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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05章 哈特曼一家

超越游戲 someguy1 8543 2024-03-05 23:01

  懷特塞德(Whiteside)是康寧頓兩個有名的富人區里,歷史更為悠久的那一個。

  相比於在過去三十年才被發展起來,新興時髦的肯辛頓(Kensington),早在兩百多年前最初的拓荒者們在勞倫斯河畔建立了這座小鎮的時候,那些親身來到這片荒蕪但潛力十足的土地上的貴族家庭和富商們便在如今的懷特塞德圈起了大片大片的地,建起了豪華的莊園。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那些貴族和富商大部分都在兩個世紀後匿跡銷聲。

  懷特塞德經過了數輪拆遷和土地開發,也不再是當初那富饒廣袤的莊園式面目,除了少數幾家維持得較為完整的莊園留了下來,剩余的全都被開發成更接近於如今城郊的樣式。

  提起西聯,想起大house,大草坪,和游泳池,那些形象反映到現實,說的便是懷特塞德這樣的小區。

  當然,因為社區管委會這種東西的存在,想要在懷特塞德買房可不是易事。

  Homeowner Association,簡稱HOA,是一種頗有意思的組織。

  開發地皮時,一大塊地會被分成很多小塊來賣,這些小塊的地上根據市政府的分區,能建不同的建築,但是最常見的是獨戶住宅,也就是適合單獨一個家庭居住的屋子。

  假設一塊地分成了50塊,賣給了五十個地主,這些人可以形成法律上受到認可的組織,也就是社區管委會,擁有諸多對於這塊被開發成小區的土地的管理權,而這五十個買家則類似於股東。

  可不能小看HOA的影響力,他們能管的東西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在數十年前,房主們甚至能讓他們不喜歡的族群進不了這個小區,買不了房。

  這些不受歡迎的人嘛,首當其衝的便是黑人、猶太人、中東人等少數族裔。

  當然,也少不了華人和其他的亞裔人。

  也就是說,六十年前的楊凌雲哪怕兜里揣著一百萬現金的西幣想要買房,懷特塞德的白人們也能鼻孔朝天地指著HOA自己制定的規則讓他滾蛋。

  隨著時代的進步,這些歧視性的規則當然都已經被法律明文禁止了,但是富人區嘛,針對不了你的膚色,那針對你的社會地位和家產還是可以的。

  這是一道門檻。

  還有一道門檻是可以要求房子的買賣要受到HOA的批准,才能進行。

  比如十個潛在買家里,可能有五個白人,兩個亞裔人,兩個黑人,一個中東人。

  HOA可以要求潛在買家與一個HOA代表人面試,然後根據這玄而又玄的主觀挑選,把那些家產夠了,但是膚色不夠淺的家伙都給斃了。

  當然,這種情況已經越來越少了,但偶爾還是能在新聞里看見。

  而也肯定會有不忿的買家們想起訴這種隱形歧視的。

  不過曾經很多HOA的態度是:想打你就打唄。

  HOA的房主們,尤其是懷特塞德這種源遠流長的富人區,有的是錢。

  再說了,“歧視”這種起訴原因,脫離了法律條文注重保護的那幾個范圍,比如說刑法和勞動法,進入私人糾紛的領域,尤其是與私人財產的管理方式相關的場合時,這種案子可不容易打贏。

  所以說,能在懷特塞德這片地兒上擁有一套房子的人,非富即貴,除此之外就是姓氏屬於康城最“old money”的那批,還能撐到現在沒把祖宅給賣了的破落 “貴族”。

  至於肯辛頓嘛……

  所謂文人相輕,富人相輕也不呈多讓,那都是年輕無知的“new money”才會住的地段。

  而哈特曼這個姓氏,是懷特塞德里極為少數的,從一開始便扎根於此,然後在之後的兩百年浮沉中,始終屹立不倒的大姓。

  雖然一直到20世紀哈特曼家族的財富才真正地騰飛了,但這份歷史也足夠顯赫了。

  要是排個康寧頓本地影響力最大的前三個家族,將哈特曼家排到第一也許會有一些人禮貌地笑而不語,但是要是前三都不排進去的話,直接會貽笑大方。

  菲莉茜蒂帶著我開進懷特塞德時,一直在跟我閒聊這個小區的歷史。

  當然,上面那句話不是她自夸自擂說的,而是我和奧麗維婭聊起菲莉茜蒂家時從那個智識豐富的女子聽到的。

  菲莉茜蒂輕靈的嗓音的講解賦予了窗外的景色賦非比尋常的意味,而從南勞倫斯來到懷特塞德,那景色的轉變當真是有點驚人。

  南勞倫斯在康寧頓已經屬於相當上檔次的小區了,挨著河畔,卡洛韋酒店就在離這里不遠處,無論是綠化還是住宅都相當漂亮。

  然而在懷特塞德的對比之下,相形失色。

  懷特塞德的馬路非常新,非常平坦,樹木也非常多,但不是那種野外林蔭的荒涼感覺,而是精心栽培修剪,兼顧了美觀、綠化、與隱私作用的林木。

  路過的每一棟樓房不僅占地大,每座都有其特色,既有典雅的歐式別墅,也有豪奢的舊西聯小莊園,更有簡約干淨,現代感十足的豪宅。

  “你別看我們家在城外的莊園很大很豪華,其實在羅切斯特那些真正的大姓氏眼里,那只不過是錢而已。反而是能在懷特塞德有一套能夠呈現地位和底蘊的房子,更會令人刮目相看。”

  菲莉茜蒂一邊開車一邊冷笑道。

  我揉了揉自己往外張望得有點麻木的臉頰,說道:“哇噢,意思是你父母住不慣城外的莊園不是因為太大太豪華了,而是因為沒有像懷特塞德這里的房子那麼有面子,是吧?”

  菲莉茜蒂輕笑道:“這可不是我說的啊。”

  很快,菲莉茜蒂便慢了下來,拐進一條長長的車道。

  漂亮的玄武岩地磚砌成的車道上已經停了三輛車,一輛是线條流暢的暗紅色勞斯萊斯跑車,一輛是亮銀色的奧迪SUV,第三輛則是純黑色的奔馳。

  我下車看了眼菲莉茜蒂的雷克薩斯,笑道:“比起這幾輛車,你的座駕可謂是非常低調了。”

  菲莉茜蒂只是白了我一眼,然後舉手介紹道:“這便是哈特曼家族的祖宅了。據說這棟樓的原身是足有兩百年前建造的,這麼多年之後,整修已經不足以滿足我的那些曾祖和爺爺輩,於是他們在七十年前整棟推倒重來建了如今這棟屋子。”

  哈特曼家族的房子非常氣派,保留了很多時代感濃厚的舊西聯豪宅的特征,但同時也一點都沒有那種破落老舊的感覺,反而很新,很別致。

  三層樓高的宅子端莊的白色外表是stucco的灰泥牆,高大的窗戶框架則塗上了深沉的漆黑,黑白分明,甚是簡約。

  屋前的草坪寬闊而平坦,但是顏色已經枯黃了。

  我暗暗點頭,哈特曼夫婦並沒有像有些人那樣,哪怕在衰敗的秋季都要追求那綠得不自然的草地。

  我還看到了幾個保鏢樣子的人在暗處站崗,看到我們的時候,點頭示意。

  菲莉茜蒂帶我走上足有十級台階的門廊,伸手抓向圓形的門把手,卻似乎反射性地頓了頓。

  我站在她身後,問道:“有點緊張?”

  “嗯……有一點。”她沒有回頭。

  “不用緊張啦,你要相信我的社交能力,也對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有點信心。實在不行的話,你帶我上你房間,我假裝是你帶回家的男伴,誑誑你父母,如何?”

  我開了個玩笑讓她放松。

  菲莉茜蒂轉過頭來,露出了一個調皮的微笑:“你這家伙……確實沒什麼值得在你面前羞恥的。不過這一招不好用了,我已經往家里帶過好幾個女孩,現在他們見怪不怪了。”

  許是我調劑氣氛的笑話起了作用,菲莉茜蒂毫無猶豫地打開了門,然後指著門廳里的精致衣櫃說道:“鞋子放這里就行了,米爾頓會幫你收拾的。”

  大門後,幾步之外有一個身材高瘦的矍爍老人穿著黑色燕尾服,亮銀的發絲梳得一絲不苟,看到我們進來後,上前微微躬身道:“歡迎回家,小姐。這位想來便是楊先生了,歡迎來到哈特曼府邸。”

  我靠,要不要這麼夸張?

  若不是老人的口音是地道的西聯英語,我都會以為這是阿爾弗萊德了。

  不對,這位最多只能算是阿爾弗萊德轉世,因為阿爾弗萊德在主時間线里被寫死了,湯姆·金、DC,我艹你媽!

  菲莉茜蒂對老管家示意道:“凌雲,這是我家的管家米爾頓,從我出生之前便在照顧我們一家人,是親人中的親人。米爾頓,這是我的朋友凌雲·楊,也是今晚的貴賓。”

  米爾頓慈祥地笑了笑,隨即莊嚴地對我行了一禮,道:“米爾頓·卡特,為您效勞。請讓我對您示以最崇高的感激與敬意,楊先生。菲莉茜蒂小姐欠您她的性命,而哈特曼家族的所有人都欠您一筆無法償還的債。”

  我不自在地擺了擺手:“沒必要這麼嚴肅,米爾頓,叫我凌雲就行了。”

  米爾頓只是禮貌地微笑點頭。

  菲莉茜蒂則是一邊將腳上漂亮的黑色短靴脫下來,一邊打趣道:“哈,祝你好運。過去二十年來不管我說過多少次,都從沒聽過米爾頓不用『小姐』來稱呼我。”

  我們換上米爾頓准備好的拖鞋之後,被他引到一樓的主客廳。

  米爾頓解釋道:“晚餐將會在六點十五分奉上,在那之前,馬爾科姆先生和梅麗莎女士想親自接待你們一番。”

  巨大的主客廳對外的三面落地窗拉上了華麗的深紫色天鵝絨窗簾,掩住了窗外的景色。

  在右側有一個灰磚石堆砌的壁爐,里面躍動著橙紅的火焰。

  壁爐之上的牆壁掛著一幅色彩淡雅的風景畫。

  另外一邊精心布置著一整套的灰色沙發和玻璃茶幾。

  在離我們稍微近一點的方位,擺著一台做工精致的黑色鋼琴。

  馬爾科姆·哈特曼站在壁爐旁,灰色的雙眼微眯,在端詳壁爐上的油畫。

  梅麗莎·羅德斯則坐在沙發上,姿態優雅地飲著茶翻看雜志。

  我們被米爾頓帶進來時,他們似乎正在聊天,並且同時注意到我們的到來。

  “親愛的,你回來了!啊,我們的重要賓客也來了。真高興見到你,凌雲!”

  馬爾科姆轉過身來,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快步上前,先是與我緊緊地握了握手,然後與菲莉茜蒂抱了抱。

  “我們真的很開心今晚你能過來與我們一起過節,歡迎你,凌雲。”這時梅麗莎也走了過來,雙手握住我的手,親昵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馬爾科姆穿的是淺藍色的馬球衫和卡其色斜布褲,屬於相當靈活的著裝。

  梅麗莎則穿著墨綠色的圓領長衫和黑色西褲,是更為正式的辦公室衣著。

  反倒是我和菲莉茜蒂的穿著屬於在場除了米爾頓之外,最正式隆重的。

  哈特曼夫婦招呼著我們兩人坐下。

  我和菲莉茜蒂坐在同一張沙發上,馬爾科姆和梅麗莎則各占了一張單人沙發椅。

  米爾頓稱職地帶來了一些飲品,然後無聲地離開了,也許是為了檢查晚餐的進度。

  “多謝你接受了我們的邀請,凌雲。我們並不是經常有機會在家里招待客人,尤其是菲莉茜蒂的朋友,所以今晚尤其開心。”

  梅麗莎友善地對我說道。

  馬爾科姆則更為直接地說道:“在過去的幾年,我們的寶貝女兒帶過的,留下來吃晚餐的客人,一個是你,一個是艾莉克希絲。有時候我們都擔心,是不是她在學校朋友很少,哈哈!”

  我連忙開口道:“這我倒是有點能理解。畢竟你們兩個都是事業有成的重要人物,家又是這麼美麗的地方,很容易讓年輕人有各種各樣的心理壓力。不過你們倒是不用擔心,菲莉茜蒂在學校可是說一不二,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從我所見到的,她在姐妹會里不僅受人尊重和喜愛,更是交了許多要好的朋友。”

  馬爾科姆有些感慨地說道:“菲莉茜蒂一向不喜歡跟我們說Kappa Beta Gamma的事,甚至舉辦活動和拉贊助的時候,都不讓我們幫助,所以我們倒是要麻煩你跟我們多說說了。”

  我注意到菲莉茜蒂有點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身子,繼續說道:“雖然我和菲莉茜蒂相識不算太久,但是也對她有些了解了。有些時候,孩子們的成就,想要對父母說出口,是有點令人害羞的。不過你們沒有需要擔心的地方就是了,顯然你們也知道,她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孩。這一點,無論是從父母的角度,還是從同齡人、朋友的角度來看,都是一樣的。”

  跟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的人該如何聊天?

  這是個有意思的社交問題。

  我對哈特曼夫婦的了解極少,對兩人的興趣愛好,甚至職業都知道得不多,只好暫時圍繞著唯一一個,也是兩人必定有說不完的話的話題展開:他們的寶貝女兒。

  哈特曼夫婦很明智地沒有重復提起我解救了菲莉茜蒂這件事。

  大恩不言謝,這種東西更應該記在心里而不是老是掛在嘴上,所以他們只是盡可能地盡了地主之誼。

  在場的四人除了主要在聆聽的菲莉茜蒂,每人都在細心營造一個愉快、輕松的氛圍來談笑。

  很快,馬爾科姆和梅麗莎便說起了各種菲莉茜蒂小學和高中時的趣事,讓她臉紅的同時也讓我莞爾一笑。

  聊了大概有二十分鍾後,米爾頓回來了。他上前了幾步,輕輕地咳了一聲道:“諸位,晚餐已准備好了,隨時可以奉上。”

  馬爾科姆聽到這話,站起身來道:“多謝了米爾頓。我們去就座吧?凌雲,你家慶祝感恩節嗎?”

  我搖頭道:“不,我父母都是比較傳統的華國人。除了聖誕節之外,基本上不過西聯的節日。”

  梅麗莎微笑道:“我們非常歡迎你以後過節的時候來我們家一起慶祝,請不要把自己當外人。”

  “沒錯,只要你願意,哈特曼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馬爾科姆說到一半,忽然話鋒一轉,問道,“說起來,凌雲,你今年的聖誕節有什麼計劃麼?若是沒那麼快回家的話,來參加我們的聖誕節派對吧!”

  梅麗莎也道:“好主意,馬爾科姆。凌雲,我們每年都會舉辦一場聖誕派對,邀請許多親朋好友來慶祝這個團圓的日子。今年的派對日子定在二十一號。若你能來的話,我們會很高興的。”

  我想了想,自己好像還沒做任何聖誕節回家的准備,便點頭道:“多謝你們的邀請,既然如此,那我便接受了。”

  梅麗莎溫柔地看向我身旁的菲莉茜蒂,問道:“親愛的,我們能指望你的出席麼?”

  嗯?這個問題……

  我轉頭看了看菲莉茜蒂一眼,卻心頭一驚。

  在我和哈特曼夫婦暢談的時候,她偶爾會說上一兩句,雖然話不多,但是臉色始終相當放松和柔和。

  然而此時,女子臉上輕松的神色不再,而是繃得緊緊的。

  “……Fine,我會去的。”她柳眉深蹙,語氣無法掩飾地惱怒。

  哈特曼夫婦似乎對菲莉茜蒂的回答非常滿意,招呼我們一聲後便先一步進了飯廳。

  我落後一步,輕輕地碰了碰她的手肘,悄聲道:“嘿,你沒事吧?我是不是該拒絕的?”

  菲莉茜蒂撩了撩鬢間的發絲,強笑道:“不,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別扭了……吃完飯我再跟你解釋,好嗎?”

  我表示理解,等她對著牆壁深呼吸幾秒收拾了情緒後,才一起進了飯廳。

  寬闊的飯廳中央是一台華美的手工紅木長桌,邊緣雕刻著繁復的花紋。

  馬爾科姆坐在桌頭,親熱地招呼我坐在他的右手處座位,菲莉茜蒂坐在我對面的位置上,而梅麗莎則坐在另一頭的座位。

  就座之後,米爾頓領著兩個攜著前菜的侍者,宣布道:“今晚的前菜分別是bruschetta和奶油南瓜濃湯。請問各位,有什麼想要喝的嗎?”

  馬爾科姆興致勃勃地說道:“米爾頓,把我那瓶Domaine Leroy的里什堡紅酒拿出來,我要跟凌雲好好喝上幾杯。”

  我連忙搖手道:“謝謝你,馬爾科姆,但是我不喝酒。菲莉茜蒂可以為我作證。”

  菲莉茜蒂看了我一眼,調戲道:“他是所謂的『枯燥』型年輕人。”

  馬爾科姆不以為意地說道:“沒關系,哈哈,我很佩服你這樣的年輕人,我就沒有你這麼好的自律了,拒絕不了一杯質量上乘的紅酒。”

  菲莉茜蒂正襟坐著,淑女儀容無可挑剔,一邊整理著餐巾一邊嗤笑道:“你真的喝得出里什堡特級葡萄園的萬元紅酒和普通莊園里產出的二十元紅酒的差別麼?反正我是不覺得有什麼大不同的。”

  臥槽,我沒聽錯吧,馬爾科姆要老管家拿的紅酒價格萬元!?

  梅麗莎優雅地笑道:“品酒是一種藝術,親愛的,既然是藝術,那不可避免地會有相當大的主觀成分。你的父親喝的不是口味,而是地位。來,凌雲,試一試這道bruschetta,它是我的最愛。”

  Bruschetta,普切塔或者意式烤面包,是一道經典的意大利前菜。

  兩張銀色的淺盤上各擺著一排漂亮的金黃色蒜蓉面包,上面整齊地撒上了番茄末、羅勒、和洋蔥末。

  我從左邊的盤子上拿了一塊面包,小心地咬了一口,味蕾頓時被那鮮美香甜的味道淹沒了。

  蒜蓉濃郁的香味,洋蔥帶有絲絲辛辣的清甜,與番茄的酸甜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入口嚼幾下後便輕易地化在口中,又醇又鮮。

  Bruschetta楊凌雲吃過不少,但這絕對是味道最好的一次。

  “哇!真的非常好吃!”我對梅麗莎驚嘆道。

  她似乎對我的反應很滿意,和藹地笑了:“很好!來,多吃點。”

  奶油南瓜濃湯則是一道非常親民也非常符合時節的大西洲經典湯式,醇厚鮮甜,順滑暖胃,我三兩口便喝完了。

  這時,米爾頓也踩著點宣布主菜的到來。

  “今晚的主菜是,理所當然地,烤火雞與肉醬。配菜則是感恩節的經典配套,土豆泥、清炒豆角、烤蘿卜、與紅莓醬。請享用。”

  馬爾科姆激動地擦了擦手掌,對我說道:“如果主菜顯得有些太平淡的話,我很抱歉。哈特曼一家的傳統便是要在主菜時吃最經典的西聯感恩節晚餐。梅麗莎這麼多年了一直都受不了這個傳統,哈哈,所以堅持要在前菜加上普切塔。”

  我指了指桌上那只一被揭開蓋子,彌漫的誘人香味便填滿了整個飯廳的金黃色烤火雞,玩笑道:“馬爾科姆,你若是叫這個為平淡的話,你應該看看我平常的感恩節晚餐都在吃些什麼。”

  馬爾科姆和梅麗莎都被我逗笑了,便是菲莉茜蒂也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烤火雞楊凌雲吃過幾次,但只是普通喜歡而已。

  烤雞嘛,難吃不到哪里去,只要不要烤得太柴了就行。

  而哈特曼家的廚師顯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事實上,這是楊凌雲和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火雞,也是我吃過的禽類菜里,味道排得上前三的美味。

  無論是它賣相和味道同樣美妙的金黃酥脆的外皮,還是它緊實鮮嫩,絲毫不干澀的多汁肉質,甚至里面結合了火雞肉汁和油脂的香醇填料,都無可挑剔。

  這種填料又是一種有意思的烤火雞特色,一般由面包屑,黃油,香料,湯底,和一些諸如芹菜、洋蔥的蔬菜糅合而成的混合物,塞進火雞肚子里一起送進烤爐。

  對許多人來說,比起火雞,他們更喜歡吃這種浸透在肉汁和油脂烤出味道來的填料。

  晚餐雖然稱不上其樂融融,但也是相當地輕松愉快。

  馬爾科姆和梅麗莎都是社交方面的好手,從不會讓氣氛回落到一個尷尬的低點。

  菲莉茜蒂除了比較安靜之外,也似乎挺享受這場溫馨的晚餐。

  不過我確實注意到一點有意思的事:馬爾科姆和梅麗莎各自都對我和菲莉茜蒂不斷地拋出話題,關心我們的想法,卻幾乎沒有向對方交談和詢問。

  當然,這也許能理解為東道主對賓客的關注,但是結合菲莉茜蒂告訴我的內情……

  或許也是側面說明了這對夫婦的關系確實並不是那麼恩愛,哪怕他們從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矛盾。

  正餐快要吃到盡頭時,馬爾科姆忽然沉吟了片刻,對在一側的米爾頓微微點了點頭,米爾頓稍一躬身後便退出了飯廳。

  米爾頓離開之後,馬爾科姆身子稍稍前傾,沉聲問道:“凌雲,希望這個問題並不會冒犯你,若你不想回答的話也完全沒關系。你是否……有一些超乎尋常的能力?”

  我不動聲色地與菲莉茜蒂交換了個眼神,她微微地搖了搖頭,於是我只是裝作疑惑地問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馬爾科姆微笑道:“請不用擔心,我們並不是想要窺探你的秘密。只是,你也知道我們的家族在本地是有一定影響力的。當我要求警察局對我揭露所有他們掌握的线索和信息後,我也看到了秋季舞會那晚的錄像。他們也順便告訴了我和梅麗莎,這個凶手絕對不是正常人類。事實上,這個結論讓我們十分震驚,而歐康納局長也對我們表示,你在擊斃了凶手的過程中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因為這個……『存在』,根本不是正常槍械可以殺死的。”

  嘖,大意了。

  雖然我知道警察局掌握了那晚的錄像,也已經將靈異現象正式提上了案件猜想之一,但沒想到他們已經對我的參與做出了這種斷定了。

  也是,上次遇見艾莉克希絲和菲莉茜蒂被襲時,你小子在場。

  這次真的將襲擊者干掉了,你小子還在場,傻子都知道不可能是巧合。

  這時,梅麗莎溫言道:“凌雲,請不要擔憂什麼。無論你是一個平凡的學生,還是一個有著什麼秘密的超級英雄,事實是,你拯救了我的女兒和我們好友的女兒。這才是對我們重要的東西。我和馬爾科姆此時提起這件事,也只是想讓你知道,康寧頓警察局雖然對你有所懷疑,但是我們不會讓他們打擾你的生活的。也請不要有壓力,無論你想怎麼樣做,怎麼樣去生活,我們都會盡量幫助你的。這是作為菲莉茜蒂的父母,我們最起碼能做的。”

  菲莉茜蒂不顧形象地伸出手來蓋在我的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不滿地對父母說道:“爸,媽,無論凌雲是什麼樣的人,無論他到底是如何解救了我和蕾克希,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哪怕是好意,你們也越界了。”

  我對她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讓她稍安毋躁,然後正視哈特曼夫婦兩人緩緩點頭道:“多謝你們的幫助和關心。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隱瞞太多了。我確實有一些超乎常人的能力,但是,菲莉茜蒂能夠作證,比起什麼電影或小說里那麼厲害的手段,其實我的能力更接近於一些防身術而已。我確實想要尋找康寧頓的靈異現象的來源,但是請你們放心,我不會魯莽地將自己置於危險的,也絕對不會將菲莉茜蒂牽扯進去。”

  哈特曼夫婦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均是對我舉杯致敬:“多謝你的信任,凌雲。今晚所說的一切,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

  如此坦誠相對,將與朋友的父母用餐所產生的天然隔閡進一步地消解了,一時間我們相談甚歡。

  當作為甜點的南瓜派和肉桂卷被奉上之後,梅麗莎一邊品著茶,一邊對菲莉茜蒂問道:“親愛的,蕾克希最近過得怎麼樣?”

  菲莉茜蒂瞄了我一眼,道:“蕾克希挺好的呢。我們在秋季舞會抓到蒙面人之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也要感謝凌雲一直在照看我們。”

  梅麗莎嚴肅地對我說道:“多謝你,凌雲,蕾克希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幾乎是半個女兒。菲莉茜蒂和她能認識你,真是太棒了。”

  馬爾科姆同樣正色地對我道謝了一番後,轉而對菲莉茜蒂說道:“菲莉茜蒂,雖然現在你們已經脫離了危險了,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考慮我和你母親的建議,別忘了福爾曼醫生所說的……”

  菲莉茜蒂沒有讓他把話說完,面無表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來說道:“多謝款待。米爾頓,請告訴廚房的諸位,今年的感恩節晚餐也無可挑剔。來吧,凌雲,我還沒帶你參觀我家呢。”

  我有些遲疑地看了看馬爾科姆和梅麗莎,發現兩人臉上都帶了一絲苦笑。

  梅麗莎鼓勵地對我道:“去吧,凌雲,這是菲莉茜蒂作為主人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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