個小姑娘擋在他前頭!
這麼好看的閨女兒或妹妹不要,可以讓給他們呀!
溫清玄垂著眼假寐,並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忽視耳邊的竊竊私語,精力主要關注徒兒的招式武功。
等到小徒兒清理完畢,一言不發帶著她一起離開。
……
溫清玄帶著小姑娘走走停停,或乘坐傳送陣,或御劍飛行,不過短短五年的時間,二人便來到了梧州,在此地暫時停留。
五年的時間,不僅僅是小姑娘在溫清玄的言傳身教下學習了各種術法,修為大有提升,溫清玄自己本身也在這一場旅途中稍有體悟,那一層屏障在他面前更清晰。
梧州的安棲鎮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小鎮,但這里產出一種極為好看的天絲紗,溫清玄帶著小徒兒一路游歷的過程中,小徒兒曾羨慕地瞥過一位貴婦人的著裝。
溫清玄早早記在心上,想到小徒兒羨慕喜歡的眼光,決定在她生辰之前,便帶著她來到安棲鎮,給她買上許多天絲紗制成的衣物,好哄她開心。
沒有收徒弟之前,溫清玄也不知道養一個徒弟竟然這麼麻煩。
尤其還是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娃。
事事操心,喜歡的東西還多的不得了,不僅貪口腹之欲,還喜歡各種不實用,僅有著一副漂亮外表的小玩意兒,什麼都想買。
現如今,不僅溫清玄的儲物芥子里,裝滿了小姑娘這些年收集的小玩意兒,她自個兒的芥子里也雜七雜八的堆了不少。
溫清玄想扔掉,又怕小姑娘在他面前落淚。
修煉的時候,他對她再怎麼嚴格,也沒見她掉過一次眼淚,偏偏在這些不相干的事兒上,溫清玄怕極了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