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茵茵很小聲。
但應該每一個人都能聽見了,而每一個人的反應都各不相同。
和悠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之貳神態仍坦然自若,嚴是虔笑容溫和不羈。
忽地,嚴是虔扯住她的胳膊朝上一拽,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上次接你的時候不是說了,不讓你穿這樣土氣的內褲……”
可不等他話說完。
嚴是虔就因為胸口被人狠狠撞了個頭槌而嗆咳了幾聲,和悠拿頭狠狠撞了他之後,“對對對,他是我哥。”她一把扯住了嚴是虔的衣襟,右手推開之貳,“這個,是……我斷碑館同僚,楊佩兮的哥哥。”
“幸會。”之貳怔了下,禮貌地朝嚴是虔伸出手。
嚴是虔敞開笑容,“幸會。”
和悠預想之中的,兩個人應該互相較勁到把手都捏斷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嚴是虔壓根就沒去碰之貳的手,反而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壓在懷里,“看來今天有勞你照顧我妹妹了,以後有機會我會親自登門道謝……”
“那我可就等著了。”之貳笑著說道,然後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另外一輛馬車,對著和悠溫和說道,“你今天也累著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
嚴是虔的笑容更深了。
之貳的車輦離開時,那輛車輦主動讓開了路。但兩輛車輦並匯時,之貳的車輦停了下,顯然另外那輛車輦的主人叫住了他並與他交談了些什麼。
而一直被嚇到哆嗦的劉昂,都小聲哀求了,“我說……幾位,我,我還有事就……就先走了……成不成?”
劉昂始終不肯說那車輦里面是誰,而且那車輦之中的陣法結界等級太高,柳茵茵與嚴是虔從開始就不能探知到車輦內部到底是什麼情況,更別說去推測里面是什麼人了。
他們相視一眼,還是柳茵茵走向那個車輦行禮,“是萬物家哪位,已經看戲看了這麼久了,還請賞個臉露個面一敘?”
和悠兩眼一黑,她一直不敢當著這些人的面神識傳音,被發現了,免不了又是一頓逼問,現在……
眼看她攔不住了。
卻有個人影連滾帶爬地攔在了他們的面前,是劉昂,他說道,“兩位公子,我實話告訴您吧,這里面是萬物家一系的主座。”
一系主座?
那不就是秦少爺下面最高級別的手下麼。
嚴是虔倒是想到了之前聽聞的一些秦少爺與和悠的風言風語,轉頭看向和悠。
而和悠同樣的心中大驚,誒?不是秦修竹?不對啊,難道她剛才聽錯了?
正想著呢,那車輦里下來一仆從,對著兩人說道,“我們萬物家主座與和悠姑娘有生意要談,還請兩位避嫌。”
兩人看向和悠……她立刻說道,“對,沒錯。我是約了他們的主座今天談個事的……”
主座來談的生意。
那很明顯是秦少爺授意。
嚴是虔直覺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總覺得不太對勁,尤其是對方藏頭藏尾,氣息也不甚友善。
而這幾天他剛對上曦做了那些事兒,還有卬足在暗處,他著實不敢掉以輕心——尤其對方到現在也沒有拿出丁點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萬物家行事向來高調,怎麼可能搞這樣一輛連個家徽都沒有的車輦,鬼鬼祟祟的,還有不少隱藏在暗處的高手們到現在也沒露面,至於這個主座就更可疑了,隱藏氣息和身份,到現在連個臉都不敢露。
還有,那槃王的走狗之貳臨走之前還與那車輦的人交談了幾句,可來時,他們可是對峙著誰也不讓誰的。
不論是卬足還是上曦,都是極其陰險狡詐的家伙們。
沒有實證之前,無法排除這車輦里到底是真的萬物家,還是卬足或者上曦或者什麼別的阿貓阿狗假扮的也說不准。
而且,劉昂的反應也很奇怪。
且不論劉昂是怎麼知道和悠被之貳給撈出來帶回家了,還一下就憑借個沒有任何標識的車輦,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萬物家了,還表現的這樣懼怕……很難不讓他多想,這劉昂是和這車輦里頭所謂的“主座”提前勾結好了演這麼一出戲,逼他們離開……
總之,到處都很古怪,不能輕信。
而且,不只是他一個人這樣想。
就連對劉昂很是了解的柳茵茵,都覺得有些古怪,他將和悠擋在身後,“實不相瞞,本人是北境天壤駐地柳茵茵,斗膽請主座賞臉下車一敘。”
柳茵茵的做法並沒有錯,論地位,那萬物家一系的主座比他要低上不少,但因為北境和萬物家這些年關系緊密,仍給足了臉面。
可對面車輦里卻只聽見一聲冷笑。
聽到這個聲音……
和悠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她肯定沒有聽錯。
她上前一步,一手按住嚴是虔悄悄放在後腰刀柄上的手,一手抓住柳茵茵後背的衣服,貼在他的後背上低聲說道,“你們不用擔心,交給我處理。為了我的命,也為了你們自己的飯碗,一會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們直接走………”
“…………”
見到兩人沒有說話,她放軟了姿態,“求你們了……哥哥……”
久久。
柳茵茵點了點頭。
然後,和悠走出了他們身邊,在他們震驚的眼神中,她走向那個車輦,卻腳底打滑,腦袋砰地一聲磕在了車輦的門上,然後……
暈了過去。
好在是車輦里及時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撈住了她,她才沒有倒摔在地面上。
……
和悠醒過來的時候,腦袋上還敷著包著冰塊的軟布。
“別動,再晚會,包就消了。”
秦修竹攬著她的腰,端著她的下頜,對著她額頭上的腫脹的包塊溫柔地吹著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好容易苦肉計磕了這麼大一個包,這麼快就消掉了可還怎麼演戲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