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知道,那少年根本不是參考的學子,不過是個少爺的書童,奉他公子的吩咐來接近這夫人偷取試題,誰知他拿到試題後,瞞著少爺私藏了一份,轉手賣給了其他人,這才鬧了出來。”
“這件事後,香飄十里就關門了,過了幾年才換作聽雨樓重新開張。”
汪氏說著,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
“有之前的例子在,聽雨樓剛開張的那陣子,官家女眷都會避嫌不去,可架不住他那兒的茶好,慢慢地還是有人去了,至此,香飄十里的風頭才算徹底過去。”
“至於相看的說法,是最近幾年才傳出來的,只因梧桐書院搬遷到了其隔壁,此地利人和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起來。這幾年出過幾起小姐被心懷不軌之人誘騙的事情,但都沒鬧出太大風浪,私下里和解了,沒鬧到台面上來。大伙兒心里清楚,所以如今只有庶女才會去那邊相看。”
聽娘親說完,淨姝不免嘆了口氣,說到底還是有利可圖,才仍舊有相看的事情存在吧,不過娘親所說的當年事似乎和她今兒見到的鬼沒有關系。
正想著,那邊差去汪家的人回來了,說表姐她們已經安全歸家,看來是她想多了。
“這下你安心了吧。”汪氏說著,站起身,准備離開,也讓淨姝趕緊回房歇個午覺去。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大雨來了,雨打屋檐的聲音甚是擾人,卻不耽擱淨姝的睡眠。
只是睡去不多久,雨聲越來越大了,就像打在耳邊似的……
淨姝正想問六藝怎麼回事,就覺得有雨打在了她身上,嚇得她打了個激靈,趕緊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根本不在臥室里,而是在個花園子里,左右都是花,自己也成了朵花。
怎麼回事?淨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突然加劇的急雨打暈了頭。
雨點打在身上的感覺真的不能再真了,一點兒不像是在做夢,淨姝不免有些慌張,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想著,有人撐傘而來,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
他逐一看過每一株花朵,動作很是輕柔,淨姝想要呼救,可花兒沒有嘴巴,她只能借著風雨的助力,瘋狂擺動身體,企圖吸引老人的注意。
老人走到她面前來,似看出了她的不同,有些意外,喃喃自語道:“奇怪,這株雪塔我還未曾附魂,怎的就開花了?”
淨姝霎時僵住了身子,想起之前司南說的花魂,莫不是這些花都被附上了人的魂魄,才開得這樣艷?
正想著,就聽老人高喊:“三郎,拿花簿來!”
淨姝一驚,一旦他確定這株花沒有附魂,豈不是就會被發現了?
許是風雨聲太大了,老人一連喚了幾聲,那三郎都未曾回應,老人只好自己回去拿花簿。
老人一走,淨姝便趕緊再行掙扎,企圖從花里出來,可不管她怎麼擺動都無濟於事,心慌意亂之際,她只能在心里狂呼司南救命。
老人很快折回,拿著簿子看了許久,喃喃道奇怪。
“難不成是自主開花的?”老人說完,隨即又否定了,連盆帶花帶進了屋里。
眼看著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黃色符咒,拿到她身旁,就要點燃,淨姝嚇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顫得身上花葉亂飛,這下不用符咒也知這上頭定附了魂魄了。
“你是何人?”老人厲聲問道,全然沒了剛剛的慈祥姿態。
淨姝沒有嘴,哪說的出來,只能不停搖擺身子,老人見狀,雙手掐訣,就要念咒,突然門外走進一人,“師父,有客來了。”
“不見。”老人正忙著確定淨姝身份,當即回絕了男子的話,這男子,想來就是他方才喚的三郎了。
“師父,不能不見,來者是九千歲的義子。”
是司南!淨姝頓時激動了,搖擺得更加歡快。
老人看不出淨姝的意思,並不知她從方才害怕變做了激動,整了整衣袍,便隨徒弟去了前廳。
老人走後,淨姝又為難了,該怎麼讓司南發現她在這兒呢?
淨姝花枝亂擺看了看周圍環境,她連花帶盆被放在桌子上,根本不能移動位置。
想了一圈都沒有頭緒,淨姝不免有些著急,等下司南走了,可就徹底完蛋了。
為難之際,外面忽然有人聲傳來,聲音由遠及近,淨姝瞬時就聽出那是司南的聲音,趕緊揮舞枝葉,用葉子去夠桌上的茶杯。
軟趴趴的枝葉無力掃過茶杯,發出一聲細響,幾不可聞的聲音並沒有引起門外人的注意,他們很快從門口過去,似乎是往後面的花園子去。
淨姝急得快哭出來了,只可惜此時她想哭都哭不出來。
枝葉亂舞,兩個茶杯互撞了一下,瓷器清脆的聲音不算小,淨姝頓時又來了精神,只可惜司南已經走遠。
淨姝歇了歇,又繼續用枝葉去勾茶杯,努力將其拖到桌子旁,只等著司南再次經過,將杯子推下去。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淨姝已經快累癱了,軟趴趴地搭在花盆沿上歇息,卻不料沒等來司南,先等來了那三郎。
三郎是來拿花簿的,花簿就擺放在花盆旁邊,他拿就拿了,臨走偏又多手將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出來的茶杯又放回了原處。
淨姝被他這行徑氣得直冒煙兒,舞動枝葉就去打他的手,把三郎嚇得夠嗆。
三郎很快反應過來,問她:“你可是想喝水?”
不等她答,他又自言自語回答道:“這茶水你現在可喝不得了,只能喝天上降的甘露。”
三郎說完,將她連花帶盆搬去了外面,放到了外面雨淋得到的地方,撫了撫她奄奄的枝葉,輕輕說道:“你附魂多久了?還沒適應嗎?”
淨姝不能回應他的話,他只能自言自語勸慰道:“做花比做人好,尤其是名花,被人捧在手里照料著,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淨姝無語,這不是就在淋雨嗎?
三郎還想說什麼,就聽那邊傳來幾聲著急忙慌的呼喊聲:“來人呀!三郎!”
是剛剛那老人。
只見他一路呼喊救命,一路連滾帶爬跑過來,後頭司南背著手,閒庭散步跟著,就那般看著他狼狽逃跑,在他身旁,另跟著幾個人,面上青筋布滿,渾身發綠,瞧著很是嚇人。
三郎看不見那可怕的人,只看得見狼狽逃跑的師父,趕緊迎上去扶起他,忙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人指著司南,哆嗦著解釋:“他……有鬼……”
老人說得語無倫次,讓人摸不著頭腦,司南雙手一攤,說道:“這不是你經手過的鬼魂嗎?怎的還怕上了?”
司南話音剛落,面上突地凝重起來,快步越過他們師徒二人,走到瘋狂搖擺枝葉的淨姝面前,“你怎麼被攝魂到花身上來了?”
淨姝擺擺枝葉,她也想知道為何呢。
沒得到她的回應,司南突然想到什麼,轉頭看向那幾個可怕的人,“是你們干的?”
那些人紛紛搖頭,並不知究竟。
“此事我待會兒再和你們算賬!”司南說罷,抬手掐決,淨姝只覺眼前一花,就從花里出來了。
雨點透過她的身體落在地上,方才待過的雪塔,已經枯萎。
司南從懷中拿出塊玉佩,將她魂魄鎖進玉佩,隨即處置起那師徒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