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秀平平淡淡回答,仿佛在說喝水那麼簡單。
葉淑君眼里升起濃濃的興趣,說道:“秀秀,你將來娶了我姑娘,應該叫我什麼?”
“老婆!”
“什麼老婆?不許叫這個!”
“媽!”
“好,乖兒子。”葉淑君解開旗袍,將雪乳喂到他口中,上面現在還沒有奶水,也許要等十個月。
程佳秀少有的從另一個女性身上感到了母性的光輝。
分數還沒公布,單臻夢提前拿到了央美的錄取名額,然後馬不停蹄趕回來和程佳秀著手准備比賽。
程佳秀來到訓練場館,音樂戛然而止。單臻夢仍舊是一雙錚亮的小皮鞋,腳上是不變的黑白雙色長襪。
不算他,樂隊也才四個人,除了單臻夢還有兩男一女。進門開始,就有兩道帶有敵意的視线掃向他。
樂隊的鼓手和吉他手都是男生,鼓手的頭發染成了白色,穿衣打扮看上去非常時髦,看上去就是非常有個性的狂野青年。
吉他手蓄了胡須,白白浪費了一幅端正的五官。
女生兩手空空,沒看出來是干嘛的。
簡單寒暄後單臻夢給幾個人互相介紹一下,程佳秀只記得那個女生叫鹿繪雪,負責幫隊伍拍視頻和後期。
訓練結束,解散後程佳秀和單臻夢走在江邊。
“什麼時候開始比賽?”最終還是程佳秀打破了沉默。
“下周一。”
“這麼快?”
“……不快啊,我不是十來天前就和你說過了?”
天天和葉淑君玩角色play,其他事情他都拋之腦後了。
“咳咳,我是說,留出來磨合的時間有點少,可能會影響到時候發揮。”
“……不用多長時間啊,你跟我磨合就行了。”
“啊?”
“我們是主唱,你跟我磨合好了就等於和他們磨合好了。”
“原來如此。”
“親愛的,我想和你商量上大學的事情。”
“不用商量,我輟學出去打工供你念完大學,畢業以後你發現和我身份差距過大,忍痛把我甩了,於是我痛改前非,沒日沒夜拼搏努力,終於逆襲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劇本我都寫好了,你看攝像機什麼時候開拍?”
“你壞~ ”單臻夢摟著他的腰嬌嗔,“人家才不是那種壞女人。”
“那聽聽你的打算唄。”
“你要是不樂意的話,我就不去央美了,S 市這邊的美術學院也還行的……”
“你傻!”這傻姐姐是不是沒明白這張錄取通知書的重要性,“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
“我不是怕你不高興嘛~ ”
“你不去我就不高興。”
“我要是變心了怎麼辦?”
“我去把那小癟三刀了!”
“我是說我變心。”
“我媽去出差了,現在就我一個人在家。她說歡迎你來做客。”
“讓我再想想。”單臻夢牽住他,她也不確定自己的未來在哪里,所以想要聽聽程佳秀的想法,“親愛的,要是你不願意,我就不去央美了。”
她既希望親愛的支持自己,又希望他反對自己。
四年時間,足以改變太多人和事,她不確定那時的自己是否還有現在這般熱情,這一年發生的事情一定程度上扭曲了她的世界觀。
當唐嬌自信的站在自己面前把“綠色”吊墜送給她的時候,單臻夢看似無所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希望那是一條黑色或者白色的吊墜。
“參加完這次比賽,或許你會得到想要的答案。”程佳秀低頭吻了吻她,“當我決定把你從沼澤地拉出來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了不會松手的准備。”
次日。
怎麼說呢?程佳秀是能感覺到這個樂隊的業務性的,這更像是幾個小孩子臨時心血來潮組建而成的過家家游戲。
“我們為什麼還在練這首歌?”
“那不然練哪首?”
“你准備用這一首直接打到決賽?”
“什麼決賽?”
“服了。海選,入圍,晉級,淘汰,半決賽決賽你全部唱這一首,是這個意思嗎?”就算你天生一副好嗓子,觀眾也總會審美疲勞的吧,“聲音具有辨識度只能作為加分項,我們團隊有專門負責作詞譜曲調音的人嗎?假如我們一不小心打進決賽,你想好唱原創歌曲還是翻唱沒?”
“那你會寫歌嗎?”單臻夢一臉茫然問他。
程佳秀用看二貨的眼神看了她足足一分鍾,“也就是說,你參加這個完全是興趣使然,沒有拿冠軍的打算是麼?”
“昂?”
“那你就一路選能翻唱的歌吧,別整原創了。”
海選賽仍然憑借那首被唱爛《THE Saltwater Room》順利晉級。
程佳秀時常聽到她的聲音對此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可是其他觀眾沒聽過啊,甜美的聲音讓整個現場都沸騰了起來。
第一場比賽的表現得到肯定,整個隊伍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這更讓他們對接下來的比賽充滿了期待。
這種狀態大概持續到淘汰賽,程佳秀還是低估了音色在業余比賽中的殺傷力,幾乎沒遇到什麼強勁的對手就拿到了八強名額。
好消息是進了前十,壞消息是分數第十名。
整支隊伍的精氣神如泄氣的皮球,觀眾和評委的打分標准突然提高,不再只是要求歌聽起來好聽,唱功、作詞、曲義水平都有了要求。
路過會場外的走道,成排的櫻花樹正在盛放,吸引了很多過來看比賽的人駐足欣賞,大片的花瓣飄落,如同正在下一場浪漫的櫻花雨。
單臻夢的隊伍也停了下來,程佳秀面對櫻花樹自言自語道:“年輕時我以為那些東西不過是唾手可得,後來才發現,光是站到它面前就需要拼盡全力。”
程佳秀轉過身面對病懨懨的隊伍一字一句說道:“你們看這漫天櫻花,於我們而言不過是失敗前不足掛齒的一處風景,可是多少人,連來到這里看見這一幕的機會都沒有。”
一鼓作氣,半決賽單臻夢挑了一首適合中性聲音發揮的《不謂俠》,程佳秀憑借技驚四座的變聲技巧有驚無險晉級決賽。
然而這時,比賽出現了最具戲劇性的一幕,另一支決賽隊伍,主唱因為堵車錯過了比賽時間而被判負,這意味著不論最後他們唱得如何都能奪冠了,大家都興奮的抱到了一起歡呼慶祝。
或許也因為這樣,決賽表演時大家都比較松懈,水平發揮一般就不說了,現場的氣氛也不如想象中的熱烈。
程佳秀和其他人坐在後排,開車的是這次比賽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開始還以為這是冠軍隊伍特有的待遇,後面藍導演告訴他們這是黃縈歌的意思,不論程佳秀所在的隊伍能走到哪里,最後都要把他們安全送回去。
而那兩個原本對程佳秀抱有敵意和質疑的隊友越發覺得這個隊長的搭檔有些神秘。
車子緩緩駛過廣場,經過一處花壇的時候,突然有人從盲區衝出來攔車。
“吱——”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找死啊!”藍導搖下車窗對前面幾人破口大罵。
“不要命了?長沒長眼睛?要投胎會不會找個地方?”
“對不起對不起,藍導,我們是這次決賽的另一支隊伍,事出有因沒能趕過來比賽,請給我們一個機會。”看上去似乎是隊伍頭頭的女孩向藍導解釋著。
“你以為我們這是什麼野雞比賽?你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啊?把自己當公主少爺了是不是?”藍導明顯還在氣頭上,也沒了往日的風度,專門挑難聽的話說。
“真的不好意思,求求你藍導,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為這次比賽准備了很長時間,這是我們的心血。”
“再說一……”
程佳秀拍了拍他的肩膀,“伯父,給他們一點時間。”
藍導氣呼呼出了幾口氣平復心情,“給你們十分鍾,先說好,只是表演節目,沒有名次也沒有獎勵。”
“謝謝謝謝,謝謝藍導。”
女孩兒穿了一件少數民族服飾,身上是琳琅滿目亮閃閃的裝飾品,長著一張高原地區隨處可見的漂亮臉蛋。
烈日當空,她的手臂也被長袖包括嚴實。
程佳秀從她時刻洋溢著歡樂的小臉感受到了一種純情,像是暖陽照在身上很舒服。
“想問沙漠借那一根曲线……”
起調有點高,但是幾個人配合默契,可能經常在這種場合表演,他們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適。
開闊的露天場合並不如比賽場地收聲那麼好,等到需要飆高音的時候,程佳秀已經覺著她不可能上去了。
“你總是隨手把銀簪插在太陽上面……”
逐漸變高仿佛每上限的聲調震撼著在場的所有人,純淨空靈的嗓音像是一汪沒有雜志的清泉,女孩兒沉浸在表演里,越發自信起來。
一首《我的樓蘭》唱畢,女孩兒和她的隊友有些期待的看向還未回神的藍導。
不止藍導,單臻夢幾個也同樣被這女孩兒的深厚唱功征服了,這聲音過於干淨,就像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一般,輕輕松松的高音唱法讓程佳秀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如果今天他們能趕過來參加比賽,絕對可以碾壓單臻夢的隊伍奪冠。
車窗被關上,車子緩緩開啟,女孩兒注視著,眼神從期待變得黯淡,臉上也有些強顏歡笑。
開出去有四五米遠,車子倒回他們身邊,藍導沒有下車,語氣有所緩和說道,“前路漫漫,還有無數的挑戰等著你們,記得下次注意時間,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麼需要可以聯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