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到了下午快傍晚的時候，琦才醒過來，走到客廳怔了一下，看到母親和姑姑正坐在沙發上，表情鄭重的看著自己。

　　琦視若無睹的也向廁所走去，這段時間，他對這兩個女人可是恨得狠了。

　　“小兔崽子，過來。”看到小家伙居然連招呼都不跟自己和他媽媽打，純粹當兩個長輩是透明似的，姑姑頓時就怒了，拍了一下沙發，喝斥道：“給我滾過來！坐在那……你不是想知道我們最近在干什麼嗎？”

　　聽到姑姑這句話，琦倒是坐了過來，還是一臉的冷漠，也不說話。

　　姑姑和母親也感覺到了琦的冷漠甚至怨恨，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嘆息了一聲，三個人坐在客廳里面互成三角，茶幾上堆著幾個文件袋，無論是母親還是姑姑，都一臉嚴肅，氣氛非常凝重。

　　媽媽看著琦，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像是終於放下了什麼心事似的，說：“兒子，媽知道這幾天你一直在擔心，媽媽和姑姑約定了，沒辦成之前，就先不告訴你，現在事情終於辦完了……”

　　琦木然的看著母親，臉上不帶半點表情。

　　母親知道小心眼的兒子這是恨得狠了，只得無奈的道：“琦，聽媽媽講……唉，你先不要這副深仇大恨的樣子好不好？媽媽和姑姑只是在做正事，一件絕對會讓你高興的正經事……別翻白眼啊，媽媽可是心里面，身子里面只有你一個人的，你姑姑可以完全作證。”

　　姑姑抬起了手，證明道：“我可以作證，你媽沒去偷人，總不能我陪著你媽去偷人吧？我們兩張屄連同屁眼嘴巴小手指頭，都為你守得緊緊的，連半根寒毛，都沒有出去亂來過……小屁孩兒，聽清楚了，真的是正經事，嚇你一大跳的正經事。你再死眉爛眼的樣子，我揍你哦！”

　　琦倒是吃姑姑這一套，他拋開心思，有些期待的看著母親要說什麼。母親也盯著兒子，認真的說：“你聽好了，我和你爸，離婚了。”

　　琦怔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愕然道：“媽，你說什麼？”

　　母親看著兒子，一字一句的重復，認真的說：“我和你爸，離婚了。”

　　琦整個人都傻掉了，撓了撓頭，不解的道：“這是為什麼啊？不是好好的嗎？怎麼說離就離了？”

　　“就你和我們還有你姐這情況，你覺得還是好好的？”姑姑大約覺得母親拖三搭四交待不清楚，忍不住插嘴道：“你媽和我商量了幾天，我也覺得對，現在你爸的心思都在你二姨身上，你媽占著這個位置，也真的沒啥意思……反而會影響你爸的仕途，長期非法同居，包養二奶，真有人捅上去，你爸的官也就當到頭了……”

　　母親看著琦，道：“我和你爸的離婚協議書里寫得很清楚，當初是他是愛著你二姨的，因為長輩反對，你爸是孝子，所以才和我結了婚，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基礎，現在老人全都去世了，就協議和離，你爸會娶你二姨，組成一個合法正常的家庭。”

　　姑姑在一邊嘆道：“這離婚協議書寫得，跟電視劇似的煽情，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都看呆了，本來你爸和你二姨之間還有些風言風語，這份離婚協議書一出來，我這幾天聽到的，全是說你爸和你媽還有你二姨好話的，什麼孝道啊，愛情啊，執著啊，理解啊之類的……你爸的官聲，是刷刷向上漲了一大截啊，這也解決了一個最大的心腹之患，以後你爸無論怎麼升，都沒人能拿他的感情生活來說事了。”

　　琦想了想，確實也是，母親和父親離婚，父親和二姨重組家庭，對各方都是好事，這件事情，絕對利大於弊，只是，琦看著母親，擔心的問：“媽，你現在單身了，那個……你以前……”

　　母親知道兒子在想什麼，這個城市里面，有著太多“了解”過她的人，以前有父親在前面堵著，好多人只能駐足觀望，現在沒有了父親這層防火牆，那些想要舊情復燃一親芳澤的人，膽子也就大了起來，電話，約會，路遇之類的情景，可能會絡繹不絕……畢竟凡是嘗過自己滋味的男人，沒有不戀戀不忘的。

　　母親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道：“媽和你爸是和離，你爸將大部分家產都分給我們了，而且你爸還當著民政局工作人員的面說了，永遠敬重我，他會永遠是我最堅強的後盾，我會是他最重要的親人，何況你的撫養權也在我手里……明面上，是沒什麼人來挑事的，私底下，我已經調到財政局做調研員了，其實也就是只拿錢不干事的閒職，和以前的工作生活圈子，也就脫離了……而且……”

　　母親猶豫了一下，又說：“我皈依了道教，現在是在家居士，並被被師父賜名‘丹情’，我准備去辦個新身份證，名字就改做‘張丹情’了……手機和電話號碼全換了，除了至親，一個以前的人都不要……”看著兒子迷惑不解的神情，母親道：“接下來，我會改變形象，發型衣著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基本上，不會有人能認出我來……”

　　姑姑說：“現在我也是閒職了，放心，我會天天陪著你媽的，嚴防死守，防火防盜，撐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何況你媽都好幾個月沒出去過了，江湖上也早就沒有了她的傳說……”

　　看到琦臉上微微變色，姑姑干咳了一聲，不敢胡言亂語了。

　　琦覺得腦子如同亂麻，根本沒有頭緒，不解的問：“媽，你出家了？還有法號了？”

　　“在家居士……也就是注冊的道教教徒，不是出家人……”母親認真的解釋道。

　　琦愕然道：“居士……不是信佛的嗎？”

　　母親微微一笑，道：“我以前也是這麼認為的，現在才知道，原來佛教的在家修行人叫居士，道教的在家修行人，也叫居士……我的師父是凌雲山上白雲觀的明月道長，是位女冠……我修的是內丹爐鼎術……叫做‘情丹’，這也是我法號的來源……”

　　姑姑看著滿臉迷糊的琦，忍不住又插話了，道：“你媽其實修的就是房中術……扯這麼遠干嘛，是專門為你學的……叫什麼‘內丹陰陽雙修術’……你懂了？”

　　“房中術？陰陽雙修？”琦直接就傻眼了。

　　姑姑樂呵呵的道：“別說你，我當時都傻了，結果那個女道長看到你媽，就大為贊嘆，說是絕好的丹鼎，修煉情丹的絕佳天才。還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話，說你媽已有根基，已經邁過了常人最難過的築基第一步，什麼什麼的……我看她那架勢，估計你媽以後得白日飛升……”

　　琦想起了母親的“鎖莖術”，終於明白過來了，看來這件事母親一直放在心上的，原來昨天在山上遇到母親和姑姑去白雲觀，就是這件事啊？

　　……還拜了師，成了在家居士……還要改名字，‘張丹情’……好像是比‘張淑娟’要有仙氣一些啊……不這琦還是感覺怪怪的。

　　母親輕嘆道：“琦，媽皈依道教，不是一時衝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往短了說，是離婚後有個精神寄托，也好堵住別人的嘴和胡思亂想，往長里說，媽也是為你，為我以後的日子考慮……還有，媽最近做了一個夢，也是心有感悟……你也看到我那幾天魂不守舍的樣子了，對不對？”

　　琦猛點著頭，那幾天的母親，可是讓他極為擔心的，更擔心的是，連姑姑，跟母親交流了以後，都變得非常古怪起來。

　　母親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用目光看向姑姑，姑姑有些不安的動了動身體，然後對母親做了一個“你請”的手勢。

　　母親看著琦，神情復雜，顯然在天人交戰，終於，她深吸了一口氣，拿給桌上的一個文件夾，遞給了琦。

　　琦莫名其妙的看著母親，母親臉上露出苦澀的神情，低聲說：“媽知道，媽以前的事情，讓你有了心結……這里是媽用了好幾個通霄，寫出來的……從你8歲時開始，到現在你13歲，一共5年，媽在外面，找了79個男人……這些男人的大部分資料，事情的經過，還有次數，媽都盡力記下來了，寫在這份文件里面……當然，有些記得不太清楚，有些不知道名字的，媽都往高了拋了算，全統計進去了，79個人，是頂格的數字……”

　　琦駭然的盯著母親，看著這份文件夾，他面露驚恐，呼吸急促，手都在開始顫抖了。

　　母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咬了咬牙，沉重的說道：“媽有些事情得告訴你，那天你在海濱大道見到我，又在歌廳見到我，又在……小旅館……那天，實際上只有兩個人，海濱大道那個人跟我去的歌廳，然後他……有些不行，媽當時也喝多了，他……他就又叫了一個朋友來……所以，那天不是你認為的4個人，而是兩個人……”母親說到這里，臉上露出了羞愧的神情，頭垂得低低的，都不敢看兒子一眼了。

　　琦呆呆的看著母親，像是根本就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一樣，目光呆滯，整個人都傻掉了。

　　母親低著頭道：“至於……至於你在醫院看到的，和在公園看到的……這個……這個，媽沒法否認……媽過去是有點過分……但……但是……”母親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兒子，眼睛中流出了淚水，哽咽著道：“媽真的沒有去找過黑人，也沒有去找過三百斤的大胖子，更沒有和乞丐有什麼……”

　　琦不明白母親在說什麼，看到她流淚時的哀傷，不由得又有些心痛。

　　母親哭泣道：“媽也沒有去過什麼瘋狂的獸交聚會，更沒有和動物做過……媽也沒有被7個男人輪奸過，更沒有被拍下視頻……拿回來的視頻照片，銷毀前你姑都看過了，她可以作證的！”

　　琦不解的看著姑姑，姑姑對他點了點頭，琦還是不明白的問：“我媽在說什麼？”

　　姑姑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媽在說她的夢，在她的夢里面，她對你說，她被幾十個男人同時玩過，她跟無數不認識的男人做過……不論美丑高矮，甚至有些連臉都沒見過……她找過黑鬼，找過一個三百斤的胖子，還找過乞丐……還和狗，驢子什麼的做過……最後那個死掉的家伙拍的視頻，是7個人輪奸你媽時錄下來的，很……那個……同時一打幾，你知道的……”

　　琦看著流淚的母親，又看著姑姑，小聲的問：“我媽……把這個夢當真了？”

　　姑姑點了點頭，道：“關鍵是，這個夢的後半部分，太真實了……你受到了刺激，在房間里摸電自殺了，我由於生氣，就把你媽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你爸……你爸是雷霆震怒……好像夢里面又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道士，說只有把你媽召惹過的男人全抓起來，讓他們付出代價還債，你才能脫險活過來……你爸叫你媽寫……你媽寫了半天，寫了幾百個人的名字……夢里面啊……結果還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她都寫不出來，因為不知道名字，甚至好多連臉都沒有看到過……就在這時，你爸被抓了，罪名是長期非法同居和包養二奶……雙開還要追究刑事責任……而這個時候，夢里面的你，停止了呼吸……死掉了……然後你媽就醒過來了……”

　　琦終於恍然大悟，看著母親，問道：“我姐來那天，你就做了這樣一個夢？”難怪不得母親醒過來就看著自己一直流淚。

　　姑姑說：“夢的開始，就是你媽發現你和你姐的私情了，然後夢里的她非常的吃醋，所以就給你說了剛才那些不可思議的亂七八糟的事情，然後才引起你跑回房間去摸電自殺……”

　　琦愕然的看著母親，小聲道：“媽你知道我和姐的事情啊？”

　　母親頭垂得低低的，說：“我回來時，你和你姐玩得正高興呢，我聽了半天牆角……如果不是那個夢，也許……”

　　琦不解的道：“也許什麼，你也會對我胡說八道？”

　　母親抬起頭，眼中有淚卻是神情憤怒，喝斥道：“我才說了，夢里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一件都沒有做過，我做過最荒唐的事情，也就是跟人參加了兩次假面舞會……在兩次舞會上，一共和幾個不知道是誰的男人那個過……而且那種舞會，大家都是戴套子的……看不到臉，就只能看身材……後來發現他們在舞會上磕藥和吸毒，媽媽就不敢再去了，和那個人也斷了……你媽不是什麼垃圾都收的垃圾筒……你媽也要講究順眼的，要講情調的，什麼都沒看見人就被做了……我從來沒有過……”

　　沉默了一下，母親終於無力的道：“反正都寫在里面了，你自己看吧，我回憶了幾天，除了實在想不起來的幾個用數字填上了以外，其他的，都在上面了……這幾天，我是一邊哭一邊寫的這個……因為，我知道這是不對的，這是我的悔過書……總之，現在你媽把所有的過去，全部攤開在你面前了，沒有任何的保留……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琦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姑姑這時卻遞給另一個文件夾，看著侄兒，眼神躲躲閃閃的，小聲道：“這個……是我的……”

　　琦瞪大了眼睛看著姑姑，姑姑干笑道：“那個，我也學你媽，跟你悔過一下啊……我這個上面只有15個人……5個是男朋友，10個是一夜情或者炮友什麼的……你姑也一把年紀的人了，長得又貌美如花，這個數字……不算過分吧？”

　　琦看著姑姑問：“就沒有看不著臉的，或者記不起來的？用數字代替的？”

　　姑姑瞪了琦一眼，小聲說：“我沒你媽那麼瘋……你就省省心吧，在夢里面，你媽可是寫出了五六百個人的名字，連三分之一都不到呢，還和黑人，大胖子，乞丐，狗啊驢啊，7個人啊什麼的……我當時聽到，寒毛都立起來了……”

　　琦看著頭垂得低低的母親，有些恍然的說：“那這麼說來，79個人，還是挺保守的啊……比起我媽夢里的那個媽……”

　　姑姑嘆了一口氣，說：“好了，別往你媽傷口撒鹽了，這幾天，我是看著你媽寫一個，哭一場；寫一個，哭一場……經常是跪在地上捶打自己……這真的是悔過書……而且是最誠心的悔過書，不然，你媽為什麼要去做在家居士……她的心，真的需要一個寄托了……”

　　琦看著姑姑，突然問：“那你這個也是悔過書嗎？你也寫一個哭一場，一共哭了15場？”