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湖北畔,短松岡。
潔白的月光下,華映宏、柳雨菲和苗幽蘭在一丈之內的距離,總算看清了“凌波仙子”水心月的臉,亦或是水心月故意未再以玄功掩飾真面目的緣故。
迎著日月湖上送來的夜風,風姿綽約的水心月一襲雪白衫裙隨風拂揚,說不盡的閒適飄逸,從容自若。背上掛著造型典雅的古劍,給那張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玉容平添了三分英氣。
從三人的角度看去,水心月沐浴在溫柔潔白的月色里。她那背後不遠處就是天上明月倒映在湖水中,水心的明月波光粼粼,美不勝收。此情此景,恰如她的名字一般,更顯出她那有若锺天地靈氣而生的秀麗輪廓。
以華映宏見慣柳雨菲之天香國色、苗幽蘭之清麗無雙、雪纖纖之嬌艷絕世、柳蘭之嬌俏可人、柳菊之溫婉柔順,乃至風嫣然的剛健婀娜,心中亦不由狂涌起驚艷的感覺——水心月是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自然之美,天生麗質的玉面上仿佛又有無可名狀、似若得道的仙靈之氣在肌膚下流轉。
水心月的美仿佛融合了世間女人應該具有的一切最美好的特質,卻又分明是獨具個性的存在,若你心中向往的是高貴,有之;若你心中向往的明艷,有之……總之水心月的美,能令看到她的人得到一切想要得到的心理美感!
她雖現身凡間,卻似絕不該置身於這塵俗之世。她那對秀美而深邃不可測度的動人眼睛不僅將華映宏、而且將同為女兒身的柳、苗二女的心神盡皆深深吸引,似永遠保持某種神秘不可測的平靜。
無怪乎大陸群芳譜的畫者和評鑒者——一代畫壇宗師丹青生雖見過水心月,但在將最新的華龍大陸十大美女畫上群芳譜時,其余九女形神俱備,唯獨缺了排名首位的水心月。
據傳聞丹青生曾數度揮筆,無論工筆細描,還是揮毫潑墨,都無法畫成。整整數十次反復之後,擲筆長嘆仍然未能畫成,從此封筆退隱,誓言再不描畫群芳譜!以水心月這種異乎尋常、令人呼吸屏止的美麗,確非塵世凡筆所能捕捉和掌握。
華映宏終究是見慣美女之人,整天與柳、苗、雪等幾大美女耳纏廝磨,僅以容貌論,柳雨菲等諸女未必輸於水心月,只是水心月那渾身縈繞的仙靈之氣,不知不覺間令人心神動蕩而已。兼且華映宏心胸坦然,無欲則清,水心月既代表問劍閣約他前來,自然有重要之事。是以這樣絕色的美女當前,華映宏仍能運轉混元真氣和凝心訣,只略略一失神就迅速恢復常態,拱手說道:“水仙子見召,未知有何賜教?”
凌波仙子水心月那雙美目中的驚異之色一閃而過。她此時所占方位、所處環境、所顯姿態,看似隨意自然,實則暗合問劍閣“如意心劍”那隨心所欲、借勢而為的劍意,以“神劍公子”西門傑作為武林青年第一高手的高深修為,在初見水心月時亦被她以相似的暗招誘得三息失神!這華映宏的功力雖不弱,卻與西門傑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未料一息失神便能自控,其表現竟強於“神劍公子”甚多,能夠在一月間白手創業,異軍突起,令自由軍之名傳揚天下之人,果然有不凡之處。
“華公子言重了。心月約柳盟主與公子一晤,不過因師命在身,一年來踏遍華龍,只為尋天下太平之途。珍寶島之行即為最後一站,料柳盟主和公子定有教於我。”水心月人美、音美,話亦說得美,沒有無半分問劍傳人凌駕於華龍大陸武林甚至各國官方之上超然身份的傲氣。
柳雨菲回過神來道:“雨菲不過亡國孤女,自由盟有今日局面,全仗華大哥神算妙策和盟中諸人齊心協力而已。水仙子面前,哪敢有何見教。”她自知見識辨才均不如華映宏,便輕描淡寫推過。
這些場面,也只有華映宏才能應付得下來。
“百聞何如一見。水仙子不妨到西港、聚寶、靈寶四處走走,事實勝於雄辯,仙子眼見耳聞,遠遠強勝在下作滔滔萬言。”華映宏淡淡答道。
水心月又是大出意外——面前這位以“自由之子”聲名傳遍華龍大陸的相貌普遍青年,並不似許多世家大族之主一般,在自己面前高談闊論治國平天下之術。要知道,在許多人眼中,問劍傳人代表的問劍閣,或許掌握著華龍大陸的命運,只要能得到問劍閣的認可和支持,一統華龍大陸絕非妄言!沒想到自己最後一站一時興起,倒遇到華映宏這樣的一個異數,對問劍傳人如此輕描淡寫,渾似不在意,或是根本不知道問劍傳人所代表的影響力一般。
如此人物,如此境界,已超過了他表現出的功力。一年多來所見無數人物中,只有半年前在華龍大陸洞庭湖畔遇到的劍神浪青雲九分神似。那是一種天下英雄、舍我其誰的超凡氣質。不過眼前這青年人比劍神浪青雲少了一分飄逸,多了一分霸氣,或是王者之氣。
“心月卻是三日前抵達西港,一路東來。”水心月動聽的聲音說道,卻不談及自己的觀感好惡,續道:“自由軍起事以來,珍寶風雲四起,以一隅而牽動天下,華龍大陸戰亂四起,百姓流離失所,不知華公子作何感想?”水心月的話語就似“如意心劍”的劍意般,隨意而至,實已出招,就看華映宏如何應對。
這一問,已隱隱將華龍戰亂紛起的罪責套到自由軍頭上,卻又半點不露痕跡,問劍傳人自有不凡之處。
“水仙子可曾見過火山噴發?”華映宏不答反問,卻不等水心月回答便自問自答,道:“地火於地下運行奔突,或因重壓而不得渲泄,其熱其能積蓄暗藏,終有一日會尋地薄地裂之處衝出。華龍大陸戰火四起,自有其內在根由。自由軍不過適逢其會,作了引火者而已。”以火山為喻,恰如其分,華映宏還招毫無破綻。
戰爭要爆發,有自己的內在原因。沒有自由軍,同樣會有魔教或是其他有心人發動,不同的只是導火索由誰點燃而已!
水心月略作沉呤,再問道:“心月得聞華公子以刀神、劍神之破虛、天地二訣廣傳軍中,二神絕學若天下流傳,人人恃以勇力,豈不為禍亂之源?”以水心月之超凡脫俗,仍會對華映宏將二神絕學廣為流傳提出置疑,可見此舉是何等驚世駭俗之極!
華映宏不假思索道:“佛曰:眾生平等。仙子且看當今之華龍,武林強者因何能恃勇凌弱?官府豪門因何能草菅人命?皆因武學為各家各派各大勢力珍若拱壁,為一家一派之私利私欲所用。在下廣傳絕學,不過欲令弱者不再無自保之力,強者不敢有凌弱之心,且民力愈強,國家越富,國富民強,天下自安。至於是否禍亂之源,不敢妄斷。在下以為若束之以律令刑法,輔之以德育教化,當可將禍亂降至最低限度。”
水心月仍然不置可否,不用評論,再度發問道:“自由之名,真義為何?”
“老有所養,幼有所靠,飢有所食,寒有所衣,無尊無卑,富貴由我,威武不屈,自在逍遙,略可解自由真義。”華映宏仍是毫不考慮便脫口應道:“自由盟以自由為宗旨,欲行天下為公之道,令天下之人皆得真正自由——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不經意間,華映宏又剽竊了他人的名詩名句。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凌波仙子水心月波瀾不驚的劍心不禁為這直白易懂卻意味深長的詩句打動,低聲重復一遍,咀嚼再三方抬頭道:“問劍傳人,例出三問。今夜三問之事,柳盟主、華公子想來不致外泄。心月此次出閣之行已畢,當立返師門如實以報。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月光下,華、柳、苗三人只覺人影一閃,眼前水心月芳蹤已逝,只見日月湖面上,一道如煙白影踏波遠去,眨眼不見。輕功之佳,無愧“凌波仙子”之名。
伊人已去,暗香猶存,華映宏恍如置身夢中,如虛如幻。
“華兄,西門傑以三招為限,請賜一戰。”人影一花,方才水心月站立處,“神劍公子”西門傑迎風佇立,偉岸如山,逼人的氣勢自他從容不迫的站姿向華映宏涌來,沒有殺氣,只有戰意!
秋夜此時,原本是極為炎熱的時候。西門傑在那里一站,華映宏、柳雨菲和苗幽蘭立即感到一股剌骨的寒氣籠罩了方圓十丈的范圍,若是功力稍差者,只怕會被這股寒氣凍成冰塊!
“西門兄,這一戰能否免了?”華映宏心中苦笑——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嗜武如狂,動不動就找人挑戰。單聽“神劍公子”西門傑那嚇死人的“武林青年第一高手”,什麼“武林四公子”之首,自己就打了退堂鼓——能動腦子解決的事,就最好不要用武力。
“莫非華兄認為西門傑不堪一戰?”西門傑臉上玄功仍未撤去,面容不可辨別,口中冷聲道。
“給個理由,為何要戰?”華映宏確實不想打這糊塗架,刀劍無眼,就看西門傑那架勢,就知道自己還差一大截,真不知道為何這武痴會找上自己——華龍大陸的高手海了去,怎也論不到自己!飛速從腦中搜尋了有關西門傑的資料,這家伙不是只找那些絕頂高手挑戰的麼?
“華兄身為二神傳人,怎地如此畏首畏尾?”西門傑有些不悅——若非衝著“二神傳人”這塊牌子,他怎會貿然找上華映宏?
敢情是關山月和浪青雲的招牌惹的禍!華映宏這才明白過來,可是他這二神傳人除了兩篇功訣之外,沒有得到半點指點——不過誰會相信他從頭至尾只練了剛好一個月呢?
郁悶——西門傑散發的寒氣越來越冷,華映宏不得不得起混元真氣相抗。“戰就戰吧,誰怕誰?”嗡地一聲,龍呤刀彈落手中,華映宏招演“破天三氏”之“力劈華山”,毫無花巧地飛身向西門傑一刀劈下!
西門傑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