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輩封於修，特來討教，今日我們既分高下也決生死。”冷厲而陰鷙的男人，抱拳之後用字正腔圓的國語說道。

　　而查包衣他們三個，站在那里都已經開始打顫，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

　　倪匡和蔡瀾更是往查包衣身後擠，還將他往前面頂，用肢體語言告訴查包衣：快上，人家來找你了！

　　還好，很快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你師父就沒有教過你，什麼叫武德嗎？”

　　查包衣三人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循聲看去，就看到剛才過去的秦正威站在那里，冷冷盯著封於修，不怒自威。

　　“在下並無師承，”抱拳的封於修露出一個狠辣的笑容，“功夫本是殺人技，所謂武德，不過是爾等為自身套上的枷鎖。”

　　說完瞟了眼那邊戰戰兢兢的查包衣：“有人幫忙將太極吹得天花亂墜，在下就特來領教太極正宗！”

　　此言一出，倪匡和蔡瀾都露出古怪的神色，查包衣本身也是目瞪口呆。

　　還好，秦正威已經擺出雲手的架勢，顯是不打算再多說。

　　封於修狠狠一笑，當即連跨三步，越過查包衣他們，一邊變換著架勢一邊直衝秦正威而去，隨著兩人的手架在一起，“噼哩啪啦”的爆響聲就起來了。

　　查包衣等人像抖篩子一樣顫抖著，幾乎要軟在地上了，盡管報紙上對幾場搏殺的描述用盡驚悚詞匯，但再怎麼也不如親眼看到來的衝擊大。

　　面前的兩個人不斷在街道上轉著圈，同時拳來腳往，發出巨大的砰砰聲，地磚更是被連連踩碎，就好像……在畫著太極圖？

　　盡管兩人交手的速度極快，但查包衣等人的視线倒也還能勉強跟上，清楚看到單鞭、攬雀尾、野馬分鬃這些太極拳的招式，被他們一一施展了出來。

　　雖說有些似是而非，但是他們可以腦補啊，更何況這還是太極對決啊！

　　是人都有看熱鬧的心思，查包衣他們也不例外，無非就是程度問題。

　　對於那些街邊耍把式的熱鬧，他們自然是不屑一顧，但對於眼前這種“真正”的功夫對決，那肯定是不能錯過的。

　　反正封於修和秦正威在交手的時候也沒波及到他們，不如就留在原地不要動，如果跑路的時候被誤傷了，那就太慘了。

　　即便如此，他們本來就有些慘白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好看，無他，那位秦宗師眼看著就要不敵封於修。

　　一開始，秦正威是占上風的，憑豐富的經驗，用故意留出的幾個破綻，將封於修打退了好幾次。

　　然而正所謂拳怕少壯，封於修的抗打擊能力要強出不少，又非常善於在搏斗之中學習，很快摸透了秦正威的路數，開始逐漸占據上風。

　　最終，在被連續錘擊和肘擊胸口，秦正威連退幾步，口溢鮮血的倒在地上起不來。

　　“四兩撥千斤，前提是你必須要有四兩，而我只有千斤。”封於修抱拳“承讓”後又這麼說道。

　　然後，他看了一眼查包衣他們三個，又冷笑了聲：“爾等也不過如此。”

　　旋即拉起衛衣的兜帽，雙手插在兜里，從這里離開了。

　　查包衣三人撲通一聲徹底坐在了地上，又過了片刻，看著地上的秦正威徹底沒氣了，才不知道是誰顫抖地說了句：“快……快報警……”

　　……

　　第四場搏殺終於多少讓媒體們收斂了一些，畢竟，之前三個死者，要麼是無事可做的中老年人，要麼是碼頭苦力，要麼是商鋪老板，而秦正威已經可以算上流階層了。

　　能跟查包衣做鄰居，社會地位絕對不會太差，更何況根據媒體找到的資料，秦正威可是個相當正派的人。

　　49年的時候孑然一身來香港，在友人的幫助下，利用手頭的錢做了些投資，深居簡出，沒什麼仇人，社會關系簡單明了，時不時還會給慈善機構捐些錢，可謂一個紳士。

　　至少媒體是這麼說的，尤其是《明報》，查包衣親自撰文悼念這位“老朋友”，同時對武瘋子封於修的行為大加批判，說他沒有武德。

　　“自古以來，德行才是一個人是否會被尊重的標准，即便打遍天下無敵手，可又有誰真的服氣？可惜老友一生與世無爭，卻死於非命，痛哉惜哉。”

　　查包衣寫得極為煽情，讓很多讀者看了之後都忍不住想要嘆息，只是，稍微認真分析的話就會發現，從頭到尾除了武德，他就再沒有說別的，完全就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換成前幾天，記者們絕對不會放過這點，少不得到他家外面進行圍堵，問一些“金大俠是不是害怕了”之類的拱火話，哪怕他是《明報》的社長。

　　但是現在嘛，死了一個高尚人士，兔死狐悲的情況下，除了那些要噱頭不要命的小報，稍微正規一點的報紙，都已經開始將相關報道進行壓制，更何況還有警隊的壓力。

　　“藍小姐，如何？”當藍潔瑛將秦正威的屍體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後，候在旁邊的督察忍不住出聲問道。

　　“再等一下。”藍潔瑛頭也不回地說道，然後又在屍體的凹陷之處捏了幾下，這才直起身體，將手套摘了下來。

　　“差不多了，雖然還不能完全摸清他的手法，但至少也有七成。”她用淡然的語氣說道。

　　“那麼，你能解決他嗎？”督察忙問。

　　“如果他沒有可以拼命的招數，拿下他有五成把握。”藍潔瑛拍著手說道。

　　“只有五成？”督察皺眉。

　　“已經不低了，”藍潔瑛看著他，“這家伙是個高手，而且非常善於學習和隨機應變。”

　　說著指向秦正威身體的一處傷痕：“前三具屍體都沒有出現如此細膩的打擊痕跡，顯然是他在跟這位太極宗師交手時現學的。

　　我雖然從這些屍體上面窺得了一點這家伙的身手，但始終是隔靴搔癢，具體如何只有交手後才知道。”

　　督察的眉頭皺得更深，但又無可奈何，他們目前沒有任何能抓到那個武瘋子的方法，如果不是捧出了個新星，振奮了下士氣，只怕人心早就散了。

　　他看了眼站在旁邊不遠處的高麗虹，站得很挺拔，眼觀鼻鼻觀心，表情非常嚴肅，於是又嘆了口氣。

　　是個好警察苗子，功夫也厲害，幾乎可以一打五，而且對手還是男性，但對絕對目前的困境依然沒有絲毫幫助。

　　她已經夠厲害了，面對那個武瘋子也只能過上幾十招，這換算下來，不出動飛虎隊或者駐軍，就算撞上了武瘋子也拿不下來。

　　這種情況下警隊不得不求到社團頭上去。

　　“對了，這家伙有可能已經來香港不少時間，收集了很多情報，否則不會在這麼大個城市里，精准的找到幾位隱居的高手，而不是一間武館一間武館的挑戰過後。”藍潔瑛這時又道，“雖然那些人有沒有功夫，一眼就看得出來。”

　　“我們會的。”高級督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的助理記下來，然後又問：“那麼，藍小姐，以你的看法，他還會……挑戰多少人？”

　　“應該不會太多，”藍潔瑛想了想，“說實話，這些來香港開武館的，大多都是三腳貓的功夫，真正的高手少之又少，而且還因為各種原因，在社會的發展中不斷遺失傳承，能推陳出新的更是屈指可數。”

　　說完還看了一眼高麗虹，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高麗虹則冷冷地回了一眼。

　　“另外，你們可以發動人手，尋找一下兵器方面的高手。”藍潔瑛繼續說道，“這個封於修的目的性很強，先是腿，接著是爪或者說擒拿，然後是掌跟拳，我要是沒猜錯，他接下來應該挑戰兵器了，就是不知道是具體的刀槍劍，還是兵器這個大類。”

　　“好，我知道了。”高級督察繼續點頭。

　　“你們的人在巡邏的時候，要記得隨時准備好開槍。”藍潔瑛這時又道。

　　“這是為什麼？”高級督察不解。

　　“他沒有對警察下殺手，不是他不能，只是他不想。”藍潔瑛嘆了口氣，“如果鄧督察想看看的話，我可以等會兒演示一下，如何在20米之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槍殺人。

　　所以，一旦普通警察遇到了他，要麼不要做任何具有威脅性的動作，任憑他離開，要麼第一時間將所有子彈打進他的身體。”

　　“我們不會放任那種危險凶徒隨意離開的。”鄧督察繃著臉說道。

　　藍潔瑛沒接腔，而是看向高麗虹：“那個誰，你射擊成績如何？”

　　“第一。”高麗虹簡短回答道。

　　“我建議鄧督察給她配槍，作為練武之人，射擊應該沒有作弊，那麼她如果在場的話，可以更快的擊斃封於修，將事態控制住。”藍潔瑛當即對鄧督察說道。

　　高麗虹一下瞪起了眼睛，但鄧督察搶在她之前開口了：“就這樣吧，我們會酌情考慮你的提議的，藍小姐。”

　　“行，我走了。”藍潔瑛也不拖泥帶水，當即轉身往停屍間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