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府,朱高逸臉色陰沉,走路帶一陣風,雙手背在腰後,讓下人們寒蟬若驚。
他本就喜怒無常,誰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會想明白緣由。
“鴻兒呢?”
周王沉聲問身旁的管家,管家沉默良久,似乎是不知該不該說……
斟酌一會:“王爺,少爺在後花園……”
“哼!玩物喪志!”
周王有些怒,大刀闊步向著後花園走去……
管家默默跟在後頭,一言不發,周王大公子,朱鴻,在府里是個什麼貨色,所有人心知肚明。
“駕!駕!”
老遠便聽著,石拱門後頭,年輕公子的呵斥。
“嗯……啊……”一聲清脆的鞭打聲後,響起女人的喊叫,管家很識相,沒有進去,看見什麼不該看的,要掉腦袋。
周王面無表情,快步踏入,雖看不出心情,但緊握的拳頭,卻是暴露他此刻,很憤怒。
只見里頭:一顆古香樟下,鋪滿落葉,像是枯黃的棉被,上面趴著一具光滑的肉體,年輕美貌女人嘴里含著鞋襪,她像一只狗,圍著古樹轉圈,而她背上,坐著一個囂張跋扈的年輕公子哥,那公子哥看著和周王幾分相似,他就是周王唯一的兒子,朱鴻。
朱鴻沒有發現周王到來,一旁穿著極少的幾位侍女,看見周王臉色,便被嚇得一旁縮著腦袋,不敢大聲出氣。
倒是朱鴻,騎在美貌女人背上,很是得意,大笑著,抓著女人頭發,不斷催促快點爬,用力拍打她光滑的屁股,打得女人吟聲連連。
嬌弱的女人可承受不住一個人的重量,這女子看上去就是一個練過功夫的,渾圓矯健的大腿,雙臂撐著地面,肌肉不少。
朱鴻殊不知周王早已來到他的後邊,他還在笑著,十足的敗家子模樣,錦衣都被弄仄皺,嘴里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汙言碎語。
只是為難馱著他的女人,雪白的雙乳一擺一擺,那臀部之間,滴著不明液體,呈現乳白色……
山雨欲來風滿樓,天高壓雲暗沉香。
周王眼里,有滔天的怒意。
“咦?你怎麼不爬了?快爬啊,紫奴。”少年公子不明所以,夾了夾雙腿,示意接著玩。
“鴻兒,這就是你讀的書?”
後頭,是熟悉的聲音,卻是不熟悉的語氣,朱鴻愣住,笑容凝固在臉上,額頭,一滴冷汗,隨著流下。
他轉過腦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爹?爹!你回來了……”
一看到周王的表情,就知道壞事了……
心里暗罵那些下人,怎麼不提前通知自己……
“爹……我……”
話沒說完,周王就狠狠刪了一耳光下去,將朱鴻刪倒在地上,很快,他的臉頰,瞬速紅腫,烏青一大塊,足以見得,周王力氣有多大。
“廢物!我怎麼會生了你這麼個兒子?”
周王巨大的壓力襲來,讓朱鴻一時間,嚇得喘不出氣,把他求饒的話,堵在喉嚨。
“你知道,我為了你,鋪了多長路?許諾出去多少好處?”
周王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而你,但凡爭一口氣,讓太後高看你一眼,虎符就是我們的了。”
“你以為咋們朱家,背靠太後,萬事無憂?”
“她始終是嫁了公仲,她連親哥哥都敢殺!”
周王指著朱鴻,怎麼都消不下來氣,這個逆子,就是計劃當中的一粒老鼠屎。
“爹,我,對不起……”
朱鴻趕緊跪地磕頭。
“你把我的臉都丟干淨,全金霄城都知道,我朱高逸生了個什麼玩意,你要是有林玉堂,王幼麟十分之一,我出去臉上都有光。”
“對不起,爹……我……”
“滾回去,林鹿書院開學之前,敢出房門一步,我打斷你的腿。”周王陰狠的目光,讓最後連滾帶爬的朱鴻,忍不住哆嗦。
“還有……”
周王看著驚詫回頭的朱鴻:“別再去招惹慕容嫣黛,這個時間節點,你要是惹到慕容家族,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哦哦,好的,爹,我一定不去風清水秀閣一步……”
片刻,風吹草動,只剩周王待在原地,他揮揮手,侍女都跑開,而那個裸身的女子,則跪在他的腳邊。
“宸紫,委屈你了。”他緩聲對著單膝跪地的女子說道。
她只是搖搖頭,並未說什麼。
慕宸紫,御天府五大天級捕快之一,劍法邁入宗師,內力棋差一步,但也不弱,江湖人送外號,紫衣殺手,追捕過許多魔頭,名聲也不小。
“日後,保護犬子,還要麻煩你,最近金霄不太平……”
“是,王爺。”
慕宸紫沒說什麼,御天府統歸周王管,他們這些江湖人,都是周王的手下。享受朝廷豐厚的待遇,綿澤家族,同時自身也會付出很多。
朱鴻這個二世祖要玩她,周王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盡管心里厭惡,但她不敢對朱鴻動手,反抗無果,只能屈服,因為,她有孩子,有家……
御天府一直被人罵,朝廷的走狗,而今也是驗證了自己的處境,可不就是一條狗麼……
“一定不要讓他去風清水秀閣,哪怕打斷他的腿。”
領走前,周王再三吩咐。
慕宸紫站起身,較好的身段,一覽無余,未著一縷的她,除了膚色偏暗,沒有一點瑕疵。
她眼光望著朱鴻的房間,異樣神采:“打斷……腿……?”
“呵呵……”我倒是真想動手打斷他第三條腿,話落,人影消失。
……
林鹿書院。
始建於金霄城極西,山野村莊,桃園水榭麥香,小西山腳落皆是背著書箱學子,他們從全國各地而來,求學問經,不為別的,只為一句,百年書院盡出宰輔。
小西山上有西山寺,隱於這座不高的山丘頂,今日是佛祭的日子,寺里熱鬧,有青年公子自里頭而出,他素衣不染點綴,神宇清秀,眉目間詩書氣質頗有幾分韻氣。
公仲蕭玉,當今皇帝的哥哥,先皇庶子,懈親王殿下也是唯一一位沒有出金霄受封的皇子,陛下登基,大封眾親王,只有他什麼都不要,一心潛入書生聖地,潛龍困足已有八年之久。
“殿下,要回書香苑嗎?”他身邊只有一位老管家,一主一仆,尋常朴素,走在林間小道,不惹人眼。
“不……”懈王捏著手里的佛珠,目光看向遠處的繁華,他眼里有皇城。
“聽聞王家出了山?”懈王回首,側顏矚目。老管家彎腰,蒼勁有力,他有一只獨眼,洞察明亮。
“王行玄的兒子,金霄傳開了,去過承鳳殿。”
懈王溫和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輕佻的眉目,倒顯得此時心情不錯。
“王家倒是聰明,離得遠遠的,百年世家……”懈王感慨,饒是他,也要佩服王先祖的決策,不貪戀權勢,人無欲,水更清。
“他叫什麼?”
“王幼麟。”
懈王看著天空,露出笑容:“林玉堂,王幼麟,一文一武,將來會不會是大獻左膀右臂呢?”去過承鳳殿的年輕人只有兩位,便是林和王。
足以見,太後對其的重視。
老管家小聲回答:“太後壓不住了,朝中的聲音太多……”
懈王笑笑:“與我無關,我欲何求?”
“可殿下,您姓公仲。”
“我應該姓葉……”自嘲一番,笑聲逐漸蒼涼。
身後遠遠傳來佛鍾,一片虔誠的低語細聲彌漫,主仆二人慢慢走向山下。
“燭公,幫我去送一封信。”懈王兩人來到太子府,當今太子是坨爛泥,眾所周知,不得太後喜,得寵便只有龍鳴公主一人。
皇帝此前便委托懈王,看管太子,朝中幾個太子少傅,管不住,讓人頭疼,但懈王不同,身為皇室長輩,他有足夠的權利限制太子,一個月來,太子看見公仲蕭玉,心里就發憷,被按在府里死死的,林鹿書院開學在即,得到消息的朝中眾臣,早早讓自家敗家子呆在屋里念書,所以今時,金霄紈絝少上很多。
聖賢教學,足足有三月,太後要親自查收,無人敢怠慢。
“王爺,但請吩咐。”
“送到我那位姊妹的手上。”
燭公一愣,眼露精光,一向不爭搶的懈王殿下,要踏渾水了?
“王爺,您這是……”
懈王無所謂笑笑:“你知道她在哪里,以你的實力,應該不難。”
“是。”燭公沒再多問,公仲蕭玉算是他看著長大,他要做什麼,心里了然,這趟渾水,怎麼都落不下。
“走,去看看我那個無用的侄子。”公仲蕭玉雙手背負身後,衣袂颯然,兩人便一齊進了太子府。
府里倒沒有金玉碧玻,一路上,只有干淨朴素,太子府里,種著最多的植物是蒼松,意欲太子殿下有堅韌不拔的品格。
身為一國太子,生活著實有點拮據,金霄城幾個有名的紈絝子弟中,太子殿下的生活可謂是最慘,經濟來源被控制的死死的,不過這也沒攔住他成為依托答辯……
後花園里,一個圓頭圓腦的胖子,他穿著敞亮,大大咧咧,右手拿著一支筆,在一章大紙上寫寫畫畫,旁邊,有不少廢棄的紙張。
“龍戩,看不出來,你還挺用功。”
公仲龍戩聽見這個聲音,回過頭,便看見懈王笑吟吟望著他,他停下手中的筆,行了個書生禮,動作很笨,憨笑著:“堂伯,您來了,我可是很聽您的話,沒跑出去過。”哈哈笑著,仿佛要掩藏什麼,只不過,脖子上那幾抹胭脂,早就讓公仲蕭玉瞧見了。
沒拆穿他,太子德性,誰人不知?
“堂伯,您看看,我這字,可是下了很多功夫磨煉。”太子一臉興奮,仿佛獻上什麼至寶一般,公仲蕭玉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不錯,有很大長進。”
“嘿嘿……”得到公仲蕭玉的認可,讓這個胖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懈王可是林鹿書院三大太學士之一,肚子里墨水多著,是位大賢士。
“這下慕容小姐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
“慕容……”公仲蕭玉失笑,他現在不知道要不要點醒這個傻侄子,不要自取其辱……
慕容嫣黛何許人也?
遠近聞名的風清水秀閣之主,慕容家大小姐,其金霄第一才女的名號,可不是白白被冠上的,年幼便曾寫過名震大獻的詩瑤,民間廣為流傳,其琴棋書畫更是讓公仲蕭玉都不得不贊嘆,才氣遠超自己。
坊間慕容嫣黛字畫千金難求,只是近些年,她逐漸沒了名聲,大有隱世之意。
“侄子,如此程度,可不會吸引慕容姑娘。”懈王淡淡道。
“啊?可是堂伯,您剛剛不是說我寫得很好嗎?”太子胖胖的臉上,滿是疑惑,似乎,在他眼里,他的字,確實不錯。
懈王也懂,太子殿下對這些文墨一竅不通:“你可想慕容姑娘是何人。”
“呃,金霄第一才女。”
懈王不緊不慢道:“與狀元郎相比如何?”
“那肯定慕容姑娘更優秀!”太子一臉興奮,往些年的狀元郎,治國,慕容嫣黛可能不如人,但單論字畫詩書,風清水秀閣天下第一,無人有意見,就和天下第一鑄劍山莊,天下第一武帝城一樣,讓人一談論,便能想到。
“狀元郎也不過就林鹿書院出身,乃是幾位夫子學徒,你若是在此次書院學習之中,拿下第一名的成績,那慕容姑娘說不定會多看你幾眼。”
懈王呵呵笑著,循循誘導,他若是能安分下來,自己也能清閒。
太子思考一會,頓覺得很有道理:“嗯,那我要更加努力啊!”說罷,拿起筆,沾了沾墨水,接著練起字來。
懈王看著胖胖的太子奮筆疾書,十分滿意,便坐在一旁,獨自飲茶。
每當太子要松懈,放棄的時候,懈王便在耳旁喊一句慕容姑娘,這家伙便像打了雞血,忙活半柱香,然後要走神時,懈王便又喊一句,如此反復,苦了太子殿下,讓懈王樂了半天。
風清水秀閣地位在金霄城很微妙,任何一個權貴都不敢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