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就在不久以後他就明顯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有多天真。
但黑暗的未來絲毫困擾不了此刻的許仙同學,這就是無知者的幸福吧!
而相應的,那些能夠看到更加深遠未來的人,不由自主的,要為那看似變幻莫測,實則篤定不移的未來負上一份責任。
許仙痛快的伸了個懶腰。
“怎麼突然間這麼高興?同那和尚和好就讓你這麼開心?”胡心月疑惑的道。
“不用和那樣的人做對手,難道還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許仙笑笑道,他此刻的心情想必沒有人能夠理解。
胡心月想了想道:“剛才樣子還不錯!”
“啊?”許仙不解。
“能擋在女人面前的男人,至少還沒糟糕透頂。”胡心月聲音漸低,忽然一挑眉,“你這麼賣力,難道是對我有什麼不軌的想法?”
許仙連忙擺手,“絕對沒有!”雖然是姐妹,但和白素貞的賢惠不同,這位是他絕對應付不來的。
胡心月幽幽怨怨的道:“奴家就這麼不討你喜歡嗎?”
“是啊,是啊!”許仙當然不會將那毫無誠意的幽怨放在心上,在這種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好的時刻,敷衍就好了。
於是對話再一次回到了正常的軌跡。
又是數日過去,梁王爺在府中徘徊,整日心神不寧,只等著梁連的消息。
然後等到的只有梁連派回來的密探,其他人都音訊杳然,如同人間蒸發。
任憑他派出多少人手,又怎麼可能找到被鬼怪清除的人呢?
而梁連一行人本就欲行不軌,一路上都是悄悄潛去到杭州,便是想要派官府搜查都不容易,更別說找到借口搜查許府了。
梁王心中漸漸絕望,情緒卻越發的暴躁。“乒”的一聲,將手邊的青瓷花瓶摔個粉碎。
這時候,管家進來,低下頭俯下腰,小心翼翼的道:“王爺,您要找的異人,如今又找到了一位,一共四位,都正在花廳中等候。”
梁王不悅,“怎麼才四個?”
其實即使是憑梁家的人力物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四個懂得術法的人,也已經是頗為難得了。
但管家知梁王心情極差,哪敢爭辯,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花廳中,一僧一道,一俗一俠,正好四人。
僧道都顯老邁。而另兩個人卻都是年輕人,那少年身著勁裝,正認真擦拭手中寶劍,而那青年則背著手打量牆上的古畫。
一聲傳報,梁王走進廳中,四人紛紛見禮,而後自報家門。
那一僧一道皆出自名不見經傳的小山小廟,梁王只是微微頷首。
直到那方才打量古畫的年輕人道:“在下茅山陸靜修!”
梁王才開口道:“哦,原來是茅山派!”就算非此道中人,對於茅山術法也多有聽聞。
陸靜修謙遜一笑,頗顯大家風范。
輪到最後一名青年,此刻卻還在拭劍。
兩旁護衛不滿,便要上前。
梁王揮手阻止,反而很是和藹的道:“這位小兄弟,你從哪里來?”他城府深沉,只想這越是有傲氣,越有真才實學。
他如今為報殺子大仇,還有什麼不能容的。
當然,若是個自命不凡的草包,他也不介意開殺戒。
少年忽然抬頭,“我聽人說你是奸臣?”
此言一出,廳中之人都是一驚,梁王更是心中大怒,臉上卻絲毫不顯,“你看老夫像嗎?”
少年熟視梁王面目,旋兒回劍入鞘,“不太像!”
有道是大奸似忠,梁王雖然奸佞,但卻絲毫不顯得奸詐猥瑣,反而頗為有幾分威嚴。
再加上方才那番舉動頗顯大度,莫說是這樣的少年郎,就是精於世故之人也未必能看得出他真正的心思。
“那便說說你的姓名來歷吧!”
少年抱拳道:“蜀山派塗之安!”
梁王道:“蜀中山脈眾多,不知是哪座名山?”
少年不耐煩的道:“蜀山派就是蜀山派!”
陸靜修道:“我修道多年,從未聽說過什麼蜀山派。”
那僧人和道士也附和道:“我們也是。”
“哼,那是你們孤陋寡聞!”
三人都是著惱,陸靜修年輕氣盛,“我看你才是濫竽充數!”
塗之安大怒,就要拔劍。陸靜修亦握了一張紙人在手中。
梁王道:“幾位不妨都顯示一下看家本領,也讓本王見識一下,開開眼界!”
陸靜修隨手拋出手中的紙人,飄到半空化為刀客,將一把镔鐵刀舞的虎虎生風,直向塗之安逼去。
塗之安輕蔑的道:“雕蟲小技,去!”便見他背上寶劍化為一道白光,在諸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刀客周身舞動數匝,頃刻間將之撕成碎紙。
陸靜修臉色大變,這劍光迅疾如電,若是衝他而來,如何躲得過去。那僧人和道士的面色也不好看,為這一劍之威所驚。
“果然是奇士,快請上座。”唯有梁王大喜,這般奇技,取人性命不過在反掌之間,任憑再高武功也躲避不得,恐怕比那只會講經說道的法海還要凌厲的多。
之所以有這樣的認識,還是法海極少在他面前顯露法術的緣故,而多以平常人的身份處之。
而後梁王府中大擺筵席,梁王有意對這塗之安折節下交,為了投其口味,越發顯出慷慨正直的樣子。
言起外間對他的種種評價,仿佛受了千般委屈,大俗苦水。
塗之安一邊大吃大喝,一邊道:“我本聽說你是個奸臣,是來殺你的,但今日一見,才知市井之言,也不能盡信。”
眼看時機差不多,梁王圖窮匕見,“今日我請諸位來,實是又一樁心事!”
“不知是什麼心事?”
“諸位來京城或許聽說過前些日子京城中的異象!”
“可是那狼煙?”
“正是,這是狼煙的來由便是妖蠱惑陛下煉丹,想要禍亂天下。我為一國之相,焉能坐視不理,唯有苦勸陛下。陛下受那妖道蠱惑太深,絲毫聽不進忠言,反而差點革去老夫的官職。”本來梁王絕不敢如此說話,但自打知道獨子身死,便什麼也顧不得,一心只想報仇雪恨。
“啪!”塗之安猛地一拍桌子,“真是個昏君!”
這話將梁王也嚇了一跳,勉強鎮定心神道:“老夫無奈,唯有出此下策,請諸位助老夫一臂之力。”
“我這就去皇宮殺了那妖道!”塗之安仗劍而起。
梁王連忙阻住,“少俠莫急,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先毀了那些丹藥,免得妖道繼續蠱惑聖心。”
“言之有理,那丹藥現在在何處?”
“正在西山白雲觀中,不過,妖道派了他的弟子在其中看守,很是有些門道!”
陸靜修氣勢被塗之安震住,一直插言不得,此時連忙道:“有我們出手,定能將之擒下。”
梁王臉色一陰,“妖道那弟子作惡多端,還請幾位除惡務盡,千萬不要姑息養奸。”
陸靜修不禁為難道:“我們修道之人不宜用妄開殺戒!”不然的話就算能得意一時,也必受天譴。
塗之安卻道:“王爺放心,我定用此劍,取下他的人頭來!”
梁王一個臉色,下人將三個寶箱抬進來,打開一看,全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銀錠,銀光閃閃!
幾個人的眼光,俱都被吸引了過去。他們修的雖都是仙佛之道,但只要沒有破劫成仙,那還都只是凡人。
人行世上,誰不要花銷用度,衣食住行就算不求奢華,但也沒幾個人願意風餐露宿。
不然蛤蟆精王道靈也不必干在街上干那賣假藥的勾當。
妖怪可以不計較功德,他們卻不能如此行事,平日里只能干干捉鬼驅邪的行當,全然沒有魚玄機擺攤算卦的輕松。
這時候見了這許多銀錢,當然沒有不心動的道理。
梁王道:“這些銀兩都送給幾位做行事之便,若能辦成此事,除去賊人,老夫願以千金相謝!”
這下子,其他三人也說不出其他話來,紛紛應是。
大宴過後,天色已暗。
梁王派管家送四人到西廂入住,兀自沉吟道:“連兒,父王這就為你報仇,送那許仙到地下去陪你!”只是想到在法海的紫金缽中看到的地府的情狀,他也不禁心中一寒,轉又將這股寒意壓了下去。
次日清晨,剛剛散罷早朝。
梁王自乘轎折向芙蓉園,停轎走上高柳掩映的畫樓,經門外侍衛應允,放得走入房中,神色已是變得恭恭敬敬,一頭拜倒在地,“娘娘千歲千千歲!”
珠簾後果然傳來皇後娘娘的聲音,“相國,本宮本來不便見外臣,但你既說有要事稟報,那就說吧!”這芙蓉園本就是尹家的產業,如今主持這里的正是皇後娘娘的弟弟,當朝國舅,要尋一個密探之處,倒也不是難事。
“皇後娘娘,老臣確實是有要事稟報,不然絕不敢驚擾娘娘,這件事是老臣偶然得知,卻是事關天下的安危!”
“哦,什麼事?”
梁王道:“當朝翰林許仙和那妖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