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復下棋,以‘將軍’為目的,盡可能計算出未來的所有可能性,然後找出最大的一些可能性,再進行推演,每一天,我都會根據自己掌握到的信息,更新和調整棋局,重新推演,也就是悔棋。”
“所以,這些年……”朱雀不可思議:“你一直躲在日記本里下棋?”
百里弋點點頭:“我每天都在下棋,也在悔棋,有時候一天要下幾千場。”
“倏——”
忽然,百里弋手中的魔法粉筆碎成了粉末,接著化為一道白色能量騰空而起,就像是煙花彈。
“讓你們看一眼視覺化的真正棋盤吧。”
百里弋話音剛落,那枚煙花彈“嘩”的一聲炸開,化為無數的光脈朝著四面八方鋪開,它們密密麻麻,交錯縱橫,一望無際,像一張立體的天網,遮蓋住夜空和沙漠。
在這張網狀的交叉點上,遍布著數不清的光點,這些光點顏色、大小、強弱都不同。
有些光點已經暗淡、靜止,有些光點仍在閃爍,並緩緩挪動著位置,同時朝四周震蕩出一圈圈的能量脈衝,就像立體的漣漪。
這畫面,讓很多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東西——人類大腦的神經元系統。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震撼到了。
很難想象,百里弋每天竟要對著這麼壯麗浩瀚的棋盤,一遍遍地推演,猶如玄幻小說中那些夜觀天象的高人。
“那顆黑色的,是不是陽哥?”張偉指著頭頂棋盤中一顆最亮眼的黑色光源說道,它不斷蕩漾出來的黑色漣漪,不斷傳遍整個棋盤。
“是。”百里弋說。
“藍色那顆,是龍?”斗虎問。
黑色附近的一顆藍色光源,也很亮,它蕩漾出來的藍色漣漪也幾乎遍布整個棋盤,不過相比黑色光源的漣漪,余韻感稍弱一點。
由於無數的光源都在不斷朝四周蕩出或大或小的因果漣漪,這些漣漪在彼此交融中變化著顏色,並緩慢消融,余韻感這東西,只可意會。
“那顆綠色的,是麒麟嗎?”朱雀聲音透著一絲感傷。
百里弋點點頭:“是。”
黑色和藍色旁邊還有一顆綠色的光源,正好形成一個三角形。
這個光源已經暗淡下來,但仍然還殘留著一些“余韻狀態”的漣漪,因此還是很容易被發現。
如果非要把三個光源和它擴散的因果漣漪看做一個三角體,那麼,麒麟所在的部分,就像是素描畫中的陰影部分。
“哼!那顆金色的。”奈奈指向三角形不遠處的一顆非常耀眼的金色光源:“想必就是吾王了!”
“那是死獸傲慢。”百里弋說。
“哈哈哈哈!”張偉捧腹大笑:“奈女王,你的排面不行啊。”
“你,你你你閉嘴!你不要跟我講話!”奈奈又羞又惱火,氣衝衝地跑向了青靈:這個張偉,討厭死了!
“我的呢!”斗虎指著自己的鼻子。
百里弋抬頭,指著一顆還算明亮的灰色光源,它旁邊還有一顆褐色光源,彼此糾纏,像一對雙子星:“灰色那一顆就是你的。”
“感覺還行嘛。”斗虎捏了捏下巴,總算接回之前的話題:“我在你的因果棋盤中,也是重點目標吧?”
百里弋笑笑:“這要看跟誰比了。”
“哈哈。”朱雀在一旁幸災樂禍,“瞧瞧,這是說話的藝術。”
“你笑屁!”斗虎不服氣,智商切換到了三歲:“反正我肯定比你重要,略略略~”
“無所謂。”朱雀一臉不屑:“你以為誰都像你,自我意識嚴重過剩。”
百里弋笑而不語,還是決定不多嘴了。
“抱歉,不能具象化太久。”
見差不多了,百里弋一揮手,頭頂的浩瀚棋盤開始“坍縮”,幾秒之內變回一根“魔法粉筆”,重新飛回他手中。
大家重新在篝火堆前坐好。
“百里,你做的事,不僅僅是下棋吧?”高陽冷靜地開口了。
百里弋笑了:“當然,有時候我也會下場,在一些節點做適當引導,比如加快你們了解迷霧世界的進度,讓你們朝著本就存在的一種未來前行,但我不會主導你們做任何事,也不會幫你們開辟一條新道路,哪怕從推演結果看,這條路最有破局的希望。命運只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們這一屆的局,只能由你們自己來破。”
“只引導,不主導。”九寒說。
百里弋點頭:“這是老師的遺言,也是血的教訓,我恪守不渝。”
“啊!”張偉總算回過神來了:“所以,什麼貪嗔痴妄生死大夢一場,什麼天賦序列表,都是你放出來的。”
百里弋笑了笑。
“怪不得,哪都有你的影子,但哪都沒有你。”斗虎說。
朱雀問:“那你平日都藏在日記本里?”
“是。”百里弋解釋道:“一方面是避免過多干涉這屆的因果,二也是為了安全起見,我是時間偷渡者,頻繁現身,一定會被貪吃蛇發現,步我老師的後塵。”
“那你怎麼收集信息?”朱雀繼續問:“我感覺,你對我們的情報非常了解。”
高陽已經猜到了:“巴秋池和柳輕盈背後的組織,是你啊。”
百里弋看向高陽:“沒錯,她們為我收集各種情報。”
“你這樣不算主導他人的因果麼?”九寒問。
百里弋搖頭:“不算,這是她們自己的選擇,而且,她們一直以為我所謂的‘將軍’是打開終焉之門,門這個謊言是麒麟撒下的,所以你們可以簡單理解:這是她們跟麒麟之間的因果,我只是順勢而為。”
“另外,我從不給她們任何答謝,從不為她們提供任何保護,甚至很少做回應,即便我推演出她們即將殞命的可能性,我也袖手旁觀。”
百里弋感受到死豬鋒利的目光,他緩緩轉身:“巴秋池一事,有機會我單獨跟你聊,有一點我向你保證,我從沒利用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死豬一手摟著已經熟睡的萌羊,一手握緊了拳頭。
短暫的沉默後,他松開拳頭,重新坐下,什麼話都沒說。
百里弋轉身看向高陽:“巴秋池死前,主動找柳輕盈作接班人,後者自願為我收集大量情報,我則不斷調整和完善因果棋盤。”
“雖然我每天都在進行海量的推演,但由於時間太長,因素太多,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只能隱約把到命運的脈搏,根本看不見破局的希望。”
“在我推算出的可能性中,你們要付出很大代價才能度過猩紅潮汐這一關,即便如此,你們也過不了咒淵這一關。總之,這一屆的情況,遠比我那一屆要險惡。”
“有段時間,我非常悲觀,一度懷疑老師錯了。”
“我想,是不是我從一開始就應該介入,團結你們,避免內戰,一致對抗高級獸,尋找破局之道?或許當初老師會失敗,不是因為他走錯了方向,只是他做得還不夠完美。”
“但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只能貫徹到底。就這樣,直到一年前……”
百里弋轉身看向高陽,高陽也迎上百里弋的視线。
夜風吹亂兩人的頭發,火光跳躍在彼此的臉上。
“你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