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下水道某密室,十二生肖原秘密基地。
沒開燈的書房異常昏暗,格里高坐在電腦桌前,瘋狂敲打著筆記本的鍵盤,淡藍色的熒光照亮了他的油臉。
他眼球凸出、布滿血絲、鼻翼和嘴角不時因為激動而抽搐一下,像是魔怔了。
三小時前,格里高正在坐馬桶,靈感之神毫無征兆地降臨,瞬間打通他的任督二脈,一周的老便秘一瀉千里。
與此同時,一個完美的小說開頭出現在腦海中。
是它,就是它了!
格里高急忙擦了屁股,衝回書房,點上一根煙,開始寫作。
他文思泉涌、妙筆生花、下筆有如神助,直接碼到一萬字一口氣都沒歇,而且,他覺得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越看越順眼,比宇宙法則還要精密,比世界的命運還要完美。
“我【消音】你【消音】【消音】……”
白兔開始口吐芬芳。
格里高愣了幾秒才回過神,這是門鈴聲。
十二生肖的這個早期秘密基地,警報和門鈴聲都錄用了白兔的髒話,這是斗虎的主意,他認為這很提神醒腦,讓大家無論在做什麼,都能迅速警覺。
格里高完全不想起身,他覺得自己至少還能再寫五千字。
“【消音】給我【消音】【消音】開門……”
門鈴仍再響。
“煩死了!”格里高靈感全無,他氣衝衝地走出書房,來到一面牆上,拉了一下門閘。
厚重的鐵門上升,外面的石牆也朝兩邊緩緩挪開。
“你們不是有鑰匙……”格里高剛要罵人,發現來人不是曼蛇和紅曉曉,而是兩個陌生人。
九寒和罐頭站在門外。
“格老師,你好。”九寒知道格里高喜歡被人捧,他也不想惹怒【瘟疫騎士】的天賦者,故作禮貌道:“我是九嗣的九寒。”
格里高完全不在乎,他看一眼九寒,又看一眼旁邊的罐頭,只見她滿身灰塵和髒汙,身上多處受傷,雙眼通紅,泫然欲泣,一看就是剛被人欺負過。
格里高愣了一秒,難以置信地看向九寒:“不是,我要的是性感熟女,你怎麼帶個高中生來了啊?你可真刑啊!誒等等,你該不會是在路邊隨便擄了一個吧,簡直喪盡天良啊!我又不是付不起錢,就不能去按摩店找個正經……”
“她也是九嗣成員,罐頭。”九寒打斷。
“哦,哦哦……”格里高頓時松了口氣,一時有點尷尬,“不早說,進來吧。”
兩人進屋,密室門重新合上。
“這次怎麼換人了?”格里高一邊說著,一邊去冰箱拿飲料。
“曼蛇和紅曉曉外出執行任務。”九寒撒謊,他不能讓格里高知道九嗣被重創,怕格里會輕視九嗣,生出歹心。
“我要的東西呢?”格里高說,“你們怎麼兩手空空啊。”
“在准備,過幾天就到,我們只是過來看看你。”九寒說。
“幾包煙幾本書也要准備?”格里高嫌棄地笑了笑,“你倆辦事效率不行啊,還是曼蛇靠譜。”
格里高癱坐在沙發上,打開冰可樂喝下一大口,摸了摸隆起的肚皮,發現九寒和罐頭還站著。
“不是來看我麼?我挺好的,這都看完了,趕緊走啊。”格里高催促道:“難道要留下來過夜。”
“是的。”九寒說,“我跟罐頭今晚留下。”
“啊?!”格里高很吃驚,“你們在這我沒法寫小說啊,我不習慣身邊有人。”
“那是你的問題。”九寒說。
“搞什麼飛機啊!”格里高嚷嚷著:“叫曼蛇過來,我要跟他談談,他從不打擾我,都是給完東西就走人……”
“哇……”罐頭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誒?”格里高蒙了,“這姑娘怎麼回事啊,怎麼好好的就哭了,你,你別哭啊……”
格里高最怕女人哭。
他一秒投降:“行行行,你們住下,但是我寫稿時必須絕對安靜聽到沒?想打屁都得給我憋著!這一點,你們必須跟曼蛇學習,悄無聲息的……”
“哇啊……”
罐頭再也收不住聲,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
凌晨四點。
西荊區,偏遠山林,隱秘別墅。
高陽、奈奈、張偉、陳螢四人來到別墅門外。這之前,他們偷偷去了一趟關門的商城服裝店,換上幾套新衣服,喬裝打扮了一下。
張偉背著還在昏睡的王蔚洇。
高陽恢復了兩三成的狀態,提著兩個沉甸甸的裹屍袋,分別是蔻蝸和沙葉的屍體——兩人無法復活,必須找個地方安葬。
“這是哪?”張偉的嗓子因為痛哭和嘶吼變啞了。
“鬼團的住處。”高陽回答。
他一時半會想不到能去哪,只好腆著臉來這躲兩天,恢復一下傷勢再從長計議。
“刷——”
一陣風吹過,穿燕尾服,銀發紅瞳、有著美人溝下巴的高瘦男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一手別在背後,一手放在胸前,微微欠身行禮,禮貌而生疏:“幾位深夜拜訪鬼宅,有何貴干?”
“驚蟄,我們出了一點事,沒地方去了,想在你這躲兩天。”高陽說。
驚蟄看一眼高陽,目光下移到他手里的兩個裹屍袋。
“我會安葬好他們,不會麻煩你們。”高陽語氣中帶著一絲低微的懇求:“我會葬遠一點,不會埋在附近……”
“高陽。”
頭頂傳來春的聲音,他站在別墅的樓頂天台,慢慢懸浮著朝著眾人落下,很快站在了驚蟄身旁。
“幾天不見,混得這麼拉了?”
春大人明明在開玩笑,但聲音聽不出諷刺,只有苦澀。
他很清楚,不到萬不得已,高陽不可能過來找他,看來九嗣組織這次,死了不少人。
春盯著高陽,發現他的狀態虛弱且殘破。
“你傷得很重。”
高陽不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麼。
“誒。”春嘆口氣:“其實,我跟驚蟄明天就走了,我們打算繼續環游世界,白露初雪先出發了。”
春看一眼高陽身邊的人:“這屋就送給你們吧,反正我們也用不著了。以後,就相忘於江湖吧。”
“謝謝……”高陽的心仿佛被什麼扎了一下,但他不敢再奢求什麼,甚至不敢提那個美好的名字。
“我不明白!”
張偉好不容易平復地悲憤又涌上心頭,他朝春大喊道:“你們鬼團跟高陽不是朋友麼?唇亡齒寒,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並肩作戰,我們不團結,只會被麒麟逐個擊破……”
“鬼跟人類,真的是朋友麼?”春冷幽幽打斷道。
張偉愣住。
“小子,打開終焉之門,我們鬼還能活下去麼?”
“我再問你,哪天我們被飢餓折磨得痛不欲生時,你願意犧牲自己讓我們吃掉麼?”
這直擊靈魂的三問,把張偉問傻了。
“大家都有各自的路,也都有各自要追尋的答案。”春輕聲嘆息,“各位,保重。”
“倏——”
一陣風吹過,驚蟄和春同時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