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僅憑這些還沒法釘死令狐衝,所以接下來的一擊才是最重的。
“以上都是《笑傲江湖》重的原文,一字未改,各位讀者如果覺得不對,歡迎去書店買一本回來,我也算給查先生的銷量做貢獻了。
我們都很清楚,《笑傲江湖》成書至今,不管是讀者還是查先生自己,都承認寧中則女俠是整本書少數剛烈之人,在道德上沒什麼可挑剔的。
而我想要強調的是,寧女俠同時也是令狐衝的養母,書中明確表示,令狐衝是被岳不群夫婦撿到的,帶著身上養大的孤兒。
然後,這個被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在看到她要被壞人玷汙的時候,心里頭想的卻不是如何出其不意的救下她,而是自己現在這麼跳出去,會不會讓自己的女朋友難做?
各位讀者你們自己捫心自問,如果這是你的孩子,你會不會想要打死他?
就憑這些,我在這里說一句,令狐衝天性涼薄、自私自利,有什麼問題?!”
這個黑點來自於《笑傲江湖》的36章《傷逝》,說是寧中則因為尋不見女兒,魂不守舍之下被魔教長老用迷藥迷倒,魔教長老想要用她來算計岳不群,其中一個好色的想要先玩玩寧中則,於是偷看著的令狐衝有了一番心理活動。
應該說,大部分都沒問題,是符合角色的人設的,但在那個好色的,說要玩弄寧中則的葛長老離開後,就不太對了。
“我這麼久沒回,盈盈定然掛念,必會出來尋我。她聽到掘地聲,過來察看,自會救我師娘。這些魔教中的長老,見到任大小姐到來,怎敢違抗?衝著任教主、向大哥和盈盈的面子,我能不與魔教人眾動手,自是再好不過。”
令狐衝是這樣想的,乍看之下似乎沒錯,然而問題在於,這段心理活動並非小說人物的視角,而是讀者的視角。
因為只有擁有上帝視角的讀者,才會知道寧中則一定不會有事,才會開始思考兩全其美的方法。
“如果令狐衝真的關心自己的養母自己的師娘,此刻就不會松一口氣,將希望寄托在自己女朋友身上,而是趁著寧中則還沒有受辱,趕緊想幾個更好更妥當的營救之方法!”
其實,大多數人看到這里的時候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畢竟是上帝視角,而且前面也營造過令狐衝想要拼命的想法。
但是當某人在評論里一指出來,再仔細想想,就的確覺得有些不對,小說里面是已成定局,可換成是現實,你如何確定就沒有第二個葛長老?
你如何確定任大小姐的話就一定有用?
你如何確定不會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說到底還是小資產階級的軟弱性,一旦出事就指望別人,從未想過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事實上,令狐衝說好聽點是隨遇而安,說難聽點就是沒頭蒼蠅。
當然,某人不可能在評論里這樣抨擊,所以就抓住一點:你令狐衝完全沒想過,萬一任盈盈來了不管用,萬一任盈盈被人絆住了來不了,你要怎麼辦?
那可是你師娘啊!
這一下的確是打到了七寸上面,畢竟你可以結交匪類,可以隨遇而安,可以浪蕩天涯不問世事,但你絕對不能不孝。
孝這個東西,已經成為中華文明的政治正確,連滿清匪幫也要高舉孝的旗幟來展示和標榜自己,即便是大陸全面工業化50年後,不孝順依然在社會道德中是重罪。
無論歷史上有多少以“孝”之名的剝削和壓迫,這個東西的確維系了中華文明,是重要的組成部分。
所以當令狐衝被冠上不孝的名頭後,一直裝聾作啞的查包衣也坐不住了,在《明報》開了個臨時的專欄里面表示,自己在寫這一段的時候的確有欠考慮,會再次進行修訂。
畢竟,他這段情節安排的確有漏洞,而山海居士已經通過一系列的文章,已經初步建立起了博學多才的形象。
即便是30年後,胡攪蠻纏式的爭辯也只會發生在網絡里面,更何況是“民風淳朴”的八十年代。
不過查包衣發聲後,很多媒體人就開始冒頭,紛紛稱贊他知錯能改。
畢竟他在香港混了這麼多年,還是積攢了不少人脈,相互抬舉和吹捧,是各個圈子里的常態,香港這麼個小破島,很多人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即便是邵逸夫、鄒文懷那種深仇大恨,也就不相往來罷了。
更何況查包衣手中的《明報》在傳媒行業也是排得上號的,之前被山海居士拿朱玫的事情打臉打得那麼厲害,傳媒圈可有幾個出來為朱玫說公道話?
當然,他們現在也不敢幫查包衣說太多話,只能敲敲邊鼓,畢竟山海居士擺明了身後是有人的。
李旭通過這個馬甲在《天天日報》上將令狐衝批判了一番後,並沒有抓著這不放,而是把話題轉到了黑木崖的地點上面來:“根據《笑傲江湖》的種種描述,可以從地圖的距離進行推算,黑木崖就在西柏坡,至於西柏坡意味著什麼,稍微懂點歷史的人都應該知道。所以,既然都承認寫的是政治諷刺小說,干嘛還遮遮掩掩的呢?青史留名的那些狂生們,哪個不是肆無忌憚……”
可惜查包衣馬上就縮了回去,依然什麼都不回應,開玩笑,現在內地難得的對香港這些右派釋放著善意,要是被這家伙下個套,間接承認四川矮子暗指的誰,那就麻煩大了。
不過李旭依然沒有抓著不放,他弄山海居士這個馬甲出來,並非只是為了收拾查包衣,等山海居士的人設立住了,以後還有很多地方可以用得到,比如——
暫且不提這個,或許小市民吃這些瓜吃得很愉快,可對於新華社香港分社來說,黑木崖暗指西柏坡什麼的,根本無足輕重。
他們或者說新任社長凌雲,現在正在處理一件大事,一件可以驚動中央的頭等大事。
“石慧同志,你能保證你的消息,是准確的嗎?要知道,這可不是一般的情報。”新華社香港分社的密室里,凌雲盯著石慧的臉蛋,神色格外的凝重。
“我……”石慧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咬緊牙根,“我以我的黨性保證!”
凌雲抿著嘴唇,好半晌之後才又再次開口:“好的,我知道了,我相信石慧同志。按規定我是應該把你留在這里的,畢竟……可這里是香港,而你的情報來源……”
他停頓片刻嘆了口氣:“總之,石慧同志現在可以回去,但請記得一定要守口如瓶,我會盡快處理好這件事的。”
“我明白。”石慧點了點頭,她其實還想要說點什麼的,但最終只是大步地走了出去。
而在她走了之後,凌雲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才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合上面前的文件夾後,將秘書叫了進來:“讓情報小組都到3號房等著。”
“石慧同志是什麼時候,重新開始為我們傳遞香港這邊情報的?”等人來齊了之後,凌雲很直接地問道。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舉手發言:“就是從上次傳遞那份絕密情報開始的。”
“也就是說,那前她完全沒有跟我們交換過情報?”凌雲追問。
“自從七四暴動之後,上面就不允許她跟傅先生再進行情報收集工作了。”馬上有人如此回答的。
“事實上,石慧女士從來沒有參與過情報收集。”還有人補充。
“簡直荒謬!”凌雲的臉一下沉了起來,讓在座的幾個人都有些不寒而栗,並且面面相覷,十分的不解。
他們並不知道,凌雲之所以會生氣,並非是因為石慧作為非情報人員,卻做著情報人員的工作,而是因為居然讓石慧來收集這樣的情報。
可能有些拗口,簡單的說就是,凌雲作為長期負責情報部門的人,自然不會不明白石慧在描述情報來源時,所說的偷聽到張皓軒跟小愛德華·李的電話,這意味著什麼。
一個女人要在怎樣的環境下,聽到這種非常私密的對話,還能拿到相應的資料,稍微思考下就知道了。
很早以前,TG的情報部門就在周聖人的領導下,確定了不暗殺、不綁架、不色誘三條規定,凌雲作為情報部門的大佬,自然不會不遵守。
所以,當他明白石慧是如何搞到這條情報時,那種憤怒確實發自內心。
然而他現在卻無暇計較這個,因為對方送來的情報實在是太驚悚了,一旦被證實的話,那絕對是場巨大的風暴。
自家內部不僅有重量級人物正被CIA策反,而且這個重量級人物還知道自家在CIA安置的一枚重要棋子的姓名,只要他順利出境……每每想到這里,凌雲都會頭皮發麻。
但他同時又萬分糾結。
美國那邊,或者說那個小愛德華·李,已經大致猜到了是誰了。石慧的原話是這樣描述的,但是凌雲很難相信真實性。
小愛德華·李的資料,他是看過的,一個資本家的後代,居然能搞到這種情報,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